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岛屿的晴天(清悦天蓝)

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脸庞。
晴安等到几乎没人了，她才悄悄走了过去。
小心翼翼捻着小碎步。
心脏好像要苦涩掉了。
几乎是每一个人，每一个陆屿白曾经的同事。
过去了七年之久，过去了那么那么长的时间。
他们还是把他当做败类，看成是最作恶不断的禽兽。陆屿白的名声早就毁了，也弥补不回来了。他曾经那么堂堂一大教授，那么受到人们都尊敬爱戴。
就因为她，就因为心好答应了照顾她。
就因为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什么事都把她放在心尖上，对她那么那么好。
全毁了。
晴安又想起了七年前最后一次见到陆屿白，那个雨夜。
满面的斥责讨伐声，一浪接一浪扑过来，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
像是万箭穿心，捅着他的身子。
那些言论晴安后来看过。
每一条，那都不是人能够承受住的。
“……”
晴安瞬间就想哭了，是她对不起陆屿白，归根结底那些伤害都是她带给他的。她真的好失败。要不是因为她，陆屿白现在得多么厉害啊，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那么天之骄子高傲一身的人。就因为她的过错，都是因为她那不该的喜欢……
陆屿白看到了晴安，看到晴安眼睛红了。
他的目光沉沉的。
晴安走了过来，低着头走到了陆屿白面前，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孩，走到老师面前。
“……”
闻到陆屿白身上的气息，跟七年一模一样的洗衣液香气。
晴安鼻子一酸。
站在距离陆屿白还有半步颠距离。
半天不肯往前走了。
陆屿白忽然解开了风衣纽扣。
加长版厚款呢子大衣，深黑色，里面是黑色的暖暖和和高领毛衣。
他张开了双臂，敞开了大衣。
“过来。”
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命令。
晴安才走过去半步，陆屿白就敞着大衣。
把她一裹，便裹入了怀中。
温暖的体温。
大衣宽厚，把晴安一裹就裹进了臂膀中。
“怎么哭了？”
“……”
晴安揉了揉眼睛。
吸着鼻子，也不出声。
半晌，陆屿白摸了摸她的脑袋。
给她把眼角的泪水抹去。
“要跟陆叔叔结婚。”
“就这么不开心啊？”
晴安一愣。
好半天，一点点涨红了脸。
“没，没……”
“我们，走吧。”
陆屿白带晴安上了车。
开往市中心的一家日料店。
陆屿白提前预约了包间，一过去，报了手机号，服务生就带他们去了包房。
他手里还提了些东西。
晴安的脑袋还在卡壳，盯着那手提袋半天，也没意识到里面会是什么。
菜是陆屿白点的。
晴安想起好像是哪一年来着，陆屿白带她出来买衣服。
两个人吃的，也是日料。
陆屿白将点单的平板递给了服务生，服务生确认无误后，退出了包房。
晴安低头看着面前的那杯大麦茶。
“……”
两个人的相处中，似乎只要不是讨论学术。
晴安永远不会先开口。
很快，寿喜锅就先上来了。
服务生给煎好了和牛，倒了汤汁。食材开始在锅子内咕噜咕噜冒泡煮着。
热气腾啊腾。
陆屿白进屋后，就从包里拿出一叠纸。
点完餐，就低着头一页一页翻。
片刻，陆屿白抬起头，问晴安，
“有没有想到什么，想要的东西？”
晴安本来就很紧张。
脑袋还卡壳。
陆屿白这么问，她张着嘴，
“额……”
陆屿白：“大方向，彩礼嫁妆房子车，我和你父母那边已经谈妥了。”
“这些你不用考虑，你们家那边似乎有领证和婚礼不能在三个月内同时进行。”
“你爸爸提出这个要求的。”
“也好，我们可以先回去把手上的工程弄完，三个月后再回来举办婚礼。”
“亲朋我这边没什么人了，主要是你那边的亲戚。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请，你的高中同学、玩得好的伙伴，都可以……”
陆屿白话音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垂了垂眼皮。
晴安愣愣地听着。
半晌，她脑袋一抽，像是反射弧反射了好大一节路径。
才逮到了大脑皮层的效应器。
“等等——”
“……”
晴安：“你和我爸妈。”
“商议过了？”
“……”
“……”
“……”
陆屿白噗哧笑出声。
他握着拳头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然后无奈地伸出手，像是安抚小孩子般。
揉了揉晴安的额头。
他不再继续说结婚方面大方向的事情。
本身，这也不是晴安该操心的。
他和她父母操心这些，就够了。
陆屿白又看了几眼手中的文件。
平静地看向晴安。
“晴安。”
“……”
晴安脊背一僵。
陆屿白：“我毕竟大了你十一岁。”
“结婚也不是儿戏。”
“……”
陆屿白：“以前虽然我们一起生活过，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但那个时候，你还小。我对你的更多也是照顾，照顾你的起居，照顾你的学习和生活。”
“如果结了婚，就不是普普通通同居的关系了。”
“我们——”
晴安呆呆地望着陆屿白。
紧张地，脱口而出，
“以前的事。”
“你真的，不介意了吗？”
“就，以前，以前那些事……”
陆屿白抽了一口气。
又伸过去手，揉了下晴安的脑袋，
“早就不介意了。”
“不要打断陆叔叔好吗？”
晴安：“……”
陆屿白将那份文件推到了晴安面前。
十指交叉，
“我们住在一起，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需要磨合两个人的生活规律、节奏，和习性。”
“陆叔叔会有一些小的兴趣爱好，需要你尝试着去接受。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喜好的，也都可以写下来。”
