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闫小萤原本只是想细细看看那公文的封印图纹,跟记忆里的有无偏差。
不过顺手看了看公文的内容时,这内容让她暗自吃了一惊。
她离开江浙不到一年的光景,地方上竟然生出这么的邪魔鬼怪!
小阎王会带人血洗村落?简直胡说八道!
这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慕寒江故布疑阵,引人上钩?
目送郎君们远去之后,腾阁老就该启程了。
小萤咽下最后一口饼,突然猛烈咳嗽,哼哈着头疼。
转身回了屋子,她让鉴湖叫郎中来,也不用诊脉,只让他开个风寒药方子抓药就行。
既然太子感染风寒病了,鉴湖只能通知腾阁老,说太子身娇体贵,受不住舟车劳顿,想在驿馆歇息几日,先不去金水郡了。
等过几日好些,太子自会让地方官员派人,护送到金水郡与腾阁老汇合。
腾阁老此来有公务在身,并非游山玩水,耽误不得功夫。
他看太子身娇体弱,小脸煞白的样子,也是无奈,颇有些后悔请了这尊小金佛随身。
摇头之下,只能按照太子的意思,让他在此地将养几日。
虽然慕寒江他们走了,但是留下保护太子的影卫还在。
小萤细细观察过,确定了暗卫们的站桩之后,便取了匕首,将她与隔壁房间间隔的木板卸下了两块,这样就可以不必走门通往隔壁。
待她换穿一身驿馆杂事侍女衣服,放下头发后,简单挽起发髻,就变成了个娇俏的女郎。
鉴湖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假太子着女装,若是平时,想必会被这女郎的粉腮大眼,灵动秋波的样子迷醉。
可她现在无心赏美,只战战兢兢地问:“姑奶奶,你……又要干嘛?”
小萤笑了笑,仔细嘱咐了鉴湖,将门房锁好,谁都不让进后,小萤就从拆开的墙板处去了隔壁。
看准了暗卫换岗的空挡,小萤低头迅速出门,假装驿馆侍女,拎起了廊下放着的泔水桶,便跟着清晨换班的杂工一起低头出了驿馆。
待出了驿馆,她在街上刚刚摆摊的摊贩那买了带纱的兜帽戴上。
昨日跟着慕寒江他们出去的时候,小萤已经在街市转角处,留下了暗号。
等她再去暗号处,那里的印记已经被抹掉,刻了新印,这便是接上头的意思。
所以闫小萤雇了个小驴车到了约定的城郊小宅院时,已有一个黑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等待在那里,见她来了,立刻抱拳,略带急切喊道:“少当家的!你可回来了!”
这个胡子男便是金叔,他并非孟家军的义士,而是小萤在山下经营的盐帮得力干将,日常还会帮助孟准义军收罗附近村寨的情报。
自从闫小萤入京以后,他依照闫小萤的吩咐,经营盐帮的买卖。
小萤揭开了帽上的面纱,出声问道:“金叔,最近盛传的小阎王血洗琼花村,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叔也是一脸急切:“这帮人不光血洗了琼花村一处地方,前两个月,有三处村寨遭了秧,用的还都是‘小阎王’的名头,如今孟家军的名头都快被这群匪人祸害光了!”
金叔心里着急,却联络不上小萤,更是联络不上被困鼎山的孟将军,如此无奈,只能急得如热锅蚂蚁。
如今看到了闫小萤,他便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闫小萤蹙眉听着,原来凤渊之前说的江浙地方不太平,有人屠村就是这群人闹的。
江浙动乱,尽是妖魔,不过有人敢用“小阎王”的名头做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得让人夸一句艺高人胆大呢!
