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岩对天空开了一枪,以表决心。
秋岩的狠辣,吓得手无寸铁的革委会小将,连连后退。丢下棍子,他们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被丢下的秦主任,好像那些棍子一样,狼狈的趴在地上,没有人在意。
秦主任这时候也怕,也想逃。可他被秋岩追着打,根本就跑不掉。胳膊腿好像秋岩的车子一样,被秋岩卸了个七七八八。
疼的秦主任嗷嗷叫。
“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秋部长,秋岩,你别忘了我是革委会的!啊啊啊……”
威胁不管用,秦主任哭爹喊娘的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秋爷爷饶命啊。呜呜……爹,救救我!呜呜……妈……呜呜……秋祖宗放过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呜呜……”
秋岩不回答,继续揍人。直到医院里的红袖章全部出来,他才放过秦主任。
像看垃圾一样的,看了秦主任一眼。秋岩给了他一个‘你等着,这事儿没完。’的眼神,快速跑进医院,去了抢救室。
看着急匆匆跑远的秋岩,秦主任手下的头号狗腿子,赶紧凑过来表忠心。
“主任,刚刚我不是逃走,是去叫人了。你看,咱们兄弟一出来,姓秋就跑了。”
“………”
秦主任门牙漏风,心累的不想说话。
快别叭叭了!!他需要医生!!
狗腿子没跟上秦主任的脑电波,直等他把他做的好事,全部重点强调了三遍,他才想起去医院里给秦主任找大夫。
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秦主任他们刚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不受人待见。
所有的医生,全都默契的进了手术室。有病人的,就认认真真的,给手头的病人治病。暂时没有病人的,就去了急诊室救田心。
忙忙碌碌,大家都不想管秦主任。这种人就活该!他的麻烦,没人愿意沾。革委会的人都没有心。治好他,他们没功劳。治坏他,他们要摊责任。索性,不管不问最安全。
秦主任哎呦呦叫唤半天,发现手底下连个像样的医生都没叫出来,气的想把医院平了。可他没那个本事。最后,他只能一边接受小护士马马虎虎的包扎,一边等医生有空。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期间,几乎全医院的大夫,全都脚步匆匆的往急诊室跑。
秦主任一开始骂骂咧咧,火气超大。后来,他开始害怕,开始祈祷。田心千万别出事!以秋岩打他的这个狠劲儿,田心如果死了,秋岩真的会疯狗一样,咬死他的!
索性,田心命大,最终挺了过来。
终于有医生过来管他,并且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秦主任欢喜的晕了过去。
疼了俩小时,要不是怕死,他早昏了。
昏迷的秦主任,也让医生很放松。终于不需要提心吊胆了。赶紧给这位弄好,他们也好赶紧送瘟神出门。粗暴又细致,医生给秦主任用药,全是加大剂量,催着他快点痊愈。
田心那边的医护人员就温柔多了。
从医生到护士,大家对她都很好。本来田心的急救不需要这么久。是医生担心她伤口愈合,头上留疤,给她做了个复原手术,才慢了。有家人及时送血,田心早脱离了危险。
田心这边情况稳定,又有亲人相伴,秋岩拿着田蜜交给他的东西,默默离开了医院。
他得回家看看。顺便,他要去反击。
打秦主任一顿,只能算是临时出气。真正让革委会,还有它暗处的爪子安静、肉疼,才是秋岩最应该做的。各种布置,秋岩提前让田心做了污点证人,开始火速抓人审讯。
秦主任布置的那些后手,对他根本没用。三下五除二,秋岩趁秦主任不在,把他的老巢翻了一个底朝天。然后,麻药劲儿还没过的秦主任,就被秋岩抓去了县武装部。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秋岩同样是先斩后奏。只是他幸运的找到了证据。至于秦主任醒过来,说这证据是秋岩伪造的,谁管啊?
