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林德和刘秀英更多的也是责任,既然她用了原身的身体,那对她的父母也应该好一点才是。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舍不得她。
她的心中就像是有一股酸涩的暖流,从心尖扩散到四肢,酥酥麻麻的,让她有种上瘾的感觉。
她喜欢这种感觉,不过,让她改变自己这么多年的性格也是不可能的。
她嘴角微微上扬,那就以后对他们更好一点吧。
“老林,不知道为啥,这几天我的心脏砰砰跳,就好像有啥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刘秀英捂着胸口。
林德抽了两口烟:“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总是跳。”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林大强?”
说完,两人朝着屋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最近也总想起他?”
林德点点头:“婉清好了以后,时不时地我就能想起他,我就害怕他把婉清带走。”
“我也是。”刘秀英身处同样的位置,她能体会林德的心情。
“咱们现在的地址你以前的战友都不知道,林大强也不会知道。”刘秀英这样安慰着林大强,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林德又抽了两口烟。
隔壁的林婉清已经愣住了,他们为什么担心她被人带走?那个林大强又是谁?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在她的脑海中呈现,她又觉得有些不可能。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话,生怕错过些什么。
“当初林德把婉清给我的时候,我抱着软软的一个小娃娃,心都快化了。”林德的声音带着些追忆的味道,“我这辈子做的最亏心的事,就是把婉清抱回来后,没有再联系林大强。没管婉清从前的名字,重新给她起了名字,就当做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让林德心里对林大强的愧疚也更深了。他们对林婉清的感情越深,就越能体会到亲生父母的心情。
如果把他们和婉清分开十多年,他们肯定会受不了的。同理,林大强也是这样。
林婉清深呼吸几口气,突然知道这么个消息,让她着实有些震惊。不过,马上她就接受了这个事情。
穿越这么大个事她都能很快接受,现在的父母不是亲生的也不算啥了。
不过,她对林德口中的林大强却不怎么感兴趣。不管有什么理由,把自己闺女送人了,那他对自己闺女的感情肯定也不深。
只希望那个林大强以后别突然蹦出来,打扰她的生活。
也许是今天的事情信息量太多,林婉清很快就睡着了。
桌子上的本子慢悠悠地晃动着,露出来的线条优美又凌厉,还没有彻底完成,似乎就能看出成品的漂亮。
也许,在这个还没发展的时代,她还能做更多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还有两天林婉清就要嫁出去了。
刘秀英把绣好的嫁衣放在炕上,嫁衣的款式和大众款式差不多。只是袖口和衣摆处多了几多栩栩如生的金花,看起来贵气又漂亮。
“婉清,现在条件有限。让你就这样出嫁实在是委屈了,以后若是有机会。凤冠霞帔,红木嫁妆,妈都会给你补上。”她又有些伤感,“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一天。”
“妈,这已经很好了。我有妈妈绣的花,别人都没有!”林婉清笑嘻嘻地说。
这已经是林家父母能给她最好的了,林婉清自然不会看不上。
他们两个在房间里看着嫁衣,林德在外面发着玉米糖。
这也是他们商量过的,喜宴不在九道村办,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林婉清。林德便拿出来五块钱,买了些糖果发给村民们。
“这好端端地发啥糖啊?林德,你家发财了?”李刚的眼里闪着好奇,试探性地问道。
“这是有喜事,我
家婉清后天就结婚了,我想着就买些喜糖,给大家沾沾喜气!”林德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了,他多抓了几颗放在李刚的手上。
他们在九道村这么多年,李刚也帮了他们不少。平时地里有个事,他都会通知他们。
“啥?婉清后天就嫁人了?在咱们村办席吗?你怎么才说啊!”李刚又惊又喜地说。
林婉清嫁的可是城里人,那城里人办席排面肯定更大了。要是他能去,那肯定是有口福了。
林德说:“我们两家商量了一下,喜事就在城里办。等婉清和正白他们回来后,再请你们吃饭。”
李刚脸上的笑意少了不少,不过也觉得正常。谁家城里人愿意在乡下结婚啊,那林婉清是高嫁,人家看不上农村也正常。
心里有些惋惜,像林婉清这样的姑娘嫁到城里日子也不好过啊!
以后他闺女啊,就老老实实嫁个村里人,平淡地生活就行,才不去城里受婆家的气,都是表面光鲜。
不远处的大树下,李福正坐着吃着饼子。他身边有个面上的中年人,长得倒是和他有几分相似。
“李福,你说那事到底成不成啊,不成你给我个准话行不?”李新表情有些不好。
他这表弟之前拍着胸脯保证,给他儿子介绍一个年轻漂亮的媳妇。本来听说那姑娘也是个傻子,他不同意的。他儿子本来脑子就不好,要是找个傻子,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不得更傻啊?而且还不能照顾他儿子。
但是听李福说,这姑娘已经不傻了。他虽然担心会复发,但心里也同意了。毕竟那姑娘以前傻过,肯定不好嫁人,等嫁到他们家来,肯定会对他儿子好。
过了好几天,李福都没啥消息,他本来寻思就这么算了。但上次他媳妇来这串门,又听李福一口答应这事肯定能成,他这心里也有底了,坐在家里等着。
但这都已经两个来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实在是坐不住了。这行不行他总得说一声啊,不行他们再找其他人,行的话就快点嫁过来。
李福嘴里的饼子还没咽下去,一边嚼一边说:“哥你就放心吧,这事我肯定给你办成。”
这话音刚落,他们就被林德那边的动静吸引过去了。林德身边不仅有大人,还围着小孩,蹦着跳着叽叽喳喳地讨要糖果。
看着满脸喜意,发着糖果的林德,李新感叹:“豁,还是你们村富裕。这是啥喜事啊,咋还发上糖了?”
