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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玉(驰驰响当当)


她有些黯然地意识到,从前假借他人权力的虎皮,并未使她真正得到什么。
戴文嵩此刻出声:“这样的事,就交给老家伙来办吧。”
他说:“明日一早我先去一趟严家,说服了严赟铎,再与他分头去联系其他卷入其中的朝臣。”
戴珺看着父亲,既意外又不意外。
在他很久远的记忆里,父亲也是很宠孩子的。
只是后来父亲所坚持的一切,反而让他在朝堂之上成了一个最孤立无援的人。
他亲身示范了一位直臣会遭遇怎样的对待。
戴文嵩总害怕目睹这一切的少年会走上歧路。
如果公正严明给人带来的是打压、是一个家庭的灭顶之灾,而那些占据高位、结党营私的人,却坐拥无边财富,过得热闹丰盛,你要怎么向一个初识世界的少年人解释?
戴珺在这一刻终于完全明白,父亲曾经的疾言厉色里,在他的拳拳之心以外,还有一份因无望而生的惶恐。
顾衍誉闻言露出一个笑容来,然后看看令狐玉,下巴一抬。
令狐玉展露了他藏不住的“奸臣气质”:“有戴大学士出马,必定马到功成。”
戴文嵩向来对此类言语不好消化,却并未别扭,反而给了他一个和善的眼神。
戴珺道:“那明日我去找建安侯。”
顾衍誉奇道:“你有把握?”
“建安侯虽性情暴躁,却是个耿直负责的人。当初云渡暗中裁减军费是他和严家的提议。”
顾衍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看他:“你不厚道。你打算去攀扯他,告诉他云渡如今乱局恐怕跟他裁减军费的提议脱不开关系,这样以他的性格,就不会置身事外,对么?”
戴珺微笑。
令狐玉扭头,行了,知道你们在互相递话了。
“不过一旦这个计划成功,云渡守军接到放人的指令,就会明白没必要再伪装下去。到时顾将军的处境就会危险,在那之前,要把他从守军府救出来。”戴珺说。
顾衍誉点点头,声音有些许低落:“我再细想想该怎么办。”
“我们都再细想想。安大人还在云渡,他也不傻。”戴珺说。
戴文嵩和阳朔听了:“……”不傻,真是好高的评价。
几人又再说了几句,各自要做的事安排好,分别从此间离开。
令狐玉转眼已迈步走到庭院中,微凉的夜风送来一点花香。
他被这一阵幽香绊住脚步,停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仰头看孤悬的明月。
他认识顾衍誉的时候尚年少,他们曾一同被放在乐临的祖宅里长大,在陵阳的这些年里,也一同在别苑里生活。他们曾经相互嫉妒,相互攀比,相互提防,也相互依赖,相互需要……如今他一觉醒来,顾衍誉有了新的住处,而 他只是此处一个深夜的客人,话说完了,他就该走了。
“令狐先生留步。”
戴文嵩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令狐玉款款回头来,眼里带笑:“戴大学士。”
戴文嵩久久盯着他的脸:“你可知道一个人?姬如霜。”
提到这个不该提的名字,令狐玉眼中条件反射般的寒光一闪,而在看清戴文嵩眼中的动容之后,他的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端端正正对他行了一个礼:“难为有人还记得家父。”
戴文嵩眼中一片了然,端详故人之子,感慨万千。
他分别用双手去拍他的两边胳膊,力道十足,不知道是想抓住一点什么,还是想检验一下这位不在他眼皮底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是否健康结实。
汹涌的情绪堵住了他的喉咙,戴文嵩组织不出更多字句,只知拍着令狐玉的肩膀,连声道:“好,好孩子,你还活着,好啊!好。”
厅中最后剩了顾、戴二人。
被云渡的急报这么一打断,两人之间那种灼热的暧昧有点续不上。他们对视一眼,各自傻乎乎又有点尴尬地笑了起来。
顾衍誉瞧着他,先发制人,挑了一个不是那么尴尬的问题:“方才说到厨子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嘲笑我来着?”
戴珺险些没绷住:“不会,将在外,那不是你的问题。”
顾衍誉满脸怀疑:“可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他见顾衍誉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可爱,终于忍不住把一直想告诉她的事说出口:“誉儿,你是不是不知道青帮在淮山是如何行事的?”