“我们就在这里，一起想一下，想一想哪一方面还需要添加一些东西。”
“……”
陆屿白目光一指那份文件，
“这是陆叔叔的一些，婚后要求。”
陆屿白说话的速度很慢，一字一句，十分清楚明了。晴安真的就静下了心，拿着那份文件，在脑海里认真想自己个人在婚姻里，会想要什么。
结婚这件事，对她来说，真的是太大了。
大到她现在都还不能消化掉。
她会有什么需求呢？
晴安脑袋里在不断蹦着一个东西，她觉得好像不太对，因为那个时候柳茹茹结婚，两家为了彩礼房子的事情，商议了好久，还吵了好几架。一提到结婚，现如今市面上好像也都会率先想到这些。
可她却想到了……
晴安瞅了眼陆屿白。
陆屿白正微微笑着，注视着她。
等待她的提议。
晴安张了张嘴。
“什么喜欢的……都可以吗？”
陆屿白一怔，
尔后，笑着点头。
又琢磨了一下，
“不过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或者几百亿光年外的红巨星，我可能没办法给你弄过来。”
“……”
晴安的脸“唰”地下子变得通红。
“没、没要那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啦……”
晴安：“我想要……一串嘟嘟猫。”
“……”
“……”
“……”
TvT。
嘟嘟猫是这半年国内突然兴起的一种娃娃。
软萌萌的，可可爱爱。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们尤为喜欢，经常看到网络上一买一大串，晾在楼下的衣服架子上。
晴安喜欢东西一阵一阵的。
一阵喜欢可达鸭，一阵喜欢太阳花，这阵子又真的好喜欢嘟嘟猫。
她知道这玩意儿，跟结婚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就是好想要，虽然她自己也买得起，但就是好像要，好想要……
晴安说完。
觉得自己丢脸丢大方了。
她拿着那还没翻开的婚前协议书。
悄悄地，挡在了脸上。
让她找个缝钻进去吧。
陆屿白果然不出所料，微笑着的眼睛，瞬间一愣。
不过陆教授很快便回过神。
很温和地一笑。
“我查一下。”
晴安十分害羞地“嗯”了一声。
陆教授低头，就开始打开手机某宝，开始找嘟嘟猫。
晴安用那册子挡着脸。
气氛沉闷了一会儿。
陆屿白找到了。
点开链接，转过手机，给晴安看，
“是这个？”
晴安看了一眼。
点点头。
“对……”
陆屿白二话不说，把店铺里所有颜色的嘟嘟猫，以及大小两种型号，都买了一遍。
地址写了他在国内往国外寄运东西的地点。
晴安听到了某宝的支付声。
忽然就感觉到，心里乐开了花。
陆屿白：“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晴安开心极了。
她都想好了，如何用夹子夹一排五颜六色的嘟嘟猫，拍照发朋友圈。
晴安摇摇头，
“没！没了！”
陆屿白放回手机。
“也行。”
“以后有了，以后再添置。”
“……”
面前锅子里的寿喜烧，已经煮的很烂了。
晴安吃了一口牛肉。
抬头望着陆屿白。
陆屿白微笑着看着她。
晴安这才想起，陆屿白这边的婚前协议，她还没看。
晴安放下筷子，举着那本文件，翻开。
前面就是，和她爸爸妈妈商议的那些，结婚的大项目。
这些事，其实让晴安来办，她也帮不了什么忙。
所以每次看到网络上，为了结婚各种忙里忙外的视频推送，晴安就很忧愁，这结个婚怎么就跟打仗似的啊……
陆屿白很细心，几乎每一条都写的明明白白。
她爸妈那么挑剔的两个人，如果有问题，那早就提出来了。
翻到后面几页。
这几页，就是陆屿白的个人要求了。
晴安看了第一页第一眼。
“……”
“……”
“……”
瞬间就合上册子了。
她一下子就像是脑门被烧了一样。
感觉到，耳朵孔鼻子孔眼睛里，似乎都在噗噗冒着蒸汽。
烧了的蒸汽。
她看着陆屿白。
脸一下子红成了大熟虾。
不、不是……
“那、那个，”晴安羞到真的要冒烟了，她用那协议书堵住脸，遮住热热的耳朵脸颊。
六神无主，几近无法思考。
“陆、陆叔叔……”
陆屿白坐在对面的椅子里。
戴着金边细框眼镜。
淡淡地微笑着。
“嗯？”
晴安又把那册子一点一点往下移了移。
然后露出两只，因为害羞的烧，烧的有些泛红的眼睛。
她看着陆屿白，总感觉cpu在烧爆了。
用手指，指了指，那册子。
“……”
“什么、什么叫。”
“每日，每日。”
“必须，做/爱，”
“五、五次……”
CPU真的烧烂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
五、五次……
陆屿白倒是很淡定。
面不改色心不跳。
斯斯文文，温文尔雅。
微笑着，跟她慢慢地，一字一句，解释道，
“这个，是我的一个个人需求。”
“……”
陆屿白：“晴安。”
“我是一个男人。可能，跟普通男人相比，五次，是有一些需求过度了。”
“我的欲/望很重，在北海道的时候，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我们做了一天两夜。”
“……”
陆屿白：“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磨合。”
“这个是可以通过不断磨合，达到的。”
“我们可以慢慢来。”
“住在一起，循序渐进。”
“……”
“……”
“……”
晴安都快要把头给卷入胸口里去了。
她她她，他他他……
晴安想到北海道的那次。
一天两夜。
她想到自己都快要被陆屿白给穿烂了，她确实爱陆屿白，可实在是，太撑胀了……
晴安的CPU快要烧没了，她抓了抓协议书，手垂到了腿上。
又抓着打底裤。
几乎要把胸腔里的气都给压了出来。
“……”
“可以……分夜付款吗？”
陆屿白微微一笑，
“一夜全款。”
“……”
“……”
“……”
“可是，可是……”
晴安皱巴着脸。
终于，声音里染上了一丝要死了的哭腔，
“一天晚上，一天晚上，五次。”
“我真的会，”
“坏、坏掉的......”

