《叹充赋》并不是他最出名的文章,但却是他在充州与妹妹团聚后所作,里面满是他的喜悦与祝福,所以他自己很喜欢这篇文章。
现在见殿下也喜欢这篇赋,他看殿下的眼神有了几分看知音的意味。
“拂衣回京以后,数次替父皇分忧,父皇与母后都恨不能拂衣是我们家的人。”岁庭衡的目光与拂衣视线交汇,对拂衣展颜一笑。
柳琼枝瞬间明白过来,太子这是告诉他们,皇上很满意拂衣对离岩国使臣的态度,也是在借着这件事,向朝中大臣表明他的立场。
她有些庆幸,当今陛下是个有血性的帝王,边疆的将士与百姓总算有了盼头。
“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岁庭衡放下茶盏,起身告辞。
柳琼枝不敢挽留,带着拂衣与云照白一路把人送到大门口:“恭送殿下。”
岁庭衡伸手扶住柳琼枝准备往下拜的手,侧首对柳琼枝身后的拂衣道:“不用担心,有我与父皇在,不会允许离岩国使臣对你无礼。”
拂衣扬起嘴角笑起来:“臣女知道,谢谢殿下。”
见到她笑,他不自觉也跟着扬起嘴角,直到坐回马车,四周都安静下来以后,他才察觉到自己嘴角是上扬着的。
他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马车已经离开云家,他能看到的,只有身着金甲的金吾卫。
“殿下,您有何吩咐?”守在车窗旁的金吾卫见殿下掀起了帘子,连忙低声询问。
“无事。”岁庭衡放下帘子,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拂衣送他的玉珠。
他连拂衣送的玉珠,都不敢光明正大戴出来。
他怕世人察觉到他的心思,逼着拂衣做他的太子妃,让她失去自由与选择。
三年前他求过天地,求过岁家列祖列宗,只求他们保佑拂衣还活着。
只要她好好活着,他便再无所求。
可是贪婪总是战胜理智……
离岩国的车骑将军还在等隆朝皇帝派人来向他赔罪,可是直到太子册立大典开始的那天,他都没有等到来赔罪的人。
“真是气煞我也!”车骑将军气得捶裂桌面:“隆朝竟敢如此瞧不起本将军!”
起得太早还在犯困的六王子被这声巨响吓得睁开眼睛:“仲将军,你怎么了?”
“六殿下,隆朝竟敢如此瞧不起我们,末将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仲将军把拍疼的手背在身后:“听说皇帝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今日的国宴上,我们应该想办法给这个太子一个难堪。”
“我们不是来跟隆朝购粮的?”六王子勉强打起精神,不让困意战胜自己:“今晚跟他们闹得不开心,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六殿下,您不了解隆朝人。”仲将军不屑冷哼:“他们的文臣都是软脚虾,只要我们对他们态度强硬一些,他们就会害怕,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六王子皱眉:“可隆朝换了皇帝,说不定……”
“绝无此种可能。”仲将军自信满满道:“现在这个皇帝十分不讨先帝喜欢,据说他十分平庸懦弱,这样的皇帝肯定比前任皇帝还要好对付。”
六王子沉默片刻道:“可他若是性格懦弱,为何还未派人来向我们赔罪?”
“那个对我无礼的女人是宁王老相好,说不定是宁王怕皇帝治那个女人的罪,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皇帝根本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仲将军自信道:“殿下,您箭术出众,今日末将会想办法让隆朝太子与你比箭术,让他们知道我们离岩国皇室王子的厉害。”
六王子:“……”
你想出气,却让本殿下出头,真是倒反天罡!
