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大伯在外欠了赌债,日日躲在家中不敢外出。
田小芸生得标致,不过是替大伯去赵家送了次菜,便被那云县首富一眼看上。
大伯得知此事,为了还钱保命,找李管家要了一笔钱财,反手便把田小芸手脚绑上,强送上了赵家纳妾的小轿。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田小芸又因何而死,作者虽已留白,读者却不难猜出大概。
故事的最后,田小芸虽借谢无舟的力量手刃了仇人,却也被那力量侵蚀心智,完全失去自我,残忍杀害云县百人有余——灵魂难以得到净化,无法再被送入轮回,带着满腔恨意魂飞魄散。
曾经无辜的受害者,落得这样一个结局,难免令人唏嘘。
其实男女主也是很愿意帮她的,如果没有反派掺和这一手,这一切或许能有更好的结果。
她要怎么样才能阻止谢无舟搞事情呢?
谢无舟此刻既还有心思在这儿扮演好人,想来应该暂时不会选择在浮云面前暴露自己。
或许她可以带上浮云一起盯着他。
两只大鹅四只眼,死死盯着一个人。
若他有所顾忌,就干不了什么坏事,若他无所顾忌,浮云往后也不会再信任他了。
鹿临溪这般想着,忽然干劲十足地扭头向身后望去。
她的目光将整间客房扫了一圈,却没有看见浮云的身影。
鹿临溪望向桌边悠闲饮茶的谢无舟,歪着脑袋问了一句:“浮云呢?”
“大概是跟着姓沈那小子跑了吧。”
“啊?”
这就跟着跑了?
不才刚见第一面吗?
所以哪怕物种不同、语言不通,也完全不妨碍主角一见钟情是吗?
不行不行,得去把浮云找回来。
现下应该只有浮云才能盯住谢无舟!
鹿临溪转身跑至门口,一只脚掌刚迈出门槛,便又忍不住回头朝谢无舟看了一眼。
“我去找浮云,你会四处乱跑吗?”
谢无舟瞟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怎么,我的行踪,需要向你汇报吗?”
鹿临溪:“……”
果然是习惯了,竟然一点也不感觉生气呢。
鹿临溪轻叹一声,站在门口陷入了沉思。
反派干一件坏事需要多少时间?
她出去找一只鹅回来又需要多少时间?
如果她现在出去找浮云了,回来的时候谢无舟会不会已经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不行,她还是得在这儿守着。
鹿临溪将迈出去的那条腿缩了回来,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谢无舟的脚边。
似是觉得这样气势不够,于是她又跳上了一旁的椅子,让自己能与谢无舟保持一个平视的状态。
鹿临溪:“聊会儿?”
谢无舟:“随意。”
“刚才你说,这邪祟不爱去别处,就喜欢守着这里。”鹿临溪试探道,“你可知道些什么?”
“你认为我该知道些什么?”
“比如这个女鬼的身份?”
“不知道。”
“那你这话什么意思?”
“魇鬼借梦修行,梦中负面情绪越多,魇鬼可汲取的力量越大。所以病者、失意者、丧亲丧友之人,往往会是魇鬼最好的修行目标。”谢无舟放下手中茶杯,指尖于桌面轻点了两下,“就算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该挑富贵人家下手。毕竟钱这种东西,驱不了鬼,还请不动人吗?”
“也是啊……”
“此处怨气稀薄,想来那魇鬼也就只有入梦吓人的本事,就这还不好好修炼,偏要着急地恐吓这院中之人,看来这魇鬼心中的仇怨不小。”
鹿临溪止不住点了点头。
强取豪夺,杀人抛尸,这仇怨能小吗?
下一秒,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谢无舟竟会如此耐心地与她解释这么多?!
莫非他今日心情不错,所以有问必答了?
鹿临溪想了想,再次出言试探:“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话音落下,她发现谢无舟看向她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被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盯着思考,鹿临溪顿时有些汗流浃背了。
好在这样的凝视没有持续多久。
谢无舟眼底忽然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
鹿临溪:“啊?”
