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织感觉自己简直像要被秋后处斩的死刑犯,难熬的厉害。
终于到了别墅,江织看男人率先下了车,以为薄时郁要故意冷着她不理她,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却没想到男人却朝副驾驶走过来,亲自替她开了车门。
江织微微一愣。
就在这愣神的功夫,薄时郁却已经伸出手来,把她从副驾驶抱出来。
少女惊呼一声。
她骤然腾空,几乎是下意识的搂紧男人的脖颈。
毛茸茸的发顶就凑在男人下巴处,有些痒,惹的薄时郁身子僵硬一瞬,箍着少女腰间的大手愈发用力。
江织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薄时郁身上。
“薄时郁你干嘛!”
“嗯?不是吓到了吗,哄哄你。”
薄时郁低沉的声音就响在耳侧,他一面说着,一面还往上颠了颠少女,像哄小孩那样。
“别怕,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他以为江织今晚的不自然是因为被吓到了,殊不知少女是因为怕他教训而担惊受怕。
“放心,那些人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薄时郁一想到今天那人差点一巴掌打到江织脸上,心底的狠厉就抑制不住的往上冒,又怕吓到怀里的少女,只能克制着用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
江织耳尖有点发红,她刚想解释什么,却见管家朝着他们走过来,江织飞快的把头埋下去,掩耳盗铃一样。
丢死脸啦!
薄时郁一直抱着人到沙发上放下,也许是薄时郁示意过,管家和佣人都没有跟过来。
江织的脸还是红的发烫。她刚想开口让男人以后不要再随便抱她,却见男人语气认真一些。
“江织,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今天晚上的事吗?”
江织身子一僵。
“你自己也知道,今天晚上的事很危险对不对。如果不是我凑巧晚走了一会儿发现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我们谁也没法预料。”
男人语气严肃,但神色并不凌厉,甚至仍旧是温柔的。
江织垂了一下眼,微微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要教训她。
可薄时郁的下一句话却是,“但是你还年轻,为朋友两肋插刀冲动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织一懵,猛然抬头,对上薄时郁温和的眸子。
“我们江织当然可以犯错,因为有我在,就不会有什么事。”
薄时郁这句话并不夸张,他在S市是只手遮天的王,他想庇护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下一次,无论什么事,都一定要告诉我。”薄时郁抬手,拨了拨江织额前的碎发,轻描淡写,“我都可以处理。”
江织睫毛颤了颤。
她是一路被放养长大的,在福利院,是不被允许犯错的,不然会被用尺子打手心,再大一点,懂事了,更加害怕做错事,因为没人会站在她身后。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
江织,你是可以犯错的。
“薄时郁。”
她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绵软的叫男人的名字。
薄时郁太好了,简直像烈酒要让她昏了头。
“我特别害怕。”江织仰着头看着男人,“但我是怕你骂我,怕你不理我要和我冷战。”
薄时郁扯了一下嘴角,显得有些无奈。
“那要不要再抱一下?”
“诶?”
男人说完后,直接就又把人抱起来了,大手按在少女的腰间,抱的稳稳的。
他还继续问,“要不要再颠一颠?”
江织声音显得有些崩溃,“薄时郁,你别把育儿知识用在我身上。”
薄时郁声音含笑,“别冤枉我,育儿书我还没看呢。”
他没说,之前在年会看见下属就是这样哄孩子的。
江织没料到,男人竟一路把她抱到主卧去了。
上次在别墅,还只是住在客卧,这是她第一次进薄时郁的房间,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只是空间很大,目测可以进行一场短途跑步。
薄时郁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住在一起吗?
江织突然有些紧张,干巴巴的开口,“我上次不是住在楼下吗?”
薄时郁“嗯?”了一声,垂眸看着江织,“上次不是没领证吗?”