接过金叔递过来的地图,小萤迅速地标注着发生惨案的村落,再回想着昨日偷看到的慕寒江的公文内容。
上面说,龙鳞暗卫发现了“小阎王”的行踪,他们打算下次动手的目标,是位置在郡县之外的铁杵村。
具体的时间地点,公文标注详实,乃是今夜子时。
所以慕寒江今日一早,便匆匆带影卫先行一步,调拨人马后,到铁杵村布防,待大部队一到,便要开始围剿。
金叔听了小萤的分析,略微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这伙冒充我们孟家军名号的人不就要伏法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闫小萤却冷笑了一声,:“义父这么多年来,为何能几次逃过官兵围剿?靠的无非是地方乡亲的帮衬。他虽然上山避难,却从未劫掠过百姓一分一毫!反而帮衬乡邻无数,白白顶了盗匪的名头。而这些贼人冒充孟家军,若被官府抓到,钉在木桩上的每一颗人头都刻着孟家军的名号!到时候,孟家军不顾百姓,杀人如麻的恶名也再洗刷不掉!就算义父从鼎山突围,也再无立身之地了!”
听大当家的这么一分析,金叔茅塞顿开,有些焦急道:“怎么办?我们眼下人手不够,就算到了铁杵村,也没法从大奉的官兵手里抢人!”
小萤没有做声,又仔细看了看地图,自言自语道:“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去铁杵村?”
这铁杵村顾名思义,乃是地形如捶衣浣洗的铁杵一般。
一侧较宽,另一侧极窄,地形较为狭长。
从打家劫舍的盗贼角度,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村落。因为一旦被包围,只要两次堵死,他们就被困在峭壁两夹的村落里,再难逃脱。
这样的地形,跟进棺材一般,十分不吉利!
除非村子极其富庶,让贼子甘心冒这极大的风险。
可偏偏这村子是当地有名的穷村,而且当地甚多都是猎户把式,家家都有刀枪弓箭。
前年与邻村争水源时,铁杵村家家户户一呼百应,连小童都举着木剑相搏,差点闹出人命来。
这满村的草莽一战成名,是远近闻名的不好惹。
小萤熟知这一切,对这伙盗匪的行径就更觉的难以理解了。
不过她将目光移向铁杵村西侧三十里的田东村时,却微微眯起了眼,陷入沉思之中。
最后,眼小丁笃定地点了点地图:“那龙鳞暗卫的情报有误,这里才是那帮匪徒的目标!”
田东村不同于其他村落,村民大都是百年前从冀陵迁移来的。
因为不与外村通婚,所以族人大都保持冀陵方言。村中人有许多世代经商者,十分富庶。
而在冀陵方言中,“田东”的发音跟铁杵是一模一样的。
那龙鳞影卫应该是慕寒江从京城带来的人,追踪打探消息后,估计问询了当地人此村的名字。
这么一说一听,就很容易误听,将“田东”听成“铁杵”。俩村在地图上看着又很相近,仅隔一山,这也是外地客商常犯的错。
只是地图上看着不起眼的一山,却往往让人跑断肠。
也许那位影卫大人也是如此,在对照地图,瞄准了谐音的铁杵村,将这村名飞鸽传书,误报了上去。
若慕寒江调度的人手按住情报上的走,十有八九要走冤枉路,去错了村落。
两村之间相距的路程有崎岖山路,若是快马,也得要一个时辰。
依着慕寒江的脑子,若察觉不对,很快就想明白其中关卡。
也就是说,她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差可以利用。
想到这,小萤低声问:“盐帮今天跑船能回来多少人?老少不忌,将人数报给我。”
金叔掐指算了一下:“今日下午会有两艘船回来,满打满算也就十个人,若是觉得不够,我可以去镖局雇些人来。”
小萤摇了摇头:“此事不宜走漏风声,还是自家人用着放心。”
说完之后,她走到了一个屋内的一个柜子前,将那柜子打开。
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半新不旧,黑底红纹,面目狰狞的铁皮面具——这是戏台之上,地府阎摩罗王的脸谱。
小萤第一次见这阎摩罗王,是阿爹带她去安神的寺庙里。
当她问僧侣,哪一尊神明判人罪孽,惩治恶人时,那僧侣指向的便是地府的判官。
而阿爹教她画这脸谱的时候,也曾告诉她,这位神通能判人生前功过,绑缚缉拿恶人,操控死生。
小萤那时学画这脸谱,学了很久……
摩挲着久违的面具,慢慢将它戴上后,少女在面具下扯出了一抹杀气腾腾的笑。
小阎王?她倒要翻一翻生死簿,看一看是哪个宵小敢冒充地府的索命阎罗!
