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恒小声对裴朔道:“哥,你这次回来后,就不走了,下次我带人出去。”
“那不成,你不能出去,你好好的镇守冀州。”裴朔眼圈一红,他们兄弟感情素来很好,是他自己不好,总不甘屈居于弟弟之下。
郑无恒笑道:“那等你回来再说。”
二人道别,这次裴朔在年前剿匪,那土匪不知是不是有高人指点,十分狡猾,又用的一应武器竟然很难对付,比如那箭放出去,他们有上等好的盾牌挡着,和他之前见的土匪不同,如此没打下来,反而费了粮草功夫,回去被郑放好一顿埋怨。
裴朔本来这一年都在外征战,从未停歇过,即便要走也是想帮弟弟扫平障碍,只是他的确能力有限,于是把之前还是雏形的计划直接实施,不再拖泥带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午九点还有二更
◎二更◎
年前总是最忙的,府上的租子,各处的人情往来,还有王府过节的筹备,徽音只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之前还能陪着璟儿玩儿,现下也是不能了,恰逢下雪,徽音没法子过去看儿子们,只好对福桂道:“我今儿要盘账,你给世子和二少爷那里都送个好克化的山药牛肉汤去,和他们乳妈说让孩子早些歇息。”
福桂领命下去。
徽音又想起还有郭家那孩子,也让人送了一碗核桃羊肉汤,她则继续埋头理账。这样的事情以前都是做熟了的,今年送礼的多了曹家一家,曹家倒是真阔气,送了不少珠宝首饰来,说是曹氏亲自设计的,中间有一样是水晶串式,正中缀着玉鱼她很喜欢。
“真没想到曹氏这样的心灵手巧。”徽音夸道。
南妈妈端了参汤来,不由得道:“在您眼中,是个人都有优点的。”
徽音接过参汤,吹了吹,复而道:“妈妈,像您说的人若是不看人家的长处,总看人家的短处,那谁都不能相交了。”
“罢罢罢,妈妈总说不过您。”南妈妈见徽音喝参汤,也怕引的她多说话了。
喝完参汤,身子一暖,徽音打了个哈欠,让人把灯点上,继续看账,她不喜欢事情过夜。她不睡,下人们也不敢睡,福桂索性在旁帮着登记册子,灵鹿和灵鹫则拿着针线在做。
“你们都先去歇息吧,我还有一会儿呢。”她催促丫头们。
丫头们都说不,徽音只好让她们开了点心匣子,拣爱吃的吃,她则继续看着账本。
外头似乎飘了雪,这样的雪似鹅毛一般大,明早起来不知又怎生的冷?徽音想着明日要不然让璟儿停学了罢了,别把孩子冻着了。
连徐州都下雪,京中的雪就更大了,德音渐渐变得不爱说话了,去年这个时候连枝和云枝都陪着她吃着茶赏雪。连枝最是个热闹不过的性子,她还做了个小雪人堆在门前,大家都围着那雪人说笑。
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返,什么都没了,她的孤寂似乎也没人知晓。
卫良娣现在也没那么受宠了,现在太子听闻在斋戒祈福,皇上的身体不好了,她们这些人就更不好见一面了。她的宫里的奴婢有了身孕,马上就要生了,她面上还不能和云枝撕破脸,否则人家就说她御下无能。
想到这里德音又很难受了。
云枝却很高兴,往年伺候别人,不是站着就是跪着,就是歇息,房里烧的也是那种呛人的黑炭,即便她这种贴身宫女,日子也并不好过。如今能够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背上靠的是软枕,盖的是上等的鹅毛被,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便是立时死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现在这样过的才是好日子啊,她这条命本来就是栓在裤腰带上,就是拿去了也没什么,想想苦命的连枝,才真的是可怜。
摸了摸肚子,她若能生下儿男,这辈子比什么都强。
比起徽音的忙碌,和德音的怅然,郑家却是面面相觑。
纪氏看到这封信时,忍不住想哭,但还是忍住了:“也好,也好,幸而不是跑到别人那里去。淮阴王是咱们女婿,总不是外人。”
郑无恒起身道:“哥哥为何啊?”他说完又坐了下来,在这里他即便是二把手,做好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出息,若是做不好,便会被斥责。