江织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男人语气动作都十分自然,把江织放下后问她要不要先去洗澡。
江织当然说好,随即逃似的钻进浴室。
水声哗啦啦的,江织注意到一旁的台子上放着崭新的睡衣,她拿起来一看,底下还有甚至连内衣都有。
江织脸腾地红了,浑身跟着火似的冒着热气。
她拼命在心底安慰自己,这些一定都是佣人备好的。
可即便是这样,走出浴室的时候,仍旧是面上滚烫。
卧室内。
薄时郁换了一套家居服,却坐在椅子上,目光似乎一直落在浴室的方向。
江织一出门,正对上男人的目光。
“怎么了?”
“浴室水滑,怕你摔倒。”
薄时郁站起来走过去,看着少女湿漉漉的头发,心底有些无奈。
“又不吹头发。”
男人按着江织坐下,亲自拿了吹风机过来给她吹头发。
江织一直是魂游的状态。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薄时郁垂着眸认真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涨满的气球。
薄时郁原本不需要对她这么好的。
他们结婚,只是为了这个孩子,不是么。
江织出着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吹风机已经停下,男人屈指敲了一下在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江织猛的回过神,几乎是脱口而出。
“薄时郁,你真是个好人。”
男人鲜少的一怔。
他随即像是撑不住的笑了。
“多谢你,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
江织后知后觉的自己说了什么蠢话,她埋着头不再吭声,红着耳朵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男人去冲了个澡出来,看着旁边裹得像个毛毛虫的人,无奈的把她“挖出来”,“别闷到了。”
江织眼睛闭的死死的,可睫毛还在乱动。
薄时郁一顿,像是笑了一下,“别紧张。”
江织睁开眼,不服气的飞速回了一句。
“我才不紧张,又不是没睡过!”
这话一说,两个人都是一怔。
江织绝望的又闭上了眼。
天啊,她在说什么屁话。
薄时郁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可见少女已经快熟透了的样子,他好心的没再戏谑,关了床头的灯,缓缓躺下。
江织本以为她会紧张的睡不着,哪成想不过几分钟就呼呼大睡去了。
肩膀处蓦地一沉,江织像个不规矩的小动物,先是把头靠在薄时郁的肩膀上,紧接着又整个人蹭了过去。
外面的月色透进来,并不亮,却足以让薄时郁看清江织的每一处。
少女是纤细瘦弱的,但脸颊处却有些肉,这样侧躺着,挤出一圈奶白的软肉,她微微鼓着嘴,却并不明显,像是梦到了什么。
薄时郁就这样盯着她看了许久,而后才一同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江织惊恐的发现自己整个人是“挂”在男人身上的。
她吓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
江织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却没想到这么夸张!
这点动静惊醒了旁边的薄时郁,男人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在江织身上,“早。”
刚刚醒来,男人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哑意,像是在砂纸上磨过的碎片,一点点的割断江织的理智。
她呼吸一紧,只觉得心跳的声如雷鼓。
看出江织的不自然,薄时郁因为她还困着没醒,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哄着,“困了就再睡一会儿。”
随即男人动作很轻的坐起来,起身去了浴室。
江织在心底尖叫两声,没忍住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两个滚。
好想把薄时郁说的话都录下来。
太好听了吧!
今天是周末,不必去上班,倒是林洁的信息一个个的发过来,“逼迫”她快点解释。
江织心虚的一个都没敢回复。
她略微洗漱了一番就下了楼,男人已经在餐厅用早餐了。
见江织下来,薄时郁有些意外,“怎么没再睡一会儿。”
江织哼唧了一声,“还有个报告要写。”
男人点了一下头,却没有多问,“书房里有电脑,没有密码,你可以随便用。”
“好。”江织点点头,又问他,“你今天去公司吗?”
薄时郁笑了一声,“我看起来像是要压榨员工周末加班的老板?”
江织跟着弯了一下眉眼,随即突然想到,那今天,岂不是他们,要共同在别墅里度过一整天?
