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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玉(驰驰响当当)


最简单也最温和的办法,是从源头开始,好比王孚这样,有十几个儿子的,再加上不知其数的女儿,一经分割,势力便会被大大削弱。想要家族荣耀永续或许不能,但对更多人而言,他们有了更多的机会。
它是一个符合更多人利益的办法。
但也不难猜到,若直接大规模宣布推行,会引起怎样的风波。皇帝,当然不干这个事。
乐临顾氏先行,也算顾衍誉给皇帝的投名状之一,她只能自己先背了这个“黑锅”。若有朝一日这族规能变成律法,由乐临至整个大庆,也不难想象,要骂的都得先骂顾衍誉。
就跟现在,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个父母很难就事论事地直指新的族规不好,从前是约定俗成,儿女们有些话不提,但眼下族规在上,要父母硬说一句冒着违反族规的风险,也只分给你们哥哥一人,你们什么也没有。岂不是把不近人情贴在了脸上?
因此他们只骂顾衍誉,先把这个人骂熟了,由她想出来的办法当然就算是昏招。
更有女孩儿早早在家里“表忠”,甚至写了契书下来,言明自己不会分走兄弟的财产,其父在酒桌上提起,大赞女儿的孝道,话传到顾衍誉耳朵里自不必说,其父胆敢公开宣称自己家里不守族规,被狠罚了一次。
不过那是少数,对更多人而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以得到什么,那是一种小心的、声音微弱的期待,也许直到它成真,当事人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有。
对乐临宗族的大换血也带来新气象,比如顾衍誉的功绩终于也不被捂得密不透风,这里也开始唱她皇城救驾的戏。
有一个下午,顾衍誉见到一个小姑娘拿着木头做的剑,骑在凉亭的栏杆上假装在骑马打仗,哼着戏里的唱词。她见了顾衍誉很高兴,还给她分了半拉松子糖,小姑娘很豪气地说:“我以后,也要像家主这样。”
顾衍誉蹲下身,跟她碰了个拳头:“我以后,也要有个女儿,像你这样。”
后世看来,这位顾衍誉顾大人一生做了很多事,而从乐临开始的这些改变,是影响最为深远的。
不过当时的顾衍誉没空想太多,她只是忙于做事。
毕竟乐临与陵阳山高水远,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让族规成文,再落实下来,并安插上可靠的人。否则待她一走,事情也许又会变回原样。
她对宗族内的换血来得不仅快,力度也近乎粗暴,倘若人有问题,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接手,宁可生意关停了,白给伙计发钱,也不要徐徐图之。
连令狐玉来找她的时候也说:“有些事确实要慢慢来的,你怎么瞧着有些着急了?”
顾衍誉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打小这个脾气,你还不知道么。”
“有他在,你怎么也不装了?”
顾衍誉歪头:“我在他面前很装么?”
令狐玉想说什么,顿了一会儿,却先笑了:“也许,在他面前,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我是来道别的。”他说。

第175章 小时候——我们是互为“狱卒”和“囚犯”的关系
顾衍誉曾大方地承诺过令狐玉自由人身份,不过当他开口说要离开的这天,她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茫然。
“打算去哪里?”
令狐玉眨眨眼:“方便你找我啊?”
“切——”顾衍誉乐了,“那你别告诉我,告诉我我也听不见。”
令狐玉嘴角挂着矜持的弧度,当真就没说:“自由人的身份,我很喜欢。”
她问令狐玉什么时候走。
他说:“得到你同意之后。”
顾衍誉回去让人抱来一个小箱子。
她在其中放了迄今给出去过最多的一笔银票和一枚代表顾家家主的印信,有这方印在手,理论上他可以支配顾家任何一个人。
然后她对着那小箱子出了一会儿神,好像不知该放进什么了。
“你不希望他离开?”戴珺走了进来,轻悄地开言。
顾衍誉回过神:“不,我应该为他开心的。他守在顾家,也是被迫。”
她起身,按着戴珺在椅子上坐下。戴珺拉住她的手一勾,把顾衍誉带到自己腿上坐坐好,然后圈住了她的腰。
顾衍誉想起什么很好笑的事一般:“小时候——我们是互为‘狱卒’和‘囚犯’的关系。都困在这里,谁也出不去。我知道他其实有过很多次想要离开。最开始留在乐临陪我呢,是因为给我爹卖命可能真的会死。后来……我怕他走,又怕他留下表现得太好以至于抢走我的机会;我希望他对我忠心,又担心自己无法驾驭他。我们认识得很早,相守多年,若换在旁的人之间,或可算青梅竹马,可惜我们心思一样重,谁也不会完全信任谁,永远都在相互提防。”
“他要去哪里?”
