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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说(许姑娘)


他对面的那片篁竹,映得他的那对双眸如同涔着青玉,平静得让她有些看不明朗。
但小郡主并没有十分在意。
她知道自己仍然在被他毫无原则地惯纵着,所以,她伸手就又抱住了小郎君,随后狐假虎威一般,故意在陆云门怀中扭过脸,眼睛瞪到铜铃大地冲着卢梧枝一脸恶狠狠。
可她这样子无论落在谁的眼中,都只能算得上是气鼓鼓,一点也没凶起来。
卢梧枝当即就冲她笑了。
接着,他看向陆云门:“表哥,我真的很想要她。”
他说着,笑着露出他在月光下森森发亮的两颗小虎牙,“而且她也喜欢我,我们二人情孚意合,还望表哥成全……”
“他胡说!他胡说!”
不等陆云门开口,小娘子就抢着喊出了声。
她揪紧陆小郎君襕袍的前襟: “我最喜欢的人是陆小郎君、我只喜欢陆小郎君……”
如果是在昨日,陆云门听到阿柿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心中一定会浮出欢喜。
但如今,他的心已被冰覆雪盖,便是浇上再浓稠的蜜糖,他都尝不到甜了。
但少年仍然需要这些。
只要这些还是属于他的,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他就能忍受得住。
“我知道。”
小郎君耐心地将她身上的黑裘服裹紧,用手捂了捂她已经冻得发冰的莹白耳朵,“外面风冷,不要着凉了。”
“嗯。”
等耳朵被他暖好了,小娘子用脸颊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心,随后把大半张小巧的脸都掩进了裘服领上的绒毛。
见状,小郎君牵着阿柿的手,走回到那尊两人荒唐过后的彩泥塑像前,用火石将它脚下的矮烛点燃。
随后,如寒珠雕就的少年举着铜锈烛台,拉着小娘子走到塔外,蹲俯下身,要背她下山。
小娘子见他背对着自己,便在走向他时拐了个弯,跑过去一脚踩中卢梧枝的影子,使劲地碾了一下,然后才趴到了小郎君背上,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凉凉味道。
走了半晌,小娘子看向了一直跟在他们身旁的卢梧枝,忍不住般、无声地对着他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卢梧枝笑着向她歪了歪脑袋,声音虽然压低了,却又足足够地能让前面的陆云门听清:“我给你的香蛇被养蛇人用特殊的秘药喂养了许久,会在恢复爬行时于地上留下痕迹。那痕迹白日看不见,但夜晚,被月色一照,它便无所遁形。”
让蛇在夜晚露出形迹的秘药,就连小郡主也是头一次听说。
小娘子听着,黑澄澄的圆眼睛睁得愈发大,里面闪动着夺目的好奇。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般:“你骗人,你明明只说了要我把香蛇放出去给你试诱蛇的药。”
她又瞪向了他:“如果我知道它会留下痕迹,我当时绝对不会答应你!”
卢梧枝的神色狡赖又无辜:“我说的是要你帮我试药,又没说试的到底是哪一份药……”
就在这时,山下寺中的一处屋子倏地闪过火光,随后火苗高窜,熊熊的烈火迅速将屋子吞没。
三人登时都变了神色。
而眨眼间,那火舌便又缠住了数间屋子。
等山腰处的他们赶过去时,那一片已是浓烟滚滚,烧得熯天炽地。
幸的是,那里的不远处便是清水池,不断有被嘈杂惊醒的寺中人奔出,用器皿盛提着池水前去泼洒。阿柿几人转身,正欲也去提水,身后却炸开了一声大吼:“快拦住老师!”
阿柿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一对无畏向着火场跑去的老夫妇。
他们原本正带着孙子在屋中沉眠,不料屋子被旁边大火波及,浓烟很快将安睡中的他们呛得昏迷。是几个心仁胆大的壮士趁火势还没有滔天,一起冲进了屋子,将老夫妇二人救了出来。
可在熏满的烟气中,他们没能发现,那里还有一个孩童。
待老人醒来后惊恸着说出此事时,屋子已经烧得难以入内了。
几次见到闯进去的人退出来说着救不了,那须发斑白的老翁和老媪停下了嘶喊和扑火,相视一望,竟相互搀扶着下了决心、就要冲进火里去!
