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极致痛苦时反倒显得平静,他的阴暗皆隐于温润的皮囊之下,直至遇见她才被唤起。
施璟看着她,略思索了还有没必要再装下去,可看到她蹙起的秀眉,不自觉便装了下去。
如果他现在曝露,她该会恐惧他,像他先前杀夙衣门的人,她那时应当是怕他杀了她罢。
“没有误会。”施璟低声道,将手帕放入她掌心,她与他一般,食指左侧因练剑生了薄茧。
原来她当初那么努力修炼,是为了想要离开。
闻淑乐眼露迷茫,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找不到头绪。
“若没有误会,可否让我前去成霜门”她现在赶去,或许能补救一番。
施璟眼神沉下,“乐娘以为我在开玩笑么”
闻淑乐想到他那句话,“你为何那样说”
“因为乐娘不知我的心。”好一会,他缓缓道。
闻淑乐眼睫颤动,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施郎现下想如何”
“若我说想你留下,你会如何”他反问。
闻淑乐抬眸看他,眼睛清亮莹润,“我还是想去成霜门。”
施璟唇角浮上冰冷笑意,漠然道:“绝无可能。”
她登时站起,办法到了施璟此处都没用,况且他不是她的敌人。
这种*无计可施的局面让她不免焦躁起来,就这么盯着施璟。
施璟不是真笑,他在玉台上的时候也这样笑,然后直接点了她的穴,让她昏睡过去。
他岂不知她的躁动,可眼下她痛苦也好,那他陪着她一起痛苦。
唯有常人认为喜爱是放手观念他学不透。喜爱若不能掌控于掌中,便失去了意义。
“憎我了吗”如此对峙一会,他问道。
闻淑乐浑身无力,她像落败的人重新坐回塌上,“我不憎你,我憎我自己。”
全是她自己作孽来的,她能让端方如玉的施璟做出这种事,大概也算是一种本事。
思索好一会,她还是不甘心,重新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处。她的手还没触及门,便触到莫名的屏障上。
“……”闻淑乐瞪大眼睛,头皮一阵发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施璟不仅是将她带了回来,而且还弄了个结界防止她出去!
这下她是真的意识到施璟究竟有多认真,在这修仙界她要是被关起来,可没人会为她喊冤叫屈。
她气势汹汹转身找施璟,窗外雨声淅沥,他的容色似乎随着窗外山黛变得清冷起来。如同皓月的存在,总会让群星变得暗淡。
施璟冷情,只是待她温柔。
哪怕周遭人都很喜爱他,却没人能懂他。
那股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她道:“我想出门看看。”
施璟早料这般情景,温声道:“外头下雨,淋到容易风寒。”
时光似是没有流逝,仿佛回到她凡人时候,洗衣物的水都不想让她碰到。
闻淑乐眸光闪烁,心里头挣扎万分,“我现在身体很是康健,便是揭榜打妖兽也不会轻易受伤。”
施璟轻笑,忽然伸出手来,她下意识递过手去,“怎么了。”
施璟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至身边,点评道:“辟谷期,若是遇到后林那次的妖兽,还是降服不了。”
“用你教我的剑招也不行”闻淑乐不服。
他弯起眉眼,从她角度看去他的眼睫真是浓密纤长得不可思议,像把张开的扇子,骨相与皮貌生得极好,连丝瑕疵都寻不到。
他清冽嗓音道:“或许可以。”
恢复往常的相处氛围,闻淑乐心下稍定,总算在一片失控中找到安定感。
“你现下到了什么境”她顿时转换怀柔策略,嗓音清清甜甜,像没有酒意的梅子酒,入口只有甘甜。
施璟抬起眼睫,乌黑的瞳幽邃如盲夜,清清冷冷的,“想知晓”
闻淑乐点头,乖乖凑上前,怕错听重点。
他抬手轻微一揽,她便倒入他的怀里,呼吸间是他熟悉的木质浅香,莫名的,她鼻子一酸。
原来她是留恋他的,只是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
情感的动摇不会阻止她做下决断。
她抓着他衣衫,发间步摇撞出脆响,霎是好听。
现下是女上男下的姿势,她抿着红润的唇,神情因为过分认真而紧绷,她面庞还有几分少女的青涩,倒显可爱起来。
“于我有何好处。”他嗓音清磁,不肯轻易告诉她。
闻淑乐咬唇。
他极有耐心等待,猎物触动诱饵的时刻。
好一会儿,她终于亲了上去。上次她被他亲得有些害怕,不过这次施璟很温柔,而这温柔中似有将她围绕致死的缠绵。