她笑了一下,低头无意识玩弄他的手:“他不告诉我。不过,这样也好。他从来也不想当谁的家臣。”
顾衍誉最终没有再放进去任何新的东西,她合上了那个匣子。
“问我去何处?玉珩公子,实在很关心在下。”令狐玉面对前来找他的戴珺,客套当中有那么一点疏离。
戴珺微微偏了一下脑袋,凝眉,顾衍誉使他感到伤脑筋时,他也有这样的小动作。
令狐玉似乎意识到方才言辞中流露的情绪太多,脸上又挂上看起来豁达的表情:“山高水长,自有去处。”
戴珺顿了一顿,轻蹙的眉头未曾舒展:“令狐先生有什么着急去办的事么?”
令狐玉恭恭敬敬:“也可以这么说。”
戴珺浅浅吸一口气:“如若,事情可以稍后一些……不如一同回陵阳,至少过了中秋,可好?”
令狐玉眉心微动:“她让你来的么?”
戴珺选择了坦诚:“是我冒昧前来。”
令狐低头笑了一下,吐出一口气,复看向远处:“既然要走,就不多留了。”
戴珺闻言,稍稍正色,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那好罢。还请收下这个,到任何一个有令牌上印记的商铺,掌柜都会为令狐先生提供方便。”
令狐玉收下了。朝他一拱手。
在接任家主的仪式前,顾衍誉让族人拜见了戴珺。
从前只有家主带自己夫人来让族人拜见,还是头一回有家主带了夫君来让族人见礼。噢,不应当是头一回,只不过有些事已经被“忘记”,以至于在如今的人们看来,这是极为罕见的新鲜事。
顾衍誉没有那么在乎族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此番到底是带了心上人回来,不希望他在此处会受什么委屈。
打理宗族事务的人大换血之后,新被提拔上来的少壮派能在顾衍誉手下能得好处,她是男是女,又不那么重要了。反而多几分真情实感的亲厚,远远一看,状似融洽,像真有些血脉亲情。
至于他们对待戴珺的态度——
呵,顾衍誉说起来都觉得好笑。眼高于顶的顾吟秋之流,也对戴珺礼遇有加,说连吹带捧也不为过。顾吟秋携后辈奉上的礼物自不必说,还带了自己珍藏的戴家父子的文集来拜见他,临走前奉上自己的诗作,恳请他带回陵阳,若能得戴大学士评点,便再好不过。
顾衍誉在旁边看着,碍于自己好赖是个家主,还是个从三品的朝廷大员,没好意思对一老头当面冷哼出声。
待人走后,才一边冷笑不止一边愤愤揉捏戴珺:“这前倨后恭的模样,他倒是半点不羞愧。若叫他改姓戴,他保不准很乐意。我看呐,换你这个不姓顾的当家主,这些老头都不会比看见我当家主更愤怒。”
戴珺怎会不明白,这是一种微妙的“自己人”划分,哪怕他不是顾家血脉,只要他是戴文嵩的儿子,天子近臣,这些人天然地把他视为同一阵营,他还是这个阵营之中的上位者。尽管他们之间其实没有任何具体的共同利益可言。
换了顾衍誉来,哪怕她是真正的顾家后代,手握重权,真心实意想把顾家变得更好,他们看她,还是更像“异类”。
戴珺攀上她的脖子,在她侧脸亲了一口:“权在你手中,他们心里不舒服让他们自己去调整。总归也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敬来。别坏了你的心情,我的家主大人。”
他口中说出这个称呼,叫顾衍誉害羞得厉害。
她跟戴珺独处时总与在人前不同,方才这么被香了一下小脸,顿时就晕乎乎软绵绵地倒在戴珺怀里了。多摸他一把,然后没忍住,喜笑颜开都写在了脸上。
“要赶在离开前落定的事太多,其实我该带你出去走走,乐临不算名都,但也有风光胜别处。不好叫你白来。”
“好,全仰赖家主疼我。”
他语气温软,听得顾衍誉在他怀中扭动。
似乎自成亲之后,顾衍誉就一直在受伤和养伤之中来回,两人亲密相处的时间很少,所以每每有待在一起的机会,都腻歪得要命。
阳朔看在眼里,从前觉得是妖女迷惑了公子,眼下更像是公子完全离不开顾衍誉。他从前手里总得拿着个什么,扇子、书册之类,现在好么,手边一刻不能离了顾衍誉。
实际上二位在人前倒是注意分寸的,但架不住站在一起氛围就变了。
令狐玉最终拿到的不是一个小木箱,而是一个布包。路上那种棱角分明的箱子不好带,顾衍誉在东西送出之前给他换了。
