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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玉(驰驰响当当)


他接受了良好的教导,教他如何做一个上位者、一个政治家,他懂得谈判和制衡,懂得利益交换,所以他可以灵活地跟大庆的主和派合作,可以在“敌人”和“盟友”之间自如地选择立场。
却不知道如果对方是一个完全的野蛮人,既疯且悍的时候,该如何应对。
更糟糕的是,顾衍誉的态度让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你疯了么?我们要谈的还有很多,羌虞手里有天铁,你们来此是求着我停战。”
顾衍誉轻轻一瞥身边的人,音调不高:“让他看看,真正的天铁在谁手里。”
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这样——
因为她没有明指,秦绝和阳朔同时出了手。
方才出刀杀死哈泰,也误伤顾禹柏的几个人,都心有戚戚。其中秦旭白刚从她手中接过顾禹柏,先封住几处大穴让他能再撑一段时间,故一时没腾出手;擎云不明所以就算了,剩下的两位因这份愧疚,完成她的命令格外卖力。
阳朔一抛七把羌虞刀,在空中一字排开,然后他纵身挥刀,赶在其落地之前,连着将其一分为二。风骚程度与姬雪照当时不相上下。
秦绝就朴素许多,他只抛出了一把,但用手中的真天铁刀左右挥劈,愣是将一把羌虞刀片成了碎渣。
场中有片刻死寂。
顾禹柏无声扯出一个笑容来。
顾衍誉也顿了一下,才冷冰冰向那图开口:“你手里没有天铁,是假冒的次等货。该做选择了,当未来的羌虞王,留着这条命与大庆和谈,还是让我带着天铁,从你开始,屠尽你的国家。”
那图看向戴珺,那是他心里此刻唯一正常可沟通的人。
戴珺走到顾衍誉身边,风度翩翩对他一点头:“羌虞王,战或和,主动权在大庆手中。若今日能得羌虞王配合,感激不尽,来日自有回报。”
那图倒抽了一口气,眼神发生变化,他知道,他方才得到的,是一个很丰厚的许诺。
阳朔和秦绝一左一右,将他带到小船上离开。
巨轮正在快速没入海水。
赶在它完全归于浩渺汪洋之前,他们坐上了逃生的小船。
顾衍誉跪坐在顾禹柏身边,用手搓了一把脸。
她红着眼,却倔死了不肯哭。
顾禹柏一笑,气若游丝,但也不带磕绊:“怀璧说过,她最喜欢你。”
顾衍誉眼中一酸,眼泪终于就这么掉了下来。
她想在他临死的这一刻,他终于是出于本心说了一句很像父亲会说的话,而不是在模仿父亲这个身份该有的发言。
然后顾禹柏面上出现了一种暖意融融的更深的笑意,他很骄傲:“但我知道,那不是因为你,三岁以前能看出什么呢,不过是因为你最像我。怀璧,她最喜欢的始终是我。”
她用手背一把蹭掉了眼泪。
同船的秦旭白和戴珺,面上都有短暂的空白。
“我在乐临,给自己准备好了埋骨之地。原想自己走去那里的,现在只有靠你们了。”他看向戴珺,“我答应你留下了那些人命,所以你要帮我完成这件事。”
戴珺心情复杂:“顾大人,珺,必当践诺。”
顾禹柏伸手,摸到腰上挂着的剑穗,那是他不久前从戴珺手里收回来的。已经染了血,穗子结在一起,他下意识去捋顺它们。
他将目光再次转向顾衍誉:“她留下来的所有东西,你哥哥姐姐那里或许还有一些,都要给我,与我葬在一起。”
顾衍誉吸了吸鼻子,声音听起来小小的,还有些委屈:“娘亲给我留了一把剑呢,也不能给我吗?”
顾禹柏因为疲劳眼睛半合着,幅度很小地摇头:“不能。那是我的。”
而后不知是他的攻心之计,还是真情流露,总之,他说服了顾衍誉:“你们,是还有往后的人,而我的时间到头了。那就是我能有的一切。”
“我死后,不要立碑,把我从顾氏的家谱里除名。我不是顾家的人,占这个名总是不太好。”
“可是……”
顾禹柏又说:“但你可以写,我是顾怀璧的夫君。”
顾衍誉把情绪咽下去,说“好”。
血流干之后,身体冷得很快。顾衍誉几乎不敢去碰了。
“你还有什么遗愿么?”
