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是找到投资人了嘛，怎么又缺资金了？你们这项目到底是有多烧钱啊……”
见何辛都已经自己推测出事情的大致了，钟敏也不再隐瞒，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的起因。
“靠，这天杀的联创，居然要撤资？？？”
何辛瞪大了眼，惊呼一声。
“小声点！”
钟敏看了一眼四周的员工，低声道，“她们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项目做得好好的，为啥突然撤资啊？”何辛百思不得其解。
钟敏冷笑一声：
“因为有人看不得我好，给投资人写了一封举报信，说我公司有问题，而那些伪造的证据数量很多，要查证清楚的话，需要一定的时间……”
“靠，这人好恶毒啊，明知道你们APP马上就要上线了，居然搞这一出！”
如果投资方真的在这时撤资了，即使后续将资金返还，也会使钟敏错过游戏上线的最佳时机。
也就是说，不管查证结果如何，钟敏这次都已经被坑到了。
不就是钱嘛，何辛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道：
“公司现在还缺多少钱，我借你。”
钟敏瞥她一眼，见她一副比自己还着急的模样，简直要上手抚摸她的狗头，心情指数也随之提升了些。
但是，很可惜，钟敏摇了摇头，拒绝道：
“毛毛，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缺的不是几十万的小数，你拿不出来的。何况，你那家书店也是个烧钱的地方，还是留点钱比较稳妥。”
何辛不服气道：“什么叫烧钱的地方，我们乘风书店明明已经在赚钱了好不啦。”
她成功被转移注意，但是钟敏的心情指数又把她拉了回来：
“你别跟我打岔，所以到底缺多少钱？”
钟敏见她坚持要问，就张口轻声说了个数字。
何辛一听，吓得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
多少？你说多少？
她忍不住摊开手，指着手指数了起来：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好家伙，居然要这么多钱吗！！
她一时有点晕晕乎乎的，瞬间明白了钟敏不想告诉自己的原因：
就她这点积蓄，即使借给钟敏，也不过杯水车薪，顶多够个零头哪。
好家伙，知道互联网很能赚钱，原来花的钱也这么多吗？
何辛的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些投资完全都是小打小闹，简直不够看……
“到底是高贵的互联网行业，这钱都够我开十几个书店了吧……”
钟敏噗嗤一笑，看上去倒是比何辛还淡定：
“不能这么算，书店盈利的天花板有限，而互联网盈利的上限……只有老天才知道。而这也是这一行的挑战和乐趣所在。”
何辛还不能理解钟敏的这种乐趣，为这么大的资金缺口而担心起来：
“大佬，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钟敏没说话，何辛突然看了不远处的王珺一眼，恍然道：
“你准备打官司，把资金要回来？”
“还没到打官司那步，只是和联创那边私下协商调解。”
打官司要花的时间和精力，是现在的钟敏给不起的，她只能通过王珺作为中间人，看能不能双方协商一下，让资金晚一点被收回。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小微企业能做的贷款有限，而这个项目也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宣传并及早上线，只有游戏上线了，才有新的现金流源头。”
何辛看钟敏的语气，不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虽然担心，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敏淡淡地说着自己的困境，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这次的系统任务，好像格外得难啊，比自己大冬天出去卖书那次，还要难好多好多倍……
何辛有些泄气，但又格外地想要完成任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想。
他xx的，要不是溯源小镜暂时缺货，查不到那个匿名举报人到底是怎么伪造证据的，她这会儿杀上门的心都有了。
“毛毛，别为我担心，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卖掉这个游戏从头来过。”
“不行！你都努力了那么久了，凭什么让别人窃取你的果实啊！！”何辛愤怒不已。
见何辛一副炸毛的样子，钟敏一时没忍住，魔掌终究还是落到了那颗柔软的“狗头”上，蹂躏了几下，看着变成潦草小狗的好友，心情一时好了几分。
她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员工们，还有些话没说出口：
早在刚开始写游戏代码的时候，为防范风险，她边写边顺手埋了不少“看似无关紧要、一旦人为触发，就会让游戏完全瘫痪”的bug。
而这些“地雷”具体在什么位置，目前只有编写源代码的两人，也就是她和林如君知道。
甚至，就连林如君都只知道其中的一半。
呵，钟敏暗暗冷笑：
即使这个游戏，最终落在那些傻叉手上又怎样？
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把她搞垮？
哼，她钟敏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别想白嫖她的劳动果实！