屋里该收拾的都收拾干净,桌面瞧着显得有些空。烛火也被他灭掉,只能借一点月色照亮。
他解下自己颈间挂的玉佩,小心翼翼将其放在桌上。
临走前回望一眼——太暗了,月色无心,以至于玉佩上的红绳瞧着颜色都不那么鲜亮。
他又走回来,拿走了那枚玉佩,什么也没留下。
顾衍誉一早醒来得知令狐玉已经离开,她飞快跑去他房中,但见桌上空空,什么也没有。
顾衍誉立在原地,静静地,有片刻沉默。
她走出去时已神色如常,一仰头看遥远的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气。
沈迁赶着来找她,说青帮的人到了。
顾衍誉一点头,边往回走边说:“好,先请人去厅中小坐,我换件衣裳就来。”
待她和戴珺一同出现,见到的却是……
“老师?!”

第176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中毒的?
吴三思先前给她寄信来只说有要事,会派人当面说清。顾衍誉猜到是天铁的事,他追踪多年,有任何发现都不意外。没料到这小老头,竟自己过来了!
顾衍誉在原地有好一会儿盯着他没开言,年幼时那个会对她说“那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告诉你该怎么做”的人与眼前之人重合。
时光无声,旧时与今日,却产生汹涌的对撞。
无数种情绪在她眼中掠过,吴三思也同样,两人一时都未开言,只用目光去细细确认对方的存在。
一别经年,他看起来受过许多的苦,神情却很快活。
最终是吴三思先向前一步来,看着顾衍誉,手指向上抬起,有微微的颤抖,最终又自己落了下去。他是笑着的,但感慨的力量太大,以至于面部肌肉也在小幅度抽动,他的眼中有欣慰、感叹,还有不易察觉的羞愧,慢吞吞又轻悄悄地说了一句:“长这么高了。”
也是在他走动两步之后,顾衍誉发现,他的腿脚不大灵便。
她克制地吸了吸鼻子,下巴又往上一抬:“是啊,距离你不告而别过了这么多年,就是棵没人管的野树,也该能顶天立地了。”
吴三思忽然就笑了,那是一个很宽和的,属于长辈的笑容。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站在顾衍誉身后的男人。
顾衍誉侧身一让,戴珺上前,他和吴三思互相给对方见了礼。
“玉珩公子。”他说。不必顾衍誉介绍他也不难猜出这位是谁。
他向顾衍誉道:“你找了个很好的夫君。”
顾衍誉模样神气:“我给自己挑的,当然是最好的。”
吴三思这把年纪和身子骨,能从长治跋涉而来,必不是为了叙旧,顾衍誉很快屏退左右,让人在外面守好,然后跟他说起正事。
长治如今成了秦旭白的“封地”,吴三思不必事事盯着,才得以脱身。更重要的是…他所追查之事已有定论。
对于他接下来要说的,顾衍誉其实早有预感。戴珺一直在她身边,察觉到顾衍誉在那个瞬间,身体有微不可察的紧绷。
他很早就发现,顾衍誉哪怕在生死关头都能保持冷静,甚至会被点燃妖异的兴奋,唯一能使她如此失控的就是顾禹柏,还有顾禹柏对天铁所做的事。
她把顾家的账翻来覆去盘过,也尽可能想把这位“佞臣”父亲做过的一切都弄清楚,去完成纠偏。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有些事已经板上钉钉,吴三思说出结论之前,她还可有一丝侥幸,不过看这迹象,他即将给出的结论大概率不是顾衍誉想要的。
眼前这位老者似乎也有察觉,带了一点笑,拿腔拿调道:“为师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还玩这套,”顾衍誉的神色缓了缓,说的却是,“痛快点,一句话说清楚吧,老师。”
“好,一句话是,我们恐怕要完蛋了。”
顾衍誉:“……”
顾衍誉哽了一下:“先说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可以确定顾禹柏把天铁卖给了羌虞,他的买主就是好战的羌虞暴君。
顾衍誉:“好在哪里?”
