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下算是完全信了小孙女的话,老四是真爱哭啊!
快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捉襟见肘、节衣缩食的是他呢。
“是儿臣失态,还请汗阿玛恕罪。”胤禛随便擦了下眼泪,忙垂首请罪。
康熙这会儿脑子一团乱,烦躁地摆手,“滚滚滚!回去吧,堂堂雍亲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胤禛听汗阿玛声音带了怒意,也不敢再替十三弟说什么了,只能老实应是,起身往外退。
快走到门口时,康熙又道:“把眼泪擦干净了,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朕怎么委屈你了。”
直到坐上回王府的马车,胤禛的情绪才算真正平复下来。
他感觉自己今天这事儿没办好,想为十三弟求情,结果自己情绪先崩了。汗阿玛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演得太过?
他有些懊恼,却也没办法补救了。
只求不要连累十三弟。
胤禛走后,康熙看着面前下到一半的残局,思绪万千。
老四和老十三关系好是因为他让老四辅导老十三的算学功课,老三擅长算数几何,却不会教别人,老二太忙,只有老四成绩好还好为人师,教老十三也十分用心。
等老十三再长大一些,康熙派他去辅佐太子。老四和老十三的关系才稍微淡了一些。
谁能想到老十三落魄至此,旁人都躲着他,老四竟还一直默默照顾他。
都说老四铁面无私,不近人情。如今看来,这人才是重感情的那个。
次日,康熙召见胤祥的长子弘昌进宫问话。
胤祥一家接到旨意后,又惊讶又惶恐,完全猜不透皇上为何要见弘昌。
胤祥和兆佳氏只交代弘昌一些面圣的规矩,便让他入宫了。
弘昌今年才十一岁,他刚懂事时,阿玛就被关进了养蜂夹道。家中遭逢变故,导致他小时候没受到太多关爱,性子有些木讷。
面对许久未见的皇玛法,更是战战兢兢,皇玛法问得问题也是答的磕磕绊绊。
进宫面圣自然是穿最好的,但康熙几句话就套出弘昌平日在家并没有太多新衣服,身边伺候的人也很少。康熙便确定老四所言并非夸张,甚至胤祥一家内里可能比老四所知更艰难。
康熙又问胤祥的病情,弘昌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阿玛这些年上马都有些困难。
康熙心下一痛,老十三从前的骑射功夫是兄弟里数一数二的。
他又问弘昌:“你阿玛平日有没有提起你的伯伯叔叔们?”
弘昌先是摇了摇头,又想起规矩,恭敬道:“回皇玛法,孙儿没……没听阿玛提起过伯伯叔叔们。”
康熙心说老四对他那般照拂,他也不教孩子孝敬四伯?
“照你这么说,你阿玛平日很少与人来往了?”康熙问。
弘昌道:“阿玛平日要么在书房呆着,要么与嫡额娘在一起,逗弄弟弟妹妹们。偶……偶尔出去,孙儿也不知道他去何处。”
康熙想想也是,当阿玛的去哪儿,儿子自是不好过问的。
他见弘昌吓得额头直冒汗,怪可怜见的,就让人带他去给太后请安,然后送他回十三阿哥府。
在弘昌入宫的时候,胤祥已经让人给胤禛送了信,询问四哥知不知道其中缘故。
胤禛心下一凛,定然和自己昨天在汗阿玛跟前提起十三弟有关。
他也摸不清汗阿玛会如何处理此事,比胤祥还紧张。
他原本正教弘历、弘昼下棋,云安则在旁边给两个哥哥捣乱……不是,是给两个哥哥加油。
来人回话时,没有避着孩子们。仨小孩都好奇地看着突然面色沉重的阿玛。
胤禛一边让人回去安抚胤祥不必着急,一边已经琢磨起补救的办法。
他看看面前的三个孩子,如果到时候进宫把三个孩子带上,汗阿玛会不会心软?
算了算了,还是别牵扯孩子。
云安只记得十三叔在康熙晚年不受宠,具体发生过什么,都被她阿玛删了。
她见阿玛一脸担忧,也跟着担忧起来。
皇玛法可千万别再找十三叔家的麻烦了,十三叔那么好,皇玛法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呢。
胤禛这下也没心思教孩子们下棋了,只让弘历、弘昼自己看棋谱,便往前院书房去。
弘昼这才好奇地问弘历,“阿玛听说弘昌堂兄被叫进宫为什么会担心啊?”
