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媳妇。”
金春兰扶着桌边站起身喊二娘。
朱凤喜忙说:“你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我去娘屋里看看,这两天忙都没和娘说上三句话呢。”
话没说两句二嫂匆匆走了,张婉桃随口碎碎念:“你二娘眉眼落了愁,看来老宅的兔子不是特别好,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四叔带着人去外面找养兔农户找了整整一天没都没着,好在你奶奶又想了解决办法,稳住了前面店里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
“奶奶真厉害。”晚饭后正房说话,根本就没顾家孙辈的位置,丈夫如今在顾记食馆当着管事,家里有什么事,金春兰是不知道的,她的肚子随时有生,正提心吊胆呢,好在四婶时常来屋里陪她说说话:“二娘是不是想问奶奶老宅兔子的事?”
张婉桃想了想,她能想出什么来,摇着头:“不清楚。”丈夫应该会知道:“家里事多着呢,你奶奶近来好忙,让你四叔寻了松林镇的皮影戏班子来不知想干什么,一会我得问问你奶奶夜里睡的好不好,晚间睡觉前替她通通头,舒舒服服的睡觉养足精神,家里万万离不得你奶奶,短了精神可如何是好,别的事我也搭不上手。”
金春兰想起奶奶生病那些日子,家里特别压抑,别说欢声笑语,说话声稍大点都要挨骂:“四婶说的对,家里确实离不开奶奶。”说着她起身往里间走。
“要干什么?”张婉桃问,跟着起了身:“我帮你搭把手?”
“没事。”金春兰笑着说话,打开了靠墙的箱子:“不知奶奶屋里的桃脯紫苏杨梅吃完了没有,我再拿些过去。”娘家嫂嫂带来的早就吃完了,这是捎人送来的,吴大夫提醒她,不能多吃酸,除了往奶奶屋里送些,剩下的就放箱子里,奶奶也不能多吃酸,她便没有全部拿去。
朱凤喜在外间没看见娘,往里走几步,就见娘坐在里间的书桌前不知在写什么,她没说话,退回外间寻了个凳子坐下。
张婉桃与侄媳慢慢悠悠的走到正房门口,见二嫂安安静静的坐外间,便知娘还没忙完仍在里间写东西。
金春兰将桃脯和紫苏杨梅放桌上,对着二娘笑了笑。
从里间出来的顾菲菲见着坐桌边的三人,小小的惊吓过后忍俊不禁:“怎么不说话?”静的只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以为外头没人呢。她看向二儿媳:“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呢。”
顾菲菲往桌边坐,见桌上放着的桃脯紫苏杨梅,眉眼慈祥的问孙媳:“这两日睡的还好吗?”
“睡得很好。”
“有你四婶时时陪着你,我和你娘都放心,你四婶啊最是细致。”顾菲菲侧头看向四儿媳,笑的很是和蔼,然后对着孙媳继续说:“刚搬家又连着开了个新店,一堆的事忙不过来,你娘啊现在是忙的脚不沾地,原先她每日必须到我跟前,四五趟还是少的,总说不看一眼不说句话心里不踏实,她对你也是一样,就是事情实在多,有你四婶她才能踏实的忙前忙后。”
金春兰掏出手帕抿了抿眼角:“每晚睡觉前,娘总会到屋里和我说说话,也是我不争气,想着随时有生心里慌,累了娘也跟着提心吊胆,快些生了才好呢,生了心里踏实。”
“娘你看,她又开始说糊涂话,生孩子就跟藤上的瓜一样,熟了才能往下落,熟透的瓜能瞬间落地,肚里的孩子到了时辰生也是快的很,大嫂生阳德那会就快,我都还想着什么时候有生呢,转眼就听见哇哇的婴儿啼哭。”张婉桃细柔柔的接话带着安抚。
一颗心落了一大半在老宅兔子上的朱凤喜,边笑边说:“我记得清清楚楚,大哥还在说,阳鸿是熬了半宿才出来,阳德估摸着也得小半天,让娘回屋里歇着别搁外头呆,等孩子出生一准儿告诉娘,话还没说完大嫂就生了。”想起当时的情景,她越笑越开心。
爽朗的笑声落进了金春兰心里,她轻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羊羊你要争气些喔,要像你二叔,娘不争气害得家里上下忧心,你要替娘争气,顺顺当当的生下来。
顾元杰顾元正大步进了屋,屋里四个女眷的目光同时落在他们兄弟身上。