她不忘扯他衣衫,再次发问。
施璟道:“快飞升了。”
闻淑乐:“……”
她一时间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开玩笑,他方才在笑,那应当是开玩笑罢。
不然也太离谱了,华月蔓、梁子语他们修炼那么久都没成功飞升,他却快飞升了。
如果他真的那么强,那她这辈子都别想靠着自己的实力走出这个屋子。
平日里总偷懒的梁星难得去了练武场。
她在秘方镜的经历极为倒霉,开始差点掉下裂缝,好在被闻淑乐所救,可后来还是掉了下去,接着莫名传送到了别的地方,在昏暗的山洞里迷路许久才找到出路。
若她不是辟谷期修士,怕已经饿死山洞里。
可她刚离开山洞不久,又遇上极为恐怖的灵力风暴,宛如末日降临的情景。
眼下这些都过去了,不是重点。
重点是闻淑乐救了她!
她确实一开始看不起这个凡人少女,但不仅是她,整个修仙界风气都是如此轻鄙凡人。
每当想起是她救了她,她就感到面颊火辣辣的,极为羞耻难堪。
她没想比试一结束,闻淑乐疯了般拒绝她爹的提议,让她爹气得不行。
由于被救关系,她对闻淑乐多上那么一点关注。恐怕她是所有人里唯一去清点过成霜门弟子里没有闻淑乐的罢。
闻淑乐没有跟着华月蔓离开,又没有跟他们一道回来。
梁星心里很奇怪,那她又去了哪里,师兄知晓她失踪不应该着急么
虽然不关她的事,甚至该庆幸闻淑乐离开了。毕竟她以前天天念着她走,可她一走,她又觉得不对劲。
权当满足好奇心,她找到施璟问道:“师兄,你知晓闻淑乐去了哪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面前少年漠然神情流露一抹晦涩来。
“不知晓。”施璟对她道。
梁星心里愈发奇怪,还想问些什么,但施璟神色冷淡,并无想和她谈下去的意思。
施璟淡漠道:“与你无关罢。”
梁星站在原地,怔愣看着他的面,依然美玉无瑕的好看,通身气质矜贵疏离,可望着他眼睛时候,那乌黑眼瞳叫人心底冒起寒意。
明明什么都没变,她却觉得施璟变了许多,已经陌生得不认识一般。
“好。”她在他面前收敛平日嚣张气焰,垂首道。
可她是什么人早在施璟第一次带着闻淑乐回门派时候,她就敢带着人前去杀人,是以行动比脑子更快,不顾及后果,毕竟知晓有梁子语给她兜底。
她随即想着,或许应去正雨堂一探究竟。
闻淑乐趁着施璟出门,开始清点自己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她猜自己估计是被施璟神不知鬼不觉藏进了正雨堂,虽然她不知晓他如何做到的,唯有一点她很清楚。
现在的施璟比她强许多。
她把发间金步摇摘下、然后是衣裳、林姬竹给的腰牌、名为“天光”匕首,一把长剑、还有些天元币、几块面饼……
无论是匕首还是长剑她都试过了,根本劈砍不开施璟布下的结界,好在这两样利器他都没收走,否则她连个可用的东西都没有。
思忖片刻,她还是觉得不安全,决定把这些利器先藏起来,万一施璟是忘了,等他想起后要没收她的武器,她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虽然她现在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环顾四处,屋内陈设典雅简约,十分不好藏物。她目光忽然定住,桌面的素色花瓶——上头杏花枝已经枯得看不出原貌。
她心跳略微加快,拿起匕首,拨开干枯的枝干,放入里边。
鞘撞在瓶身发出清响,被/干枯的枝干完美的隐藏。
她眸光闪动,接着在屋内仔细找了一圈,实在没找到什么好位置,只能将剑放入床榻的下边。
金步摇她不能藏起来,毕竟有声响,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剩下东西她要自己携带。
不自觉走到窗棂处,外头天色晴好,细密阳光撒在远方的群山,她伸出手想探出窗,却撞到屏障上。
心下顿时郁结起来,屋外春意正好,她却只能关在屋里。
哪怕这里比魔窟明亮、干净、舒适,到底不是她该留下的地方。
她后知觉反应过来,这是囚禁。
不过这种囚禁隐藏在他对她与平日无差别的温柔态度上,她下意识放松警惕,实在太不应该了。
一种想法突然闪过她的脑海,她心跳加快,施璟对她的照顾已经到了方方面面,这可以说是对她的细心照料……现在看来,这种照顾似乎也可以说是全然的掌控。
他操控着她的生活,让她完全依赖他,若非她经历的多,恐怕会被他养成废人。
在她心烦意乱时刻,忽然听闻门口处传来的脚步声。
这不是施璟的脚步声!