人活这一辈子不过是活一口气,淮阴王李澄近来野心越发暴露,不仅夺下豫州,现在又在打兖州,兖州宋老儿听闻近来和卫家打的火热,就是想让卫家压制住。
“都是我的不好,我见他连土匪窝都端不了就生气,以至于这孩子气走了。”郑放对裴朔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多年养在身边的孩子,几乎也当成自己的孩子。
如今裴朔走了,他很是后悔。
纪氏冷笑:“你必定是受了那几个小蹄子的狐媚,连朔儿都容不下了,这般他走了也好,再也用不着碍你的眼。”
郑放大喊冤枉:“孰轻孰重我肯定是能够分的清楚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猜忌朔儿。”
是,他是担心裴朔势头大了,影响自己儿子,可这不也是人之常情吗?裴朔年纪比无恒大这么多,他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必定是不服气的,既然如此,平日自然也不会抬他抬的太高。
但他真的没给裴朔穿小鞋或者责骂他。
真的想撂挑子了,但这乱世之中撂挑子了,别人就得欺负自己了。只有地盘大,钱粮才多,才能养兵马,如此才能坐大。
郑家一时无话。
淮阴王府的夜晚,却响起了叩门声,李澄是设了宵禁的,他认为若不宵禁,夜里实在是龙蛇混杂,都不知道什么人潜入。
现在这个时候唯独有他本人特批的手令,才能夜里让守城的军士开门。
这夜里,王府突然四处燃起了灯,徽音见到裴朔几乎不敢相信:“哥哥,真不敢相信,竟然是你。”
裴朔笑的咧了一口大白牙:“妹子,哥哥来投奔你的。”
他本以为妹妹会问缘由,却没想到徽音只字不提,只道:“哥哥不是来投奔我的,是让王爷如虎添翼的。这些年王爷求贤若渴,哥哥又是自家人,将来必定得王爷重用。”
这一番话说的裴朔何等的熨帖,这一路的艰辛,实在是不值一提。
徽音又摸了摸侄儿的脑袋,不由得道:“天色太晚了,我有意与哥哥说话,但嫂嫂侄儿都受累,不如明早咱们一起叙话,正好让你外甥明儿也不必去学里,他想必是高兴的。我立马先安置好你们,瞧哥哥的嘴都吹的破皮流血了。”
这一群人从冀州过来,千难万险,是裴朔派人好容易联系到前线打仗的李澄,李澄办事也很快,即便打仗也给了自己手书,让他先在徐州安顿好,等之后他回来了,二人再叙话。
很快,徽音让人把院子大院子收拾出来,又让人摆了炭盆子,烧了热水送去,总之把人安排的极为妥当。
辛氏等人早已累倦,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他们歇下之后,徽音其实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但她给李澄保留了脸面。昔日,芈太后之所以在秦国混的风生水起,也是离不开兄弟的支持。本来她在李澄的地盘上,除了生下继承人之外,几乎是孤军无援,所以她对李澄只能以情感驱动。
日后若是兄长和她互为犄角,那她就不必如此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
况且,李澄对她也很好,并无不妥。
“明早让厨房拿两个猪肚磨净,把糯米和莲子灌在里头,煮的烂烂的。我哥哥就爱吃那个,一定要做。”徽音吩咐道。
吩咐完之后,想着明早还要起来,徽音点了一炷安息香,囫囵睡了个觉。
一夜黑甜,天还未亮,徽音就开始从库房清点摆件,准备送去哥哥那里,又让厨下做早点,忙个不亦乐乎。
等裴朔一家四口起来时,辛氏得了几件皮毛衣裳,南妈妈道:“这件狐裘的我们王妃还没上身,里面用的是漳绒,王妃说南边是湿冷,冷到钻骨头缝里的冷,怕大奶奶您不习惯,特地让咱们送来。这件大氅是找萨珊人买的,王妃说给您穿个新鲜,等会子咱们一起去花厅用膳。”
若说南妈妈对辛氏客气些,多裴朔就熟稔多了:“王妃昨夜就让人把猪肚炖好了,焖的烂烂的,让您快去呢。”
裴朔听这样热到心肠的话,怎能不感动,又忙带着妻儿一起过来。
席间徽音只劝他们吃喝,又只问纪氏身体如何?
“自从上次从娘家省亲回来之后,又是几年不与爹娘见面,也不知道她们身体如何?”
