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人从蜿蜒冷硬的长廊上走过,迎面走过来一个金衣身影,和前方的人说了两句话,那人就离开了。
一大走到云箬面前,面无表情朝她点了点头:“跟我来。”
云箬默不作声跟上,一大又道:“到时实话实说就好,无需紧张,二大说要不是你,李姜的尸身也运不回来。”
云箬点了点头,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一大回头看了云箬一眼,依旧面无表情:“二大担心你紧张,特意要我来接你,说你比较喜欢我,但我看并不如此,如果你看到我更紧张,那我就叫刚才那个人回来带你去。”
云箬:“……”
她咬了咬牙,假笑了一个:“呵呵,不用,我并不喜欢你。”
一大点点头:“我知道。”
云箬:“……”
好难接话啊。
会审堂的人都是这样捉摸不透莫名其妙的吗?早知道让陆子云来了。
第63章
云箬跟着一大到了问话的地方, 里面像个刑堂,两列黑衣人肃穆地站着,正中的位子上坐着三位面容庄重的老者, 身上黑色的衣服统一绣着暗红色纹路,看上去严肃而沉重。
“开始吧。”正中那位老者沉声道。
“是。”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
云箬越过一大的肩膀往侧面看了一眼, 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里间,垂着半帘黑色的纱幔,她听出是三小的声音,往前走了一步想看一眼,一大微微侧身挡住她的视线, 面容冷肃:“莫看。”
云箬只好收回了视线。
帘幔内的里间传来轻微的动静,所有人都目不斜视, 那位老者又对云箬道:“你将找到李姜的经过一一道来。”
一大退开几步, 留云箬站在原地。
四面墙上都是看不出用途的刑具, 云箬目光下意识跟着他动, 一大面无表情, 下巴轻轻扬了一下,示意她说。
帘幔内的声响不断, 窸窸窣窣,云箬就伴着这个声音,一五一十把自己和陆子云怎么找到李姜,又怎么发现他有问题, 在跟踪他的途中遇到了会审堂两位金衣使者, 以及之后发生的事都说了,只是略去了打斗的细节。
云箬说完, 三位老者都没说话,两旁站着的黑衣人依次问了她几个问题, 云箬补充回答,大堂里又安静下去,只能听到里间的些微响动。
没多久,侧间的纱幔被掀开,带着面具的三小走了出来,朝云箬微微点了下头,转向三位老者:“几位堂主,死因已经验明,颈骨折断,当即死亡,在此之前灵脉已损毁,是从内部被暴动的灵力撑爆,也就是——”
她顿了顿:“自废灵脉。”
云箬心中只有四个字。
果然如此。
李姜灵脉损毁的方式和关述一模一样。
以及三小原来是在里间验尸,难怪一大让她别看。
堂中显然有人也记得这件事,一位黑衣人皱眉道:“之前明仪宗宗主的儿子出事,似乎也是先自废了灵脉,亦是从内部灵力暴发,这两起件事之间怕是有关联。”
云箬出声问三小:“李姜体内有没有测出什么别的东西?”