成王败寇。秦主任输了,就得认。
在秋岩把秦主任打的落花流水之际,医院里的田心,终于醒了。
当时,七一年的除夕已经过了。田蜜、秋荷还有田小壮她们,全都没有回家。这一年,她们奇迹的阖家团圆,也吃了饺子。
饺子是四月送来的。被留在家里,四月哭着哭着,开始找事情做。她总不能真哭死。大过年的,家里的孩子,还有医院的人都要吃饭。大着胆子,四月去邻居家借了面和肉。
过年期间,大家都比较好说话。田蜜回来了,大家也不怕田家人赖账。最后,成功借到面和肉的四月,包了一锅饺子,送到了医院。守在田心病床旁边,田家人吃了团圆饭。
这真的是她们家最团圆的一个年。并肩作战了一回,秋荷和田老实也亲近许多。
“爸,这些年是我不对。以后,你回来住吧,大牛他该给你尽尽孝了。”
经历过这么多,秋荷放下了许多事。她还学会了一件事,就是珍惜对自己好的人。相比田大壮,田老实对她真太好了。有这么好的公爹她不珍惜,也活该她被亲儿子报应。
田老实不适应秋荷的煽情,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田大牛超级听指挥的,开始给田老实夹饺子,并保证他以后多陪他。
秋荷欣慰的看着。
“小壮,你也别怪我偏心眼。我在跟你爸之前,是个陪床丫鬟。你爸不嫌我,才让我有了现在的好生活。你哥还有你,都该感激你爸。没有他,你们和我都活不成。”
瞒了这么多年,秋荷今天突然想说了。她不想把秘密带进棺材。她也不想田小壮以后像田大壮一样,当个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爸,小壮不是你亲孙子,你恨不恨我?其实这么多年,我不让孩子们和你接触,也不让你回家,是怕你发现端倪,赶我走。”
“哎……是我小人之心。”
“即便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依旧害怕。”
“不用怕,有我呢。”
一如既往,田大牛第一时间安慰秋荷。
秋荷说出了心底藏着的大秘密,轻松很多。被田大牛几十年如一日的护着,她更是超级感动。感性的抓住田大牛的手,秋荷执拗又认真的说:“大牛哥,下辈子我还嫁给你。你记得一定要早点来找我。”
“好!”
夫妻俩深情对望,看呆了田蜜她们。
不是,这么大的事情,秋荷就这么说了?她都不考虑给她们时间缓冲缓冲吗?
面面相觑,田蜜、田小壮大受震撼。
田小壮人已经傻了。
他看看田蜜,又看看秋荷,很懵。
是不是他输血太多,出幻觉了?
活了二十多年,眼看着要娶妻成家,他怎么突然成没爹的野种了?
“妈,你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不是田家的?我叫田小壮呢。我爸就是我爸。”
田小壮饺子不吃了,他不能接受。秋荷不喜欢男孩,秋荷偏心眼妹妹,他都能接受。唯独他不是田大牛亲生的,他不能接受。
不是田家人,那他是谁?
“哎……”秋荷怜爱的摸摸他的头。
“你爸当然是你爸。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我跟你说这个,是不想你像你哥一样,觉得我对不起你。”
“小壮,妈这一辈子所有的苦,都是在认识你爸之前吃的。因为这样,我有时候难免会迁怒你和你哥。尤其你哥。他和那人太像了。从脾气到长相,他们都一样一样的。”
“我承认我迁怒你们不对,我偏心眼也不好。但我忍不住。小壮,别怨我。”
“我真的有尽力的对你们好。”
“!!!”田小壮碎掉了。
田心就是在秋岩安慰田小壮时,睁开眼睛的。迷迷糊糊,听到她妈说田小壮不是田家亲生的,田心以为她又重生了。
这事儿田心之前不知道。
怅然若失,田心睁开眼睛,想看看她这次又重生到了什么时候。然后,她看到了穿军装的田蜜,看到了灰扑扑的四月,还看到了瘦巴巴的田雨和一脸惆怅的秋荷。
她们注意到她清醒,都很激动。
呼啦啦围过来,大家都很关心田心。
“怎么样?心心你还认得我们吗?”