她觉得,一个星期,一次。应该是，正常，频率吧。
她甚至还想,有时候,偶尔,两个周,也是可以的吧？
一夜五次，夜夜笙歌。
不行，不行了……
晴安想把自己给团成一个球，然后滚啊滚，滚啊滚。
滚出太阳系,滚出银河系，滚到八千亿光年外去。
“……”
陆屿白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晴安滚不出银河系。
她连地球都滚不出去。
用手抓着加厚绒打底裤。
攥啊攥。
攥紧了，攥啊攥。
“……”
最终，她又低着头,小声说道，
“真的会……坏、坏掉的。”
“陆叔叔……”
“坏掉了，就、就。”
“就没法用了。”
“……”
陆屿白看着晴安。
脸上的表情倒是淡定。
晴安快哭了,眼皮往下拉,委委屈屈,
“能不能，一个周，一次啊……”
陆教授微微一笑。
笑得很温柔。
“不行。”
“……”
“……”
“……”
晴安把头低得很深，都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脸熟到不像话。
打底裤快被她揉成了一团一团。
“可是，”
“真的会，坏掉的……”
她不断想北海道的那天晚上，想到要是以后每一天夜晚，她就要那么被揉搓上一遍。
晴安：“陆叔叔……”
以前只要她求陆屿白。
只要她开口求，开口求饶。
哪怕不那么撒娇。
陆屿白，都会同意。
可陆屿白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罕见地态度强硬。
淡淡笑着，一口驳回了晴安的乞求。
“不行。”
“……”
晴安：“那能不能，一天，两次？”
两次，她还是能够，承受得住的。
陆屿白：“我本想，是希望一晚八次的。”
“这是我心目中理想的数字。”
“美国的别墅，都很大。有走不完的楼梯，也有轮换不完的房间。”
“晴安如果想，陆叔叔也不介意——”
晴安一听八次，魂都给吓没了。
她连忙抬起了手，摇摇摆摆，
“那就五次那就五次！”
“不要改了……不要改了！”
“……”
陆屿白：“嗯。”
晴安懊恼地一歪头。
拿起协议书，建设了一会儿心里。
又开始继续往下看。
后面还有一些婚后“提议”。
需要每天都要有早安吻。
晚安吻。
睡前要接吻十分钟。
回家后，见了面，也要接吻。
然后，二四六是晴安主动接吻。
一三五七，就是陆屿白主动。
看完了，她感觉，自己的CPU真的已经烧掉了。
一顿饭吃得乱七八糟。
吃完饭，陆屿白就送晴安回家。
陆屿白在A市没有房子了，回来后就住在酒店。上车前他还拉着晴安接了个吻，吻很短，辗转了几遍，交换着呼吸。
晴安每一次都招架不住这些，上车后，喘了半天气，才慢慢恢复。
车开到了半道，路过一家商场。
陆屿白忽然下车。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很大的娃娃。棕色小熊的。他把娃娃给了晴安，晴安呆呆地抱着娃娃。车子又开上了路。
有时候感觉，陆屿白这个人，很莫名其妙的。
就像是结婚，就是睡了一觉，他就要跟自己结婚。
突然又买了一个娃娃给她。
晴安偏过头，悄悄打量着陆屿白。
陆屿白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忽然看到，陆屿白的左手。
无名指，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晴安一愣。
也不知道车开了多久。
从日料店到A大，要经过沿海海边。
第三海水浴场的风，微微吹拂着蓝蓝的天。
陆屿白又一次停了车。
晴安把头埋在娃娃里。
半响，她听到陆屿白看了看手机，滑动屏幕。
然后陆屿白收了手机。
晴安开始紧张，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陆屿白突然停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