如非出行在外,施璟不会刻意隐下脚步,至少在她面前是放松状态。
没想到机会就这样来了,闻淑乐飞快走向门口,外边响起少女骄横的自语,“与我无关我也要来。”
是梁星!
闻淑乐顾不得了,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她出去都行,她对外大声喊道:“梁星,你在吗!”
由于她触碰不到门,只好用力跺地,制造声音让梁星发觉里边动静。
外头梁星什么都没发觉,施璟的话对她还是有效用的,她于是想透过门缝看看里边,可门紧闭,一丁点儿都看不见。
她嘟囔道:“我大概是疯了,这里怎么会有人。”
闻淑乐手脚发凉,她意识到,这个结界只能由外边传进来声音,而里边声音传不出去。
她紧攥成拳,眼睛气红,用力捶那透明的屏障,“梁星,开门!”
好在梁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不亲眼看里边心底发痒,“先看看再说罢。”
闻淑乐此刻无比感激梁星本性中天然的莽撞,想到什么便去做,只要她看见她,或许就可以放她出去了!
梁星抬起的手刚碰上大门,身后忽然传来少年冷淡清冽嗓音,“往前一步,剑不留情。”
熟悉的话,许久之前她便听过。
施璟的手已经搭上剑柄,乌黑瞳孔毫无温度,一点同门情义都没有。
梁星眼瞳紧缩,本来触上门的手如触电般收回。
施璟不是开玩笑,他真的动了杀意。
梁星往后退开远离房门,唇瓣微动,“师兄,我不过是好奇。”
施璟面庞轮廓清冷优美,从她身侧而过,淡漠嗓音道:“与你无关的不该好奇,若有下次,以命来偿。”
梁星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她脚底钻入天灵盖,他现下给她的压迫感甚至比爹给她的压迫感还可怖。
她心跳极快,却不是少女心动的感觉,而是被吓到应激催促她快点离开此处。
“我知晓了。”她含泪飞快御剑离去。
脑子还未想明白,为何在练武场的他今日那么早就归来。
门缓缓被推开。
闻淑乐扶着一侧的墙,眸光无助看着他,良久说不出话来。
他轻抬眼睫,嗓音清润,如无事发生的温雅,“为何站于此”
门还未关,闻淑乐装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的希望错过要到何时才会有她透过他看着门外的景色,眼露渴望,脑子一热,脚下飞快冲向门口,步摇叮当撞响。
她甚至没触上那层屏障,便被少年一手揽过纤细腰身,轻松托起整个人伏于他的肩上。
闻淑乐一阵头晕目眩,听到关门声音,少年抱着她走动。
他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这样对她。
她眼睛酸涩,泪水忍不住流下,砸落在地面晕湿痕迹,哽咽道:“你欺负我,将我关在屋子里……”
施璟脚步微顿,接着走到塌边,将她放下。
她杏眼湿红,秀丽面庞一副可怜的神情。明明她骗他,想逃走还告他状。
若他告诉她,他想关她一辈子,让她只能依附于他,她又会何种表情
她哭了一会,然后抿唇偷看他,似乎想着他怎么没有反应。
施璟心如明镜,知晓她现下在装哭,可她方才想逃的模样已触到他的禁区。
她眼里没有他,一点爱意都没有,甚至在结界内喊着昔日讨厌的人救她,也要离开。
那他何必学着常人模样,披着温润皮囊不过她说过喜欢。既然已无所谓,还有什么必要装下去。
他修长手指捏住她白嫩面颊,不让她躲闪,轻柔为她拭去泪。与他轻柔动作相反,是他阴冷的话,“你出不了这里,除非杀了我。自然,谁也救不出你,来一个我杀一个。”
撕裂阴暗的一角,他将心里话说出。