弘历想了半天,也是毫无头绪,“算了,别想了,反正是十三叔家的事情,和咱们没关系。”他说着拿起棋子,“咱们继续下棋吧。”
“不下了,先和云安玩会儿。”弘昼说着,就去拉云安,“来,五哥教你五星连珠。”
五星连珠就是后世的五子棋,云安听弘昼讲完规则,就点着小脑袋,“学废啦!”
弘历也和妹妹玩起来,笑道:“是会啦,不是废啦!”
云安:“废啦!”
弘历、弘昼都被她逗笑,弘历道:“你既然废啦,四哥就跟你下一盘。”
不就是五子棋吗?可太简单了。云安一边拿起白色棋子一边放狠话,“安安要赢!”
“还挺有气势!”弘历笑道,但他真不觉得云安能赢,毕竟她才一岁多。
他也只是陪妹妹玩玩儿,谁能想到云安第一盘就下得有模有样,弘历竟然输了。
弘历:“……”
弘昼先夸妹妹,“云安也太厉害了吧!”
云安高兴地手舞足蹈,“安安赢啦!”
弘历心说肯定是因为自己刚才没认真下,也不生气,还笑着夸云安,“妹妹真聪明!”
云安赢了四哥还想赢五哥,“五哥来玩呀!”
弘历于是把位置让给弘昼,换位置时,弘昼趴到弘历耳边问:“四哥,要怎么让着妹妹呀?”
弘历:“???”他刚可没让着云安啊。
但是五弟既然误会了,小弘历也就没有解释,只道;“你自己琢磨。”
弘昼挠挠头,平时下棋都是四哥让着他,他还没让过四哥呢。
小少年于是第二步就开始乱下,云安才不管五哥有没有让着自己,啪啪几下就赢了五哥。
弘历这下才释然了。
云安赢了两个哥哥,系统给他们加的生命值却不一样。弘昼有一点,弘历却有三点。
云安好奇:【这又是为什么呀?难道我赢四哥更容易?】
系统:【应该是你四哥水平更高,赢他更难。】
云安一听,更想和四哥玩了。但系统让她少和弘历玩,弘历已经够高寿了。
云安想想也是,于是跑去郡主院里找姐姐玩。
但小家伙想赢过郡主可没有那么简单,云安连着输了好几次,小嘴都噘起来,郡主看她快哭了,才让她赢了一次。
发现下五子棋也能给人加生命值后,云安接下来几天到处找人玩五星连珠。
大多数人会让着云安,只有年氏从来不让,云安拉着额娘玩了十几次,就赢了一次,加了一点生命值。
小家伙气得抱住年氏的胳膊撒娇,“额娘,让让我嘛。”
年氏一怔,“合着你还知道大家都在让你?”
云安:“……”完了玩了,一不小心暴露了。
年氏这下反倒觉得女儿比自己想象的更聪明。
一岁多能学会下五子棋已经少见了,竟然还能看出别人在让着自己。
胤禛过来时,年氏便把这事儿讲给他听。胤禛笑道:“真是个小机灵鬼。”他对年氏道:“不过你做的是对的,不能都让着她哄她高兴,那样她以为自己战无不胜,也就不会追求进步了。”
年氏笑道:“王爷说得是,妾身正是这么想的。”
胤禛又道:“明日老八两口子要带孩子过来吃饭,你帮福晋招呼着点儿。”
年氏微微蹙眉,“是王爷邀请他们还是?”
“汗阿玛恢复了老八的俸禄,还跟他说是我替他求的情。老八夫妇上门来道谢的。”
胤禛说着不禁叹气,比起老八,他更想帮的肯定是老十三啊!
汗阿玛偏心就算了,还总把他和老八扯到一块儿。他真的不想招待老八夫妇,好烦!