堂中忽地一静,所有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云箬摸了摸鼻子,她是被叫来问话的,怎么还自己问上了。
“抱歉,冒犯了……”她甚至不知道这种时候开口道歉是不是对的。
“无妨。”问她话那位老者道,示意三小继续说。
三小点点头,开口道:“他体内有吃过灵药的反应。”
云箬眨了眨眼睛:“应该是我的灵药,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灵脉受损,我给他吃了些顺缓灵息的药。”
“还有吗?”三小问。
云箬从身上翻出一个小糖盒,每次进秘境试炼林望都给她和百里夜备一盒,她昨天给李姜吃了一颗,还剩两颗。
三小伸手过来,云箬把糖盒递过去,她没有接,把手缩了回去,指了指盒子里的糖。
云箬拿出一颗放在她手心,三小手指一收,拿着再度进里间去了。
堂上再度安静下来,云箬不知道干什么好,赶了一夜的路有些困,又不能睡觉,肃穆的气氛堪比站军姿,她目光放在哪里都催眠,只好盯着对面面无表情的一大看,让自己提起精神。
一大默默任她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许久后三小走了出来,对云箬道:“你的灵药用材特殊,我只看出了其中几种,和李姜体内的基本一致,确是顺缓灵息之效,但……”
三小转向三位堂主:“李姜残存灵脉中有奇怪的气息,我暂时还看不出来,但可以肯定,和明仪宗少宗主灵脉中残余的非常相似,这两起事件之间有诸多关联还需验证,尸体我得带回总堂去继续查检。”
她说话之间留有余地,并没有直接断定任何结果。
“如此,辛苦了。”一位老者道,“我们会安排人尽快送回去。”
三小颔首见礼。
问话结束,一大带着云箬出来,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外的路,不同于之前蜿蜒肃穆的回廊,这边的路平直了不少,四处还能见到翠绿的绿植,让这个迫人绷着一口气的地方多了点缓解之意。
云箬神色放松了不少:“你带我去哪?”
一大面无表情道:“去休息。”
云箬跟着他走了许久,来到一处灰墙黑瓦的高大建筑,进去后光线昏暗,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有种随时会中途断裂把她的脚卡进去的错觉。
走着走着,一大回头提醒云箬:“别踩这里。”
他大步跨了过去,云箬也跟着大步跨过去,低头发现那里地板断了一块,底下黑乎乎的。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这地板是真的很破旧。
一大带着她上了楼,敲了敲唯一的一间有门的房门,云箬迅速四周看了一眼,其他都是空空的房间,门也是镂空的木栅栏,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个住人的地方。
更像是关犯人的监狱。
“回来了?”房门打开,二大笑眯眯的脸迎出来,“快进来。”
云箬走进去,里面开着窗,显得不那么昏暗,但墙壁很高,窗户的位置也很高,屋子是长方形状,有些狭长,摆着一张很大的桌子在中间,把屋子隔成了前后两半。
二大倒了杯茶给云箬:“休息一会儿,等三小结束咱们一起走。”
云箬端着杯子,杯里的茶是热的,但她却觉得有些冷。
从踏上缩地阵的台阶上来到会审堂内部,这地方不管是哪里气温都是低的,像个巨大的冰窖,一开始还没怎么察觉,待久了只觉得越来越冷。
“喝点热的。”二大道,“我方才刚煮的茶,驱寒的,会审堂内都冷,阵法缘故,多见谅。”
云箬低头喝了口茶,尝出了点生姜的味道。
二大搬了个椅子来给她,云箬道了谢,坐下休息,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儿,但越待越冷,坐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动,二大有些奇怪:“怎么了?”
云箬搓了搓手:“你们不冷吗?”
二大疑惑道:“还好吧。”
一大点了点头。
他们似乎不怎么觉得冷,想来会审堂的人一直待在这种法阵内,早就习惯了,云箬也不管他们了,自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踩得地板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二大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不休息一会儿吗,赶了一夜路。”
是我不想休息吗,云箬无力吐槽,因为实在太冷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想跑起来。
二大又道:“你没在审讯堂说你自己灵技的事吧,我可半个字都没讲啊,也没偷偷瞎猜,有天赋灵技实是难得,云姑娘以后要不要考虑来会审堂?”
云箬从他咯吱咯吱面前走过去:“不考虑。”
她有些好奇:“会审堂也会到学院去招人吗?”
