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时他挣扎着醒过来,才惊觉自己只是做梦,可他却觉得自己起码已经在梦境里过了一个多星期了,想到在梦里被杀死的经历,龙法就止不住地腿软,发着抖半天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太可怕,太真实了。
第二天早上云箬天还没亮就起了,收拾了东西,趁着青灰色天色出了学院。
传呼鸡在前面慢悠悠的飞着,一道黑色的影子忽然闪现在它旁边,传呼鸡已经习惯了,一点不慌,飞得稳稳的。
“主人。”灵犀的声音在云箬脑海里响起。
“别这么叫。”云箬扶额,“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云箬。”灵犀更正,飞到她肩头站着,依旧是那个叉腰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姿势,“那个人不太行,一个试炼都没闯出来,死了好几次。”
“他的修为不会提升吧?”云箬问。
“你昨天问过了。”灵犀语气肃穆的提醒她,“只是梦境里一层意识入境,修为不会有提升的,可能还会有反作用,他被吓得不轻。”
“嗯。”云箬淡淡道,“他现在应该不会觉得自己没进秘境是倒霉了。”
“你这样好像有点坏。”灵犀说。
云箬不由有些失笑:“你们灵器会区分人的好坏吗?”
“别的灵器不会。”灵犀道,“我还在学习。”
云箬觉得灵犀就像一个具有强大力量,但是心性才刚刚开始成长的小孩,这几天学了不少东西,主人这个称呼也是它自己学来的,但是它不只是填鸭式的学,居然还会自己判断。
她踏出学院出入的法阵,身上的通行牌一闪,她出现在山壁外的水潭上方,稳稳踩着水面走上白玉广场。
传呼鸡朝着广场外的山林间一头扎了进去,半响后林子里响起穿林踏叶的声响,一抹黑衣身影走了出来。
“百里夜!”云箬眼睛亮了亮,朝他招手。
百里夜身后又走出一身影,也穿着黑衣:“怎么回事,你只看得见阿夜啊?我隐身了?”
云箬笑起来,喊道:“林望!”
传呼鸡歇在百里夜肩上,林望边朝云箬走过来边跟她告状:“这小鸡怎么养不熟,我也给它输过灵力的。”
“我和云箬不在的时候它就会跟你熟了,你是第二顺位。”百里夜道。
林望转身就想去抓传呼鸡,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黑色的,扑着翅膀就停在他手指上,歪着脑袋看他。
林望震惊了:“怎么多了只黑的?”
灵犀闻了闻他身上的气息,再次飞回云箬身边。
“你也学会做灵器了?!”林望震惊得嘴巴都要合不上了,做灵器这么好学吗?他师弟自学成才,云箬才跟着百里夜学过几天啊,这就学会了?
“它不是普通的灵器。”云箬说,“他是神踪秘境,等回宗门了再详细说。”
林望点点头:“我就说嘛,灵器哪是人人都会做的,像传呼鸡这种的我也就只见过阿夜能做。”
云箬和百里夜都看着他。
林望三秒钟后才猛地回过神来:“你说它是什么!?”
云箬休息日只有三天,所以三个人路上没怎么停,赶在天黑前就到了闲云宗。
山道还是云箬熟悉的样子,甚至连山间的风都没有变,松林蔼蔼,山涛阵阵,爬上最后一个山丘,闲云宗大门的茅草屋顶就出现在眼前,隔着老远就听到了犬吠,大黄风一样冲过来,闻了闻云箬的气息就开始绕着她猛摇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样,传呼鸡飞去叼去它的尾巴,把自己转晕了,歪着翅膀差点掉地上。
灵犀一路上都跟着传呼鸡,传呼鸡飞前它飞前,传呼鸡飞后它飞后,现在见了大黄反而不跟了,站在云箬肩膀上一动不动。
云箬用手指怼了怼它挺起的毛茸茸的肚子:“这是大黄,算你同类。”
灵犀好半响才在她脑海里回答:“………吾乃灵器,它好丑。”
云箬有些好奇,同为灵器的传呼鸡它嫌丑,跟它一样是四脚兽的它也嫌丑,也不知道在灵犀眼里,除了它自己什么才是好看的标准。
“云箬姐!”江北山开门冲出来,“快快快,师父今天亲自下厨了!”