谢无舟:“好人,坏人?”
这是什么鬼问题啊……
如果她的答案让这家伙满意了,他会稍微干点人事儿吗?
虽然大反派是有病的,但好人卡是免费的。
随手发一发,应该不会有啥损失吧?
鹿临溪犹豫了好一会儿,缓缓地、迟疑地、不大确信地吐出俩字儿。
“……好人?”
谢无舟闻言,轻笑了一声。
“若这魇鬼真有冤屈,我可给她足够的力量,让她亲手杀尽所有想杀之人——不过凡事皆有代价,我借力量助她报仇,她需还我足够的怨气。”
鹿临溪心头一紧,一时欲言又止。
果然反派都喜欢血流成河。
谢无舟:“你这表情,看起来不太认可我这个好人的做法。”
鹿临溪:“……”
那不废话吗,这甚至不是多少人命的问题了。
天地间怨气积攒到一定程度,天魔可是会复生的!
谢无舟:“要不这样,回答我一个问题,此事你想我怎么做,我便帮你怎么做。”
鹿临溪:“啊?”
真的假的?
这是大反派能做出来的承诺吗?
谢无舟挑了挑眉:“不想答?”
鹿临溪回过神来,连忙单翅拍桌:“这可是你说的!堂堂魔尊,不能骗人吧?”
“那是自然。”谢无舟说着,忽将一根手指轻轻放在了大鹅脑门之上,“你最好别想说谎,骗不了我。”
测谎仪是吧,懂!
虽说大反派要问的问题八成不简单。
但仔细想想,系统要屏蔽的她说不出口,系统不屏蔽的应该也没什么是她不能说的。
鹿临溪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我准备好了!你直接问吧!”
沉默——
好一阵沉默后,她终于听见谢无舟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
“……”
——啊?
有那么一瞬,鹿临溪简直怀疑自己产生幻听了。
整本《入魔》看下来,大反派谢无舟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
无论是费尽心思折磨男主堕魔,还是在人间各处借世道不公催生怨气、复生天魔,都不过是为了那不知因何而起的灭世执念。
原文之中,田小芸带着深深的怨恨死去,更在无数人类的梦魇中汲取了太多伤痛、怨恨与恐惧,是一颗用以催生怨气的绝佳种子。
谢无舟用魔气激化了这一切,那只原本弱小的魇鬼在获得对旁人的生杀大权后,终于也在魔气的侵扰下成为了曾经自己最厌恶的草菅人命之人。
最可悲的是,她虽手刃仇人,可至死都未能消解心中仇恨。
魂飞魄散的那一刻,所有的不甘与怨恨都一同归入天地。
一时间怨气笼罩整座云县,好似天魔的血液于天地间缓缓流淌。
主角经历此次挫败,深知背后有魔物驱策,为此坚定地踏上了驱魔除怨的道路。
全文主线也因此正式展开。
由此可见,云县一事对谢无舟而言应该是重要的。
他本为怨气而来,却偏以一次无条件的相帮,换她一个问题的答案。
这么做,对他计划的影响一定不小,他又怎会问出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鹿临溪迟疑地睁开了双眼,望着谢无舟的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确定不问点别的?”她小声问到。
“就这个。”谢无舟答得干脆。
鹿临溪也不知为何,竟被这一个问题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总觉得自己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谢无舟问她的名字,是想知道她在天界的真实身份吧。
既是如此,他所需要的回答或许该是云杪,而不是在这个世界查无此人的鹿临溪。
虽说提出交易之人是个大反派,可这次交易显然不够公平。
她打小不爱占人便宜,于是短暂思虑后,决定不管后续如何,此刻都给谢无舟一个更有价值的答案。
“我叫云……”
鹿临溪不禁瞪大了双眼。
她看见谢无舟的眼神冰冷了些许,似多了几分不悦与警告。
啥情况啊?测谎仪“响”了?
她说的不是真话吗?
此时此刻的她不就在云杪身上吗?
