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命(半夏谷)

“沈捕快，说吧，是谁，我可以帮你参考一下，或者过问一下池大人的意见。不过，我和池大人未必看人准确。有些渣男，做事情一丝不苟。”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在游小霞看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小忙，帮一帮也就不计较了。
况且，她想看沈婉凤的八卦，自然得付出一丁点。
“游小霞，不是大理寺的，你想错了。我只是缺个朋友，陪我一起掌眼。你说出你的心底话即可，池大人是做大事情的人，这种小事就不烦扰他了。”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
卧槽，沈婉凤这是教她，怎么与池大人相处么。
游小霞真的是喜欢不起来沈婉凤。
可是，没了温绣绣撑腰，游小霞只能安安静静了。
她思来想去，撇了撇小嘴：“沈婉凤，咱们说好，相亲产生的一切费用，由你支付。而且，你不能耽搁我太多休息时间，否则……”
否则的话，池明洲会有意见。
哎，她就不说了，省得沈婉凤认为她在炫耀。
“游小霞，你就那点穷酸样子。”沈婉凤打趣道。
哦，这不是一直穷酸，很难改掉么。
第358章 兴道
沈婉凤提前告知了游小霞，这个相亲对象的基本情况。
这个相亲对象，是兴道坊衙门的捕快，叫作白无垢。
白无垢也是捕快世家，嫡次子，家中有个小姑姑，在大明宫当婕妤。
其实，这兴道坊衙门，距离丹凤门最近，里头的不良人和捕快，皆是有背景的。别以为兴道坊衙门不用干活，恰恰相反，兴道坊衙门干活比谁都勤快，样样争了第一。商景帝每次提及，都是深感欣慰。因此，有什么好处，兴道坊衙门吃肉喝汤，轮到安业坊衙门，有点肉渣就欢天喜地了。
游小霞听说兴道坊衙门这五个字，瞬间没了好感。
她觉得，如果池明洲也是兴道坊衙门的，她必然是很难被池明洲追求的。
“沈婉凤，白无垢这个名字没取好。”游小霞开始挑刺了。
“小霞，别告诉我，你将对兴道坊衙门的不喜欢情绪，带到白郎君身上。”沈婉凤双手环抱，笑得阴阳怪气。
沈婉凤今个儿是认真打扮一番。
那黝黑肤色，涂了一层又层铅粉，变得雪白。那平时看起来尖端刻薄的五官，也特意用珍珠妆遮掩一下，柔和又明丽。
好吧，游小霞有点佩服了，此时此刻的沈婉凤，比她好看了一点点。
哎，也有可能是她游小霞，长得太普通了。
“沈婉凤，你自己听一听这个名字，像不像白马寺的法师的法号。哪有人，希望自己白衣无垢的，又哪有人可以做得到，白衣无垢的。搞不好，这位郎君，相当虚伪，还有洁癖。你确定，咱们这种在安业坊衙门累死累活的人，适合白衣无垢。有时候，我们可是忙得，吃不上饭，睡不着觉。”游小霞皱起眉头，撇了撇小嘴。
“游小霞，你拿出你在安业坊衙门干活的架势来抬杠呀！”沈婉凤不信邪，冷了脸。
于是，沈婉凤明知道相亲地点是楼外楼这种贵价酒楼，也不管游小霞。
偏偏，游小霞为了证明自己没错，便紧跟其后。
那楼外楼的掌柜，皆是认识游小霞的。大理寺少卿池明洲对外声称，游小霞是他的未婚妻。而游小霞很是贪吃，池明洲少不得要打包几份楼外楼的菜肴，给游小霞填肚子。
“游小霞，你看吧，池明洲对你多好，做人要知足。”沈婉凤再度阴阳怪气地笑道。
“沈婉凤，我知足呀。我还知道，你想对标池大人，寻找一个良人。那么，我们就睁大眼睛看一看，这个白无垢是不是良人。”游小霞毫不客气地嘲讽回去。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敲门，游小霞正好嘴馋了，捧着菜单瞅一瞅。
然而，顺着菜单，游小霞瞥见一位白衣轻尘的郎君，顿时两眼亮晶晶。
这位郎君，将白色发挥到底，果然是纤尘不染。梨花白素纹袖袍，搭配羊脂白玉素纹簪子，再加珍珠白羊皮靴。连捎带的礼物，都是白花花的，是一只邢窑白釉鹦鹉杯，小巧可爱，莹洁雅致。
“在下乃兴道坊衙门捕快白无垢，请多多指教。”白无垢作揖道。
第359章 无垢