云箬还没等他跑近就闻到了他身上凌冽好闻的气息,果然江北山过来把她手一牵拦着她往前小跑,一边飞快说话:“百里师兄林望师兄好!云箬姐你不是喜欢霁雪枝吗,我今天去折了好多新鲜的回来,你屋子里已经插好了,师父用霁雪枝煲了粥,还做了好多菜,我出来看了你们好几次了,大黄一惊一乍的老是叫,我每次都以为你们回来了,这次可算是真的了!”
他一串话说得几乎全不停顿,听得云箬都要喘不过气了,被江北山拉着小跑进门,纪月辞正好从后院进来,手里拎着两坛酒,朝云箬扬了扬:“桂花酒,还有一坛新酿的酒。”
“月辞!”云箬笑着喊道。
纪月辞过来,拍开那坛酒给她闻了闻,云箬立刻就闻出来了:“霁雪枝?”
纪月辞点点头:“第一次酿这个,不知道好不好喝,师父叫我处理的,待会儿你亲自尝尝。”
云箬嗯嗯嗯地点头。
江北山拉着她跑到小院的葡萄藤架下,架子上的葡萄藤已经半枯了,腾架下的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万知闲挽着袖子从厨房里出来,嗓门很大的教训江北山:“看见没!我在厨房里都听到大黄叫了,这次叫的不一样一定是人到了,你小子瞎紧张个什么劲,你师兄哪能每次都接不到人!”
“是,师父我错啦。”江北山立刻龇着大牙认错,狗狗眼都要眯成缝了。
百里夜跟在后面进来:“北山,让你云箬姐先去放行李,换身衣服。”
云箬摆摆手,从百里夜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这一路上都是他背着:“先吃饭吧,你们肯定都饿了,我放下行李就好。”
就回来三天,她也没收换的衣服。
她轻车熟路的进了屋,屋子里也依旧还是老样子,她的床在南面的墙边,上面已经铺好了新的铺盖和被褥,床边的窗户开了一半通风,窗沿放着一只细细的玉石瓶,插着一支苍翠的霁雪枝。
纪月辞也走了进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叠好的衣服递给她。
云箬接过来:“给我的?”
纪月辞嗯了一声,声音有些紧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不太会挑衣服。”
“喜欢。”云箬立刻说。
纪月辞皱眉:“你都没看呢。”
“你送的我肯定喜欢。”云箬看着她,“看我真诚的眼睛。”
纪月辞忍不住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你换衣服,我们等你,如果不喜欢,待会你出来我就知道了,师姐再给你买新的。”
她说完就出去了,云箬抱着衣服发了会儿呆。
对啊,她现在是闲云宗的人了,她不是休息日来玩,也不是被百里夜和林望接回来暂住这么几天,她现在是放假回家。
闲云宗就是她的家。
她在这个世界一直想要的归属感,现在终于真真切切的落了下来。
她换上衣服出去,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小院里却不暗,院中几棵大树上都挂着灯盏,她推开门走出去,大家都坐在葡萄藤架下,林望端着酒坛倒酒,酒液是浅金色和透绿色的,盛在百里夜做的小酒盏里,映着腾架上的灯盏的光,像揉了把碎金在里面,让云箬想起了一句诗。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大黄摇着尾巴在院子里自己遛自己,传呼鸡蹲在它头上,刚才进门还嫌弃大黄狗非常之丑的灵犀也入乡随俗,和传呼鸡挤在一起蹲在大黄脑袋上,被它带着去巡视鸡圈里的鸡,路过大鹅圏门的时候绕开了一大圈,往后院去了。
估计去巡视江北山的菜园和林望的药田去了。
“云箬姐快来!”江北山异常兴奋,从今天云箬见到他开始他每句话都几乎是喊出来的,坐他旁边的万知闲被吵得眉头一皱,按着他脑袋拍了一下,江北山才勉强冷静了些,说话声音总算是正常了,但是语气依旧十分激动,“云箬姐,坐我旁边!”
云箬过去坐下,林望竖起大拇指:“乖乖,咱们小云箬穿这身好看,月辞真会挑。”
云箬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不要这么说话,好像奇怪的老头子。”
林望立刻把万知闲拉下水:“在座的老头子可只有师父一个,师父,云箬说你奇怪。”
万知闲抬头:“嗯?”