鹿临溪有些心虚地吞咽了一下。
“我叫鹿临溪。”
“哪三个字?”
“梅花鹿的鹿,临近的临,溪流的溪……”
“……”
数秒沉默后,谢无舟放下了按在大鹅脑门上的手指。
鹿临溪松了口气,默默在椅子上卧下,小心观察着谢无舟的表情变化。
很显然,这个答案让他陷入了思索,思索过程让他产生了疑惑。
鹿临溪事不关己地伸展了一下翅膀,
她发誓,自己才是真好人。
她本想送他点儿有用信息的,可奈何他自己不中用啊,非要多整个扯谎的步骤。
画蛇添足了不是?
好一阵静默后,谢无舟若无其事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谢无舟:“当真是个无名小仙。”
鹿临溪:“……”
无名是真无名,小仙也是真没有,顶多一枚社畜罢了。
不过此刻在谢无舟的眼里,自己应该算是彻底没有一丝威胁了。
或许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谢无舟:“这么在乎鸿鹄仙子,你是她的仙婢?”
鹿临溪:“……”
谢无舟口中的鸿鹄仙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一声不吭便跟着沈遗墨跑没影儿了的大鹅浮云。
在堕入畜生道前,浮云本是有着稀有血脉的凤族仙子,真身乃神鸟鸿鹄。
——通俗来说就是一只白凤。
人人皆知,鸿鹄仙子浮云与天界太子祈泽两情相悦,婚约都已被天帝早早定下。
若非祈泽苦于天魔将要复生的异象,为抗天魔一心寻求功法上的突破,两人怕是早已成为神仙眷侣。
而玄云门弟子沈遗墨,正是祈泽投身人间历劫时的身份。
这也是谢无舟接近利用浮云的最大原因。
当然这些小说里的设定暂时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瞧瞧这个大反派,嘴里都说的啥话啊!
什么仙婢不仙婢的?
他礼貌吗?
鹿临溪当场咬牙扭过头去,只留了个白花花的后脑勺给那可恶的大反派。
谢无舟似也不在意她的反应,笑着说了一句:“魇鬼一事,你希望我怎么做?”
鹿临溪不由沉思。
其实只要谢无舟不出手,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但她好好一个二十一世纪现代自由人,都被这家伙当做仙婢了,不让他多做点什么,总觉得有些不爽呢。
“这样吧,你想法子散了她身上的怨气,再助她重入轮回。”
“我是魔。”谢无舟提醒道,“魔修魔气,可没有半点净化之力。”
大鹅将头转了回来,歪着脑袋看向谢无舟:“所以魔尊大人是办不到自己答应过的事咯?”
简简单单一句话,携了三分遗憾,七分挑衅。
谢无舟沉默许久,忽然起身向床边走去。
鹿临溪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下意识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忽见他往床上躺去,一时也不好意思再向前去。
鹿临溪:“你什么意思啊?”
谢无舟:“乏了,睡会儿。”
鹿临溪:“逃避话题是吧?”
谢无舟:“嗯。”
竟然厚颜无耻地承认了!
鹿临溪咬了咬牙,愤愤扇了扇翅膀,转身想要出门去找浮云,却是刚走到门边,便被一道看不见的灵墙弹了回来。
下一秒,大敞的房门自己关上了。
“谢无舟!”鹿临溪不满地回身喊道,“你爱睡就睡,我不吵你,你倒是放我出去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阵沉默。
床上之人闭着双眼,似是真的睡着了。
但她敢笃定这绝对是装的!
为了让这家伙装不下去,她架起十足的攻势,扑扇着翅膀向床那边冲去。
奈何气势汹汹的大鹅,还未靠近床头半米,便又撞上了另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灵墙,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没事了。
她认命了……
谢无舟TMD就是个三体人,而她是只虫子。
想和他斗,是她不配了。
这门出不去,话也找不到人说,鹿临溪只得找了个晒不着太阳的地方,独自缩成一团,闭眼睡去。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鹿临溪忽然感觉自己的翅膀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入眼是一抹红色的衣角。
抬头再一看,谢无舟就站在她的边上,也不知从哪折了根竹枝,正不厌其烦地用它戳着她的身子呢。
鹿临溪:“……您有何贵干啊?”