顾衍誉:“唔?”
看着她眼神里的困惑和懵懂,戴珺也确实不想当好人了,就这么把青帮的各位给卖了,将他探听得知的消息一说。
顾衍誉:“……”
她深深呼吸帮自己平复心情,只觉这辈子没有这么丢脸过。
秦绝!她要拍死他!还有他那些倒霉催的帮众!
不过戴珺很快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因为顾衍誉恼羞成怒后是这么说的:“今晚你不必回房了,就睡书房吧。”
戴珺懵了一懵,模样乖巧:“我该向夫人求饶争取还是听从安排?”
顾衍誉脸有些发烫:“听从安排。”
戴珺获得了一种十分奇妙的感受,住不得卧房当然算不上好事,但又实在新奇极了,原来被夫人“嫌弃”赶到书房睡是这样的。
遗憾之余还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快乐。
顾衍誉说完转身就走,没过一会儿扭头来:“你为什么跟着我?”
戴珺再自然不过:“天黑了,我送你回房。”
阳朔就这么看着他俩手拉手出去了。
他们可能已经忘了,阳朔离开之后是去了屋顶,继续坚守作为一个护卫的职责。
目睹这二位你侬我侬贴一起走路的样子,他真怕顾衍誉再把公子送回书房。那这一夜谁也不要睡了!
天哪,令狐玉!带我走吧,我想去你们别苑干活儿。
两人这样手拉手走着,原本假意赌气的顾衍誉发现根本生不了气,装都装不下去,因为戴珺勾勾她的手指头,她就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
顾衍誉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
“我觉得活着很好。”她说。
顾衍誉扭头来看他:“所以我们不要死,也不要输。”

第121章 蝴蝶在刀光剑影之中蹁跹
或许戴珺已经忘了,但阳朔还记得,记得他是个贴身护卫,不能让公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所以当戴珺跟顾衍誉磨磨蹭蹭往卧房走的时候,阳朔也在屋顶做着小幅度的移动,最后他发现他不必跟随实时移动,以这二位的步行速度,他大多时候只需要坐着等,待他们走出去一截,屋顶上的阳朔再挪一步。
许是为了照顾相互爱慕的年轻人,月亮移动的步伐都轻悄。
局势很危险,顾衍誉知道。除开她的父兄,皇帝疯狂的计划把后宫里的姐姐也拖了进去,她不敢想,如果聂弘盛失败了,宣王入主皇城时,会第一个对谁下手。
命运将人赶入穷巷,刀剑时时悬在头顶,看起来不会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可她的心却是轻盈的。
蝴蝶在刀光剑影之中蹁跹。
卧房门口,两人面对面站定。顾衍誉的手背在身后,紧张地左手扣右手。
她深呼吸,踮脚,凑上去,很快地在戴珺脸颊落下一个吻。并如愿在那个瞬间,见到他的眼里有大片大片的柔情被化开。
目光碰上,就勾连在一起。
此刻的心意太好彼此读懂了,当然是不愿走,也不愿分开。
顾衍誉牵起他的手轻轻摇了摇,悄声耳语,语气又轻又甜:“因为……我还不知道,亲过之后,要怎么跟你共处一室。我会紧张。”
指尖的灼热与潮湿是他们共享的青涩与悸动。
戴珺没想到会听到如此直白的心绪,他的脸已经红透了:“好,那我……我回去了,明早见。”
“等等,我亲了你,你怎么不亲亲我再走?”
于是……
“……”
阳朔有一个问题,他要如何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和坚守职责之间找到平衡?
你俩非得在走廊上演这么一出吗?
戴珺就这么魂不守舍地往书房去。
一个精致的长盒静静躺在书房的桌上。
放在一边的,是管家整理好的礼单。这意味着所有礼赠都已记录在册,该收进库房的也都收进去了。
怎么单了一份礼在这里?
礼单的最末尾给了他答案:顾衍誉,玉笛一把。
戴珺神色一亮。
盒子打开,玉笛光彩照人。它通体无暇,被打磨得润泽生光,做成仿竹节的造型,右下角镌刻着一个优雅的“珺”字。
他在长久的凝视之后,轻轻抚摸和擦拭这把玉笛,送到唇边试了几个音,流淌出的音色沁人心脾。
“阳朔!”