“没有了。”他看向遥远的天幕。因焰火带来的烟尘都散尽了,躺在这条小船上,能看到清晰的星河。
船头那盏灯照出他的眼睛泛着微红,但是没有哭。
他的表情很满足,像做完一件旷日持久的大事,终于有了松懈的机会。
顾衍誉不可抑制地低泣,意意思思地开口:“你……”
戴珺坐在她身侧,揽住她的肩,伸手捏了捏。
她终于聚起勇气问出:“对你而言,我们兄妹重要吗?”
顾禹柏露出一个听到孩子话的表情,他的笑容宽和,说的却是:“人的心,是很小的,只能放下,很少的东西。终其一生,也只能为那么一两件事,全力以赴。”
“我明白了,”顾衍誉不再哽咽,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我也有自己的,值得我付出一生的事和值得陪伴一生的人。”
“那很好。”他缓慢地说完,闭上了眼。

第221章 尾声(一)在他开口之前,戴珺已经一把将人揽到怀里:“誉儿不走。”
没人敢去细想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羌虞和大庆的君主在同一个夜晚死去,耗资巨大的宝船在羌虞王生辰当日沉没,不用细想都知道会是一番天翻地覆的动静。
眼下逃出来的人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要紧的是先去治伤。
小船不敢就近在羌虞靠岸,于是舍近求远往合芜的口岸赶——
顾衍誉威胁那图的话是虚张声势,他们根本也没有那么多的真天铁,万一这位王爷回过神来,他们几人陷在羌虞只怕生死难料。
可怜那图作为“人质”也被先带到合芜来,等他们安全了再放他回去。
戴珺颇有人性地关切了一句要不要先在这里过个夜,省得再划那么久回去,那图一言不发地用目光在人群中找到顾衍誉,狠狠飞出几个眼刀之后,同意在此留宿。
戴珺心想,那图有作为一个政客的敏锐,大概不会将大庆视为死敌,但这位跟顾衍誉的私仇,恐怕是结下了。
沈万千早为众人准备好一切,除了杜衡及时赶到,他还在城里搜罗了数十位知名的老大夫。不然这么多伤者,神医一个人也救不过来。
重伤的人在船上都被简单处理过,不是疑难杂症,熟手就能医治。
杜衡要先处理的是顾禹柏的尸身,若不做些干预,在这种天气运回乐临中途就会腐坏。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殒命于此,顾禹柏给自己的打算也不是死在那条船上,沈万千也慌了一下,连夜让人出去找上好的棺木来。
他入棺的那一刻,顾衍誉毫无预兆地大哭了一场。
顾禹柏本应在毒药的折磨下,五感消失殆尽,然而他至死都没有让人察觉过狼狈,好像命运尽在他指掌之间,所以让人很难相信他的一生就此谢幕。
他丝毫不动、任人摆布地被放进棺木那一刻,顾衍誉才突然生出“他已经走了”这样的实感,眼泪就再也忍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在哀悼什么,她只是很想哭。
顾衍誉哭起来也不出声,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停往下掉,那一幕见者心碎,看到的都忍不住同她一起落泪。
然而她其实没有那么难过,她甚至早就接受了生命中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好像该用眼泪送他一程。就像告别时人们都会下意识挥挥手。
戴珺一直坐在她身边,将她的手拢在掌心里。近海的城市到了半夜总是有点凉,那双手上传来的热度,叫她觉出自己身在人间。
她生命里有人离开了,也有人一直都在,而且不会抛下她。
顾衍誉哭完也就好起来,好像她只储存了这么多的悲伤用于跟顾禹柏的告别,倾倒干净便了却一桩事。
戴珺带着她回房,两人都很疲惫,但不敢休息,要等着大夫们一一把大家伤势处理完,确定了没有意外他们才敢合眼。
顾衍誉就那么靠坐在他身边,捏着他的手,默默把玩。此刻不急于相拥,也不急于诉衷肠,只要感觉对方在身边,就异常安心。
不过没一会儿,她觉出一点不对来:“唔,你的手有点太热了。”她用额角贴贴戴珺的脑袋,发现烫得厉害,“有没有哪里难受?”