“不会不会。”二大笑道,“学院的学生都是想进宗门的,我们会审堂可招不到。”
云箬突然明白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么感兴趣了。
果然,二大下一句话就是:“像云姑娘这种能拒绝玄阳宗,绝不攀大宗门的人才,才是我们想要的。”
一大看了他一眼。
二大举手做投降状:“我不说了还不行嘛?我这不是看云姑娘无聊的都在屋子里跑步了,想跟她说说话给她解闷。”
他又倒了杯热茶给云箬,云箬接过去一口喝了,继续跑步。
敲门声响起,站在门边的一大打开门,三小走了进来,她依旧带着面具,换了一身衣裳,进屋后对云箬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喝了一杯热茶,坐下去舒了口气。
“怎么样?”二大问。
“李姜和关述的死都有蹊跷。”三小道,“之前我们就怀疑关述自废灵脉不对劲,李姜和他情况一样,据他师门的人说,他出事之前的一段时间情绪就不太对,比以前更容易生气发怒,但大家没有特别注意,以为是他因为境界一直突破不了心情烦躁,所以当他说要外出历练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怀疑,直到找到了被他藏起来的同门的尸体。”
云箬站着听了几句,还是冷的受不了,既佩服这三个人一副习惯了脸色如常的样子,又不想打扰他们讲话,于是离远了些,在窗边来回踱步,心下暗忖。
动不动就生气发怒,关述也是这样,但他平时脾气就不好,周围的人更加没注意,就连时常和他不对付的陆子云也没发觉。
他们出事的源头是情绪改变?这和他们的灵脉被毁有关系吗?
“至于那个黑袍人,他灭了口本想把李姜的尸身带走,说明李姜身上留有什么证据。”二大也道,“是最后不得已才没带走尸体,你再好好查查看。”
三小点了点头。
“而且那个黑袍人杀李姜之前,李姜似乎对他大喊自己可以恢复灵脉什么的……”二大摸了摸下巴,“云姑娘,你记不记得这黑袍人刚找到李姜的时候,对李姜说过一句话,问他想不想修复灵脉?”
“记得。”云箬说,“当时李姜虽然很害怕,却没有立即逃跑,似乎真的相信对方能做到。”
“对。”二大笑眯眯道,“而且黑袍人一开始似乎没打算杀他,是发现他被我们跟踪才起了杀念,所以我怀疑李姜之前和对方的接触不算少,只是不知道他们相识是李姜杀人逃窜之后还是之前,他在宗门能越阶杀了同门师兄,和这个黑袍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云箬本来听着二大说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浑身越来越迟钝,踱步也停了下来,张口呼出一口带着寒气的吐息,眼前有些模糊。
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是三小,唤了她一声:“云姑娘?”
云箬勉强出声:“太冷了……”
她抬起手,手背上肉眼可见的凝出一层白霜。
二大也看到了,满面惊诧地站起身来:“怎么回事,你神灵脉不是一阶吗?你体脉几阶了?”
“嗯?”云箬觉得自己脑子都不会转了,不知道这和自己的灵脉境界有什么关系,努力回到,“三阶。”
“三阶的体脉你能在那黑袍人手下走那么多招?”二大快步走过来,嘴里还在不停的说话,“这儿的阵法有针对性,神灵脉越强灵力越多,寒霜阵的效用就越猛烈,你才一阶灵力,体脉也三阶了,怎么会如此严重,不应该啊……”
三小打断她,温和的声音呵斥道:“先带她离开!”
云箬只看到三小掠过来扶住她,手背接触到一丝温暖,紧接着她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间昏暗的屋子里,周围温暖明亮,她裹着厚厚的几床被子坐在一张床上,浑身冰凉难耐的感觉已经消褪了不少,云箬试着动了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被子,她被裹得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全身几乎动不了,像个被包裹严严实实的竖起来的蚕蛹。
“醒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云箬勉强扭着头循声看去。
一个身影快步走进她视线里,温暖的手掌贴了上来,摸了摸她的脸和额头:“还冷吗?”
云箬摇了摇头,扭了扭身子,想动。
百里夜的手指在她眉间点了一下:“别动,再捂暖些,林望去熬药了,喝了药再说。”
“林望师兄也来了?”云箬问,“难道我晕了好多天?”
“没有,我们正好就在西边的城镇,林望来寻药材,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百里夜在床边坐下,道,“手。”
云箬在被子里动了动,找了半天的出口才把自己的手从被子伸了出来,百里夜握着她的手感受了一下温度,又帮她塞进被子里,道:“先喝碗热汤?”