“娘,这是和易家班商量的契约。”顾元正递出薄薄的一张纸给母亲。
顾菲菲接过契约细细看着,繁体字不如简体字好用,得细细看,看久了累眼睛,好在契约并不复杂。
见娘目光从契约上移开,晓得娘看完了契约,顾元正沉声说:“易家班说半年内只在顾记麻将唱戏,不仅是七仙女别的皮影戏只要有人点他们也唱,只一个要求希望顾家包吃住,我同意了这事,后宅确实没有多余的房间,但前院二楼还有两间客房。”
“客房给易家班用了,家里来客怎么办?”顾菲菲蹙起眉头,这两间客房原是给孙媳娘家准备,孙媳随时有生,依着金家对孙媳的看重,估计会住一个晚上,总不好把客人往客栈安排吧。
娘想的是哪桩事,朱凤喜清楚,旋即笑着说:“娘,一楼有个杂物间收拾干净也能当客房用,到时候还能和周哥商量,师徒俩暂住一晚上,西厢就腾出一个房间,女眷就更容易了,后院足有四间房,月莲她们姐妹几个合着住两间还能腾出两间呢,这么一数便是四个房间,家里新备了六套被褥是专门给客人用的,房间床铺都细细的清扫整理,甭管哪个住进去心里也舒坦。”
二儿媳说的有条有理,顾菲菲听着连连点头:“行,安排的很好。”她看向二儿和四儿:“契约的事我没问题,你们看着办。”
易家班还在花厅等着,顾元正顾元杰见娘同意拿了契约往花厅回。
“老宅的兔子还好吗?”顾菲菲笑着说:“昨天就想问,一下偏到了你大哥读书的事上,今儿回来的早些,是不是都处理好了?”
朱凤喜的话到了嘴边,舌尖抵着牙齿,随后露出个笑:“处理好了,都是些琐碎小事。”想了想,又说:“大树媳妇撑不住事,又在村里另雇了个婆子,是朱家婶婶。”
“她啊。”顾菲菲乐呵呵的说:“她最是泼辣了,有时候和阳鸿媳妇到院子周边散步,还能隐约听见她的骂声。”
“孩他爹也说必须要找个性子强势泼辣的才镇得住。”
顾菲菲很是赞同:“这话不错的。”她看着二儿媳话里带着调侃:“要说做事啊,你是家里头一份,撑事呢还得你大嫂来,咱们顾家越来越好,说话做事也要高一个台阶了,雇了朱婆子也好,你腾出点精力来,我打算带你们妯娌四个到街上逛逛,先敬罗衣后敬人有些该置办的也要着手置办了,往后啊,咱们要时常往别人家的后宅走动走动。”
金春兰暗暗将事往心里记一记,晚间与丈夫说说,奶奶这是要准备干什么?
张婉桃和朱凤喜相互对视,一个茫然,一个若有所思。
顾菲菲没有再说什么,缓缓起身往里间去。要做的事情可不少,想到一点她就记一点,眼下没用指不定以后就有用。
已经站到了里间,顾菲菲停下脚步往外间看去:“一会记得和老六媳妇提个醒,家里和店里的淘米水都留着,早上咱们用淘米水洗脸。”几个儿媳除了老六媳妇稍微白净细嫩些,大儿媳四儿媳还算清秀,唯有最操心的二儿媳脸上黑手上也黑,手上厚厚的老茧,要想办法养回来,不知镇里有没有红玉膏,没有的话得去县城看看,原先老太太在府城当丫鬟时,周家主母用的便是红玉膏效果是真
好,四十余岁白里透红。还有能减少斑痕的桃花膏,大儿媳四儿媳就很需要。
冬天来了,她观察了下,四个儿媳脸上都没有涂面脂,一个比一个干,不上心太不上心了,还不如她个老太太懂得保养,再过两年她气血补回来了,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四个。
第94章
朱凤喜哪还顾得上老宅的兔子,满脑子都是娘刚刚说的话,送着四妯娌和大房侄媳回东厢,她顺着东厢往垂花门去,过了影壁朝着前院走。
宽敞的灶间比外头要暖和,大灶没了柴只剩燃尽的余火焖着一锅荤卤,另一个锅里放着素卤,灶是冷的没火,素卤没过卤汁浸入味。几个小灶都生了火,熬着猪骨汤,乌梅汤,还有一个是萝卜炖羊排,特别特别香,刚出锅的酥豆还有点烫,花生带壳炒没剥,大概是人手确实不够,带壳炒的花生一股浓郁的酥香,朱凤喜觉的比炒出来的花生粒要好吃。
灶台上放着两大盆烙好的饼,一碗辣酱一碗麻酱。
整个灶间还没看完,厚重的门帘被人撩起,刘娇杏进了灶间:“老二媳妇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来了正好,拿两张饼抹满满一层辣酱,切成小份摆碟盘,柜子里有小陶罐拿一个装满猪骨汤,送到二楼的八桌。”她麻溜儿的拿碗盛炒花生:“拿六个碗,这碗花生也拿去。”
朱凤喜动作特别快,大嫂刚吩咐完她就已经切好了酱饼放入盘中,拿了陶罐装猪骨汤:“二楼八桌?”
