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眉道:“你也要去?”
燕阳羽“嗯”了一声。
赵策也不管阮绵带几个人,只要她去了就行,便没作声。
出了店门,他请阮绵上路边的豪车,阮绵却摇了下头,指了下不远处停车位里的黑色大G:“我还是开自己的车方便,赵先生带路就好。”
赵策也不强求,只点了下头就要上车。
阮绵转身走出一步又回头笑道:“这里不让停车,会拍照,回头记得交罚款。”
赵策:“……”
阮绵好心提醒完,轻甩了下手里的钥匙,走到自己的爱车边开门上了车。
燕阳羽上了副驾,就像一个很安静的美男子。
阮绵也不理他,姿态悠闲的开车。
因为寂寞了千年变得嘴碎的王爷果然安静不了几分钟,很快就忍不住开口:“你不待见那个姓赵的?”
阮绵开车的时候,小黑在她的肩膀上蹲不下,但又不愿意离开她身边,就趴在她的头顶上,爪爪抱着她的脸侧,就像一顶黑色的猫皮帽子。
阮绵就顶着这顶滑稽的猫皮帽子温柔的笑:“怎么会?众生平等,我一向一视同仁。只是他家再是豪门,也要遵守交通法规,违停就是要罚钱。”
燕阳羽也发出了面无表情的低笑。
赵策的车在前方引路,车子越开越偏僻,最后还上了山。
走过了长长的盘山路,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庄园。
赵策的车在大门口打了声招呼,大门并没有阻拦阮绵的车,顺利的开了进去。
阮绵左右看了看,笑着道:“怪不得那姓赵的那么狂,还看不上我的小冯玉,原来是有些身家。”
燕阳羽冷嗤了一声:“这身家可未必是那姓赵的,他最多是个管家,小人借势,才更狂得厉害。”
阮绵偏头扫了他一眼:“还是王爷明白。”
刚才在店里,岑云生跟吴天华在那嘀嘀咕咕,赵策听不到,她可听得到。
宁城孔家,谁会不知道呢?
那可是宁城首富。
整个宁城之中,再没有比孔家更富贵的人家了。
车子进了大门之后又开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在孔家主宅附近。
那里有一个露天停车场,阮绵环视了一圈,停车场里已经停了不少车。
她跟燕阳羽对视了一眼,下车跟着赵策进了主宅。
一路上一拨拨儿统一服饰的佣人来来往往,全都低眉顺眼的,这排场大的不像个俗世人家,倒像古代宫廷一般。
阮绵抬眼看了看这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巨大庄园和眼前金碧辉煌的主宅建筑。
怪不得都说人为财死,这泼天的富贵,谁不想拥有呢?
进入主宅大厅,却见大厅里热闹非凡。
数十人或坐或站,分散在大厅各处,佣人们端茶倒水的在他们中间穿梭忙碌。
看着其中一些人的装扮,不难看出这些都是些道士或风水术士之类的奇人异士。
原来孔家可不只请了阮绵,而是请了宁城风水界的半壁江山。
这是谁都瞧起了,又谁都没瞧起。
在风水圈子里,主家请人同时请了两家且让两波人见了面,是对风水师的不尊重,算是个忌讳。
可是孔家家大业大,别说对某位高人不尊重,他们对整个圈子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看到赵策带着阮绵两人进来,大家的目光齐齐汇聚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大多数人又都不感兴趣的转回头去。
无他,阮绵的这个年纪,在风水师的圈子里委实太年轻了些,之前又没在圈子里露过面,实在没什么名气。
这些人能被孔家花大价钱相请,必然不会是什么毛头小子。
在一群老资历的前辈面前,阮绵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辈自然不会受到重视。
只有站在一位老者身边的一对兄妹自阮绵出现就一眼不眨的看着她,直到目送到她上了电梯,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那短发女孩用手肘撞了下身边的老者:“爷爷,刚才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老者被打断了同身边老友的谈话,却并没有动怒,耐心的回答她:“不认得,应该是个后起之秀。”
女孩双手捧心:“她好漂亮,气质好好,我想跟她做朋友。”
老者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头。
他的小孙女呀,就是个颜控,看见长得好看的就挪不动步。
女孩身边的大眼青年也同样双手捧心:“是啊,她好漂亮,我也喜欢她……”
老者眉目一厉,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发花痴,回去把“风水录”抄十遍!”