几天后，何辛从王珺那边打听到，Aurora和联创的谈判完全失败了。
这次对方的态度很是坚决，完全没有留任何一丝余地给Aurora，甚至不给钟敏自我辩护的机会，只说流程已经走完，很快就要从Aurora撤出所有资金。
这种釜底抽薪的方式，确实让人心寒。
想来，对方既然敢做得这么绝，以后也是不打算再投资Aurora的了。
周屿那边则打听到了另一个内部消息：
据说这次的举报信是钟敏的前上司搞出来的，目的还不仅仅是让Aurora这次的项目无法如期上线，更重要的是——
“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借此收购Aurora，尤其是她们即将上线的游戏，直接拿走钟敏辛苦一年的果实。”
虽然猜到可能如此，但当这个猜测被证实后，何辛还是非常震惊：
天杀的，这就是资本的世界吗？？
这些肮脏的商战，每次都会刷新她的认知……
“周哥，你这方面经验多，我想问下，还有解决的办法吗？”
周屿也觉得这时机很不凑巧，遗憾地说道：
“可惜我已经辞职，能拿到的信息也不多。”
“其实，钟敏的计划书做得非常漂亮，实力也是有目共睹，如果不是联创先下手为强，Aurora的投资方原本可能是我前司。”
“我怀疑，这次Aurora是被人盯上了，不然联创也不会轻易撤资。退一步说，即使第三方有投资的意向，只要稍一打听，便会投鼠忌器……”
何辛越听越心凉，“也就是说，因为同行避讳，Aurora是暂时找不到新的投资方了。”
“也不尽然，”周屿想了想，“虽然投资公司不好介入，但如果能找到圈外的投资人，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何辛听了一呆：
圈外的投资人？这当口，让她上哪去找什么圈外的投资人？
难道要去大街上偶遇吗？
她自己倒是愿意投资，可她实力不够呀。
可恶！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
何辛越想越沮丧：
本来还觉得自己挺富裕的，结果碰上钟敏这事儿，这点钱瞬间就不够看了……
和朋友借钱是不可能借钱的，何辛不可能开这个口去麻烦别人。
她冥思苦想半天，还是无计可施，甚至都打起了系统的主意：
“系统，你说，任务奖励可不可先预支给我啊？后面我全都免费做任务行不？”
系统沉默了，半天才回复道：
【宿主，系统的游戏规则是无法改变的，一旦违背规则，不仅你无法得到奖励金，本系统也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好吧，何辛当然不能让系统背负这么大的风险，那怎么样才能帮上钟敏的忙呢？
不管怎样，要她眼睁睁看着钟敏和Aurora众人整整一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她实在是做不到……
钱啊钱，怎么样才能突然获得一笔巨款呢？
除了中彩票，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除非……去做贷款？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系统的友情提醒就响了起来：
【宿主，投资有风险，请勿随意加杠杆！宿主，投资有风险，请勿随意加杠杆！宿主，投资有风险，请勿随意加杠杆！……】
系统跟个复读机似的，不停地发出告诫，吵得何辛脑壳子嗡嗡的。
知道了知道了，何辛摆摆手，“我就是想想，不会真去贷款的。”
“再说了，我又没房又没车，也没工作，拿什么去贷款……”
话音未落，何辛突然一个沉默，目光在面前的资产明细上停顿了下，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四季咖啡馆。
“啥？你要退股？”
宋凌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什么情况？你急用钱吗？我可以借你啊，干嘛退股？”
何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宋凌被她搞得莫名其妙：
“到底怎么了？难道你是嫌驿站不够赚钱，想投资其他店？”
何辛猛烈摇头，“怎么会？你别多想，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她绝口没提Aurora的经济危机，一张口就开始忆往昔岁月：
“宋凌，你还记得当初给驿站搞装修时，咱俩吵过好几次架吗？”
“后来驿站开业了，一开始咱俩也有点分歧，只是后来我没再管驿站的事，才没有再产生矛盾。”
“但那些吵架根本不算什么啊，咱俩平时吵的多了。”
宋凌不解，却见何辛做了个手势，“你先让我说完嘛。”
“当初我投资驿站，是因为你那时候刚离开猫舍，心里又有不错的想法，是个特别好的契机，可以去做真正想做的事。但那时你手里现金也不多，我就想，不如我来出这个钱，也算是一起创业了。”
“但是在驿站开业后，我越发觉得，虽然我平时说不插手驿站的事情，但只要我经常在驿站待着，你们总归有些束手束脚，所以后来我也不太去驿站了。”
“其实我最怕的事，不是驿站亏钱，而是，如果我总以股东的身份干涉驿站管理，那咱俩的友谊肯定会受到影响。”
何辛说到这里，还给宋凌说了葛月旅行社合伙人散伙的事。
有这么活生生的事例，宋凌也不得不承认，朋友一起做生意确实有很大的“闹翻”的风险。
“最近，听说驿站又扩展了新业务，每月的收益也稳中有升，这全是你和郑晴她们努力的成果。我就觉得，是时候把驿站的所有权整个交还给你了。”
“这驿站的股份握在手里，总有点像定时炸弹似的，就怕哪天出什么事，让咱俩闹掰了，所以还是早点分割开来的好，这样我也不用担心失去你这个朋友了。”