云箬抓着他的手没放。
百里夜的手很暖,她有些舍不得放,但摸到他的手才觉察出自己的手有多凉,贪恋的趁机又捂了一下才十分不舍的放开。
百里夜眼里浮起一丝笑意,端了床边的热汤喂给她,暖流入喉,确实让云箬好受了不少,喝完了热汤,百里夜坐到床边,摸到她搁在被子边的手握住,云箬想抽开,被他牢牢攥住了。
“别动。”百里夜低声说,“我给你捏捏手指,你手还有些僵。”
“凉。”云箬小声说。
“还好。”百里夜握着她的手,温暖的指腹顺着她的手背摸到手指,一节一节地捏过去。
云箬被捏的很舒服,等百里夜捏完一只,她就把手收回去,把另一只蛄蛹了出来送到他手里,自己半睡不睡的打着盹儿,百里夜失笑,给她捏着手,顺便坐得更近了些,让云箬把头靠过来,云箬打了个哈欠往前挪,下巴搁到他颈窝蹭了蹭,觉得暖,干脆就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百里夜捏着她手指的手停了停,云箬闷着声音迷迷糊糊道:“百里夜,别停,再捏捏,你身上很暖。”
“……好。”百里夜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也有些闷,但是很温和,很好听。
“师妹……小师妹?云箬?”
云箬觉得意识沉沉浮浮,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听到百里夜在唤自己,她慢慢睁开眼睛,身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已经拿走了,只盖着一层,她没有再坐着,而是侧躺着,手里还抱着什么。
她总算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黑色的衣襟,视线再往上,是百里夜看着她的脸。
云箬眨了眨眼,刚醒来反应还有些迟钝。
百里夜坐在床边,斜倚着床沿,她整个人像个八爪章鱼,就差没手脚并用的全都扒拉在百里夜身上了,难怪她睡得越来越暖呢,原来是把师兄当暖炉用了。
云箬顿了顿,慢吞吞的从百里夜身上爬起来,再慢吞吞的退开一些,然后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上,背过身重新蹲成了一朵蘑菇。
别问,问就是自闭。
她听到背后百里夜起了身,接着脚步声响起,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林望的声音响了起来:“小云箬,来喝药,会审堂这个寒霜阵霸道得很,你……你这是怎么了?”
林望声音到了床边,顿了顿,疑惑地道:“还冷吗?刚才阿夜不是说好多了,也不让我进来看,说你睡着了,是不是骗我,情况更严重了?”
听到林望焦急起来的声音,云箬只好裹着被子转过身:“没有,不冷了。”
林望舒了口气,把药碗递给她,云箬根本不好意思看百里夜,喝了一口药,再次给林望吃定心丸:“我没事了。”
“行。”林望转身:“那我跟会审堂那几位说一声,他们在外面等着呢,还挺担心你的。”
“嗯。”云箬点点头,瞥了一眼百里夜。
百里夜神色如常,察觉到她的视线,目光落了过来,对林望道:“你守着云箬喝药,我去说。”
他走出去,云箬松了口气,总算把身上的被子掀开了,端着碗大口大口把药喝了,嗓子里热热的,又苦又辛辣,林望递了块糖给她:“喏,含着吧。”
“百里师兄的药糖?”云箬接过去。
“不是。”林望笑道,“北山给你做的,普通的糖,月辞他俩捣鼓的,听说还加了桂花,月辞想给你加霁雪枝的,可惜师父不在,等他回来才能帮他们处理霁雪枝。”
云箬把糖放进嘴里含着,囫囵道:“师弟和师姐对我真好。”
林望看着她。
云箬补充:“师兄也对我特别好。”
“对咯。”林望摸摸她脑袋,“你再睡会儿?”
云箬摇摇头,爬起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过了,陆子云之前帮她包扎的伤口也重新包过了,身上很干爽,并没有被捂了很久的感觉。
“会审堂那位戴面具的使者说是她帮你换的衣服。”林望看出她一瞬间的迟疑,“解寒霜阵得泡在热水里,你手上和胳膊上的伤口也是她包扎的,我看包得还不错,就没动,等明日再帮你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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