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豁出去,田心什么都不管了。
脸啊,尊严啊,自由啊,爱情啊,田心全不要了。她现在只要不去劳改农场。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反正不要被判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田心虚弱的,好像随时能停止呼吸。
秋岩很不喜欢被田心威胁。但看她这么随便的,就能不要他,他又非常不爽。
深呼吸,秋岩强迫自己冷静。咬紧后牙槽,秋岩强迫自己不跟田心一般见识。他必须要好好的处理这个事情。
田心的这些话,不管听起来多真,都需要他去验证。如果事实证明田心没说谎。那她涉及的事情,可就太大了。
不管是重生,还是能预知未来。田心脑子里的记忆,都将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看看你姐,她还不能睡。”
轻轻推一把田蜜,秋岩想让她出手。
这种情况不方便找医生。能帮田心检查,给她看病的,只有田蜜。
田蜜还在惊惧,根本没法针灸。她的手在抖,她的心在颤,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被秋岩推着打开医药箱,田蜜大脑一片空白。她很想说:‘你去找别人吧,我不行。’可她嗓子眼被无形的东西黏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秋岩看出田蜜的不对劲,狠狠在她虎口掐了一下。田蜜疼的一个哆嗦。眼底泛起泪花,田蜜哭着找回了理智。
眼泪越擦越多,田蜜指着装人参丸的小瓶子,声音沙哑的说:“吃这个。”
秋岩快速领会,喂了在场所有人一人一颗人参丸。包括他自己。他也快撑不住了。
有人参丸给大家提神,被田心吓到的众人,终于都从震惊中缓过来。最先开口说话的,是田蜜。她声音低低的告诉大家:“望石岛的部分,除了我嫁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田心说的都是对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下子,所有人都更加的不淡定。
田心今天难得有良心。在田蜜帮她说完话后,她突然强打起精神,断断续续的说:“梦里,我是在今年年中嫁给简淮的。婚后…简淮恨我和田家逼他,没有和我圆房。直到…我们…离婚…他都不曾…多看我一眼。”
“我恨他…不解…风情。发…誓…要…在…这辈子…压过他…可惜…我又输了……”
对简淮的强烈不甘心,也是促使田心一错再错的原因之一。就像她这次会贪钱,就是不想田蜜两口子回来,看到她过的不好一样。和简淮作对,让简淮给她低头,真成了田心的执念。让她不得安宁。
别人,田心都无所谓。唯独简淮,她真的不想再被他蔑视。这是她的心魔。她很努力的想要摆脱。可越是挣扎,她就越显得不堪。
自嘲的笑笑,田心觉得她两辈子,都像是一个笑话。她简直是有病。平平淡淡的幸福,她明明唾手可得。可每一次,她都能搞砸。
自诩高人一等,天生高贵。可最后,她总是能过的比谁都狼狈。笑着、笑着,田心哭了。无声无息的流泪,田心悔不当初。
默默的帮田心擦干眼泪,田蜜也哭肿了眼睛。她知道,田心刚刚是特意解释给她听的。田心知道田蜜别扭,肯定会胡思乱想。
不想她有心理负担,田心才会告诉田蜜,她被简淮冷落了许多年。这是田心的伤疤,是她心里永远都过不去的坎。不是为了田蜜的终身幸福,她永远都不会说。
毕竟,她是那么骄傲的人。
“姐……”俯身抱住田心,田蜜百感交集。说不出其他的话,田蜜只能紧紧抱着田心。
田心没说话,只是哭的更凶。
她知道田蜜重感情。看到田蜜这样难受,田心才发现,她之前真是非常混账。
浑浑噩噩,田心猛地发现,她好像又出了昏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谈判的筹码是不是越来越少?暴露了这么大秘密,万一秋岩不念旧情,她会不会被永远关在小黑屋?
幸亏她没说啥国家大事!不然,她爸妈她们听到,是不是也得去小黑屋陪她?