谢无舟轻笑一声,扔了手中竹枝:“出去看看?”
“看什么?”鹿临溪迟钝地站起身来,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掌。
“看看沈遗墨把阵布得怎样了。”
忽然听到了一些关键词,鹿临溪稍微来了点儿精神,抖了抖翅膀,下意识仰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日光较之午后昏黄了不少,看来她睡了挺久。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失去了心爱的手机和WIFI,自己还真是比以前能睡太多了。
为了防止自己再被看不见的结界弹上一次,鹿临溪这次是特意跟在谢无舟身后走出房门的。
她跟着谢无舟穿过阴凉的竹廊,来到了李管家说过要重点防范的,赵家老爷居住的那间院落。
赵家老爷还在外头的各个商铺间忙活,此处无人,分外安静。
鹿临溪只是朝赵家主卧内随便看了一眼,便看见了一个暗绿色玉石制成的聚宝盆。
在《入魔》的原文里,赵老爷身首分离死状奇惨,他那颗几乎面目全非的脑袋,便是被放在了这个聚宝盆里,被田小芸用来集阴聚煞了。
那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沈遗墨这阵法是做什么用的,你可看得明白?”
鹿临溪回过神来,四下望了一圈,一时只脑袋空空的。
阵法?哪里有阵法?
这院中除去花草树木,以及那一池荷花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话说身为天界仙子,要是看不懂人间修士布下的阵法,会不会显得太丢人了一点?
可看不懂就是看不懂,老实承认总比嘴硬来得轻松一些吧?
反正大不了就是被这反派多嘲讽几句呗!
鹿临溪昂首挺胸、理直气壮道:“我现在法力尽失,什么都看不到。”
预料中的讽刺没有到来。
谢无舟只是抬手打了个响指,便有多处灵光自四周泛起。
每一处灵光亮起之地,都摆放着高低不同的石块,以一种让人看不明白的规律彼此交相呼应,形成了一个肉眼难辨的阵法。
“嚯!”鹿临溪忍不住感慨起来,“竟是如此!”
谢无舟撤回灵力,淡淡问道:“这下看懂了?”
“看不懂!”鹿临溪再次老实回答。
“你还真是……”
“嗯?”
谢无舟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竟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我现在不觉得你是浮云的仙婢了。”
大鹅歪头:“啊?”
谢无舟:“仙婢的修为应是比你高的。”
鹿临溪:“……”
谢无舟:“你是她的灵宠吧?”
鹿临溪:“……”
好像被鄙视了,但又一点也不意外呢。
这只臭孔雀,真是鸟嘴吐鸟语——没一句人话!
鹿临溪正无语呢,忽见谢无舟动了动手指,院内一处石碓便被灵光牵引着发生了变化。
这一变,吓得她“嘎”的一声原地起跳了半米之高!
“你做什么呢!”
就算她完全看不懂!
他也不该在她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啊!
太不把鹅当人了!
“你改人家阵法做啥!”
鹿临溪在一旁着急地想要阻止,奈何她与这位魔尊之间忽然隔了一层“空气墙”,任凭她怎么扑棱都扑棱不到他身上。
武力拼不过,那就讲道理。
“大魔头!你答应我了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急什么?”谢无舟收了指尖灵力,眼底不知何时多了几分笑意,“我是好人,又不做坏事。”
鹿临溪:“这话从魔尊大人嘴里说出来真是很有可信度呢!”
谢无舟:“我何时骗过你?”
鹿临溪:“不愚山?无名小妖?修行受阻出来历练?”
谢无舟:“随口敷衍,不算骗人。”
鹿临溪一时噎住,再想说点什么,只见谢无舟已转身向别处走去。
她愣了片刻,连忙扭脖子跟了上去,仰头追问道:“那你改人阵法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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