裴朔想起母亲,心如刀绞,也有一丝后悔,但又想大丈夫敢作敢当,何必蝇营狗苟,因此镇定道:“爹娘身体都好,弟妹还生了个男孩儿,你放心。”
“嗯,如此就好。”徽音也不多问了。
裴朔胃里空空,一口气吃了两个猪肚,用帕子擦了嘴道:“这猪肚做的真好。”
“那是,焖了一晚上的。”徽音笑着给侄儿夹了个鹅油春卷。
辛氏瞧着兄妹二人要说话,见机的把孩子们先带下去了,徽音等辛氏一走,才道:“哥哥,你这样来投奔王爷,作为妹子,哥哥和我住近了,我这突然有了个依靠啊,很是高兴。但是……”
裴朔是满腔热血来的,听妹妹迟疑,又心吊了起来:“妹妹,难道我来投奔王爷,他不愿意吗?”
“不是,他怎么会不愿意呢?他可太愿意了,你是自己人,日后要做心腹的,比别人都亲近。我要说的是,哥哥,你得使出点真本事来,我们王爷手下的兵可真是个个都是强悍的,水陆都要擅长。这些日子趁着王爷还未回来,你得自己想想,到时候你本领强,又是王爷的大舅子,还不得风生水起啊。”徽音笑道。
裴朔听明白了,这是妹妹在安自己的心,怕他在府上等的焦灼,所以让他这些日子有空想想自己怎么取信于人。
就是裙带关系,也要有真本事,这样才不会被人看扁。
◎双章合一◎
却说裴朔一家安顿下来之后,裴朔每日早起打拳练剑,还教固儿和璟儿两个打拳,辛氏则过来和徽音说说话,她们也自在许多。
徽音又写信把接到哥哥一家,如何安排,都让人送到李澄那里去,暂且等回复。
却说太子那边的探子打探到此事,心胸十分畅快,裴朔是裴野之子,是有名的骑兵,又承郑放教导多年,骁勇善战,算得上是冀州猛将了,如今他因为剿匪不力下落不明,怎么能不让人畅快。
兴许是心情好,她见到德音也挂了三分笑意,这让德音受宠若惊:“妾身给太子请安。”
李珩扶起德音,他对人的判断心中也是有一把尺的,似眼前这郑氏,做人嘛,不好不坏,和后宫所有女子似的,他给了笑脸,她们能欢喜三日。
但她们是真的喜欢自己吗?不,她们喜欢的是太子,如果太子的宝座上坐着的人不是他李珩,随便是哪个人,她们也会都爱。
“这些日子忙,就没来后宫了,你身子如何了?我听闻你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李珩随口道。
德音忙笑道:“妾身偶感微恙,如今已然是大好了,还要多谢太子来看我。”
之前,德音刚嫁过来的时候,李珩对她百般温存,也很会说话,几乎她说一句,他就能说下一句了,但现在二人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因为德音也越来越麻木了,很多事情都似乎无法引起她的共鸣了,她没法子跟刚进宫似的,情绪都很自然,现在李珩来她这里,她甚至战战兢兢,生怕说错哪一个字下人遭殃。
其实她内心隐隐明白,云枝背叛她,多半可能是连枝的关系。
李珩当然也觉得无趣了,况且德音年纪也逐渐大了,整个人仿佛麻木了起来,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甚至两人在一起用饭时,她味同嚼蜡,连食物的味道都吃不出来。
好在她小心翼翼的说出请求,想请祖母徐太夫人过来探望,李珩竟然同意了,这是她唯一能够慰藉的事情。
徐太夫人见了德音之后,先把纪氏母子几人喷了个狗血淋头:“要我说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裴朔那小子,带着人跑了,如今你父亲和弟弟关系也不如当初了。”
“他走了?该不会是去投奔淮阴王了吧?”德音一下就猜到了。
前世裴朔就是因为徽音嫁给太子,所以帮太子打天下,最后还死了。
徐太夫人心道,这是我家内部的事情,连纪氏和郑放都只是私下和她说了,还说让她不要外传,否则容易动摇军心,这德音是如何得知的?