浑身发冷,田心越想越后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怎么敢嚣张?她真是死性不改,永远以为太阳得围着她转。绝望的闭上眼睛,田心不敢再说话,更不敢去看秋岩此刻的表情。
秋岩一直盯着田心。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见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开始害怕,秋岩超心累。
哎……自己选的老婆。跪着,秋岩也得继续帮田心收拾烂摊子。放任不管,秋岩做不到。他就是这么个大男人。只要还能扛得住,他就不会倒下,也不会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以说,田心两辈子都命很好。
“给我两天时间,我去查查。如果情况属实,我……”上不上报,上报给谁,秋岩都需要仔细斟酌考虑。停顿两秒钟,秋岩揉着额角,疲惫的继续道:“我再来找你。”
“现在,你先休息吧。今天说的话,你们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往外说。”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
田小壮点头如捣蒜。
他现在已经重新粘好了碎掉的自己。不是亲生的算个球!田心说的那么多话里,一句没提过他,才更让人不能接受的好吧!
惴惴不安,田小壮怀疑梦里他死了。
秋岩一走,田小壮立刻关紧病房门,忐忑的回来问田心:“心心,我……算了,算了。我不问了。我现在挺好、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
上辈子田小壮根本没机会回城。直到田心重生,他都还在大西北吃沙子。他唯二的两次回城探亲,都和田蜜有关。
田蜜结婚,和田蜜出殡。
婚礼上,田小壮警告杜雄,说杜雄敢对不起田蜜,他肯定不会放过杜雄。
丧礼上,他是唯一一个对杜雄不满,并对他大打出手的。当时,杜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狠狠刷了一波深情丈夫的好名声。
田小壮因此成了野蛮人的代名词。
所有人都说他是怪胎。一个邋里邋遢,莫名其妙的老光棍。唯一对他另眼相看的,就是田蜜的好友江傲儿。不过,两个人那时候差距太大。根本擦不出其他的火花。
作为两个孩子的妈妈,江傲儿家庭幸福,和田小壮没有任何的可能。如果不是这辈子两个人修成正果,田心都不知道,田小壮心里一直藏着个江傲儿。
现在这样很好。上辈子的事情提了让人伤心。田小壮不问,田心便闭目养神,没有再说。她累了,真的撑不住了。
田心睡了。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
沉浸在不知名的恐惧、悲伤中,所有人心底都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
怔怔发呆,田老实还不能接受。田心梦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天方夜谭,很让人愤怒、伤心。知道他自己的准确死期,田老实没有害怕。他老了,死就死了。
他怕的是田蜜被人害死。还有简淮,差点被他害的事情。这两件事,对田老实来说,全都比死亡更加的可怕。哪怕知道这些事都没发生,以后也永远都不会发生,他还是后怕。
“小壮,以后千万别还孩子定娃娃亲。也别逼孩子嫁她不喜欢的人。”
心有余悸,田老实更老实了。
“嗯!!!”
田小壮狠狠点头。
看向田蜜,他也要她这样做。
“小蜜你记住,咱家的孩子,以后全都要自由恋爱。你得看着简淮,不许他……”
“不,不!小蜜不生孩子!!”
惊恐的,秋荷捂住田小壮的破嘴。
满眼的泪水,她一身的冷汗。只短短半小时的时间,她看着又老了一大截。行将就木,秋荷看着仿佛是油尽灯枯,真的要不行了。
心里咯噔一下,田蜜跑去给秋荷诊脉。
狠狠的哭过,田蜜冷静不少。事关亲妈,田蜜更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义。查出秋荷郁结于心,很久没好好吃饭。田蜜皱眉问她:“妈,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是怎么了?还有我大哥呢?”
一直都不出现,田大壮想上天嘛?
“管他干什么?”秋荷现在只关心田蜜。“你在望石岛生活的好不好?简淮有没有冷落你,欺负你?你怀没怀孕?”
