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女孩否定得快,又说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贺晏声快碎掉的心终于勉勉强强拼起来一些,情绪稍缓。
所以她还是……在意的吧?
她吃醋了吗?
贺晏声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从圣诞节到现在,他还是接受不了女孩不喜欢他的事实,他总觉得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
就算没他多,那一点点……也好啊……
心口又传来绵绵密密的刺疼,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他一样,不要命,却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他喜欢的女孩,不要他……
再试探一次吧,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贺晏声压下眸底的落寞和伤感,桃花眼恢复几分平时的散漫张扬,紧接着,他单手插兜,反客为主的坐到女孩房里的沙发上,长腿往茶几上霸道的一伸,突兀问:“你之前说过要报恩我是吧?”
傅清洛此情此景听到这话,心脏骤然一凉,她下意识的捏紧自己的衣服,穿着拖鞋的脚趾也用力抓地,还往后面退了一小步。
贺晏声瞥见她一系列的小动作,喉咙一滞,她把他当什么了?
“别做那扭捏的动作,我对强迫女性没兴趣。”贺晏声薄幸开口。
女孩肉眼可见的松一口气。
贺晏声:“……”
他迟早有一天被她气死。
“帮我洗件衣服总没问题吧?”贺晏声幽幽问。
傅清洛立即摇头,温言细语道:“没问题,贺少爷,你要我洗什么衣服?”
“这件。”男人抓住自己的毛衣衣摆,快速脱下来丢到一边,里面的白色衬衣露出来,他稍稍侧身,指着自己的左边肩膀处道:“这里脏了。”
一个鲜艳醒目的口红印毫无预兆的映入傅清洛眼帘,她有些愣住。
贺晏声看她有所反应,心跳隐隐加快:“我手累了,你给我脱下来吧。”
“啊?什么?”傅清洛回神,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贺晏声吃定她的往沙发上靠:“怎么?你的报恩就这么轻飘飘?脱件衣服都做不到?”
“我……我……”傅清洛雪白的眉心苦恼皱起,以前不知道三哥喜欢她,所以她只当三哥天性爱这样逗弄人,可如今知道后,她哪里还能为他做这种事。
再说,她之前顶多就是帮他扣一下衬衣扣子,这跟脱衬衣,差别还是很大的。
“我以后要是瘫了,你也这样照顾我?不是不喜欢我吗?你怕什么?”贺晏声意味深长的看着女孩。
她不敢给他脱衣服,会不会是因为她心底深处,有那么一点点……一丢丢……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喜欢?
傅清洛被男人说得惭愧,她垂下小脸,给自己作了一番心理建设后,鼓起勇气道:“好,我、我帮你。”
就把三哥想成需要照顾的病人吧……
傅清洛心里反复的这样催眠自己,但行为上还是大方不起来,她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一样,颤颤巍巍的走到男人身边,机械的弯下腰,指尖伸向他最顶上的扣子。
解的时候,她眼睛根本不敢看他的衣服,全程偏头看向别处,手也抖得厉害。
而这一抖,难免就会隔着布料,触碰到男人滚烫紧实的身体,她葱白的指尖颤得更加厉害。
贺晏声的心脏也跳得更加强劲,尤其是看到女孩耳朵尖,脸颊都浮上桃粉的颜色后,他幽潭似的眸底情不自禁的涌出细碎的亮光。
清洛,你还会为我害羞,你对我也不是毫无感觉的不是吗?
清洛,你自己是不是都不知道你喜欢我?
清洛,你喜欢我的,对吧?
好似一个世纪过后,女孩终于解完男人所有的扣子,她以最快速度给他脱下来,尽量镇定平静的道:“贺少爷,这料子需要水洗,你等我一下,我洗完马上出来。”
贺晏声迅速站起,一把扣住女孩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赤着的胸膛前,深目牢牢的锁着她:“傅清洛,你害羞了是不是?你现在的心跳是不是也跳得很快?”