但德音见徐太夫人的神情,不免笑道:“想也知道,裴朔是不会回河东的,他爹早就死了,他那些族人自顾不暇,哪有闲工夫管他呀。”
见孙女都已经猜到了,徐太夫人也就不再隐瞒:“是啊,往徐州去了。不是我说那李澄虽然趁着魏王死,占了地,可他一个毛头小伙子,能做什么。以前倚仗魏王,还真把这些当成自己的本事了。”
“祖母,您的意思是李澄没有辅佐魏王的儿子吗?”德音记得前世李澄对豫章王很是忠心,之所以身死,也是因为替豫章王打天下。
这辈子怎么都不一样了?
这一点徐太夫人也理解:“那魏王只是他叔父,又不是他主子,现在的豫章王年纪小,要哥哥辅佐弟弟,谁愿意啊?就是裴朔夜不愿意辅佐恒儿啊,这还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你爹对裴朔那小子可是有养育之恩,这淮阴王和魏王又隔了一层不是。”
德音还能说什么呢,其实上辈子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在李澄跟前根本说不上话。李澄又宠那个殷丽君,殷丽君原本是个小小录事的女儿,她姐姐殷丽芳走了狗屎运才诞下豫章王,饶是如此,对李澄都是低眉顺目的。
“祖母,那淮阴王有纳侧室吗?”德音突然问起。
徐太夫人不欲孙女难过,只道:“男人三妻四妾平常,淮阴王又怎么会没有?我前些日子还听你爹说,让兖州宋刺史那个女儿嫁给李澄呢,到时候指不定还是平妻。”
她这般说,德音稍稍松了一口气,暗道,真天下乌鸦一般黑。
但徐太夫人又道:“云枝那小蹄子如何了?”
“明年开春的产期,太子对她平平,还不如前头那个歌姬。”德音也觉得奇怪,太子怎么光宠那些下三路的人,反而是卫良娣和她都宠一阵子就撒开手了。
徐太夫人则道:“要我说云枝不过是咱们家的奴才,虽然飞上枝头了,但也变不成凤凰。她如今生下了孩儿,就看她那样子,也是照看不了孩儿的,你不必和她动气,只在太子在的时候,让她出个丑儿,那孩子太子自会安排。”
在徐太夫人看来,对背叛主子的奴才不加以制裁,将来德音如何辖制住下人,良娣的房里岂不是人人都要造反了?
且不说祖孙二人如何商议,话分两头,却说徽音的信还未寄出去三日,李澄便个回来了。这兖州让郭钊的豫州在旁帮忙,他们又作出风雷之势来,宋老儿带着女儿往卫铎处跑了,他遂让人占了兖州。
回来时,见着徽音就道:“我料卫铎必定要与这老儿出头,将来恐怕还有一场恶战。”
徽音见他风尘仆仆,先伺候他梳洗,夫妻二人在浴房说着私房话,比如裴朔过来投靠,还带来一个消息,她替他揩去水,才道:“你说是什么样的土匪,竟然手中有那等东西?”
李澄闭目养神,享受妻子服侍,听她说完,又道:“这看来也的确有蹊跷,如今你哥哥来投我,他的英名我早听说过,你放心,我必会好生用。”
“虽是我的哥哥,但这地盘是你的,怎么用人,还要你说了算。不过我夫君是最识人善用的,千万不要厚此薄彼,以至于军心大乱。”徽音道。
这是正理,裴朔此次来徐州,带的是他裴家的三百部曲,这三百人是亲兵,被徽音让长史好生先妥善安排在城外住下。李澄沐浴完,想起这些事情就打算办,被徽音拉住了。
“你看你,说风就是雨,我已经让人备下酒菜,你先吃点,等会子再让人来不迟。”
李澄见徽音的亲哥哥过来,她还处处以自己为主,心中熨帖,有些女子不知道娘家给灌了什么迷魂药,只一心向着娘家。
如此,他欣然允诺。
徽音让人整治了饭菜,俱是李澄爱吃的菜,她也陪在跟前用。
“这虾丸外头炸的酥脆,里面又嫩,再陪着芫菜做汤,清淡又有味,你尝尝。”徽音用小碗盛了,放在他跟前。
李澄接了过来,尝了一个丸子,不知怎么又笑了。
徽音还奇怪:“你笑什么?”
“我是笑怎么这么多人跟我使美人计?个个都觉得酒色也没迷惑住我。”李澄说完,看了徽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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