“在下乃安业坊衙门捕快沈婉凤，请多多指教。”沈婉凤连忙起身，温婉一笑，尔后别过脸蛋，带着些许娇羞之色，可谓一气呵成，动作自然。
啧啧，游小霞觉得，这段表演，应该是练习了千百遍。
然而，就是这点走神，以致于沈婉凤频频递眼色给游小霞。游小霞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深深作揖，笑靥如花：“白郎君，在下乃安业坊衙门不良人游小霞，请多多指教。原本，沈婉凤是盼着云安郡主陪伴她的，奈何云安郡主在西琳庵礼佛，舍不得出来，便由我这个无名小卒代劳了。”
咳咳，游小霞认为，自个儿还是很大度。
从前，她与沈婉凤，那是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的。如今，还可以替沈婉凤说几句话，甚至努力地抬举沈婉凤。
奈何，沈婉凤不识趣，还压低了嗓音：“游小霞，初次见面，不必废话，白郎君看得懂。”
哼，白无垢看得懂个鬼。白无垢又不是暗恋沈婉凤。况且，游小霞这个陪衬，就是给白郎君做对比，不能太掉价，否则影响对沈婉凤的感官。
卧槽，游小霞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游小霞不会是沈婉凤的反面形象吧。那么，沈婉凤也太缺德了。算了，只此一次了，她游小霞最近升级王者，心情好得飞上天了，就不多多计较。
“沈娘子、游娘子，有什么喜欢的菜式，尽管点上，今日我做东。”白无垢笑道。
老实说，白无垢，生得跟白瓷一样精致，真不像男儿郎。
不过，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白无垢必然是生活在幸福美满不差钱的家庭。
“白郎君，我喜欢吃玉井饭、通神饼、雪霞羹。”沈婉凤再度温婉一笑，笑不露齿。
呵呵，这三种饭菜，清淡得出鸟，能吃饱么。游小霞很想翻了翻白眼，结果沈婉凤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小霞，最近也是喜欢清淡菜式，对吧？”
她游小霞可以说不对吗？
她游小霞平日里都是大鱼大肉，无辣不欢的。
可惜，这长安城的贵族，都爱标榜自己偏爱清淡菜肴。凑巧，池明洲也是吃食清淡的，游小霞好歹了解了一些。
“莼菜鲈鱼羹、酥黄独……”游小霞张口就来，然后收到了沈婉凤的眼色。
好吧，沈婉凤这是暗示游小霞，点菜不宜太多，反而会落下铺张浪费的名声。只是相亲而已，怎么如此假惺惺。
“游娘子，看起来是重口味之人。”白无垢打趣道。
游小霞听后，傻傻地笑了一下，然后低着脑袋，疯狂翻白眼。
这个白无垢，初次见面就揭人的短，要么心高气傲，要么不懂人情世故。
“白郎君，让你见笑了。小霞自从遇上池少卿，改变许多了，就连食物上都变得清淡。”沈婉凤第三次温婉一笑，落落大方。
“好的，那我也点几道清淡菜肴，蟹酿橙、蓝田玉、百合面、山家脆、樱桃煎。”白无垢笑道。
真的很清淡，水果入菜，酸酸甜甜，在游小霞看来，没法下嘴了。
哎，游小霞感觉，对于白无垢，毫无兴趣，只想快点结束走人。
还是她的池大人，秀色可餐。
第360章 玉洁
菜肴是一道道地上，却没有人主动执着筷子。
游小霞不明所以，跟沈婉凤打了眼色。
她游小霞需不需要第一个吃莼菜鲈鱼羹呢。
可惜，沈婉凤时不时羞涩又大方地瞧一眼白无垢，哪里顾及得上游小霞。
游小霞见状，等了再等，干脆不等，便准备用手抓了一块酥黄独。啧啧，雪翻夜钵裁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游小霞早就想吃酥黄独了，奈何经常忘记。
结果，有人打掉了游小霞的手，力道不轻不重。
游小霞转过脑袋，看见了白无垢眉头微蹙。
行了，游小霞明白，白无垢有洁癖。
这些富贵人家，大部分都有洁癖，游小霞只能羡慕妒忌恨。
于是，游小霞向跑堂的，多要了一双筷子，作为公用，又准备去夹酥黄独，白无垢再次打掉她游小霞的手，教游小霞生出一丝怨怼气息。
你们这些贵族，高贵就高贵，干嘛打扰她游小霞低贱呢。
“游娘子，抱歉，是我事先没有说明。我们准备使用的碗筷，应当用沸水烫一烫。”白无垢笑道，吩咐了跑堂的照做。