如果说单纯招待老八一人,胤禛都没这么反感。但一听八福晋也来,他就忍不住皱眉。
从前两家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八福晋就当着老九的面,嫌弃胤禛家的饭菜。
老九那个大嘴巴,回头告诉胤禛,胤禛被气个半死。
在胤禛心里,兄弟之间开开玩笑可以。福晋却不该这样说。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正好这回老八一家只提前了一天下拜帖,府里来不及准备太多。胤禛也不想准备的太好。反正欠人情的是他们。
云安睡醒后得知八叔一家要来玩,还挺高兴。小孩子都是爱热闹的,又有哥哥姐姐来陪她玩儿了。
小家伙为此还非要穿上最喜欢的粉色小袄裙,这是今年府里给她新做的冬装,看起来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符合云安的审美。
胤禛和年氏也觉得这个浅粉色好看,谁知到了正院,福晋见了云安却皱眉,“小娃娃还是穿红色好,那件红色团纹的袄裙多好看啊。”
云安:“……”实不相瞒,那是她最不喜欢的衣服之一,穿上跟个红包似的。
胤禛:“那件太喜庆了,只是八弟一家来玩儿,又不是过年。”
胤禛一开口,福晋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还是李氏笑道:“小格格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
云安立刻跑去李氏身边,“安安坠喜翻李额娘啦!”
“哎哟哎哟,我们小格格可真会说话。”李氏笑着摸摸云安的小脸。
福晋也没有真生气,只是假装难过地捂住胸口,“云安昨儿才说最喜欢嫡额娘的。”
云安朝福晋眨眼睛,“昨天坠喜翻嫡额娘,今天坠喜翻李额娘呀!”
胤禛:“那阿玛呢,早上找阿玛要蜜饯吃,你还说最喜欢阿玛呢。”
云安又哒哒哒跑到胤禛身边,“阿玛喝茶。”
众人见她还会转移话题,都被逗笑。
今早云安就发现阿玛心情不太好,似乎是不想和八叔过多接触。
云安虽知八叔和阿玛不在同一阵营,却不希望他俩闹矛盾。现在好好相处,以后翻脸的时候想起对方,也不至于那么恨海情天的。
因此,小家伙一早就努力逗阿玛高兴,阿玛心情好,见了八叔八婶态度好点儿,就不会有矛盾了。
而且,云安也很喜欢英华堂姐和弘旺堂哥,不想他们以后下场太惨。能决定他俩命运的,就是阿玛和八叔的关系了。
但凡阿玛登基后,八叔能早点认清现实,他的家人也能好过一些。
正这时,外面来人说,八贝勒一家已经进府了。
胤禩一家来,胤禛他们是不用亲自去迎的。胤禛只让弘时去迎。
很快,弘时就将人带到正院来。
两家人行过礼,胤禛便要带着胤禩往前院去说话。胤禩却看向被年氏抱在怀里的云安。
“这就是云安小侄女吧,十四弟跟我说过好几次,果然长得好。”
胤禩说话声音温和,不急不慢的。听着就舒服。声音好听,很容易给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云安心想,怪不得八叔人气那么旺。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八叔,到底要不要给八叔续命呢?
“来,到八叔这边来。”胤禩笑着朝云安拍手,“看八叔给你带了什么?”
呀!还有见面礼?云安也顾不上思考续命的问题了,立刻朝胤禩跑过去。
福晋笑道:“上回八弟妹见云安,已经给过见面礼了。”
胤禩道:“福晋是福晋的,这是我送给小侄女的。”他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海螺,海螺上粘着一个竹制的小哨子。
这不就是小螺号吗?云安高兴起来,但她这辈子应该是没见过这东西的,只能摇摇头。
“这是螺哨,你看,还能吹响。”胤禩说着拿起海螺放到嘴边,吹出响亮的一声。
这下不仅云安眼睛亮了,屋里其他的孩子们也都睁大眼睛看过来。
“安安要玩!”云安说着就要往胤禩腿上爬。
胤禩抱起她,擦了擦白螺才递给云安,“你试试。”
云安拿到嘴边,深吸一口气,用力吹……完全吹不响。
云安仰脸看八叔,“八叔好腻害呀!”