“行。”
算了,仲将军脾气差脑子也不好,他懒得跟他起争执。更何况在隆朝与诸国使臣面前扬离岩国威,也不是件坏事。
太子册立大典,拂衣作为新出炉的郡主,也要进宫觐见叩拜。
册封大典与加冠礼一起进行,拂衣看着就觉得繁琐,偏偏太子这个当事人却能做到一步不错,连跪拜礼都比别人拜得优雅好看。
祭天地,拜祖宗,太子吉服加身,最后是皇帝亲自为太子戴上了九龙金冠。
当太子金印落在岁庭衡掌心的那一刻,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颤。
“拜!”
朝臣命妇齐齐跪下,皇帝把岁庭衡扶起来,让他站在自己身边:“衡儿,看着你的脚下。”
艳阳高照,岁庭衡看着匍匐在玉阶下的众人,目光一点点右移,在某处停顿片刻,收回视线后举起手中的太子金印。
“再拜!”
“三拜!”
三拜过后,拂衣仰头看着龙纹玉阶上的太子,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声。
只见阳光照在太子的金冠与金印上,反射的光芒竟隐隐约约形成了金龙的模样。
“吉兆啊!”
有老臣激动得近乎晕厥,拂衣注意到站在前面的康阳公主甚至踉跄了几下。
拂衣望着仍旧云淡风轻的岁庭衡,高声道:“天佑大隆,皇上万岁,太子千岁。”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跟着齐声再次跪下:“皇上万岁,太子千岁!”
“吾儿天命所归。”皇帝比朝臣们还要高兴,对太子大出风头这件事没有半点芥蒂:“得此储君,乃我大隆之福。”
宁王与宗亲们跪在一起,他看着比岁庭衡还要高兴的皇帝,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父皇还在时,就算对他宠爱到骨子里,对他也存了几分猜忌。
多疑是每个皇帝的通病,他不信他这位好皇兄能一直容忍太子在民间的威望超过他。
使臣团见到这样一幕,也低着头窃窃私语。
“真是吉兆?”
“谁知道呢,隆朝人诡计多端,说不定是他们耍的手段。”
“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不用在皇帝身上,这不合理啊。”
“难道太子自己干的?”
“干这种让皇帝猜忌自己的事图什么,图日子过得太安稳?”
“六殿下……”仲将军皱起眉头,对六王子轻声道:“末将看这个太子文质彬彬的模样,箭术肯定比不过你。”
六王子没有说话。
隆朝太子箭术不好,但是他命好啊。
隆朝皇帝没有其他孩子,他的储君之位稳如泰山,即使发生这种抢皇帝风头的事,皇帝也能笑得比谁都开心。
他们离岩国的王子们做梦都不敢想这么好的事。
繁冗的仪式终于结束,众人进殿入席落座,各国的贺礼也呈了上来。
各国使臣都按照隆朝礼节,给帝后太子见礼,唯独离岩国例外,行的是离岩国礼节。
见皇帝与太子都没多大反应,仲将军坐回桌边后道:“六殿下,末将料得没错,新皇帝是个懦弱不堪的人。”
六王子看着处处彰显着出尘气质的太子,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朝他微微抬起手上的酒盏。
与对方漆黑如墨的眼眸对上,六王子心中有些怪异。
这双眼睛让他想到了离岩国高山上的积雪,纤尘不染,终年不化。
他率先错开视线,侧首往四周扫视,被对面一位身着水色宫裙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六殿下,看到那个穿着水色衣服,被几个女子簇拥的女人没有?”仲将军站起身:“她就是前两日冒犯末将的人,末将要好好会一会她。”
“姑娘,前几日姑娘与本将军有些误会,只要姑娘愿意饮下九杯酒,此事就当揭过了。”仲将军把酒壶重重放到桌上,双目灼灼盯着拂衣:“不知姑娘能否给本将军这个面子?”