青年捂着脑袋气哼哼的,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小声嘟哝:“哼,偏心眼子……”
阮绵不知这边发生的事,跟着赵策乘电梯上了三楼,走过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一个双开大门前。
赵策与守在门前的人交谈了几句,门边的两人点了点头,一左一右推开了门。
这里就是孔家那位老太爷的卧室了。
说是卧室,其实倒像个五脏俱全的大平层,里面的空间特别大,穿过前方的小厅,再过一道门,才是老爷子起居的卧房。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此刻正仰躺在床上,放在被面上的手皱皱巴巴,布满了老年斑,应该就是孔家的老太爷孔兴贤。
他的双眼紧闭,呼吸略有些急促,胸口的起伏却很微小,看来的确是病得很重。
床边站着一圈人,有医生护士,也有道士和术士。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边还站着个中年人,两人眉眼与床上的老人相似,应该是直系亲属。
赵策走上前,弯着腰与床边的老者说了几句话。
老者点了点头。
赵策赶忙向阮绵两人招了招手。
阮绵缓步上前,床边的人向旁边让了让,让出了一个身位给她。
床边的老者没有动,一直低垂着眉眼坐着,显然在他看来,阮绵只是他家请来的术士之一,并不值得他抬眼和搭话。
阮绵也不在意,只是走到床边,目光在老人的面上扫过,又将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脉门处。
老人的眉间萦绕着一团死气,身体也呈油尽灯枯之象,是再明显不过的阳寿耗尽,大限到了。
按说孔兴贤已经活到这么大岁数,孙子都快有孙子了,就算是死也算是喜丧,本不该如此执着,可是看孔家如此大的声势就知道,他想要更长久的寿命来继续享受荣华。
赵策赶忙上前两步询问道:“阮大师,怎么样?”
阮绵摇摇头:“老爷子已经寿满天年,早做准备吧。”
与那些大师说的都差不多。
本想着能立个大功的赵策满脸失望,对阮绵再也不能维持热情:“看来阮大师救治谢大少爷也是侥幸,那就请回吧。”
果然,他们是管来不管回的,阮绵想着,幸亏自己留了个心眼开了车来,要不然岂不是要徒步下山?
这孔家也是有意思,孔家老太爷又不是年轻人生了病,而是已经到寿,若不是孔家的富贵,只怕还活不到现在,医院救不了,就想走偏门续命,如果风水师有这个本事,岂不是个个都长生不老?
其实如果阮绵修为过了筑基期,寻来灵药,倒是可以炼制延寿丹。
可是人的阴阳轮回都是天命,修者修行是与天争命,本就是逆天而行,再擅自扰乱凡人命数,那可真是嫌弃天劫不够猛烈了。
上楼时有人引路,下楼的待遇却是直线下降,阮绵也不在意,带着燕阳羽就向大门走去。
反正孔家请她,她来了,说好的五十万就一分都不能少。
然而还没走到大门口,却有人拦住了她。
那是一个短发少女,她身材娇小,眼睛大大的,鼻子嘴巴都很小巧,长相很可爱,此时面颊飞红,显得很是羞涩:“小姐姐,你好漂亮,可以交个朋友吗?”
阮绵:“……”
她自到异世以来,第二次被女孩子拦住说漂亮,那个要合照,这个要交朋友,她不得不再次感叹,这里的女孩都好大胆。
不过阮绵对此倒是不反感。
女孩见她点头,喜笑颜开,雀跃的掏出自己的手机:“我叫奚瑶,小姐姐怎么称呼?”
阮绵淡声回答:“阮绵。”
奚瑶显得很快乐,她加了阮绵的联系方式,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绵绵姐也是被请来给孔家老太爷治病的吗?”