他高声叫了侍从进来。
阳朔看着他可疑神色,心中犯着嘀咕。
戴珺说的却是:“方才我查看礼单时想起,最近府上来往人多,大家都辛苦,明日记得同石叔说一声,本月月银翻倍,再给大家各添应季的新衣两套。贺礼里面还有两张好皮子,让石叔给你留起来,天冷了再做衣裳。”
阳朔简直要感动落泪。
老爷和少爷平日里就已经很宽和、很为他们着想,怎么如今大半夜的,看到贺礼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谢过,公子。”
戴珺一笑,丝滑地就着这个话题发散了一下:“说到贺礼,这是誉儿送给我的。”
“……”
行吧,还是有点太明显了。
阳朔缓了缓,感觉前面这段铺垫之后,才是公子真正想说的话。
一是他得到了顾衍誉的礼物,二是顺便强调一下对她的称呼从“燕安”变成了“誉儿”,关系很不一样了,不是她“戴大哥”了。
阳朔都懂!要不是牙口不利索,他愿意帮公子出去到处说。
不过如此俏皮的内心活动也没持续多久,更多的是动容,因为他看到公子很快乐。
他人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样,有时令人妒忌,有时却令人观之心碎。
人穷尽一生能遇到多少得意事呢?他想。
在玉珩公子原本四平八稳,看起来人间烟火半分不想取的孤独人生里,能有这么一个人,叫他高兴成这样,这就够了。
阳朔在一旁细看那把玉笛,愿意更多成全一点年轻人的虚荣心,问道:“这是……南疆玉的料子?”
“嗯。”
阳朔:“笛子这么长,还有损耗,不知道,原石该有多大了。”
戴珺应了一声:“你看内壁这个印记,是赵松庭所制,赵大师这几年钻研乐谱,早已不为人制笛,真不知她是怎么办到的。”
阳朔脑中已经有了赵大师被关在地牢里,被人绑起来挠脚心的画面,但他又不傻,这种话是不可能开口的。
看得出来不单是因为顾衍誉所赠,还因这礼物本身恰到好处,公子珍惜的模样甚至叫他涌起一点慈母心肠,人活一世,能有这样的快意时刻,实在是很难得的。
阳朔眼中出现欣慰之色:“适合,公子。”
戴珺笑了:“阳朔,你知道么?她就像一个,照着我的心意长出来的人。”
寂静的夜里只闻蛙声和蝉鸣,连夜风都快要睡着了。
阳朔忽听得脚步,是嘉艾。
“主人有请,说如果公子没睡就请过去一趟。”
阳朔:“要紧事?”
嘉艾笑道:“明日穿什么还未定。”
“……”
阳朔后退一步,贴住了门板。
至少在今夜,他不会再为这俩人的爱情而感动了,他希望他们少点折腾,早点休息。
然而阳朔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里面的人却已开言:“还未就寝,我这就去一趟。”
说着就衣冠整齐地走出来了。
顾衍誉沐浴之后没睡,头发柔顺地散下来,笑盈盈等他。
戴珺问她明日穿哪一件。
她说:“天气渐热了,穿绣着采莲戏的那一件吧。”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白居易。’采莲戏好,最是有情。”
真是孟浪。
诗写的是采莲姑娘见到心上人的情形,因羞涩,低头微笑时不小心使得碧玉簪落入水中。
顾衍誉佯装出被戏弄之后恼了的模样:“欠我一支碧玉簪,你打算怎么赔?”
夜色幽微,烛火暧昧。
笑容在他脸上不断扩大:“罚我此生,日日为夫人簪发,给夫人买来用不尽的碧玉簪。”
她害羞透了,未曾被这样称呼过,用亮亮的眼瞧着他:“这对你是罚吗?”