云箬赶紧澄清:“万师父,我不是说你!”
“先吃饭。”万知闲瞪了林望一眼,“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院子里的阵法挡住了外面的风声,盘旋不去的呜呜声只在远处不断响起,院内烛火通明,天上璀璨银河横亘半个天际。
云箬每吃一个菜,江北山就要给她介绍是怎么做的,介绍到最后,她发现每道菜里都加了霁雪枝调味,俨然给她做了一餐霁雪枝大餐,万知闲被江北山介绍菜介绍的额角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他只想显得毫不费劲的做出一桌云丫头喜欢的菜,哪里想到自己的想法实践出来如此简单粗暴,霁雪枝,霁雪枝,每一道都有霁雪枝,搞得他就像个黔驴技穷的饭堂老师傅。
可惜他满含深意的看了江北山好几次,他的傻徒儿也没领会到他的意思,高高兴兴把师父的脸面都丢光了。
江北山没领会到,云箬领会到了,不禁有些好笑,又很窝心。
看大家都差不多吃完了,云箬拿过酒坛去到万知闲身边,要给万知闲倒酒,万知闲接过酒坛要自己倒,云箬拿着酒坛退开:“我来。”
万知闲只好让她倒酒。
云箬倒了酒,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林望想到满屋子抓她和纪月辞的那个悲惨夜晚,起身要来把她酒坛收走,被百里夜拉住了:“让她喝吧。”
林望只好坐回去:“行吧,反正我屋里还有醒酒药。”
云箬端着酒盏,郑重地敬万知闲:“师父,这是徒儿第一次敬您酒,我知道你不愿意收我,但是话已出口,我就是闲云宗的弟子了,师父可不能再赶我走。”
万知闲这才反应过来,当初他收下云箬是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又一直对收云箬为徒这件事表现地很是不满,但他的不满不是针对云箬,也并不是不愿意收她。
既然现在云箬已经进师门,就不能再让她觉得他是勉为其难才收下她的。
万知闲端过酒盏,闷头一口干了:“丫头,你进闲云宗做我弟子,老夫高兴还来不及,以后休要说这种话。”
云箬也干了自己的酒,潇洒的一亮底,笑得有些狡黠:“是,师父,再也不说了。”
万知闲嘿一声:“小丫头你故意的?”
云箬点点头:“嗯,就想听师父亲口说。”
万知闲无奈:“本来以为你很乖,看来和你师兄师姐也差不多,一万个心眼子。”
林望谦虚的表示哪有,万知闲瞪他一眼:“你和你旁边那个一人一半,他比你还多一千。”
百里夜懒洋洋地抗议:“冤枉啊。”
江北山也跟着喊:“冤枉啊。”
纪月辞无语:“你喊什么,你肯定没有,你心眼子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气氛吵闹起来,云箬很喜欢这样,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了头,她感觉心情像飘在云端里,挨个过去倒酒,挨个喊过去。
月辞师姐。
林望师兄。
百里师兄。
江北山正襟危坐,他等待许久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他接过云箬递过来的酒盏,清了清嗓子,满意的听到了云箬对他的新称呼:“北山师兄。”
江北山脸快笑烂了:“诶,师妹。”
他终于不是宗门最小的了,他终于当上师兄了!
云箬喊出这声北山师兄,喝完了酒,反悔了:“我是师门最小的了?”
“是进门最晚的。”纪月辞纠正她。
云箬严肃地想了想,一指江北山:“不行,我也想要个师弟,还是叫你师弟吧。”
江北山狗狗眼倏地睁大了:“我也想要师妹啊!”
云箬放下酒坛,想出一个公平的方式:“投票表决,我们分别为自己拉票,很公平吧?”
江北山没听懂,但看云箬表情严肃,也很严肃的点了点头:“行。”
云箬先发制人:“同意我是江北山师姐的人请举头。”
桌上的人都茫然抬起头来看她。
云箬朝江北山一笑:“你看,大家都同意了,我赢了。”
江北山如遭雷轰,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我输了?”