阮绵点头。
奚瑶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你有办法吗?”
“人有生死轮回,强求不得。”阮绵声音很淡。
奚瑶不住的点着头,偷偷撇了撇嘴:“是啊,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家都看得出来,可是孔家依然不死心。”
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大眼青年低声接话:“正常,如果我有这么多钱没有花完,我也舍不得死。”
阮绵循声看过去一眼。
不料那青年脸上染上一抹红霞,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奚瑶没有注意到哥哥的羞涩,介绍了一句“这是我哥哥奚路”就拉着阮绵说悄悄话:“其实孔家自己有专门供养的风水师,只是续命这种事估计他们也是没办法,才会找了我们这些外人来碰运气。”
这一点阮绵心中也有猜测,自从进了孔家大门,她就发现整个孔家的风水局都是出自行家之手。
她修的是长生之法,风水术数方面并不很精通,但也能看出孔家养着的绝对是高手。
家中已经养着高手,却还要广撒网来找外援,可见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
阮绵看了看大厅中的人,低声问:“你们是跟着家中长辈来的吗?”
奚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嗯,我爷爷带我们来的。”
“你们去看过了吗?”阮绵问。
奚瑶点头:“当然看过了,这里的人基本都去看过了。”
她凑近阮绵,声音压得更低:“只不过,孔家因为自己养了风水师,大家向来跟孔家攀不上关系,这回好不容易进来,都不甘心直接走而已。”
她再次示意了一下自己爷爷的方向:“我们本来是要走的,但是我爷爷遇到了老朋友,凑到一起说话,说啊说啊一直说到现在,我都无聊死了。”
阮绵有些好笑,这个姑娘心直口快的,倒是天真可爱,她点了点头,跟奚瑶告辞:“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奚瑶很是依依不舍,看了阮绵的背影两眼,一跺脚跑到自己爷爷身边说了几句,拔腿追着阮绵出去了。
自家孙女不是没本事的,奚爷爷倒是不太担心,只抬手吩咐孙子跟着她,就又回头去跟老友说话去了。
奚瑶是个性子跳脱的,受不得拘束,在孔家待得难受,哪里比得上跟漂亮姐姐贴贴来得开心?
她追了出去,要跟阮绵同行一路,顺便逃离那个压抑无聊的地方。
阮绵见她追来,便也没拒绝她同行的请求,还让他们兄妹上了自己的车。
奚路坐到后座上,密闭空间内,车里飘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淡香,他垂着头,越发面红耳赤。
奚瑶则对阮绵头顶的小黑非常感兴趣:“绵绵姐,你的小猫好乖啊,它怎么都不乱跑的?”
阮绵开车出了停车场:“它跟我关系好,不想跑。”
奚瑶看着小黑星星眼:“我可以摸摸它吗?”
阮绵没回头:“看它自己,如果它不愿意,我劝你就别上手,我可管不了它。”
奚瑶不死心,试探着伸出手,用指尖去碰小黑的毛毛。
小黑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它把下巴担在阮绵的头顶,半眯着眼睛,垂在后面的尾巴尖儿一动一动,很是惬意。
一直没出声的燕阳羽突然开口道:“那个孔老太爷身上死气很重。”
阮绵“嗯”了一声。
奚瑶接话道:“确实,他的寿数到了,谁也没得法子。”
燕阳羽没有再说话,但阮绵知道,他不会没头没脑的说一句大家都知道的废话。
她也觉得那位老太爷身上的死气过重了些,就算是将死之人也不应该如此。
出了孔家大门,奚瑶长长的出了口气:“可算是离开这了,这破地方,我再也不想来第二次,气都透不过来。”
阮绵低笑:“孔家上方红光冲天,运势极旺,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别人都巴不得来呢。”
奚瑶撇了撇嘴:“他家再是如日中天,挣的钱也不给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喜欢这里。”
车子上了盘山路,走到半途,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前面两辆车子在并不很宽阔的路上围追堵截,追着一个人跑。
跑在前面的是一个少年,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但此时狼狈不已,一身连泥带灰,裤子的膝盖处破了,有大片的血迹透过来,手肘处也是一大片擦伤,身上有灰印还有脚印,破破烂烂,血迹斑斑。
他在前面跌跌撞撞的跑,后面两辆车像猫戏老鼠一样围追着他,时不时的贴着他擦过,将人带倒,滚在地上,身上就不免再添新伤。
阮绵皱了皱眉。
奚瑶看清了跑在前面的少年,睁圆了眼睛,大叫道:“叶苏!绵绵姐,快停车!那是我同学!”