何辛半真半假的，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宋凌沉默了一会儿，大概在消化整个事情，然后才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已经考虑得这么全面了，那就听你的。”
何辛立马拿出一份退股协议，还问道：
“驿站账上有现钱不？三天之内能直接打给我吗？”
宋凌一听，狐疑地看了何辛一眼，“你怎么这么急吼吼的，不会是碰上电信诈骗了吧？”
本来气氛还有些凝滞，宋凌一问，何辛差点被她的关注点逗乐了：
“怎么可能？我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次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忍痛割爱，我怕时间拖久了我会后悔……”
“也是。”
宋凌点了点头，面上难得露出几分恍惚，“那咱们这就……把财产分割了？”
财产分割？这什么诡异的用词？
“咳咳”，何辛一口咖啡差点呛住，“怎么整得跟咱俩分手似的，我是退股和转让股权，又不是和你绝交……”
宋凌也发现自己用词不当，露齿一笑：
“害，还不是你搞突然袭击，我没有心理准备嘛。”
“不过你说得也对，这驿站的生意以后还要发展，一山不容二虎，你想退就退了吧。”
“OK，那咱们这就把协议签了。”
何辛把准备好的退股协议书往宋凌面前推了推，“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没有就直接签字吧。”
“嗯，我看看。”
宋凌认真地看了两遍协议内容后，爽快地把字给签了。
回想起当初两人一起为驿站努力的日子，她仍不免有些惆怅：
“小何，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当初的支持，现在的我也许还是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幸运。”
何辛倒挺看得开，还提醒道：
“不用伤感，虽然驿站和我没有关系了，但咱们的环保事业，以后还要一起做的嘛。”
宋凌都差点忘了这一茬，顿时多云转晴，笑道：
“也是哈，环保大业不能忘。”
宋凌走后，何辛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一时有点空落，但又有点释然。
她刚刚和宋凌说的那番话，不仅是为了凑钱，也是她的真心话。
其实，自从阳光驿站开始稳定盈利，她心里就渐渐萌生了退股这事。
只是，阳光驿站也算是她和宋凌亲力亲为、一点点慢慢建成的，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就一直犹豫了好久。
现在钟敏遇到困难，她便趁势逼自己下了决心，把自己和阳光驿站真正意义上地切割开来。
希望宋凌这家伙能放开手脚，真正地去实践好自己的理想。
转让阳光驿站股份拿到的资金比想象的多。
资金一到账，何辛就直接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把存有所有家当的银行卡交给了钟敏：
“这里面有两百万，是我给Aurora的投资，密码是你生日。收下它，不然我和你绝交。”
钟敏见何辛一脸凝重，突然幻视霸总文学里的某场景，反而被逗得扑哧一笑：
“毛毛，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总不会又中彩票了吧？”
何辛没有正面回答，“放心，都是正当所得，你先拿去救急。”
钟敏有心拒绝，见她态度坚决，一副“不收就绝交”的架势，完全没被唬住，反而问道：
“我先问你，你知道，投资一个手游的风险有多大吗？”
何辛猝不及防，一时懵逼：
“……不，不知道呀。”
“啥都不知道，你就敢投资我们公司？”
钟敏一时无语，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她还以为这家伙看过她的计划书了，没想到，压根就是一个字，莽啊。
“毛毛，方舟互动娱乐你知道不？达安游戏知道吗？霸人游戏知道吗？”
啥？何辛茫然摇头，一问三不知。
钟敏瞥她一眼，淡淡地解释道：
“这三家都是业内的头部游戏公司，今年以来，方舟互动娱乐已经亏损8个亿，达安游戏裁员900人，霸人游戏裁员1600人……”
从钟敏口中吐出的一串串数据，让何辛听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游戏行业这么动荡的吗？裁员这么厉害？
这一行是不是快不行了啊？
“但是——”
钟敏又瞥了何辛一眼，话锋一转：
“超燃娱乐今年推出的手游《春秋传说》，仅仅几个月就成为市场爆款，单月收入已经超过2亿……”
月收入多少？？
……2亿？？！
何辛吃惊地张大嘴巴，仿佛听到了什么小众的文字。
钟敏轻笑一声，“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就是网络游戏，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行业，上限极高，风险极大，失败则一败涂地，成功则一朝登顶。”
说罢，她面带严肃地看向何辛：
“在了解到游戏行业的现状后，现在你还想投资游戏吗？”
岂料何辛一秒也没思考，直接点头道：
“当然投啊。”
她毫不心虚，一脸理直气壮：
“管它游戏风险大不大的，我投资的又不是游戏本身，我投资的是人啊。”
“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的能力我还不清楚？管你是什么行业，我只要相信你就行了。”
何辛说着直接把银行卡塞进钟敏手里，拍了拍她的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