仲将军声音不小,四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岁庭衡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将军对四方馆仆役无礼,本郡主看得一清二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拂衣轻笑出声,风淡云轻的放下手中酒杯:“如果仲将军愿意喝下九杯酒,那么本郡主愿意给将军一个面子,让你有解释的机会。”
正准备开口替云拂衣说话的文臣们听到这话,顿时闭上了嘴。
若论气人的本事,还是纨绔比较强。
“看来姑娘还没想明白。”仲将军眼含戾气:“是你得罪了本将军。”
“仲将军。”宁王开口道:“请不要无礼。”
“宁王殿下,你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何必急着替心上人出头?”仲将军不屑地看了宁王一眼:“还是说,您准备替她喝酒?”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一片死寂,无人敢出声,只是用眼神在几个当事人身上疯狂试探。
宁王妃抬头看向拂衣,几乎掩饰不住眼中的愕然。
难怪宁王府的下人从不在她面前提云拂衣,即使她主动问起来,也是吞吞吐吐语焉不详。
原来……
“仲将军,骂人的方式有很多,但你骂得也太脏了。”拂衣眉梢微挑:“就因为我阻止了你的无礼,你就要如此羞辱我?”
吵架就吵架,怎么还带人格羞辱?
“羞辱?”仲将军就算再粗心,也察觉到大殿上气氛有些不对劲。
“宁王一个有妇之夫,你拿他与我牵扯在一起,不是羞辱又是什么?”拂衣抚着鬓边的步摇,似笑非笑:“京城谁不知道,我云拂衣只喜欢干净的小郎君。”
众人:“……”
他们没听说啊。
咳咳,不过成了亲的宁王,确实比不得俊美小郎君干净。
众人扭头看宁王,当事人脸色难看得仿佛要给先帝上坟。
“不知将军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宁王妃浅笑开口:“云郡主与宁王没什么交情,倒是与本王妃亲如姐妹,你不如说她是本王妃的心上人。”
仲将军身后的副将一头雾水,他记得明明是宁王与云拂衣关系甚密,这宁王妃从哪冒出来的,怎么还跟自己丈夫抢女人了?
隆朝女人玩这么大?
仲将军还想说些什么,坐在上首的太子突然开口了。
岁庭衡眼神清冷:“仲将军,这是我大隆的郡主,容不得任何人无礼。你若再多言,孤会视你为挑衅。”
仲将军没有料到隆国太子会在此刻为云拂衣出头。
宁王是皇帝的手下败将,太子为何会替手下败将的旧情人出头?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借着这个机会挑事。
“太子殿下,末将只是听闻了一些旧事,所以才误会了云郡主与宁王的关系。”仲将军朝拂衣敷衍地拱了拱手:“末将是个大老粗,不会说话,请郡主见谅。”
“给将军多上两坛酒。”岁庭衡眼神如霜:“不会说话就多饮酒,免得将军以为我大隆待客不周。”
“多谢太子赏赐。”眼见仲将军又要发作,六王子按住他的手,向岁庭衡举起酒杯:“在下居住在京城的这几日,常听人夸赞太子殿下文采斐然,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岁庭衡看了他两息,语气淡淡:“不知你是贵国哪位皇子?”
听到这句话,拂衣差点没有笑出声来,离岩国王子说太子名不虚传,太子偏偏问对方是哪位皇子,就差没直接问“你哪位”了。
“在下行六。”六王子笑容不变。
“原来是六王子。”岁庭衡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唇角就放下:“孤听闻贵国大王子擅文,二王子擅画,三王子擅武,四王子擅书法……”
他慢悠悠地细数离岩国诸位王子的才能,偏偏刚好略过六王子:“不知六王子擅长什么?”
六王子脸上温润的笑容,变得有几分僵硬。
“我家六殿下文武双全,尤擅箭术。”六王子的长随有些不高兴,所有王子的本事隆朝太子都知道,为何偏偏不知道他家殿下的本事?
“哦。”岁庭衡微微拖长音调:“原来如此。”
随从:“……”
就这?没啦?