阮绵猛然停了车,奚瑶不等车子停稳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一边向前疾跑一边喝道:“山河借力!缚!”
那两辆车前进的势头一滞,虽然没能完全停住,却也阻了一阻,另一边的奚路比奚瑶速度更快,已经跑到那叫叶苏的少年身边,单手抓住他的胳膊往肩上一甩,迎着冲来的车子疾奔。
在车子冲到近前时身形一跃,高高跳起,第一脚踩着车子前盖,第二脚就跨上了车顶棚,接着一个翻身落在车子后方,向着阮绵这边跑来。
那两辆车终于停住,车门打开,下来五个大汉,气势汹汹的向这边走来,离得老远就喊道:“喂!干什么的!”
奚遥双手插腰,气势丝毫不弱:“我才要问你是干什么的!光天化日之下开车把人往山下撞,你想杀人吗?”
为首那汉子一脸凶相:“这小贼偷了我们的东西,我们追他不是天经地义?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奚遥不甘示弱:“我呸!这是我同学!从小的三好学生过来的,他会偷你的东西?你嘴皮子一翻翻就想污蔑人,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那几个汉子哈哈笑起来:“告我?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家的人?”
第160章 搭我一程
叶苏之前已经跑得喉咙出血,体力透支,被奚路扛着一晃,人都晕了,这会儿刚缓过来些,听着那些人说他偷东西,气得手都哆嗦,整个人摇摇晃晃:“你们颠倒黑白!就是你们孔家抓了我姐姐!快把她还给我!”
说话间那几个大汉已经走到了奚遥身前,冷着脸道:“小丫头,别人的闲事我劝你少管,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给自己招来灾殃。”
他说着,伸手就去扯奚路手中的人。
奚路后退了一步,没给他:“光天化日之下抢人谋杀,你们孔家眼里还有王法吗?”
奚瑶也马上道:“就是!知道的说你是孔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古代皇帝手下的血滴子呢!你是孔家哪位少爷啊这么狂!”
那人见孔家的名头也没有吓住他们,脸色阴沉得难看:“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他一招手,身后的几人各自拿出一根伸缩甩棍,一拥而上,看来是打算来硬的。
不止是他们,车里又陆续下来三个人,手里也都拿着家伙。
奚瑶小脸一沉,摆开架势就冲入人群。
就她那个小体格,冲进一群大汉中就像一只小鸡崽进了恶犬堆。
让人惊讶的是,她身材小小,却生了一股子怪力,一拳就把一个大汉砸倒在地。
叶苏看见奚瑶小小的身影几乎被大汉们淹没,心急如焚,跌跌撞撞的向前冲去,试图去解救她。
奚路一把扯住了他:“待着别动,我去帮我妹妹。”
这件事本就不关奚家兄妹的事,叶苏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待着不动让奚家兄妹冲锋陷阵?
他挣扎着就要去拼命,奚路却厉声制止了他:“别添乱!”
这时,黑色大G的车门再度打开,阮绵从上面走了下来。
她缓缓扭了扭脖子,对奚路道:“看住他,别让人家抓去当了人质。”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在了原地。
只听“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其间混杂着几声低低的惨叫闷哼,几个呼吸间,八名大汉全部倒地哀嚎,一个能站着的都没有了。
而阮绵连衣裳都没乱,肩上的猫猫也稳如泰山。
叶苏大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奚路也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奚瑶两眼放光,扑上前去抱着阮绵的胳膊:“姐姐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