卢梧枝见状,一把将两位老人拽住。
清瘦的老者挣脱不得,却仍在奋力:“我的孙儿还在里面!我要去救他!”
听着老人痛苦的嘶喊,卢梧枝看了眼火势,一把将他们推进后面追来的人们怀中,举起一桶冰凉池水,为自己当头淋下。
阿柿当即便看出了他的意图,立马将厚厚叠起的帕子在水桶中浸得湿透又拧至半干,赶在他踏进弥漫的烟雾前递给了他。
水洗着眉眼的褐肤少年露着小虎牙冲她笑了,随后,一句“回来还你”还没落音,便眸光流火地在小娘子的注视下冲进了火海。
而此时,陆云门看众人皆聚在此处灭火,又见阿柿那里安然,转身便逆着人群,奔至成片着火院落的后身。
紧接着,一气未歇,小郎君目光凛冽,奋力将与院内火树枝叶相连的数棵燃松砍断,随后翻土扬沙,将极快在地上草坡蔓延的火星尽数扑熄。
待这里事了,少年才发觉自己的右手发颤得厉害,便是连一根树枝也拿不住了。
方才情急,他近乎豁出一切地使了蛮力,以致掌心被磨得鲜血淋漓,手腕错骨锥痛。
但他必须这样去做。此处草长得密密丛丛、苍郁葱茏,但凡再晚分毫,火就会随风烧过松墙,尽数泼上草野。到时,只怕烈火燎原、再无可挡,不止佛寺里的人会遇难,便是住在佛寺周围的百姓也要遭祸。
小郎君握住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仍是不歇丝毫,又向回奔。
但当他赶回去时,火已经在数人的合力下被扑灭了。迟些也意识到不可让火蔓向山林的寺中人提着水跑来,与他擦肩而过。
小郎君终于慢慢停下了脚步。
他隔着纷乱攒动的人影,直直地望见了远处林立火把中的小娘子。
她把黑裘服给了卢梧枝御寒,自己身上穿着不知谁为她披上的一件青色的同向绫翻领披袄,上面被火把映着的麒麟团花,正随着她踮脚为卢梧枝擦拭眼睛的动作而流动着腾腾的辉光,全部涌进了陆云门的双眸。

而此时,火把旁,小娘子正对着卢梧枝蹙眉。
“是你说眼睛被烟熏得睁不开,我才用清水帮你擦洗的。你要是再乱动,我就不管你了。”
卢梧枝的头发被在火中被烫得打了卷,显得他更像只毛茸茸的大猫了。
听了小娘子的话,他便真的老实了一会儿。
但没过多久,睫毛上的灰烟刚被擦干净,他就低着头、把脑袋凑到了小娘子面前:“你要不要摸摸我现在的头发?摸起来可舒服了。”
小娘子神色迟疑了须臾,最后还是对着少见的卷卷头发伸手抓了一把。
但她立马就把手松开了。
“你胡说,你的头发又硬又刺手,摸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但卢梧枝却捉住她的手,将它重新按了回去,强迫她在他的头上又摸了一会儿。
“我刚才循着那男童的哭声向内间匍匐时,差一点就在浓烟里失去了意识,是因为想起我答应了你、还要出去把帕子还给你,我才又爬了起来,逃过一劫。”
几乎要同小娘子额头相抵,瞳色浅至发金的少年极近地直视着小娘子的眼睛,慢慢地扬起笑:“看在我大难不死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就像对陆云门那样,也亲我一下?”
小娘子乌黑的眼睫无措般地扇动,仿佛被诱惑了一般失神不定,竟足足过了半刻,才总算想起似的将被他握住的手抽了回来。
“你做梦。”
她退开几步,像是定了定神,随后就又柔柔又骄傲地扬起脸:“我今天从陆小郎君那里得到的宠爱很足够,才不需要你的。”
在卢梧枝略有思忖的凝神中,阿柿又骄纵地说道:“而且,照你的说法,你能活着回来,全靠我给你的帕子。那便是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应当听救命恩人的话,而不是对救命恩人提要求。”
卢梧枝正想要再说些什么,那对终于听到孙儿苏醒啼哭的的老翁老媪行了过来。
而他们的身边、身后,还跟随着几名后面陆续赶来、气貌不俗的男子。
在这双华发老人向卢梧枝行恩谢大礼、被卢梧枝扭身不受后,他们身后均唤着老翁“恩师”的彬彬文士们纷纷上前,向卢梧枝道谢,询问他的姓与名。
卢梧枝一见这景象,转身就想走,却被一把小娘子抓住。
“你为什么要走?他们又没有谢错人。”
阿柿眼睛里的光、亮堂堂的:“好几个人都说了,但凡再晚上一点儿,那孩子的性命都会不保。你冒死把人救了出来,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就应该得到感谢、应该被人夸奖,不然,以后谁还做好事呀?”
