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明还想找许青菱聊工作的事,她根本没心情,匆匆挂断电话。
问了一圈,都没有曹思清的消息。许青菱的心一点点抽紧,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拨了个电话给何景辉。
何景辉的电话终于接通,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慌乱,同时夹杂着强烈的愤怒:“前天我照你说的,到她家把我跟朱玉珂之间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跟她说了。”
许青菱站在酒店大堂一隅,额头沁出汗来,看着外头那片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竹林,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她听到自己问:“你跟她说的时候,她心情怎么样?”
何景辉这几天很不好受,此刻一肚子怨气全往外撒:“她很生气,不过人看上去还算冷静,我走的时候,竟然让我把脚下球鞋脱下来还给她!外头下雪籽啊,她让我光脚回去……”
许青菱一点也不关心他怎么回去,又问了几句那天之后曹思清有没有跟他联系,便挂断电话。
一圈电话打下来,许青菱后背湿透,有种虚脱的无力感。她用力咬了咬唇,直到唇间传来的疼痛感再也无法忍受。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把自己跟同学打听了一圈的情况,跟曹思清的妈妈说了一遍。
曹妈妈已经知道女儿跟男朋友吵架了,彻底慌了,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都怪我们平时对她关心太少,这孩子遭受一点感情挫折,就钻了牛角尖。”
曹爸爸在旁边安慰妻子:“你先别哭了,都已经跟派出所报了警……”
大堂里暖气很足,许青菱感觉身体一阵发冷,脑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涌上来。她整个人都被后悔的情绪淹没了。
也许她根本不该介入这段感情的因果。
反正他们迟早会分手。她不逼着何景辉跟曹思清坦白,就不会出现这个局面了。
想到这,许青菱的眼眶一阵酸意涌上来。
沈栾吃完早餐出来,家人都上去收拾东西。他在大厅里等,转过身便看见许青菱站在角落里打电话。
他想到刚才她在餐厅维护奶奶的模样,那丝异样的感觉再次翻涌上来,脚下不受控制地朝她走了过去。
“刚才,谢谢你!”
身后有个声音响起,许青菱回过头,一双蓄满眼泪的眼睛就这么撞进沈栾的眼。
认识许青菱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她哭。大部分时候她的性格都是大大咧咧的,经常让人忘了她是个女生。而她似乎也根本没把自己当女孩子。
沈栾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了?”
在看到沈栾的那一刻,许青菱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无措慌乱的一面,转过身飞快擦了一下眼睛,再转身那双眼已经恢复了平静:“没什么。我有点事,先走了。”
许青菱不想影响杨栩他们几个的心情,回到房间便开始收拾东西,背上背包出门,径直坐电梯下楼。
她知道曹思清的性格并不是那种容易钻牛角尖的。那天在江北佬烧烤摊吃烧烤,她还在说自己打算毕业前买房呢。
其实,曹思清已经是同学中间的小富婆。许青菱知道她已经攒了好几万了,只不过她向来低调。除了告诉她,连何景辉都没说。
距离曹思清成为富婆也没多少年!何景辉就那么等不得,他只想摘现成的果子!
许青菱用力咬住唇,越想越难受,一方面替曹思清不值,另一方面又怕她真有什么事。
她把曹思清可能会去的地方又过了一遍,突然想起一个地方!
电梯“叮”的一声响了,许青菱激动得直往外冲,冷丁一头栽进了正在等电梯的男人的怀里。
鼻尖闻到一丝带着涩意的木质香气,很像那天在沈安吾办公室里闻到的。
许青菱将埋在围巾里的脑袋抬起来,对于沈安吾那双沉静的眼睛,突然像个闯下大祸的小孩遇到了家长,刚才抿直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下弯。
沈安吾第一次遇到一个女孩,明明是她撞进他怀里。他还没说什么,她“哇”地哭了出来。
沈安吾手扶住她的肩,幽深的黑眸上下打量她:“怎么了?撞疼了?”
他眼里的关切逐渐加深,许青菱对上他的眼睛,脑子里便自动闪现很多以前的画面,立刻有些崩不住了。
想起以前在他手下工作,挨骂归挨骂,在外头无论是受了委屈,抑或是闯了祸,从来不担心没人主持公道和收拾残局。
毕竟她所在市场部,是他直管的部门。
有一次,她跟工程部的老大因为项目整改进度的事起了争执,那男人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这些工程部的男的都是一身江湖气,一张嘴就是各种生殖器官。
许青菱秀才遇到兵,根本骂不赢这种老油子,只能强忍着泪水将委屈咽进肚子里。
当天晚上,她一个人在项目组加班。沈安吾突然来了,看到她桌上一堆纸巾和擤得通红的鼻子,一句安慰的话没有,反而冷着脸问她:“你倒底是谁的人?”
许青菱不懂明明自己受了委屈,他竟然还特意来训她,没好气道:“我是市场部的人!”
沈安吾被她气笑了:“市场部归谁管?”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许青菱抬眼看着他:“你!”
沈安吾无语:“你还知道归我管!既然归我管,在远星除了我以外,谁还有资格骂你?”