“姐,能看得见吗?我是田蜜。”
“头还疼不疼?小壮,快去叫大夫。心心,你这次真是吓死我们了。命只有一条,你怎么敢这么胡闹!”
“是啊,姐。下回别这么极端。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姐夫他也是为你好。”
所有的人,所有的关心,还有她头上的痛,都在提醒田心,她没重生。她在医院。她被秋岩救了,可她的麻烦事还没解决。
“秋…秋…岩…呢?”
顾不得疼,田心即便超级虚弱,也要第一时间确定秋岩的动向。她要阻止秋岩,她不能去自首。失去自由,她重活一世,拼尽所有,又有什么意义?如果这辈子过的还没上辈子好,田心宁愿真的去死!
见田心挣扎要起来,田蜜有点生气。
压低声音,田蜜凑到田心耳边,不悦道:“姐。你能不能别闹了。今天如果不是秦主任胆小怕事,我们现在都得给你陪葬。”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你以为你拿的是好处费?天真!那是秦主任送你的买命钱!你到底知不知道,姐夫这位置有多少人盯着?你真以为姐夫不追究,你做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吗?”
呆愣住,田心被田蜜的话给惊到了。
什么情况?秦主任怎么扯进来了?
她不就是犯个小错误,哪至于害死全家?田蜜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见田心还没认清现实,田蜜索性小声把她昏迷后的事情全都说了。说完,重重的叹口气,她劝田心:“别挣扎了。去自首吧。”
“姐,只有积极配合姐夫,将功赎罪,你才能争取被宽大处理。真的,姐,我们都想帮你,不是要害你。你别执迷不悟了。”
停止挣扎,田心心如死灰。躺在病床上,她恨不能抽死贪心又心存侥幸的自己。
完了,这下真的全完了。
这事儿既然是秦主任给她设的套,那她只要没抗住诱惑,就注定万劫不复。
闭上眼睛,田心超级不甘心。
即便有秦主任陪葬,她也不甘心。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这么被发配去劳改农场挖石头,她怎么能服气?
不管怎么样,她绝对不能去劳改。以她的美貌,还有她的身体,她撑不住。与其慢慢被累死、磋磨死,田心愿意再赌一把。
睁开眼睛,田心要田蜜带她去找秋岩。
“现在就去。我有话和他说。”
“你是疯了呀?你才刚脱离危险!”
没等田蜜回答,秋荷先气的跳脚。
“你到底怎么才能消停?心心,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秋荷说着说着就哭着。
“之前你说不理我就不理我。现在,你又不把你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你到底在干嘛?心心,清醒点吧,别闹了。”
“不是闹。妈,等见到秋岩,我马上告诉你们,我到底怎么了。”
“田蜜,快点,这事儿很急,不能等。”
田心倔劲儿上来,谁劝都没用。最后没办法,田蜜一针给她扎晕,让她又睡了过去。
这一针能挺两三个小时。防止田心醒过来继续闹腾,田蜜趁她睡着,赶紧去找秋岩。
秋岩忙着报仇,忙着收拾秦主任,忙着收拾秋家的烂摊子,忙成陀螺。田蜜跑了三个地方,才终于成功和他见面。
“姐夫,我姐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马上告诉你。”不好意思,田蜜递给秋岩一盒饺子,示意他吃点。“这是大嫂包的。不多。姐夫你垫垫肚子。”
田蜜这话一听就是经过艺术加工的。秋岩对田心的坏脾气深有体会,听话听音,他马上知道田心醒过来又闹了。
很累,很烦,秋岩依旧去了医院。
这是他给田心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还是不珍惜,那他会马上和她切割的。
田蜜心情惴惴的跟在秋岩身后,很替田心担心。希望她是真的有事。不然,田蜜肯定还得给她一针,阻止田心发疯。
田心没发疯。她很冷静的告诉大家:“我是重生的。或者说,我梦到过未来。”
“…………”
“???”