说完,她伸手就把垮着脸的少年向人群推了一下:“快点,他们在问你是谁呢……”
顿了顿,小娘子自己先露出了疑惑。
“对啊……”
她歪头看向卢梧枝:“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毛发卷着的少年对她居然才想到要问这个问题而感到好笑,原本满脸的不情愿也消去了不少。
又被她推了几下,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对着众人叉手:“范阳卢氏长房,卢九。”
“卢家九郎?”
老翁忽然出声。
方才因家中仅存的血脉险些命丧身边,他生出魔障,形容狼狈痴癫。
但如今,孙儿无恙,他眼中便恢复了清明,竟于此时现出了种仙山老鹤的雅士气质:“你是卢梧枝?”
随着老翁神智渐明,这边变得愈发热闹明亮。
而远处,孤零站着的陆云门遥望着那片耀眼的明亮,整个人覆满了静而幽的冷光,便连睫羽上,都凉得仿佛落了霜。
人们手中举着的那层层火把,映得阿柿眉梢彤彤,如同燃着的银河天堑,让他没有办法踏足。
就在这时,小娘子倏尔回首,忽地看到了人群外孑然而立的小郎君。
目光相对,她顿时喜笑盈腮,提起身上过长的青色披袄,便带着银线针绣在月色下满溢出的流光,踏碎着地上摇曳的火影,跑动着向他奔来。
少年驻足不动,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在她扑进他的怀中时,他忍着痛藏起受伤的掌心,用完好的左手用力抱住了她。
“陆小郎君!”
小娘子几乎是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眼睛里光芒闪熠:“我找了你好久,你去哪儿了?”
而紧接着,她便意识到了不对。
极不经意般地,小郡主的眼睛向着小郎君掩于身后的右手瞟去。
在看到了他垂血的指尖后,她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继续抱紧小郎君的腰。
“发现你不见,我的心突然就不舒服极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脚下有一个巨大的无底深洞,一旦陆小郎君没有在旁边拉住我的手,我就会立马不停地往下掉。直到现在,被陆小郎君抱住,我才总算不再下坠了。”
小娘子紧贴在他的怀中,抬起头。
“以后,陆小郎君能不能不要这样忽然消失?”
当目送着卢梧枝没入火中后,小郡主转过身、发现到处都遍寻不到陆云门,她登时就生出了强烈的不悦。
自她这次以钱九娘子的名字来到陆云门面前后,他总是守在她随时都能将他找到的地方。就算要走远,他也会先告诉她。
像这样不发一言就突然消失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这让她刚才在对着卢梧枝时,几度险些将怫然露在了面上,差点儿乱了她的计划。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何种情绪,但这让她很不喜欢。
既然如此,那她现在就要缚住陆云门的手脚,不准他再从她的身边离开。
“我可以答应你。”
小郎君垂着眼睛,望着她。
“那么,你也能做到吗?也能答应我、以后不会一声不响就忽然消失不见吗?”