许青菱愣愣地看着他,认真想他这话的意思。
沈安吾看她呆呆的样子面色更冷:“人家是扯着虎皮当大旗,你是给你虎皮都不会用!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外头被人骂,丢的谁的脸!”
那天,许青菱被个老江湖混子骂了,转头又挨了沈安吾一通训,难受得一晚上没睡。
谁知第二天,那个老油子突然像是换了个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舔着脸到项目组跟她赔礼道歉。
后来,许青菱才知道当天工程部头头就换了人。财务还扣除了他一个季度的奖金和绩效工资。即便这样,那老油子还对她感激不已,虽然职位没了,沈总毕竟还没开除他。
因为这件事,在远星没人再敢惹市场部的人。谁不知道,市场部那可是沈安吾的嫡系部队。
重活一世,沈安吾的身体健全,性格和上一世很不一样。他和她的关系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也从来没有用那种冷戾的嘴脸对待过她。
即便如此,看到沈安吾,许青菱难免想到以前那些受委屈和闯祸的瞬间,一时间情绪便有些控制不住。
沈安吾听到许青菱抽抽嗒嗒地告诉他,她是如何多嘴害得朋友失踪了,以及她打算去高汤镇,看朋友有没有去那。
沈安吾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去高汤镇可以,但能不能别把朋友失踪的事往身上揽?”
许青菱眼睛肿得像桃子,咬着唇:“我现在打个车去高汤镇。”
上辈子,她没有亲眼见证曹思清和何景辉的恋爱经过。这一回,她却很清楚,他们俩去年暑假去秀潭峰玩的时候,在高汤镇泡私汤的时候才熟悉起来的。回浔城后就经常联系。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两人正式成了男女朋友。
虽然许青菱觉得可能性不大,还是想去高汤镇那看看。
沈安吾正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闻言转过头看着她:“高汤镇不就这旁边么?我开车送你过去。等会路上把你朋友的身份证号码告诉我,我让人去查一下她有没有离开浔城。”
说完,他一边领着许青菱去停车场,一边打电话给交通部门的朋友。
许青菱这头开始跟曹妈妈联系,要来了曹思清的身份证号码。两人分头联系,在去高汤镇的路上就得到消息,曹思清大概率并没有离开浔城。
沈安吾经她提醒,想起来那天在翠谷,陪在她身边的圆脸姑娘,心说人家明显瞅着你还要机灵活泛。
他看了许青菱一眼:“只要人还在浔城就好办。她看着也不像个想不开的人。”
许青菱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路两边光秃秃伸向天空的枝杈,闷声道:“其实,我也不觉得她会干傻事。她那么爱赚钱,房子还没买到呢,怎么可能会想不开?即便那天她男朋友跟她摊牌,她最后还能想起来让他把篮球鞋脱下来还给她。那是她花钱买来送给他的……”
沈安吾安静地听她说,不时转过头看她一眼。
听她说到那女生让男朋友大冬天光脚回家,他不由失笑——能干出这种事,怎么可能想不开?
冬天的高汤镇看上去有些萧条,这里的私汤虽然多,但管理混乱,有种城乡结合部特有的风貌。
进高汤镇的路是一条新修的四车道的柏油路。沈安吾的车子开进来,就吸引了街上游荡的小孩们的目光。这种高档的汽车应该都是往翠谷开才对,怎么跑到镇上来了,十有八九是找错地方了。
沈安吾:“确定是这吗?”
许青菱边解安全带边道:“是这。前面那个牌子上写着李家私汤的。我进去看一眼,很快。”
沈安吾叫住她:“等等。我跟你一起。”
李家私汤是去年她们高考结束后来这边光顾的那家。既然曹思清家人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她也要把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一遍。
临近年关,高汤镇这些私汤的生意反而不好了。年底了,附近打工的人都回去了,城里人忙着准备年货,即便是想出来玩,拖家带口的,都跑到翠谷去享受了。
夏季还郁郁葱葱的院子露出了萧条的迹象,哪里想到这里忙的时候曾经塞满了人,一群闹腾的高中毕业生几乎要把这凉棚的顶给掀了?
老板正坐在檐下,缩着袖子靠着火盆旁边烤火,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领着个小姑娘进来,还以为他们是来泡温泉,笑眯眯地站起来打招呼。
许青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问他有没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来过这里。
老板一听他们是来找人的,顿时没了好声气:“没有!没有!你看我这像有客人的样子么!”
许青菱不死心,把每个小隔间的门都推开看了一遍。冷冷清清的,池子连水都没放。店里唯一的两间客房也空荡荡的。
完全看不出曹思清来过的痕迹。
许青菱耷着脑袋从李家私汤出来,心情很难形容。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更深的担忧又涌了上来。
沈安吾建议先回浔城,路上再想想曹思清可能去的地方。许青菱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回程路上,杨栩打了个电话给她:“刚才冯念夏说你家里有事,提前走了。你没事吧?”
许青菱:“没事。我已经在回浔城的路上。”
杨栩:“这么快?你坐什么车回去的?”