傅清洛与男人的胸膛几乎只有毫厘之间,她不自在的往后面退,男人却不给她机会,逼着她说话:“你脸红了,耳朵也红了,你就是害羞了,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傅清洛不敢往男人的下面看,只能仰起小脸,见男人急于想要从她脸红的生理反应中得出什么答案,她鼻尖一下子酸了。
她对贺晏声没有爱情,但有友情,有感激之情,她怎么可能真的想看到他难过伤心呢。
可要她怎么回答呢?欺骗吗?那欺骗后呢?
傅清洛空着的那只手,用力掐了下掌心,终是抱歉的说出实话:“贺少爷,换个女生来面对我现在的情况,也会害羞的,这就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她不是机器人,她也会有害羞的情绪,可这无关风月,只是一种生理上的正常反应,所以之前筱筱问她在三哥面前害羞过没,她承认是害羞过,但害羞不代表就是喜欢,她还是分得清这两种情绪的。
贺晏声听完女孩的话,脸色骤僵,呼吸一下子变粗变快:“所以,傅清洛,你看我带女人回家,你看我让你洗有吻痕的衣服,你也一点都不在意是不是?你一点都不吃醋?心里就没有一丁点的波澜?”
男人的声音很伤感,像要哭了一样,傅清洛心里跟着难受,但她还是没有给他一点希望,甚至故意装傻的说:“吃面的时候我还是喜欢放醋的。”
男人被她的回答说得一愣,片刻,他眼眶一红,笑了,“好好好,傅清洛,我再来找你,我就是贱。”
他匆匆套上毛衣,大步离开。
傅清洛捏着他的衬衣,怔然的看着门口,喃喃重复:“对不起……”
这一刻,傅清洛以为她跟贺晏声会彻底的决裂,说不定改天那个男人还会跟她离婚,从此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结果后半夜时,她的客房突然响起不绝于耳的门铃,对方持续的在按,没有停一刻,像是催命一样。
本就辗转反侧没睡着的她,立即撑臂坐起,先是受惊的按亮卧室里的灯,再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不过转瞬,她意识到什么,快速丢下手机,光着脚跑向房门口。
这次,她连猫眼都没观察,直接把门拉开。
果不其然,外面的人是贺晏声,只是他现在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连站都站不稳,她门一开,他就摇摇晃晃的朝她扑来。
她慌忙抱住他,可一个成年男人全力的一扑,她根本承受不住,只能被他压着倒到地上。
后背和胳膊肘都磕得生疼,她眼眶不由自主的浮上生理性的泪花,但让她更想哭的是,男人下一秒在她耳边呢喃的话。
“清洛,你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我好喜欢你……”
傅清洛真的不知道该拿贺晏声怎么办,他现在或许是很喜欢她,可以后呢?
他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
还有他这种张扬恣意的性子,真的可以定下心来好好过日子吗?
而且他现在明明喜欢着她,还是不耽误他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往来交集,这让她怎么回应呢……
傅清洛微微侧头,看向埋在她颈窝里醉酒的男人,心里轻叹。
少顷,她难受的推了推他:“贺少爷,你还有力气吗?能不能自己撑起来点,我快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
男人似乎还有点意识,她一说话,他就微微动了下,但不是起来让开,而是更紧的抱住她,不过好在他从压着变为了侧抱,“清洛,我们当真正的夫妻好不好?”
两人是交颈相拥的姿势,因此傅清洛看不到男人问这话时的表情神态,也不知道以他现在的醉酒程度,能不能听懂她的话。
她酸涩的眨眨眼,唤出之前的称呼:“三哥,我知道我拒绝你的事情有些突然,可能一时伤到了你的自尊,让你有些接受不了,但我想,过一段时间,你可能就不喜欢我了,你看,你要是想要喜欢的人,招招手就能有一堆人围在你身边,她们都比我好,你或许……”
“没有别人,只有你。”贺晏声含着酒气的热息喷在女孩颈侧,直挺的鼻尖时不时的擦过女孩纤细娇嫩的肌肤,“我故意的,我只是想要你吃醋,我只是想要我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没碰她们,没有。”
傅清洛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又还算意料之中,她其实有猜到他是故意为之,可这次没碰,以后呢?