紧张兮兮,秋荷生怕田蜜怀上。
现在,她恨死了之前心心念念,给田蜜找生子偏方的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害了田蜜一次。这次,她可不要田蜜再有事。
拍拍秋荷的后背,田蜜抱着她,轻声安抚:“妈,我姐说的,都是她梦里的事情。它们和现在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你别怕。”
“我没怀孕,身体也全好了。我现在是大夫,能天天把人参丸当糖吃,真的挺好。简淮对我也很好。他不会欺负、冷落我。”
慢声细语,随着田蜜的讲述,屋子里惴惴不安的几个人,慢慢的都平静下来。
是啊,即便田心梦里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上辈子。那又怎样呢?它已经被改变了。它也左右不了她们的今生。只要她们能过好现在的生活,梦里的所有悲剧,就全都不会发生。
冷静下来,秋荷告诉田蜜:“你大哥出轨离婚了。他现在入赘去了樊家。”
“樊家?”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樊烟家吧?
点点头,秋荷证实了田蜜猜的没错。
为了给田家添堵,樊烟真的百无禁忌。她家里有一个游戏人间,一直没结婚的妹妹。那妹妹早年因未婚先孕坏了名声,后来又传出她和有夫之妇有一腿,就更耽搁婚事。
为恶心田家,樊烟让她这个妹妹,去勾引田家的男人。勾来一个是赚,勾来两个是血赚。她和沈家会给她出钱,只为她泡个爽。
田家其他人都能不被金钱诱惑。但田大壮不行。他想治腿。为了让樊美美给他出治疗费,田大壮不但上勾上的痛快,他还当了男狐狸精。靠一张俊脸和甜言蜜语,他轻松哄住了恋爱脑樊美美,让对方对他欲罢不能。
为了进一步恶心田家,田大壮甚至主动提出,他可以入赘到樊家。樊美美大受感动。樊烟扬眉吐气,田大壮故作深情。三个人把事情做的很绝,气的秋荷真差点升天。
之后,田心又跟她闹别扭。秋荷这年纪,正好还是更年期。一加一大于二,秋荷长期得不到疏解,才硬生生的,把自己给憋屈病了。
病因搞清楚,田蜜开始治疗。一边帮秋荷推拿,田蜜一边给她讲望石岛上的开心事儿。
大黑,小三花,小白,陈嫂子、杨大头等等,田蜜讲的绘声绘色,超级有趣。秋荷不知不觉听入了迷。
“呼噜……呼噜……”
鼾声四起,田大牛幸福入睡。
田大牛这几天照顾秋荷,熬夜熬的特别狠。今天他还抽了二百毫升的血。又累又困,精神放松下来,他就被田蜜柔和的语调,欢快的讲述,给哄睡着了。
听到他的打鼾声,秋荷也来了困意。
揉眼睛,打哈欠。她慢慢的,在田蜜的安抚下,也发出绵长悠然的呼吸。
又按了一会儿,确定秋荷进去深度睡觉,田蜜才用眼神示意田小壮过来。在田小壮的帮助下,田蜜把秋荷抬到田大牛身边,让她们两个靠在一起睡。找了个棉大衣给他们盖上,田蜜走到田老实身边,劝他回家休息。
“走吧,爷爷,我送你回去。”
田老实现在只有看着田蜜才能踏实。田蜜愿意送他回家,他就没拒绝。慢慢站起身,田老实发现他腿和屁股都坐麻了。
医院不像家里,没有舒服的凳子。坐小板凳坐久了,田老实的就麻了下半身。
田蜜要帮他按一按,田老实还不让。
“一会儿就好。你坐那么久的火车,肯定也累了。别忙了,快坐下歇会儿。”
“我不累。”
田蜜睁眼说瞎话。
她怎么可能不累呢?
两天两夜的舟车劳顿,回来又接连应对各种耗情绪,耗精力的大场面,田蜜累麻了。
她以为她笑起来,依旧元气满满。实际上,她眼底黑眼圈重的,能当大熊猫妹妹。
被田老实按着坐下,田蜜鼻子瞬间发酸。“爷爷,你年后陪我去望石岛吧。我想你了。你去陪我住好不好?”