“是赏。”他的反应也快。
顾衍誉被这份知情识趣取悦:“那我岂不是人很好?你弄丢了我的碧玉簪子,我还赏你。”
他贪念又温和地注视着灯下的女孩儿,眼角眉梢都是欢喜:“是,你是全世界最心软又最心善之人,是最好的。”
顾衍誉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住他眼中汹涌的温柔和情潮,只觉心跳得厉害,索性躺下一翻身,闷声道:“我要睡觉了,帮我熄掉灯吧。”
戴珺依言灭了蜡烛。
她又说:“天这么黑,看不见路了,你……今晚还是宿在此处吧。唔,我说的是榻上。”
戴珺没忍住,轻笑声格外分明。
他依言在自己的榻上躺好,只觉心是满的,那里装满了又轻盈又甜美的东西,又觉得怀中很空,让他想要什么时候能够结结实实拥抱她。
他的声音悠悠地自夜色中浮起:“先前你同我说了一个狐狸与书生的故事,我翻遍志异,猜到是哪个了。”
顾衍誉愣了一下,这才缓慢地反应过来,当时在马车上,他们说起韩博的旧事时,顾衍誉说了一个关于信任和背叛的忧伤故事。
“狐狸担心书生识破它的身份,从此有把柄握在他的手中,若所托非人,狐狸便有性命之忧。燕安,我不是空口白牙要信任的书生,你亦不是只能等待被安排命运的狐狸。我会为你奉上我的全部秘密和身家性命。所以,不要担心,也不要怕。”
纱帐还没有被放下,顾衍誉听着他的话,手指不停揉捏着枕头底下那方小手帕,转过来静静看着他。
他们并不能直接看到对方的眼睛,但戴珺知道,她在听。
他叫她的名字:“顾衍誉。”
顾衍誉竖起耳朵。
“我爱你。我很快乐。”他说。

第122章 君子之誉
戴文嵩最近很热爱生命,甚至开始早起晨练。却发现府上还有人起得比他更早,原是顾戴二人在屋顶上看了一次朝霞。
两人见了他问好,戴珺忽然提到:“父亲,今日天朗气清,儿子为您吹奏一曲吧。”
顾衍誉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戴珺不知从何处抽出了那把笛子。
下一个瞬间他对戴文嵩说:“您看,此笛是誉儿所赠。声音清润如泉。”
顾衍誉:“……”
戴文嵩:“……”
如果眼前有一碗大米饭就好了,他可以把脑袋埋进去苦吃,好过眼下唯有干咽空气。
《鹧鸪飞》的调子响起,声音清亮圆润,笛音里飞出自由的鸟,在广阔天地中来去无拘束。
顾衍誉静静听着,歪头看他,眼里含笑。
戴文嵩静看眼前这对年轻人。
戴珺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儿子,但这二十多年里,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开怀。顾衍誉,一个佞臣的女儿,加在她身上的,是如洪水猛兽般的声名,然而走近一看,却也只是个无害的小姑娘。
他无端想起了刚到陵阳的顾禹柏。
每个人见到顾禹柏的第一眼都会觉得他是个人物,英姿勃发,又有武将中少有的儒雅风度,站在哪里都不会被人群淹没。
戴文嵩犹记得当年顾禹柏遇到打压,就要失去出征的机会时,在大殿之上,那个年轻人傲然挺立,笑着问出的却是刀剑一般锋利的话,他说:“世家算什么东西?会投胎的人就会打仗么?”
不过没多久,不给他机会的上司就被揭发做尽恶事,被摘去顶戴花翎。
初见顾禹柏,他也曾以为,那个人会是伙伴呢。一个不从旧门阀中走出来,还能击碎他们的人。
可惜了。顾禹柏从不对他的示好有回应,哪怕他有时就事论事,站在顾禹柏一边,顾禹柏也不怎么待见他。
就这样渐行渐远,戴文嵩目送着他青云直上的同时也见证着这个人越发善恶难辨。
很偶尔地,他会想起那个孤身在朝堂之上,问出“世家算什么东西”的年轻人。
一曲终了,戴文嵩问:“此笛可有名字?”
两人对视一眼:“未曾取名。”
“叫‘君誉’如何?”
戴文嵩盯着那支玉笛:“都说‘君子如珩《长物志》,珩,美玉’,人人以美玉喻君子。说君子‘庶几夙夜,以永终誉《诗经》勤于政事,永葆美誉’,一生都在为好名声奔波。”
“世人皆以为君子重的是名声,但君子怎么会在乎名声呢?分明是‘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庄子·逍遥游》世人都去赞美,也不因此振奋;世人都诋毁,也不因此沮丧’,一时毁誉并不影响他的作为。只有沽名钓誉之徒才不允许自己哪怕一时声名有瑕。然而君子又并非不重名声,君子的声名是用尽一生所做的一切,是他们为自己立的碑。也许只有经历了时间,才知道谁的美名只在人们口中,谁的声名记在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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