“对。”刘娇杏端着木盘往外走,她的木盘里有酥豆一碟,荤卤酱肉各一碟,五两的酒各两小壶。
出了灶间就是大堂,大堂人特别多,几个牌桌不仅坐满了人,旁边还站了不少人,往门口走的脸上都带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今儿啊我学聪明了,挣了二十个钱我就走,前两天挣的点钱老想着手气好再打两盘,结果碰上个运气比我还好的,倒输了几十文,今儿我瞧着不对,开始往外掏钱我就走,嘿,后面多的是人等我屁股离凳呢。”
“顾记麻将虽赢的少,输的也少啊,比陈记赌坊好多了,我在陈记赌坊就没赢过几回钱。”
“才挣了二十,你手气比我差多了,我今儿啊,就两把,两把我就挣了五十六,庄通吃!对家下了我的庄,可惜了才两连,多来几连我这钱袋子今儿就鼓起来了!自来了顾记我就没怎么输过钱,加上今天赢的,我这几天往家里拿了足有一百文,我那臭婆娘得了钱就再也没有嘴碎过,可惜啊可惜,顾记不准赌大,要不然我非得赢个好几两银子。”
朱凤喜路过门口往楼上去,正要上楼就见有个汉子很不服气的在嚷嚷,她的大儿晓晨在还有六妯娌。
“凭什么不让我继续打牌,我就要打,老子有的是钱,我有钱我输得起!我不走,就要打,我的财运马上就回来了!下把,下把肯定能赢钱,我告诉你们啊,你们俩个别拦着我赢钱,谁拦着我我打谁。”说起一把举起凳子。
顾晓晨将六婶往身后护,哪想六婶一把推开了他,挺直了腰杆往汉子跟前站:“你这凳子今天敢砸,往后你就别想再进顾记麻将!还有——”她扫了一圈围在周边看热闹的:“哪个敢煽风点火瞎起哄,通通给我滚出顾记,我这人别的不行,当了十几年掌柜记人最是擅长,我说不让进,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们来!”
“凳子给我放下!立即!马上!给我放下!”
连着数道铿锵有力的喝斥,举着木凳的汉子瞬间就萎了,看着跟前的女人,又扫了眼旁边众人,众人不知想什么纷纷往后退,汉子见状虽心有不甘只得放下凳子。
示了弱,柳春香冷硬的眉眼略显温和,语重心长的道:“这位大哥知道您家有大财,玩得起也输得起,但是顾记麻将开张,早有店规,任何人打牌输了两百文必须下桌,这是店规,上桌前问过诸位是否知晓店规,大哥你是点了头的,说您识字就搁门口墙上贴着,您看的清清楚楚,现在闹脾气不太好吧?”