很害怕,田蜜抱住田老实,不想他死。
这是对她最好的人。田蜜希望田老实能长命百岁,永永远远的陪着她。
摸摸田蜜的头,田老实慈祥的笑。
“傻孩子。梦是假的,你伤心什么?呵呵,别哭,别担心,爷爷不会有事的。家里有小壮和你爸照顾我呢。”
“对,对,还有我呢。”
田小壮也过来安慰田蜜。“别怕。”
“心心的梦早就不准了。咱们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你看看我,都要成亲啦。”
“嗯!”田蜜重重点头。
故作轻松,几个人互相安抚完,都踏实了一些。
再次看了看田心,确定她也睡着了。田蜜才带着田老实和四月回家。田小壮留下来照顾病人。秋荷和田大牛睡的香,田蜜本不想吵醒她们。奈何田蜜一走,她们立刻惊醒。最后,除了田小壮,其他人都跟田蜜回家了。
田蜜想去住招待所,根本不可能。
一家子惊弓之鸟,看不见田蜜就慌。没办法,田蜜去招待所拿了行李包,退了房间,又打电话给简淮报了平安,才跟着秋荷回家。
到家后,田蜜首先去还债。
借肉、借面的人家都盯着呢。田蜜不想对方来打扰大家休息,也不想她们大过年的骂骂咧咧。回家后,她马上就去把东西还了。
还东西时,田蜜为表示感谢,稍微多还了那么一点点儿。不多,就一点点儿。但债主邻居见状,看田蜜还是超级的和颜悦色。
“还有需要再来,街坊邻居的,咱们就应该互相帮助。”
“好,谢谢婶子。祝婶子新年快乐,猪年行大运。”
“哈哈~好!小蜜也新年快乐。”
债主被田蜜哄的开开心心,依依不舍送田蜜到大门口不说,还送了田蜜两把瓜子。看田蜜顺眼,对方八卦的心思都淡了。
算了,看田家的热闹,她随时都可以。小蜜累的不轻,她不吵田蜜。
回到家,秋荷和四月又在做饭。
年货秋荷早就准备了。只是之前提不起劲儿,她就不想给大家吃。现在,想要补偿田蜜,对田蜜好,秋荷忙的热火朝天。
田蜜这时候其实吃不下什么。但让她去睡觉,她此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肯定也睡不着。所以,捋起袖子,她加入做饭大军。
一边做饭一边聊天,气氛逐渐其乐融融。还有小孩子的笑声,大家越来越放松。
沉寂多日的田家,终于不再死气沉沉。望石岛的简家,却清冷的让简淮很不适应。
没有田蜜陪在身边,平时过惯的普通日子,突然变得特别难熬。没有田蜜陪着吃饭,食堂的大饺子,简淮也是怎么吃都不香。
恨不能把时间倒流。简淮肯定会在接到秋荷电话的第一时间,就安抚好情绪失控的秋荷。不给她麻烦田蜜的机会。
去他的分寸感!
去他的不熟!
他媳妇的亲妈,他的责任,他需要保持什么狗屁的分寸感!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简淮绝对会刨根问底,把麻烦扼杀在萌芽里。
恨不得时间加速。简淮想立刻背着行李,去青城找田蜜。每次田蜜给他打电话报平安,简淮都想跟她说好多好多话。可惜,田蜜舍不得电话费,只肯陪他聊三十秒。掐着秒说话,简淮字字斟酌,真惜字如金。
早早把行李打包好,简淮迫不及待。
还有两天!坚持就是胜利!
天助简淮,田心的重生,牵扯重大。秋岩有些事需要和信得过商量,他就想办法,用公务提前把简淮调了过来。
这也不是秋岩假公济私,是他真需要尽快和简淮面对面谈谈。在田心的预知梦里,她生活最久的地方,除了青城,就是望石岛。青城代表过去,望石岛代表未来。
望石岛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多了一个变数,简淮就必须尽快知情。没有报告给师长,只找简淮过来,秋岩当然也是有点私心。
他们是连襟,天然的同盟。
秋岩不想田心的事情影响到其他人,只能找简淮过来,和他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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