胤禩笑起来,轻轻摸着云安的小脑袋。
一旁的胤禛:“!!!”这种小玩意儿也就骗骗孩子。他笑道:“云安,拿来让阿玛看看。”
云安就把拿着小螺号去找阿玛。
胤禛吹了两下,就等云安说他厉害,然而云安只眼巴巴地伸着小手等他把玩具还给自己。
胤禛:“……”
胤禩笑道:“走吧四哥,反正玩具已经送给云安了,你想玩回头再玩儿。”
胤禛:“……”
小孩子们都在憋笑,胤禛出门前还瞪了眼偷偷捂嘴的弘昼。
与此同时,云安耳边却响起机械音,胤禩获得五点生命值。
系统:【怎么又给胤禩加生命值了。】胤禩在被圈禁的地方多活一天就是多遭一天的罪,真没什么意义。
云安也不知道八叔怎么得到生命值的,【难道是因为小螺号吗?我并没有期待见面礼呀!】她压根就没想起这回事,只顾着担心阿玛了。
系统:【宿主你今天的心愿是什么呀?】
云安:【我希望阿玛今天心情好一点,别和八叔闹别扭。总不能是八叔让阿玛心情变好了吧?】
阿玛刚出去的时候明明气呼呼的呀!
一人一统依旧琢磨不透规则,也不纠结了,云安跑去给哥哥姐姐们展示小螺号。
福晋让郡主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外面玩儿。
孩子们到了外面才放松下来,都来看云安的小螺号。
“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海螺。”弘历道。
弘昼只吃过螺肉,这还是第一次见螺壳。“八叔是从哪里找来的呀?”
“肯定是九叔给他的。”弘时道:“九叔手下那些做生意的人,经常送些新奇玩意儿给他。弘晸堂兄从小就有好多玩具。”
郡主瞥了弟弟一眼,“你都多大了,还羡慕人家有玩具。”
弘时吐吐舌头,“我又没说羡慕。”
众人心说你羡慕的表情就写脸上了,还用说?
几人一路吹着小螺号去看造化狗。
到了冬天,造化穿上了厚的缎面套头衫。
它比刚到圆明园时大了一圈,见一帮小主人过来,高兴地摇尾巴。
“它还记得我。”弘旺有点感动,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造化的脑袋,“谢谢你不生我的气。”
英华和郡主都有点怕狗,就坐在廊下,一边看弟弟妹妹们玩,一边聊天。
郡主问英华读什么书,英华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只读过三百千,认得几个字。”
皇家不读书的格格也有不少,郡主倒不意外,只笑问:“那你平日都做什么?”
“就做做针线。”英华看向郡主,“真羡慕姐姐能读书。”
郡主微微蹙眉,听英华这意思,难道她不能读书?
很多格格不读书是因为家里觉得女孩读书没什么必要,满人姑奶奶嫁人后大多是要管家的,会看账本就行了。但若格格自己愿意读,家里长辈也不会拦着。
郡主当年就是自己喜欢看书作画,胤禛便让府里识字的嬷嬷教她,偶尔也会亲自指导。
“你如果有想读的书,可以找弘旺弟弟借。”郡主提议道,八婶应该不会管的那么严吧。
英华叹了口气,“还是算了。”被发现了还容易连累弟弟。
郡主见状也没再问下去,八叔家的事儿不好掺和。
而此时,八福晋正在试图掺和郡主的事儿。
说起郡主,福晋便说已经在帮着她相看人家了。
谁料八福晋竟出言阻止,“四嫂,你也太急了,干嘛非要急着寻下家?你们雍王府也不差郡主这一双筷子。”
“话不能这么说,哪有娘家留着女儿不让她出嫁的道理。”福晋道:“这不是耽误郡主么?”
八福晋道:“若是别的闺女,这样留在家里确实是耽误了。但侄女这身体,嫁人就是遭罪。”
福晋心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但八福晋却没有这样的自觉,仍继续道:“生不出孩子,额驸还不是得纳妾,侄女又要受委屈。生孩子吧,就侄女这身体,能扛得住么?”
“郡主这段时间身体已经恢复了。”福晋道:“而且她这年纪,正是生孩子的时候,再过两年就更艰难了。”
八福晋心说要是自家爷当了皇帝,她当了皇后,定要改一改这规矩,不许因无子纳妾,更不许因无子休妻。好像女人天生就是为了繁衍后代。
福晋见八福晋沉默下来,以为这话题终于过去了,刚要松口气却听八福晋道:“说起来也是我们爷倒霉,都怪那两只死老鹰。”
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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