好歹用场面话夸奖两句啊。
拂衣用袖子里伸出大拇指,朝岁庭衡竖了竖。
原来平日风度翩翩的太子殿下气起人来,还挺厉害。
两人视线交汇,岁庭衡目光扫过她的拇指,嘴角微扬,借着饮酒的动作,才把嘴角压回去。
“小王资质平庸,比不得兄弟们才能出众。”六王子起身拱手道:“不知太子殿下能否与小王切磋一番,好让小王得您一番指教。”
隆朝众臣皱起眉头,今日是太子的加冠礼及册立大典,离岩国王子想以切磋的名义给他们隆朝添堵?
“六王子,我朝太子殿下文武双全,让太子殿下与你比试,岂不是恃强凌弱?”拂衣站起身,朝帝后方向拱了拱手,再朝六王子道:“我隆朝讲究以德服人,怜小护弱,不如让臣女与你比试,无论输赢,也能让太子殿下指导我们。”
六王子:“……”
我自谦一下,你们还真蹬鼻子上脸,以为我没本事?
“王子不要紧张。”拂衣走到殿中央,把宫人呈上来的弓握在手中:“我向来是个不学无术的,你放心比试。”
皇帝看着六王子进退不能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在殿下设靶,诸位都随朕出去看看。”皇帝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带着众人走出内殿,还不忘宽慰六王子:“六王子不要紧张,就算你输了,我们大家都能理解。”
“对对对,输赢不重要,不过是年轻人的玩闹。”
“太子殿下请站此处,这里看得最清楚,方便您等会指教六王子箭术。”
“大家都让让,别影响六王子发挥。”
康阳公主这些女眷也没闲着,一个说“六王子别担心,云郡主只是个没多大本事的纨绔”,另一个就说“六王子,云郡主文不成武不就,十分好对付。”
句句贬低云拂衣,句句又都在说,赢了云拂衣很正常,输了才是不对劲。
偏偏他们各个还都一副体贴他的模样,就差帮他呐喊助威了。
六王子面色冷若冰霜,他早就知道隆朝人诡计多端,但没想到他们如此厚颜无耻。
“太子殿下,若小王赢了云郡主,能否见识一下您的箭术?”六王子接过宫人递来的弓箭,心里打了个突。
弓的重量与材质跟他平日使用的弓没有太大差别,弓弦也是最好的材质,隆朝人没有在弓上面做手脚,而且他们连自己用箭的习惯都清楚,可见隆朝对离岩国了解得有多透彻。
“可。”岁庭衡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了摆弄弓箭的云拂衣身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拂衣抬头对他灿烂一笑,取了一支箭搭在弦上,对六王子道:“六王子,不知你想怎么比?”
“云郡主是个弱女子,小王就陪云郡主玩耍一场。”六王子见云拂衣把箭在弦上扭来扭去,气得笑出来,隆朝居然真让一个不擅箭术的女人与他比试,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就比十箭,十支内,谁中的靶心越多,谁就赢了。”六王子拉弓射箭,利箭飞驰而出,重重插在了靶心:“这是小王的第一箭。”
随后,他又连射九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好精湛的箭法。
使臣们惊呼连连,隆朝的官员们面上带笑,负于身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事情有些不妙啊。
“王子好箭法。”拂衣终于搭好箭,箭尖对准靶子:“不像我,准备了半天才敢动弓。”
“嗖!”
第一支箭插在了靶心。
拂衣松了口气,满脸庆幸:“哎呀,运气真好,开门红。”
仲将军双手抱胸,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个女人有点运气。
但是随着第二支、第三支甚至接连五支都射中靶心后,仲将军松开手臂,神情严肃地站直了身体。
不对劲,这个云拂衣分明懂得箭术。
“真奇怪,平日我都是三射两不中的,怎么今日反而有如神助?”拂衣小声嘀咕着,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脸崇拜的回首看了一眼太子。
各国使臣自然也没错过这一幕,顿时各个开始沉思起来。
平时射箭不中,今日却有如神助,还有太子册立时,突然反射出的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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