再说慕寒江,在指定的时间前早早到达了地图上的铁杵村。
他带的人马很足,分布人手
堵住了村的两头之后,便等着与在此蹲守的暗卫汇合。
可是眼看着指定的时间到了,还是不见“勇”字暗卫,更没有匪贼出现。
慕寒江之前协同三皇子平叛,跟这小阎王缠斗许久,吃过不少暗亏,心中始终憋闷着一口气。
这次还没赶赴江浙时,就听闻小阎王再次祸乱百姓的消息。
也不知是不是贼人陷入穷途末路,这小阎王的行事较之一年前更加毒辣残暴,居然屡屡做出屠村之举。
宜城劫狱的恶气未解,如今这小阎王又如此嚣张挑衅。
慕寒江此番更是调动了龙鳞暗卫的精锐,立誓一定拿下小阎王,彻底切断被困鼎山叛将孟准的后路。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他甚至都没跟地方的官员打招呼,力保一切万无一失。
只是今日处处透着不对劲。
他命手下搜寻了四周后,也没有发现龙鳞暗卫惯常在行动地留下的标志。
慕寒江忍不住换上常服,走入村中打探消息,却发现这村子似乎连间像样的屋院都没有……
屠戮这样的村寨,是豁出性命准备抢劫村民晾晒的几条腊肉和萝卜干吗?
慕寒江顿住了脚,拉着村中的一个老叟问:“老人家,这附近可还有另一个铁杵村?”
那老叟看着慕寒江操着一口京腔,便说“怎么又有找错地方的了?这位郎君,你要找的莫不是田东村吧?”
看来经常有外地人弄混这两个村落,老人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待慕寒江弄清这村名谐音的缘由,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好!
当他带着大队人马风尘仆仆赶到那田东村时,已经过了半夜,天际都开始微微发亮了。
此乃富村,村口的牌坊用前秦笔体写着晦涩难懂的“田东村”三个大字。
若不是大儒,恐怕看了这字也是睁眼瞎。
慕寒江一向文雅,可看见这一般人看不懂的村名时,却很想骂一骂娘。
他被这村名坑苦了吗,跑了一夜冤枉路。
不过眼下最怕的是村子可能已经遭了贼人的毒手。
果然到了牌坊之下,横陈着三具断头的尸体,血污一片,甚是渗人。
而高高的牌坊垂下了数十条绳子,每条绳上都挂着一个僵直不动的彪形大汉。
在村门口还未熄灭的灯笼映衬下,这些来回晃荡的尸体让村口显得如阴曹地府般阴沉。
待慕寒江走近时,才发现他的三个暗卫,跟另外两个脸生的大汉分别捆在了廊坊的两端。
那俩大汉被堵住了嘴,裆处湿淋淋的,好像之前被吓尿了。
那三个暗卫似乎只是昏过去了,一瓢凉水终于将他们泼醒。
那“勇”字暗卫醒来之后,一脸的懵很是羞愧道:“少主,属下该死,一不小心,着人暗算!”
慕寒江冷冷道:“你最大的错不是被人暗算,而是耳朵不大中用!居然连个村名都能搞错!说,是何人暗算你的,这些死了的,又都是什么人?”