小郡主笑了。
“我不答应。“
她仰着脸。
“所以,陆小郎君要一直看着我。”
小娘子眨了眨眼睛,软软地贴在少年的身上,仿佛又变成了那只甩动着蓬茸尾巴的小狐狸,慢慢用尾巴勾住少年的脚踝。
“只要陆小郎君一直看着我,我便没办法消失……”
她故意声音娇娇小小,让人听不清晰,诱着少年不得不向她垂颈。
“如果陆小郎君能做到,那便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承诺。一旦发现我想要悄悄离开,陆小郎君立马把我抓回来就是了。甚至……”
她看着少年眼皮间的那颗小痣,用微张的唇轻轻地蹭着少年雪色的脖颈,“哪怕我只是将目光落到了别处,陆小郎君也可以用任何手段、让我只看着你,就像在塔里的那座泥像后面那样……”
而另一边,因祖母的缘故,面对不停同他说着话的蔼然老翁,卢梧枝便是再不耐烦,也无法无礼到直接走人。他只能敷衍地不断应着,直到老翁的弟子寻到了那几名救下了老翁老媪的仁士、一行人又去向那几人道谢,卢梧枝才总算脱了身。
随后,他很快地找到了小娘子,边冷下神色看着她跟陆云门交颈相拥,边慢腾腾地朝着他们靠近。
等快要走到两人身边,见陆云门分明看到了他、却只在看过一眼后就对他漠然无视,卢梧枝露出笑,着对小娘子喊了一声,接着便将身上黑裘一把扯下,向她抛去。
阿柿闻声刚转过身,那从天兜下来的黑裘便已经被陆小郎君接住了。
她看着信步走来的卢梧枝,眉头顿时皱起。
但不等她出声,卢梧枝就率然地伸出手,想要拉她的手腕。
因此,他的手臂便很自然地就挨了小娘子一巴掌、被她随手拍开!
可紧接着,卢梧枝吃痛般地闷哼了一声,低头护住自己被她打了的手臂,一时间唇色都发了白。
缓了缓,他用牙咬住袖口,沿着锦袍袖上被火啄出数个的蛀洞,“嘶啦”一声,将袖撕裂,露出了他小臂上的一大片擦伤。
虽只伤在皮外,但看着却惨烈十分,相当唬人。
“本来这痛还能忍得住,可如今被你一打,突然就疼得我眼前发黑、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把伤送到小娘子面前后,卢梧枝连语气都虚弱了不少,仿佛只生病了的恹恹野猫,费力地喘着气,声音都在打颤,似乎真的疼极了。
他看着她:“要是你不及时给我上药包扎,害我因此落下伤、留了疤,我便就此赖上你。”
小娘子当即就要与他顶嘴,但看着他小臂那片木刺砂砾未清、还在渗着血和水的伤,再看看他疼得都快要站不稳的样子,她的声音也弱了下来:“可是我没有给人上过药……”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自从用搭着黑裘的手臂环抱住小娘子后就一直安静着的少年、忽地收紧了指尖,慢慢地、无声地、在小娘子腰肢最敏感的地方捏揉了一下。
一个瞬间,就让小娘子完全乱了神。
她扭过头,仰起脸。
少年端方而立,神色清冷明净,可他掩在黑裘之下的手指,却仍旧落在她的身上,燎下着一片又一片或轻或重的情痕。

又得意、又称心,小郡主的小尖牙又蠢蠢欲动地想要露出来了。
他愿意听话,她自然也要给他奖赏和鼓励。
小娘子软着快要化在少年掌中的腰肢,半侧过脸,用面颊轻轻徐徐地蹭着少年:“我不想同旁人说话了。我要跟陆小郎君回房,只和陆小郎君待着。”
小娘子又乖又媚,仰望着少年的神情中满是贪恋,仿佛一只因修仙而饿了的小狐狸,觊觎着落凡麒麟身上萦绕的仙气,想要时刻将其吞食。
被截然不同地对待,卢梧枝用手抹了把伤口又渗流下来的脓水,语气懒散地凉凉看着小娘子的侧脸:“只怕陆小郎君自己也没有屋子能回……”
听到卢梧枝讲话,望着陆小郎君的小娘子一副要证明自己真心的坚决模样,不仅没去看卢梧枝,还伸手捂住了耳朵。
小郎君垂首看着他,正欲开口,余光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少年抬起头,向着跑来的于管家微微颔首:“于伯。”
“世子!世子可还安好?”
匆匆奔近,于管家满腔担心地对着世子扬声问完,这才看到阴影中还站着一个卢梧枝。
他顿时觉得后颈刺的一痛,脚下一停。
但旋即,他就稳住气息,礼数周全地朝着在场的两个小郎君都行了礼:“世子、九郎君。”
“于伯怎么深夜来此?”
陆云门问道,“这边的火势可是惊动了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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