吴三思:“落了个明白呀。”
他说这么多年来天铁外运能避人耳目,是顾禹柏将其混入贩私的货物之中,走的是水路。因王家掌握航运,在水路上一手遮天,大庆看似严苛的对海上贸易的管理,其实漏洞百出。
或者说,如果你是一个平头百姓,这套管理体系就严丝合缝,多一只麻雀想要出海也得经过好几道关卡,身上一根不该带出去的羽毛都不能有。但只要你能找到门路,出得起足够多的钱,哪怕把大庆皇帝偷卖出去,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顾禹柏手里攥着很多这样的贩私生意,他会把天铁混入哪一批货物之中,每次混进去多少,却毫无规律。贩私本身就极为隐蔽,想摸清一条线都难,在他如此操作下,天铁的踪迹就更难寻。
顾衍誉听着,眉头拧得很紧,语气也急促起来:“坏消息呢?”
“我们晚了一步。这场关于天铁的交易应该结束了,原本我一直想能截到一箱货物,但还是功亏一篑。”吴三思叹息之余觉察到顾衍誉的异样。戴珺就坐在她身边,伸手搭在了顾衍誉手背,握住紧了紧。
吴三思稍一想,知道此刻她的心情想必最是复杂,有意将语气放缓:“现在我们还能有最后一点侥幸。如果他们运出去的只是天铁矿石,而不是炼制成型的兵器就好了。”
对面两人几乎同时问出了话。
“拿到矿石和兵器有何区别?”说话的是戴珺。
“我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顾衍誉。
吴三思稍作停顿,多看顾衍誉一眼,然后再看到戴珺:“你们的问题,都可以从它的传说说起。”
“神典所记载的,不是与我们毫无关系的事,而是这个世界更早的历史。神典中提到的创世神古尔加,其实与我们传说中的祖神是同一人,只不过后世的叫法不同。”
顾衍誉诧异:“古尔加是‘母亲’的意思,他们的创世神是位女神,祖神难道也是女人?”
吴三思笑着看她:“怎么如此惊讶?你小时候还会好奇,为何有些古时传下来的祭歌里,会管祖神叫做‘阿姆’。”
顾衍誉撇了撇嘴,又带着困惑:“那时老师您解释的是,因为神会照顾他的信徒,另一种说法是天子牧民的‘牧’,神就是最初的统治者。阿姆这个音代表了对统治者的尊敬。”
吴三思点点头,对她记忆如此清晰还有些欣慰:“是啊,那时我也是这么学来的,也未觉出有何不妥。”
同样的困惑也出现在戴珺脸上,因为……这也是他自小学到的说法。
“可有了更古老的记载我才发现,从前我们以为的一切不对。”吴三思这样说。
“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创世的神让人类管她叫做‘母亲’,这位神祇的陨落并非她走到了神的生命尽头,而是她把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变成了世间的存在。所以‘母亲’不在了。之后是拥有‘权’和‘力’的萨迦神为她看守人间。”
“在最早的壁画中,白狼神萨迦远不如现在的形象英武威风,它没有华丽的衣饰,是只凶恶的野兽。因为它的本意是为了惩戒在人间作恶之人,谁破坏古尔加留下的人间,谁就会被萨迦吃掉。而它的脖子和四肢上都挂着锁链,这锁链的名字就叫‘特尔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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