游小霞瞅了瞅，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气。
事实上，池明洲在家中也会这么做，她游小霞还指责不了白无垢。
行吧，快点进入正题，游小霞觉得吃完这顿饭，回家要吃烧烤了。
“沈娘子，平时除了公务，还会做些什么？”白无垢还是颇有君子风度的，站起身子，亲自给沈婉凤舀了一碗莼菜鲈鱼羹，莼菜多多，羹汤不少，鲈鱼去刺，可谓温柔体贴。就连她游小霞，也沾了沈婉凤的福气，享受了一碗，心底美滋滋。
嘿嘿，这吃鱼，能偷懒就偷懒。
“养花。”沈婉凤温婉一笑。
游小霞听后，笑得差点要喷出口中食物，被沈婉凤狠狠地瞪了一眼。
据游小霞所知，沈婉凤是花草杀手，这点和游小霞差不多。但凡沈婉凤养过的花花草草，越是精心呵护，越是死得贼快。游小霞记得，陈万里当初为了讨好沈婉凤，保住自己的饭碗，知晓沈婉凤爱好，赠过水仙、月季、雏菊、茉莉等等，摆在安业坊衙门里头，没过几日就死翘翘了。
偏偏，沈婉凤不信邪，天天都在养花，顺带养草。
对了，最容易养活的绿萝，沈婉凤也可以将它养死。
“养得不太好，会让白郎君见笑。”沈婉凤咬着唇瓣，柔声细语。
“不过，每次见到自己倾心养护的花草，黯然失色，我的内心是疼痛的。”沈婉凤继续道。
“沈娘子，你是玉洁之身吗？”白无垢忽然转了话题，神色严肃。
这个话题，转得游小霞傻愣住了。
这才相亲第一天呢，怎么就直奔身体了。
不过，游小霞觉得，沈婉凤和小范太医曾经如此熟悉，很难是玉洁之身吧。换作是她游小霞，也会忍不住的，至今还天天和池明洲巫山云雨呢，好不快活。
“沈娘子，请恕我无礼，我这么询问，只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只是，这个地方，毫无尘垢，我不忍心被玷污。”白无垢深深作揖。
卧槽，玷污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个破地方。
游小霞怒了，强忍着脾气，没有拍桌子。
第361章 桃夭
“白郎君，你这个问题太突兀了，我没办法答你。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们沈家向来洁身自好的。”沈婉凤其实也有微微的不悦情绪，只是她从来不在男人面前发作出来，这叫异性相吸。
游小霞听到这番假惺惺的说辞，只是闷头吃菜了。
幸好，她点了莼菜鲈鱼羹，就这道菜肴，合她胃口了。
沈婉凤的父亲沈老捕头，公开养情妇，又叫什么守身如玉呢。
“沈娘子，那就有请了。”白无垢作揖道。
沈婉凤听后，心里头竟是熨帖许多，还冲着白无垢温婉一笑，点头答应。
罢了，她游小霞可以退场了，因为她不是玉洁之身。
思及此，游小霞还挺高兴的。她可以回家，和池大人一块儿吃烧烤，然后喝点小酒，微醺的时候来一场天雷动地火，这天就结束了。
可惜，沈婉凤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非要拉上她游小霞。
游小霞不高兴了，甩出小黑脸：“白郎君，我不是玉洁之身，我每晚都在和池大人胡闹。”
“小霞，你说这等不知廉耻的话语干嘛！”沈婉凤微微拔高了嗓音，一方面可以衬托自己守身如玉的高贵，一方面又着急游小霞这撂挑子的行径。
“游娘子，无妨，你可以在桃夭林外等候。”白无垢笑道。
“等一等，桃夭林？”游小霞感到疑惑。
据游小霞所知，桃夭林，盛行于大楚，与那位身负丹凤命格的大楚贵妃钱七七有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白无垢低吟道。
“桃夭是娇艳红。”游小霞喃喃道。
“不错，所以我改良了一番，如今是洁白无瑕了。”白无垢像是找到了知音，会心一笑。
可惜，这位知音，已经失去了玉洁之身，不能与他比翼双飞了。在白无垢看来，质本洁来还洁去，绝对不能陷入污泥之中。
“行吧，那我就去瞧瞧。”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事实上，游小霞很是欢呼雀跃。