纪月辞充当裁判:“云箬赢了,呃……你赢什么了?”她小声问云箬。
云箬严肃地回答她:“我,现在是江北山的师姐了,我凭实力赢得了这个称呼。”
纪月辞啪啪啪开始拍手:“恭喜恭喜,为了庆祝,我带你去看鸡,前些天新孵了一窝小鸡,是北山师弟孵的。”
云箬欢呼:“北山师弟孵小鸡啦!好厉害。”
江北山也傻呵呵的跟着欢呼:“北山师弟好厉害!”
纪月辞揽着云箬:“我取了名字,走,我教你认……”
林望绝望的看着百里夜:“看来三个都醉了。”
万知闲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为师休息去了。”然后忙不迭的溜了。
百里夜站起来:“你先把北山扶回去,记得拿醒酒药出来,我去抓她们。”
百里夜本想把云箬和纪月辞都带回她们房里,像那天晚上一样让她们吃下醒酒药就行,没想到现在纪月辞恢复了灵技,云箬自身的修为也增长了,平时还能控制着不用,喝醉了开始乱用灵技,他和林望还没靠近,纪月辞就带着云箬开始逃跑了:“他们想抓到我们关起来。”
云箬冷笑:“休想。”
林望:“……”
百里夜:“……”
再抓下去显得他们好像两个不安好心的人拐子,但不抓又不行。
没想到抓了更惨,笑死,根本抓不到。
纪月辞把他们的计划看得一清二楚,云箬时不时用个灵技,明明都要抓到她们了,莫名其妙就让她们溜走了。
最后还是灵犀进来了,以为他们在玩什么,现了庞大的身形就过去要一起玩,事实证明人根本抵挡不住巨型毛茸茸的诱惑,何况是喝醉的人,云箬和纪月辞同时扑到灵犀身上一通呼噜毛,成功被林望和百里夜抓到了,把她们送回房间里吃下醒酒药,安置到床上去睡觉。
林望刚才被忽然出现的庞大妖兽吓得心脏不太好,百里夜跟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没说灵犀是什么,只说是云箬养的灵物,小黑鸡的本体,等云箬自己想告诉他们的时候再自己说。
林望也没刨根问到底,知道那个东西没有危害就什么都没问了。
只是忽然同情江北山,如果他明早醒了知道自己怎么被云箬“赢”走了师姐的称呼,会不会气得哭晕在被子里?
第56章
云箬每次喝了纪月辞酿的酒都觉得自己睡得很好, 一夜无梦,起床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月辞还在睡, 她轻手轻脚的翻出行李里的东西,刚出屋门, 大黄就摇着尾巴过来了,云箬摸了摸它的头,穿过院子出了后门,往后山去。
她走的不算远,去了自己以前修习的那片小树林, 这里山风不大,树叶依旧苍翠, 中间混杂着已经火红了的枫树, 有种又热闹又安静的感觉。
她挖了个坑, 把从学院带出来的叶景的衣服放进去, 给她立了个衣冠冢。
叶景没有亲人, 起码在这里云箬能陪着她。
她在树林里安静的待了许久,直到东方破晓, 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站起来,走出小树林的时候看到林边等着一抹身影。
百里夜倚着树干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过来,也不问她在干什么, 只问了句:“好了?”
“嗯。”云箬走过去。
百里夜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头痛吗?”
“不痛。”云箬摸摸被他碰到的地方, 有些热,闻言反应过来, “昨晚我又喝醉了?”
“不止你。”百里夜站起身,“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 待会儿见了北山记得叫他师弟。”
云箬有点懵:“不是师兄吗?”
百里夜笑起来:“看你,想叫师兄也可以。”
云箬总觉得他笑得十分有深意,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后山回到小院的短短一路上,百里夜绘声绘色把她昨晚怎么通过举头这个优秀手段赢得了师姐的称呼讲了一遍,云箬听得目瞪口呆。
她居然如此卑鄙。
但是赢了就是赢了,哪怕是喝醉赢的,修者说话一言九鼎,这个师姐她只好勉为其难当了。
刚进院子就看见江北山,正在牵着大黄作为保护,准备去把大白鹅们放出来,让它们自己去溜达。
“北山师弟……”云箬张口喊人,百里夜忽然侧身挡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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