“大夫说利器造成的皮外伤,伤口有点深,有些热也正常……”戴珺说着,却也觉出比起从前受伤的时候,不是一个疼法。
顾衍誉赶紧把杜衡叫来再细看一回。
这才知道真麻烦了。
事情要倒回还在船上的时候,水没过甲板,大家想起客舱里还有一个王潜和被捆住的揽月。
若问顾衍誉的私心,她会觉得这位死不足惜的事没少做,拎回来也不会轻判,但再大的恶人,砍头也只是一瞬间。在海里慢慢溺水而亡不算人道。
考虑到剩下的所有人,不是重伤就是年纪大的,还有不会水的,只剩戴珺方便下去找人,顾衍誉不得不拎起一颗心目睹着他在背后负伤的情况下沉入客舱。
如果姬雪照当时没有昏迷过去,他会出言提醒,误伤戴珺的柳叶镖,是他被哈泰逼急之后涂过毒的。当时在船上没来得及说,因为他也没带解药,原本只要他们下了船,他取了解药也就没事,那还只是一个稍深些的皮外伤。
可惜那东西长时间被海水浸过,毒性发生变化,普通大夫没看出端倪来。杜衡赶紧把包好的伤口拆开一看,发现已经严重到了需要剜除一部分、再做处理的程度。
整个过程中顾衍誉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始终拉着戴珺的手不肯放。
杜大夫能理解刚刚经历变故,顾衍誉对爱人的依赖正浓。但这种可怜兮兮,生怕他对戴珺下手的模样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比自己受了伤还要委屈。
“这碗药喝下去你的感觉会没有那么敏锐,等下刀时就不会那么疼。”
杜衡把药递给戴珺,一边用烈酒洗过刀子,一边犹豫要不要让顾衍誉先出去。在场的二位都接收到了杜大夫的犹疑,于是在他开口之前,戴珺已经一把将人揽到怀里:“誉儿不走。”
顾衍誉用力点头,眼里水汪汪,她方才正担心戴珺也不想让她留下。
杜衡:“……”
不知怎的,他忽然理解了阳朔为什么脸上时常挂着一种介乎于无语和气笑了之间的表情。
杜衡还是好言相劝,对顾衍誉:“剜除的面积比较大,喝了药恐怕还是会难熬。你最好松开手,以免待会儿他扛不住把你捏疼了。”
顾衍誉抬眼,欲说还休地看戴珺。
戴珺牵了衣角塞到她手里:“这样,好不好?”
“嗯。”
杜衡:“……”
顾衍誉没有受什么重伤,杜衡方才也就没有仔细看她。此时在灯下注意到她颈间一道灼人红痕,杜衡瞳孔骤缩,问她是怎么来的。
戴珺还在等着那碗药慢慢发挥作用,一时不着急。既然说到此处,顾衍誉也就掏出王潜给她的药膏来,她心里猜了个大概:“这道疤是不是不会消失了?”
杜衡细细验看过,倒抽一口气:“竟是这个……很抱歉,以我的能力没有办法让它消除或者淡化。不过它不会造成什么危害,只是会永远留下。”
“你认识?它是做什么用的?”