要知道这年头红糖白糖都金贵的很,更别提这种包装的玉米糖了。就连城里人结婚,大部分都不准备糖,准备糖的都是领导家里。小孩能抢着一块糖的都少,糖果啥的主人家都是严格把手。
和李新相比,李福的脸色就特别难看了。林德发喜糖,这让他只能和林婉清的婚事联系在一起。
他呼吸急促了许多,狠狠地瞪着林德。最后深呼吸几口气,笑着对李新说:“表哥,那姑娘是不行了。但你别着急,我肯定给你找个更好的。”
李新本来还看热闹呢,听他这话瞬间就翻脸了:“你跟我闹笑话呢?这姑娘不行你早说啊,等我来找你了你才说,这是遛我玩呢?”
看着李福的眼神充满了不屑:“没有能耐你就别装相,我也不敢让你再介绍别的对象了,不劳您大驾!”
说完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李福脸色铁青,看着李新的背影,饼子掉到了地上,双手气的发抖。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林德的身上,眼里满是怨恨,像是沾满了毒液的毒蛇一样。
林德在那边发糖,围着的村民越来越多了。他没有管地上的饼子,直直地走了过去。
林德看见他了,在袋子里抓了大概五颗糖,笑呵呵地递给李福:“村长,这些年多亏了你——”
话还没说完,李福就“啪”地一下打到他的手上,玉米糖都掉了地上。
空气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听说这边发糖,便来这边讨要的小孩都不吱声了。
白满春看着凶狠的李福,抿着唇瞪着他,眼睛咕噜一转,大手一挥,对着旁边的小孩说:“冲啊——我们要守卫糖果!”他是个聪明孩子,一眼就看出来村长在欺负婉清姐姐的爸爸。
作为一个正义的小战士,他不会向邪恶势力投降,一定要斗争到底!
几个小孩子冲撞到村长的身上,捡着地下的糖果。
本来还想向林德发难的李福,被小孩子们冲得七零八落的,这个踩一脚,那个撞一下,看起来狼狈极了。他又不能和小孩子计较,只能自认倒霉。
林德打着圆场说:“村长你这是手抖了吧?”说着,又从袋子里掏出两块糖果,递给李福。
李福也没心思再说什么,接过糖果冷哼一声就走了。
见他走远,李刚才上来问林德:“怎么回事,你咋还得罪村长了呢?”
林德故作疑惑地说:“不知道啊。”
看着他迷茫的样子,李刚笑着说:“得,就你这傻样连得罪村长都不知道。”又小声凑到他耳边说,“咱这村长可小心眼,这事肯定没完。之前那个知青被村长整成啥样了,你要是有心,就拿点东西看看村长去。”
“你就放心吧!”林德笑着说。
但是等他回去,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进去后看见林婉清在,脸上瞬间又挂起来笑容。
他闺女长得好,引来别人的觊觎,是那人不要脸!婉清只要平安健康的长大就行,其他的都交给他来做。
许是回了家,放松了,林德卸下了伪装,脸上的情绪十分明显。林婉清又是个敏感了,很快就注意到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笑着对他讲:“爸,你看我妈给我做了条红裙子。”
这红裙子不是现在时兴的,反而非常大胆。小坎袖吊带长裙,裙摆上多了几层料子,褶皱层层分明。
这块料子是陈艳红送的那块,也是国营商店卖的那种极好的。
“好看!”林德赞叹,似乎忘了刚刚到不愉快。
晚上,林婉清躺在炕上,想着林德会遇到的事情。刚刚他是去发喜糖的,在九道村里遇着发糖的肯定都会笑脸迎着。能这么不给面子,还有仇的,只有那个想把她许配给自家傻侄子的村长。
她冷哼一声,一个村长不为人民服务,反而用手上的那点权利去要求别人。别人有个不顺从,便摆脸针对。
这样的事,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干。村长这位置,他也该坐到头了。
打定主意后,她就放空大脑。忽然坐了起来,披着一个粉色碎花的小薄被,拉开窗户上遮挡的窗帘。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弯弯,悬挂在空中,周围的星星闪烁,一闪一闪地像是在发射什么信号。
漫天月光星辰像是聚在她的眸中一般,肌肤在黑夜中白的发光,明明没什么表情都脸畔像是多了几分惆怅。
她要结婚了。
从前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却在短短两个月间完成了。
倏地,她拉上来窗帘,重新躺到了床上。
想那么多干嘛,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她可不是庸人,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她也能走出自己的路。
六月十号,钢铁大院里异常热闹。天还没亮就有了声音,就连爱赖床的小孩都起的早早的,眼神亮晶晶的。
“今天正白结婚,咱们都去帮帮忙,热闹热闹!”郭桂芬一边给杨虎子穿衣服,一边对躺在床上的杨建一说。
杨建一闭着眼睛,随意应答了几句。杨虎子虎头虎脑的,脑袋溜圆,眼睛又大又圆。
郭桂芬抽空拍他大腿一下,刚要说什么,旁边的杨虎子就说:“妈,正白哥结婚,我是不是就可以吃席了?”