他身边诱惑那么多,美女那么多,等他腻了她,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吗?
由于男人前后的话,差不多是连在一起说的,因此女孩就没听懂男人第一句的那七个字:没有别人,只有你。
这意思是说他自始至终就只喜欢了她一个。
但可惜,当下的傅清洛并没有懂,她依然以为贺晏声以前有过很多前任,玩得很花。
“三哥……对不起……”傅清洛还是那三个字。
抱住她的男人身体显而易见的僵硬,之后,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再没发出过一点声音,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房门还没关,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冻得傅清洛的双脚细微的哆嗦,她蜷了蜷腿,拍拍男人的后背,轻柔道:“三哥,你自己也使点力气,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拖不动你。”
说完,她试探的环住他的腰背坐起,男人果然配合了她一把,不过他今晚是真的醉得不行,身上没多少力气,所以两人起来得还是有些艰难。
但好在是成功了,站稳身体,傅清洛先把房门关上,再半抱半搂的带着男人去自己刚才睡觉的卧室。
让他躺下后,她亲自给他脱鞋脱袜子,怕他睡得难受,想了想,还把他的毛衣脱了下来。
许是男人全程闭着眼的原因,这一次脱他的衣服倒是没什么害羞尴尬,就像是真的在照顾一个病人。
衣服脱完,她把被子牵过来给他盖上,转身去浴室接了一盆热水出来。
毛巾浸湿,她温柔细致的给男人擦脸擦手,又给他擦了下上身,最后给他擦了擦脚。
全部搞定,她自己累出一身汗,抬手抹了下湿润的额头,她端着水盆离开。
床上一直闭着双眼的男人终于缓缓睁开,黑瞳苦涩、自嘲、痛苦,最后化为深不可测的暗芒,隐于眸底。
女孩去而复返,他重新闭上眼睛。
傅清洛不太放心喝醉的男人,因此她打算守在他旁边。她轻轻抬了一张凳子放到床前,动作小心的坐下,静静的看着他。
闹矛盾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的观察他。
他也瘦了,脸色也憔悴了,眼睛下有很明显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最近几天没休息好。
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是那样的潇洒张扬,教训周子鸣,果断又利落,拉着她逃亲,也理所当然的霸道,好像他要做的事,就不准别人反对,也没人能反对。
可就是这样一个还带着少年气的男人,因为遇到她,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拯救了她,而她又回馈了什么呢?
一丝尖锐的刺疼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傅清洛无声的红了眼眶,轻喃般出声:“三哥,为什么一定要是爱情呢?友情不好吗?”
友情可以更长久,就算以后疏远了,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可爱情……她怕。
怕自己变得不像自己,怕自己爱得不可自拔时,对方抽身就走。届时,她是不是也要变得像母亲那样歇斯底里,尖酸刻薄?
万一再有了孩子,那个孩子,会不会跟她一样的不幸?