“!!!”
表情不一,大家都挺无语。
还以为田心又要寻死觅活,结果她改套路了。可这种神叨叨的话,谁会信?身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大家都是坚定无神论。
一言难尽,秋岩超级失望。
田心没管大家是什么表情。
语气淡淡的, 声音轻轻的,她继续放猛料:“妈,你不好奇我为啥和白斌分手吗?小蜜, 你不想知道我为啥和你闹别扭吗?秋岩, 你不想知道, 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你吗?”
“因为梦里我选了白斌, 和他过的不幸福。后来我又嫁给简淮,也过的不幸福。他们一个给我爱,给不了钱。一个能庇护我, 却不爱我, 也不理我。我离婚了,以为我能重新开始。结果一睁眼, 我回到了十八岁。”
“所以,我发誓我要过的比上辈子好。”
“为什么我能坚定的认为, 我结婚就会怀孕。因为梦里我这样生了儿子。为什么我敢收钱, 因为我知道没人说, 我就没事。”
“这年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重活一世,田心胆子比天还大。
毫无保留,田心说了很多。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可慢慢的,随着田心越说越多,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她们震惊,她们惊恐, 她们不敢再认为田心是胡说八道。
田心说的太真了。
她说的大老虎, 不是青城人。除了秋岩没人认识。可田心能把他的姓名,籍贯还有出生年月日, 全部都说的一清二楚。
不止这些细节,田心连对方什么时候开始贪,每次都贪多少,全都能说出来。就好像,她真的看过多年后的报纸。看过上边报到的打老虎专栏一样。
还有三山生产队。这是一个田心没去过,也从来都没接触过的地方。
她能准确的,说出那里的大队书记,民兵队长,还有村民、知青点的知青都是谁。就好像,她真的在哪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一样。
最让田蜜失态的,是田心口中的望石岛。除了被田蜜改变的人和事,其他的,田心说的也全部都对。包括岛上的椰子树在哪。赶海的时候,哪里容易出螃蟹,哪里容易塌成洞。
这是田小壮都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没有在望石岛真正生活过,田心不可能把岛上的所有人、事都说的这么准。
这很恐怖。越想越恐怖。
扶着墙,田蜜有点站不稳。
她呼吸困难,有点被吓到了。
秋荷也被吓到了。
当田心告诉她,田心和她冷战,是因为上辈子她害死了田蜜之后,秋荷就崩溃了。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一心为田蜜打算,怎么会害她?可田心说,梦里田蜜死了。很可能是被杜雄害死的。田蜜会嫁给杜雄,又完全是被秋荷逼。秋荷听完这些话,承受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她很想反驳,说这不可能。
可仔细想想,没有田心突然和白斌分手,没有田老实突发奇想姐妹换亲。没有田心突然追沈涛,她会放弃让田蜜嫁去沈家吗?
不会的。她肯定会逼田蜜听话的。
田蜜不听话,想要摆脱沈涛,脱离田家,只能选择杜雄。而杜雄,他巴不得。
田蜜结婚,田心滑倒这两件事,已经证明了他不是啥好人。即便没有绝对的证据,田心也敢肯定,他绝对没表面那么简单。
“我想过让秋岩帮我查。可他太忙了。”
秋岩还算冷静。他死死盯着田心,想找出她说假话骗人的证据。可不论他怎么看,他的直觉和经验都告诉他,田心没骗人。
田心确实一点儿没骗人。重生是她最后的筹码。她在用此向秋岩证据,她有用。
“不要送我去劳改农场,我可以接受监视。你要跟我离婚也行,只要你给我找一个级别更高的长期饭票,我愿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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