“嘿,你小子就知道吃!”郭桂芳捏捏杨虎子的鼻子,笑着说,“你可得向你正白哥多学习学习,以后也上个大学,找个好工作!”“我肯定好好学习啊,不过,妈你记性也太差了,”他撇撇嘴,贫嘴道,“你之前不是还说不让我和正白哥多接触嘛!”
郭桂芳拍打杨虎子的肩膀一下:“嘿,你这死孩崽子,跟你爸一样一样的!”又解释说,“那不是之前听说周正白打架,我怕你挨打,才那么说的嘛!”
穿好了衣服的杨虎子“腾”地一下下地,比划着自己的身高说:“我都已经六岁了,不是小孩了!哼,我才不会挨打!而且,正白哥也不是那样的人!”
还是他慧眼识珠,在两岁的年纪,就能看出来正白哥是聪明勇敢的孩子,才不像他们大人说的那样。所以,他早就和正白哥熟悉了,为了不让他妈妈唠叨,才假装害怕正白哥呢。
正白哥结婚,身为正白哥最真诚的小弟,他肯定要出自己的一分力!
说完,“蹭”的一下,一溜烟就跑远了。
周正白也早早就起了,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上面的衬衫被撑的鼓了起来,他向下拉了拉,嘴角是压不下去的笑意。
他紧张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不由得更严肃起来。
“周正白,这大喜的日子别板着张脸,再给我儿媳妇吓着。”徐珍的语气带着嫌弃,但满脸笑意,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裙子,头发也梳的光滑。
周正白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变得柔和一点,但是那眼睛里露出的微微不安,让徐珍笑了出来。
她拍了拍周正白的肩膀:“儿子,你成家了,就要负起属于你的责任”
昨晚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有很多话想和周正白说,但想来想去,最后只说了这一句。
周正白没有说话,只点点头,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认真。
这边欢天喜地,旁边林大强家气压却特别低。
林贝坐在椅子上,气哄哄地说:“真没公德心,这么早就整这大动静,他们不睡觉,别人还睡觉呢!”
“怎么说话呢?”李柔教训她说,“周厂长他们是你长辈,周正白也算是你一起长大的哥哥。人家就结这一次婚,就算耽误你睡觉了,你也不应该说这种话。”
“说不定就有第二次呢!”林贝鼻孔朝天。
李柔都快被气死了,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呢?还说不定就有第二次,那不就是在诅咒人家离婚再结么!
林贝的脸上先是闪过几分心虚,然后马上就又理直气壮起来:“本来就是啊,那个女的是乡下来的。怎么可能和周正白有共同话题?我看啊,说不定过几天她就得被抛弃!”
“乡下来的怎么了?”李柔生气,“咱们以前也是乡下的!”
“行了!”这个时候林大强出声了。
最开始知道周正白对象是乡下人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些后悔。要是他早点和周厂长通个气,现在和周厂长结亲的或许就是他了。
但现在人家都结婚了,说啥都晚了。
他瞪了一眼林贝:“你这丫头在外面注意点,别啥话都说!”
林贝吐了吐舌头,林宝在一旁抢答说:“爸,你放心吧,我看着林贝!”
林大强拜拜手说:“你俩消停的就行了!林宝,一会时间到了,你自己就自觉去上学,知道不?”
林宝深呼吸一口气,他以为今天能请假呢,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一劫。他勉强考上高一已经很意外了,这上了高中后,他是一点知识都学不进去。
林贝则是一脸炫耀地看向他:“略略略,我想不上学就不上学,嘿嘿!”
等林宝走了后,林贝则是摩拳擦掌,打算在婚礼上给那个乡下村姑一个教训。
也不知道她家为什么和乡下村姑这么有缘,她那个陌生的姐姐也是乡下村姑,抢了她男人的也是乡下村姑。
林贝心里更加不爽了。
九道村,天刚蒙蒙亮,鸡鸣声就一声接着一声。
村民们也都起床了,但往常都要下地干活的他们,现在都在自家门口站着,两三个人聚在一起,朝着村口看。
“那周警官肯定不把林婉清放在心上,要不然怎么可能不在咱们村办酒席?这林婉清好日子不过,非得去城里受折磨,真是不识好人心!”
刘大娟靠在自己门上,嘀嘀咕咕地说着,看着她旁边的两个人,一副笃定的样子。
那两个人表面笑着,附和她的话。但心里谁都清楚,这个刘大娟之前给人家林婉清介绍个打人的男人,被人家识破了就记恨上人家了。
这嫁给警察和嫁给屠夫能一样吗?任谁选都得选警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