汉子没说话。
“晓晨带这位大哥喝碗乌梅汤下下火,顺便把账结了。”柳春香笑盈盈的说:“大哥店规还有,明知店规还犯事,罚钱二十文,希望大哥下回收着点脾气,二十文说多不多,若您今儿没闹事,这二十文明儿来店里打牌说不定还能赢回二百文呢。”
顾晓晨领了汉子往柜台去。
柳春香笑着看向众人,和和气气话里带着调侃:“诸位也都收着点脾气啊,一个二十文,钱都进了顾记口袋,多没意思。不如拿着上桌打两盘,说不定手气好还能赢点是不是这个理儿。”说完,她弯腰将凳子放回原位,扬着嗓子吆喝:“有谁要点吃食吗?荤卤素卤酱肉酱饼应有尽有,乌梅汤猪骨汤萝卜炖羊排香的很哩,再有一刻便是抽签,顾记的签子三人便有一人中,没消费的顾主可得抓紧时间啦,别错过了免费吃的好事儿。”
送完吃食的刘娇杏出来见二妯娌在楼梯口傻站着,推了她一下:“看什么?”扫过正在吆喝的六妯娌,笑了:“多常见呐,虽是小赌可常有打牌输红眼不管不顾的,别的不说,咱们家老六媳妇是真的行!”她竖起大拇指夸:“厉害吧,上午更狠,两个差点打起来,她及时给拉住了,行了,回头再说,快送吃食上去,可别耽搁了,都是钱呢。”
“哦哦,对,送吃食要紧,我上去了。”
刘娇杏提醒着:“二楼八桌,八桌呢。”
“知道了。”
顾元杰顾元正忙完契约的事,兄弟俩回到前面铺子里,忙忙碌碌的妯娌三个总算能退回灶间歇口气。
朱凤喜提起壶倒了三碗乌梅汤:“来,喝口汤解解渴,店里可真忙,难怪要招人。”
“雇好人了吗?”刘娇杏问。
“明儿来店里,雇了足足四个,还雇了个媳妇子放灶间清洗碗筷收拾琐碎,之前觉得雇五个人是不是多了,现在看,兴许还不够呢,也太忙了,哪儿哪儿都要人,又要盯得紧。”朱凤喜向来觉得自己很能干,店里的生意啊,还真有点撑不住也就管管后宅:“老六媳妇你不怕他真砸下来?”当时她在旁边看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柳春香话说的多,嗓子有点哑,喝了一碗乌梅汤缓了会才说话:“有什么怕的,都是小场面,闹不起来。咱们的铺子不是真的赌坊,就是个放松的地方,真正的赌徒看不上这点小钱,觉的没意思不会来。”
“是这样啊。”朱凤喜今儿算是长见识了,老宅的那点子小事要是交给六妯娌来,估计都不算事吧?不好到娘跟前,大嫂六妯娌又不是旁人,应该能说一说吧?顺便看下两妯娌会有什么反应:“大嫂,老六媳妇我跟你们讲讲老宅养兔子的事。”
刘娇杏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大树媳妇靠不住,河田看着老实,河田媳妇也老实,他们家的小姑娘可不一般,小姑娘倒是没坏心,就是想着家里越来越好,只不过咱们却不放心把老宅交给一家子,我看呢,可以和河田媳妇私下说说话,允许小姑娘在场,想要家里好很正常嘛,娘说过不怕有想法,就怕没想法,这人呐,一旦有想法就更容易受管制。”
“二哥二嫂雇了个泼辣的婆子管着,估且先看看吧,应该会出矛盾,看两边是什么反应,才能更好的知道其性情。”
听两个妯娌说完,朱凤喜就比较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了,落了桩心事,脸上笑的更轻松:“我来时娘说家里及店里用的淘米水都留着,咱们早上就用淘米水洗脸。”接着,又把娘说的话重新说了遍,她隐约猜到了娘可能是准备做点什么。
第95章
顾家底子薄,只有老大的童生稍微有点份量,这点份量却很是不够看,老大不小了要当爷爷的年纪也才只是个童生。想要靠老大或是靠顾家挤进乡绅圈,根本行不通,勉强进去也是垫底,说不上话成不了话题中心。
好在只是乡绅圈,阶级层的底部,只要家里出个秀才就能挺直腰杆说话,但顾家目前没有秀才,老大是个老童生,春荣刚开始读书,是龙是虫看不出来,想要说得上话唯有靠自己。
顾菲菲想带着儿媳们保养护肤穿衣打扮,并非简单的出于脸面,最为重要的是让儿媳们深刻的意识到,顾家不一样了,重视自己改变自身,以一种新的精神来面对顾家,及顾家往后所要面临的种种福祸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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