那暗卫满脸羞愧,连忙说出了今日之事。
原来他带着手下驻守此地,留意盗贼动静时,却看到了一个路过的商队想要入村。
暗卫疑心是贼匪踩盘子先行队伍,便假装路过客商,走过去跟那些商队搭话。
眼看着那商队过关文书,还有商牌齐全,暗卫便放下心来。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商队里一位个子瘦小,脸蛋脏污的毛脸小子突然举着手帕将他两个手下的口鼻捂住,就这么麻翻在地。
而他早就警觉,将来捂自己的两个汉子撂倒之后,便跟那个毛脸小子过了几手。
那小子的擒拿功夫十分刚硬诡异,看着竟像萧家的拳法。他五六招后,本可制住那小子,谁知一边有人吹针偷袭。
他只觉得脖子一麻,伸手一摸,竟有淬了麻药的银针正插在麻穴赏。
结果动作迟缓时,一个闪神就又被手帕捂了口鼻。
待他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少主,而自己和属下的三块龙鳞暗卫腰牌都不见了。
就在这时,有二十多名官差从村落里吃饱喝足走来,一看慕寒江他们,立刻紧张抽刀,大声询问他们的来路。
一场乌龙之后,慕寒江总算弄清的事情缘由。
原来那些假扮商队的人,麻翻了他的手下后,竟然利用他们的腰牌冒充龙鳞暗卫,调动了当地两个县衙的差役。
这些差役平日里可接不到这样的大案。
毕竟这种有功有名的肥差走总有人抢着立功,哪里轮得到地方衙役来领?
一想到被龙鳞暗卫差遣来守村,一会还要跟悍匪厮杀,也是战战兢兢。
幸好有位嫩脸黑胡子的暗卫老爷十分机敏,娴熟指挥着他们分防布线,埋下哨卡暗桩。
待夜幕降临,那些彪悍马匪持刀入村,上来就被数十条绊马索掀翻在地。
再然后,这些差役们全凭嫩脸官爷指挥,放了一批箭矢后,便指挥家家户户的村民,将滚烫热油泼出,烫得那些盗匪满地嗷嗷乱叫。
待捉拿了这一帮贼人后。
毛脸暗卫老爷便开始审人,审得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相同的问题只问一遍,答得稍微迟缓便是手起刀落,如此连砍三人,审了一圈,便留下了两个最没骨气嘴软的,留作审讯口供。
至于其他的,除了被就地正法的三个贼首,其余的则被当地群情愤慨的乡兵,按照战时护村的习俗吊死在村头。
说到这,那官差还不拍马屁:“真不愧是京城来的龙鳞暗卫!从伏击,到擒拿,用了不到二刻的光景,干净利索!而且那位官爷审人的手段真了不得,让那些贼人都开了口。不过他们说自己并非谣传的叛军“小阎王”。而是受人指使,假扮成了小阎王的手下,之前几个村落的惨案都是这帮悍匪犯下的!口供画押一应俱全,倒是跟之前几起惨案都对上了。”
慕寒江咬着牙问:“那暗卫……人呢?”
“那位官爷已经拿了口供,便拎着匪首回了衙门,说是要让官差连夜刷贴告示去四方乡里,让百姓知道冒名的贼匪已经落网,可以高枕无忧了!”
说到这,那差役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交了慕寒江:“大人,这是那位官爷让小的转交给后进村的大人。后续的事情,他忙不过来,需得您劳劳神,代为收尾!”
慕寒江寒着脸接过了那信,待展开时,信上却只画着一张狰狞的阎王脸谱!
小阎王!还真是好样的!
竟然不费一兵一卒,来了个借力打力,竟用官府之手,除掉了盗用他名气的匪徒,又借官府的告示,来为自己正名!
再说那日清晨,官府的告示早早张贴出去了。
待日头高升城门大开,众人围观告示时,突然有位穿着黑长斗篷,头戴阎王面具的神秘人立在了城头。
那人手里握着三颗贼子头颅的发髻,高声宣布:“日后若再有人,胆敢冒充本座做那不仁不义的事情,这三个贼子,就是尔等下场!”
说着,那神秘人便用弓箭,穿过人头的发髻,将那三颗全都钉在了高高城墙上。
待得人潮涌来围观,一些屠村的幸存者一下子就认出这些盗匪人头,正是犯案贼人。
看来就是小阎王本尊现身,为民除害,将那些凶残匪徒正法了!
一时间也不知谁带头喊着口号,众人群情激昂,嚷着孟家军义士为民除害一类云云。
等慕寒江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时,小阎王已经消失在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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