她眼睛瞪大,是真的感到害怕,施璟这话哪里还有光风霁月主角模样
他为她擦了泪,温柔去吻她的唇,她湿润眼睫颤抖,想要躲闪却紧紧被他捏在手中。
呼吸的间隙他轻哄着她,悦耳嗓音能迷惑人的心神,“你喜欢什么我会找给你,会给得比华月蔓更多,比你在成霜门修炼更快,只要你不离开。”
他对她多好她自然清楚,闻淑乐含泪摇头道,“不要。”
施璟吻她的动作顿住,片刻后他发出沉冷笑声,极尽讥讽。
这次他不如以往温柔,动作强硬,甚至衣衫都没褪去,她用力抓着他的手,闷着哭腔,抓出几道红痕来。
床榻震动,他故意要她出声,握着细腰,低头亲吻在她颈侧,一路而下。
她用力抓着他,嗓音破碎断续道,“你怎么可以……”
他皙白如玉的手被她抓出血痕,他不管不顾,反扣住她的手,更是用力,而她全无抵挡力气。
“疼吗”施璟问她。
闻淑乐泪眼朦胧,其实她不疼,因为他没伤她,只是她心里难受。
“可是乐娘,我很疼。”他低声道。
她怎么能够随意造访,摧毁他的城邦后安然离去
她心里一颤。
闻淑乐最后记不得怎么睡过去,等她醒来后,身上干爽,衣裳已换过崭新的。
她起身,两腿传来一阵酸意,她踉跄一下,去看窗外。
现下她只能通过外头太阳方位来判断时间,见是正午,便知晓施璟应当在练武场。
她内心焦灼着,施璟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难以冷静下来。虽然他未伤害她,却让她感到害怕。
如此,又过了几日。她未敢与施璟唱反调,也思索不出什么法子。
连挖地洞逃跑她都想到了,但这样工程量太大,非一日之功。且以施璟细心的性子,绝对瞒不过他,她只好放弃。
正在她一筹莫展时刻,窗棂骤然被一股巨力给破开了。
闻淑乐正好在看窗外景色,发现那破开的巨力有股浓黑之色,硬生击穿窗棂与结界。
木刺乱飞,散在地面。
她来不及多想,一个雪衣少年翻窗而入,在她震惊神情中流露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熟悉的隽秀眉眼、眼下红痣……是陈路年!
她没料想救星如此快来到,面颊泛起激动红晕道:“陈路年!”
陈路年看着她的笑容,面上的神情微僵,稍有疑惑蹙起眉,又听她道:“多谢相救,现下无法与你解释太多,快点离开罢!”
她边说边走,说完就想翻窗逃跑,
闻淑乐手刚触到破开的窗,后领便被少年一把拎了回去,“谁让你走的瞻阳那家伙竟然金屋藏娇,真是稀罕事。”
他说什么
闻淑乐扭过头看他,杏眼瞪圆,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此番神态像受惊的猫,警惕看着他。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以前她在屋前踮脚摇铃时候,也是这幅模样——那时他便心动了。
不对,那不是他,是“原身”偷偷爱慕她。
真是该死。
原身记忆未清完全,而他远距离夺舍,融合了几分原身的魂魄。
‘陈路年’眼底闪过狠厉,若是如此,更不能留下眼前少女。
于是,他另一只手猛地掐住闻淑乐脖颈,唇角恢复笑意,嗓音低沉道:“救你我分明是来杀你的呀。”
闻淑乐被他掐着脖颈,脚尖脱离地面,面色涨红道:“你是谁”
她的武器偏偏被藏起来了,只好掌上灌注灵力朝他击去!
‘陈路年’眼透嘲讽,躲也未躲,她手掌击到他手臂,他身上骤然腾起黑雾,灵力被这团黑雾给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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