许青菱看了旁边正在开车的沈安吾一眼:“出租车。”
杨栩恍然,从这边打车回浔城,看来家里是真的有急事了,“你兜里钱够的吧?”
许青菱不想跟他多说,忙道:“够的够的,谢谢老师关心。”
沈安吾抿唇,得,他成出租车司机了。
车子一路沿着国道回浔城,经过浔大的时候,许青菱远远看着中央花坛的白色雕塑从浓密的香樟树叶里探出一角,在眼前一点点放大。
她脑中灵光一闪,转过头看着沈安吾:“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去学校了?”
车子刚好经过红绿灯,沈安吾闻言将车子往最右车道一拐:“去学校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安吾发现就这么半年功夫,他对浔大已然很熟悉了,一脚油门将车子开到四栋楼下。许青菱脑袋贴在车窗前,远远看到宿舍阿姨正坐在门口的小隔间里打毛衣。
听说每年春节,都有家离得很远的同学不回去,留在学校里过年。四栋里头应该也有不回去的。所以,宿管阿姨过年也不休息,得在楼下看着门禁。
女生宿舍沈安吾没法上去,只能坐在车里头等她。
许青菱下车去找宿管阿姨。她想了想,没说自己想上去找人,掏出自己的学生证:“阿姨,我是202的。有个东西落在寝室,忘了带回去了,我想上去拿一下。”
宿管阿姨头也不抬道:“不行。放假了,没有寒假住宿证的学生不准上去。”
许青菱急眼了:“阿姨,我是美术学院的,我把学生证和身份证压在您这行不行……”
宿管阿姨抬起头,从老花镜后头看着她。
兴许是小姑娘眼里泫然欲泪的急切打动了她,她又看了眼许青菱身后不远处的那辆汽车,终于松了口:“半个小时啊!半个小时后,必须下来!”
许青菱忙保证:“我半个小时肯定下来!”
说罢,她将身份证和学生证放在宿管阿姨那,抬脚便往楼上跑。
曹思清的宿舍在六楼,她直奔624,门竟然没锁!
推开门看到电脑前坐着的那个小小身影,许青菱眼泪都快崩出来了:“曹思清,你干嘛不接电话!吓死我了!”
曹思清看到她也很惊讶:“青菱,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许青菱气得跺脚:“这话应该我问你!电话不接,短信不信!来学校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你爸妈都急死了!”
曹思清看她眼泪都迸出来了,忙上前揽着她:“我出来的急,忘了带小灵通的充电器了。我跟我爸妈留了条啊!他们没看到么!”
许青菱咬紧唇,努力压抑住这过山车般大起大落的情绪,给沈安吾打了个电话,说曹思清在寝室里,让他等自己一下,又把自己的手机塞给曹思清,“你爸妈都担心得报警了!你自己跟他们说吧!”
啊?曹思清赶紧打了个电话到家里,电话那头夫妻俩听到女儿的声音,都激动得哽咽了。
曹妈妈埋怨女儿去学校了,也不跟他们说一声。曹思清被她妈高分贝的声音轰炸得脑壳疼,忙道:“妈,我不是留了张纸条吗?你们没看见啊?”
她当时看到桌上有个吃完的药盒,随手在说明书的反面写了个留言,说她要帮老师干个活,电脑在学校里,她得去学校待几天。
“那张条我还压在我爸的眼镜盒底下的……”
得知女儿留过条给家里,曹妈妈开始埋怨起丈夫,肯定是他没注意,随手把那张条给扔了。
女儿没事,夫妻俩都松了口气。曹爸爸自责得要命,赶紧给派出所打电话,说女儿已经找到了。
曹妈妈问女儿啥时候回来,曹思清回道:“册子已经做好了,我等会传给老师就行了。如果快的话,我今天就能回去。”
许青菱走到她电脑前,看到她正在做一个珠宝的产品册子。桌上散乱地放着方便面的袋子,和吃完还没刷的搪瓷饭缸。
曹思清挂断电话,看着许青菱。许青菱也转过头看着她,眼睛一点点红了,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担心死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朵,就不该让何景辉去跟你坦白。我应该亲口告诉你,你如果想不开,我就把你打晕……”
曹思清冷静了好几天,自以为无坚不摧的防线就这样被她划开一道口子,鼻子一阵酸胀,上前用力抱住她:“青菱,这次我真的很感谢你。你不知道,你让他亲口告诉我,我才死心得快!我以前一直觉得我跟何景辉之间不对劲,这次我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我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即便在一起了,也走不长。”
“你不觉得他根本不像一个大一的学生吗?才大一就在为以后留京市费尽心思,脑瓜子里全是跟有钱同学攀关系,今天有朱玉珂,明天有张玉珂。论精明算计,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哪天被他卖了,说不定还在帮他数钱……”
许青菱没想到曹思清把自己准备跟她说的话,全说出来宽慰她的心。
听她说到最后,许青菱破涕为笑:“你不会被他卖的,你看你前脚才甩掉他,后脚就埋头赚钱了。你比他厉害多了!朱玉珂算什么,早晚我们都会成为富婆的!”
两个女孩说到最后,抱在一起在寝室里又哭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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