杜衡神色复杂:“无外乎一些……权贵找闺房之趣的办法,具体知道了你可能会比较膈应。”
顾衍誉面无表情:“我现在就挺膈应的。”
但她没想当着戴珺的面给自己找更多不痛快,只问:“如果直接把它剜掉呢?新的血肉长出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不可以!”戴珺听得心惊,一把攥住她的手,眼中又怒又急,“那是脖子,颈侧是多要命的地方。”
杜衡点点头,给了顾衍誉一个“你看看人家明白人”的眼神:“没错,在这里剜去一块不是开玩笑的,况且难说挖多深才能彻底解决问题。没人敢动这个手。我是救人的大夫,不是亡命徒。”
顾衍誉抿了抿唇,而后甜甜对戴珺一笑:“好嘛,我不管它就是。”
杜衡又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把心思放在给戴珺治伤上。
不过哪怕付出这样的代价,王潜还是没被带出来,他逃了。
戴珺向顾衍誉描述那一幕,天铁铸造的牢门紧闭,但底部船板出现了一个规则的空洞,王潜和揽月全都消失不见。
顾衍誉当时咬牙切齿:“他可真是,给自己起了一个好名字。”
然而在此关头上,这只能算是小事。顾衍誉对于派人去追查也没抱太大希望,如果王潜得以生还,按照目前大庆和羌虞的关系,他去羌虞继续请求庇护的可能性很大。大庆和羌虞的实力对比重新调整之后,那图或许很乐意收留他。
不过顾衍誉也并不绝望,来日方长,眼下的局势已经对他们很有利了。
杜衡终于处理完戴珺的伤口,这个皮外伤从“有点深”变成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口子,杜衡上完药,给他做了一个横贯左肩到右边肋下的包扎,过程中沈万千来敲了一次门,说伤员都处理完了,没有大事,他们可以放心休息。
杜衡想了想,决定自己再去挨个检查一遍,又叮嘱几句该注意的,才退了出去。
送走他,顾衍誉一回头,看到戴珺正在慢吞吞穿回自己的里衣。
摇曳的烛火之下,他蜜色的肌肤流淌着光泽。从海里回来,他已经洗过一次,肌肤里浅浅沁着某种香草的味道。从陵阳到羌虞的一路奔波和躲避追杀,让他变得更为精壮。
顾衍誉走过去,把住他的手,柔声说:“我来。”

第222章 尾声(二)顾家百年繁荣与否,昌盛与否,我说了算!
戴珺背后有个巨大的伤口,睡觉不大方便,顾衍誉此刻才懂当初他照顾自己时的小心翼翼,总怕不留神碰到。她想依偎在他身边却又踌躇。
戴珺侧着身,拍拍身前留出的空。顾衍誉咬唇:“如果,我半夜睡相不好……”
戴珺含笑:“从没有过,你一直都睡相很好。”
顾衍誉歪头:“真的吗?嘉艾也这么说。可小时候带我的姆妈,说我是最烦人的小孩。”
她说完恍然明白了什么,真奇怪,她为什么会相信呢,她下意识以为嘉艾对她是愚忠,没有说实话,却信了从前在乐临时那个不喜欢她的老嬷嬷到处跟人说的。仿佛讨人厌这件事是她的天赋,从小时候搅得姆妈不得安宁开始。
“过来,誉儿,我自己也会小心。”他伸手,顾衍誉握上去,戴珺拉着她上来,往自己怀中带了一把,压着一点笑意说,“在你误伤我之前,我会这样,把你扣住。”
呼吸惹得她耳朵痒痒,于是顾衍誉笑了出来。
她把自己整个人蜷进戴珺怀里,那种能严丝合缝嵌在一起的感觉,像是找到了这浩大世界里一个独属于她的角落,永远为她敞开,永远接纳她,令她觉得温暖和安心。
熬到此时,先前涌上来的睡意反而被强行压下去,顾衍誉手心贴着他的胸膛,仰头时眼睛亮亮地看他:“我想通了一件事。”
“是什么?”他伸手来,抚摸顾衍誉的脸。
命运弄人,成亲之后两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少,好像一道珍馐摆在面前,每次刚提起筷子,就被打断,不满足和对这个人的渴求,就在这样的分离里,被一次次放大,变得更为强烈。
而顾衍誉此刻在他怀里,那些躁动和不满足奇迹般地被安抚,像是惊世的白瓷工艺品被好好放在铺就软垫的宝盒里,他的心落回去,漾着说不出的安宁与喜悦。
顾衍誉顺着他手掌的动作,微微抬了抬下巴:“我曾经想过,可能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也不会如何去爱别人。”
他的手收紧了,心也跟着一酸。
顾衍誉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因为我也听过很多嘛,时间久了难免会想,是不是愿意跟我站在一起的人,都是因为我用了很多小把戏。”
戴珺忽地生出不可抑制的酸涩之感。
“如果别人也太聪明,我就止不住要多心,对方是假意还是真心;如果对方人太好了,我就要生出愧疚来。”
她想说因为你很好,我也曾担心过会对你无以为报。但是看到戴珺的眼睛,她想不该再说了,他就快要因为心疼而流泪。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手搭上他的臂膀,依恋地低语:“玉珩,在船上,你为我挡住暗器的时候,也是这样抱住我的。如果不是你,现在这个伤口,会出现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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