傅清洛惊醒般睁大眼睛,用力甩了甩头,把脑海里可怕的幻想甩走。
算了,不要再想这些了,三哥也就当下有些想不通,估计过一段时间,他自己想通后,压根就不再喜欢她了。
夜越来越深,打瞌睡的女孩不知不觉歪倒在床边,沉沉的陷入梦乡。
床上的男人也早已睡着,酒精上头,他不想睡都不行,只不过心里装着事,他第二天醒得也早。
一醒来,他望着天花板,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偏头看到睡在他床边的恬静女孩,昨晚的一幕幕才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帧复原。
回想起自己竟然那么丢脸的半夜敲门,他脸皮僵了下,又回想起昨夜临睡前,女孩对他的照顾,他心痛如绞的蹙了蹙眉。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大概就是不爱你的人,又很温柔的对待你吧。
她真的好残忍,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坚定的拒绝,又用最温柔的行为做最残忍的事。
她就该把他丢到门外去,而不是把他扶到她的床上,自己陪在床边守了他一夜。
傅清洛,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样?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恨我自己为什么不禽兽点,那样我就可以强要了你,逼你完全属于我。
贺晏声子瞳翻涌滚动,可看到小姑娘无意识的蹭了蹭脸颊,那些汹涌澎湃的野兽思想便顷刻熄灭。
他缓缓探出骨节匀称的手指,一点一点的移到女孩的脸颊边,快要碰到时,又屈指缩回,片刻,再伸出去,再屈指,来回好几次,他苦涩一笑,彻底的收回。
掀开被子,他从床的另一边下地。
昨夜女孩只给他脱了毛衣,因此下身的牛仔裤还穿着,全是褶皱,但这会儿也管不了这些形象,他捞起床上的毛衣套上,光脚走到女孩的身后。
看她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他喉骨微动,终是弯下腰,动作温柔的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女孩挨到舒服的床垫,自己就钻进了被窝。
贺晏声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笑完,落寞垂眼。
再见了,傅清洛,以后我真的不会再来打扰你。
傅清洛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躺着,慌了一下。
好在她很快看见贺晏声留在床头柜上的小纸条。
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字:【谢谢,走了】
傅清洛怔然片刻,莫名有一种直觉,三哥大概不会再反反复复的来找她了……
而这个直觉,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得到验证,长达二十天,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这是他们自认识以来,最长的一次互不联系。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结婚前,傅清洛重又开始过起自己平静的生活,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好似没有任何变化。
可朋友们非说她变了。
“……清洛,你最近变了好多啊,都不爱说话了。”排练间隙,正和张茜聊天的涂云馨忽然把话题转到她身上。
傅清洛“嗯?”了声,有些不解:“哪有?我说了话的呀。”
“哪哪都有好吗!虽然以前的你也不像我跟茜茜那么嘴碎,但好歹我们聊什么,你也会插上两句啊,可现在的你是一句都不插了!”涂云馨振振有词的吐槽。
张茜嗯嗯点头:“就是,我们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说,都不能开解开解你。”
三人时常在一起上班,自然是早就感觉出傅清洛最近一个月遇到了什么事,还是跟那个三哥有关的事。
因为之前她那个三哥时不时的会来团里接她下班,还会来看她的演出,可最近一个月,再也没有看到她那三哥的身影,这两者间要是没鬼,她们名字倒过来写。
只是清洛不是个喜欢谈心事的人,遇到事情,她首先是压在自己的心里面,所以她们空有关心的心,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关心起。
傅清洛温软的笑笑:“你们多想了,我没事,可能是天气越来越冷,我怕说话冻着嘴吧。”
涂云馨张茜齐刷刷给了她一个无语到极致的眼神。
傅清洛又是笑了笑,轻轻推推她们:“好了,我聊还不行吗?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看吧看吧!连我们聊什么都不知道了!”涂云馨瞪眼。
傅清洛赧然的浅抿樱唇,涂云馨拿她没办法,挥挥手道:“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较真,你就装傻装憨吧。”
吐槽一声,她接着道:“我跟茜茜在聊有剧组要来我们的歌剧院拍戏。”
“哦?什么时候?”傅清洛好奇的眨眨眼。
“周四吧,快了,听说还要找一个我们团里的老师去当替身,那个剧是现代剧,女主也是弹钢琴的,不过那个演女主的演员不会弹钢琴,所以要我们团里的老师去给她当手替。”涂云馨对傅清洛挤挤眼,“清洛,咱们团签约的钢琴演奏家总共就三个,你很有可能被团长点名哦!”
“也不一定是我吧,还有王老师呢。”三个钢琴演奏家里,有一个是男生,只有傅清洛和王老师是女生,所以她只说了王老师。
“我觉得不会是王老师。”张茜拿出手机点点戳戳几下,递给傅清洛看:“清洛,你看,这个就是那部戏的女主,她身形跟你很像,而王老师,稍微圆润了那么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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