她有理由怀疑，这位白无垢，是大楚穿越者。
于是，白无垢领着游小霞和沈婉凤，前往城郊，白家桃夭林。
像游小霞这样并非玉洁之身的小娘子，自然是安安分分地等待在桃夭林外，省得被白无垢碰辞，要她游小霞赔偿一个桃夭林。
呵呵，不知道池大人是否种得出来桃夭林。
不过，池大人整日忙忙碌碌，还是别给他舔麻烦。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沈婉凤跟着白无垢，去了一趟桃夭林，需要等候如此之久。这桃夭林，不是只有十里么，难道还有百里的，那得花费多少银钱呀。
就在游小霞等得肚子饿了咕咕叫之际，沈婉凤走出来了，还是笑得甜蜜蜜。
白无垢慢慢跟在后面，似乎对沈婉凤比较满意，眼神带了一点眷恋。
卧槽，这两个崇尚玉洁之身的男人女人，不会是在桃夭林里，巫山云雨一番吧。啧啧，可怜那洁白无瑕的桃夭，这次是真的被玷污了。
游小霞胡思乱想之际，被沈婉凤轻轻地掐了一把。
第362章 生意
白无垢原本是要送沈婉凤和游小霞各自回家的。
这是君子风度，无关白无垢的意愿。
然而，沈婉凤拒绝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沈婉凤有很多悄悄话，想对游小霞说。
而且，沈婉凤知道，游小霞只想回家，懒得听她废话。
哎，自从云安郡主去了西琳庵礼佛，就不待见她沈婉凤。否则，她沈婉凤也犯不着，抓着一个与自己不对盘的人不放手。
有些人就是这样，无法忍受寂寞，又想要体面。
“游小霞，别想歪了，我和白郎清清白白。”沈婉凤坐在马车上，瞬间换掉了那张温婉大气的笑容，变得阴阳怪气。
“那你和白无垢，在桃夭林鬼鬼祟祟地待那么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游小霞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然后哈欠连连。
哎，她游小霞太亏本了，又没有收了沈婉凤的好处，便一直跟着凑热闹。结果，还把自己弄得犯困了。
回头，池明洲动了情欲，怕是又要疼惜她想要睡觉。
听说，男人这事不能忍，她游小霞琢磨着，池明洲倒是挺能忍的。
“游小霞，思想肮脏的人，看什么都很肮脏。我和白郎，只是在一起煮桃夭茶。凑巧，我在云安郡主那里见识过桃夭茶的煮法，还可以指点一二。因此，我们两个情投意合。”沈婉凤说到最后，羞涩一笑。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一套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煮茶器具摆开，静待一沸鱼目小泡，二沸涌泉连珠，三沸波浪翻腾。
这桃夭茶，游小霞磨着池明洲，学了大半，还需要情投意合么？
沈婉凤瞧着，游小霞这难以置信的小表情，简直要被气坏了。
她沈婉凤知道，游小霞有多粗鄙不堪。只是，竟然没有想到，如此粗鄙不堪。在沈婉凤看来，因为一杯茶定情的韵事，前朝今朝，比比皆是。
“沈婉凤，除了桃夭茶，你们就没有聊别的。”游小霞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游小霞现在可以肯定，凭借三年做穿越甄别师的经验，这个白无垢，极有可能是大楚穿越者。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你心心念念着海鲜，然后干净十足地盼望着，来个穿越者，岁月就是静好得不起一点波澜。
而你不想念海鲜了，便是陪着沈婉凤相个亲，都蹦跶出来一个穿越者。
游小霞是速战速决的性子，打算今晚就收服了白无垢，省得夜长梦多。
“游小霞，你能不能懂一点风雅。除了桃夭茶，我们自然是还谈一谈顾诸紫笋、寿州黄芽、蒙顶石花、神泉小团。”沈婉凤情不自禁地偷笑，活像个恋爱脑。
“对了，明日你再陪我一次，我们要去越女湖泛舟。”沈婉凤继续道。
“越女湖不吉利，好多人跳湖自尽。”游小霞这是悄悄地给沈婉凤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