不过很快,江织就没心情再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主管给她发来信息,说策划案周一一定要交到何总手里。
江织气的咬牙,却只能回复【收到】。
书房里。
江织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一句话写了又删,翻来覆去,一上午的时间,进度几乎为零。
外面有人敲门。
江织头也没抬,“进来。”
薄时郁端了一杯橙汁走进来,看着江织,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
“已经坐了快三个小时了,要不要起来出去走走?”
江织苦着脸,“没时间了,东西还没弄完。”
薄时郁走过去放下杯子,顿了顿,“我可以看看吗?”
江织一愣,抬起头看着薄时郁,声音低了一些,“你要帮我弄吗?”
以薄时郁的水平,这样的一份策划报告,在他眼里怕是像幼稚园的作业吧。
江织突然有些挫败。
可薄时郁却摇了一下头。
“我是说,如果你有不懂的,兴许我可以教你。”
是教她,而不是代替她完成。
江织眼睛亮了一下,她赶紧点点头。
“需要的,薄时郁,你教我。”
江织赶紧起身让开位置,指着电脑上给他看,“我没有做过策划案,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薄时郁坐下后,又极为自然的揽着江织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江织一怔,瞬间僵住了。
她被男人抱在怀里,坐在男人的大腿上,身下的肌肉鼓的硬邦邦的,她不自在的扭了一下。
薄时郁一顿,声音哑了一些。
“江织,认真点。”
江织一直是好学生,但此刻却实在很难集中注意力。
因为今天没出门,她穿的仍旧是那件白色的睡裙,衣料很单薄,顶多再加上一层男人的裤子,却还是隔绝不了略显炽热的温度。
这人是个火炉吗。
江织在心底想。
隔了几秒,江织的思绪又飘到薄时郁腿上到底有几块肌肉这个问题上来。
“咚咚——”男人屈指敲了一下桌子。
“江织,你在听吗?”
江织猛的回过神,赶紧挺起背,“听,听着呢。”
薄时郁点了一下屏幕,“我刚刚说,这里怎么改?”
江织,“……”
薄时郁声音淡淡,“上课开小差,怎么罚你?”
江织臊的脸有点红,小声讨饶,“我错了,我一定认真听。”
薄时郁顿了一下,问她,“从哪里重新开始。”
江织哼哼唧唧的。
“从头——”
像这种基础的策划方案,平时根本不会递到薄时郁的手边,甚至在下属送过来有误的方案时,男人压根不会指出错误,只会扔回去让他们重做。
在他看来,他是花薪水请人来工作的,不是来帮助别人提升水平的。
可今天,一份简单到极致的策划案,薄时郁带着江织从头到尾讲了两三遍,还让江织自己重新写了一个,他又捡其中的不足补充了一下。
一直到晚上才结束工作。
江织有点不太好意思,凑过去跟薄时郁小声道谢。
薄时郁皱了一下眉,“你不要这么客气的跟我讲话。”
江织讷讷。
薄时郁心里叹气,觉得一时跟她也说不通,转而问她最近感觉怎么样。
江织认认真真的回答,“这几天都没有孕反,腰也没有痛,没什么感觉。”
她甚至很多时候都会忘了肚子里揣着个宝宝。
薄时郁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停在江织的小腹上。
见状,江织犹豫了一下,问薄时郁要不要摸一下。
薄时郁怔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
江织本来想站起来,却被薄时郁按着坐在椅子上,而男人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微微探身,一手贴在少女的小腹上,又微微侧耳覆上。
江织小声嘀咕,“月份小,也摸不到什么。”
“不,能摸到的。”
薄时郁声音很轻。
“它很小,很乖,所以不会闹妈妈的。”
也许是男人语气太真诚,江织忍不住也有点信了。
她跟着还点点头,“那挺好,最好一直这么乖。”
薄时郁眼底笑意盈盈。
周一上班,江织揣着薄氏集团总裁亲自修订过的策划案,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公司。
然后直接被林洁给堵住了。
“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你知道他是谁吗?!”
一个三连问搞的江织一时无言。
她拽着林洁去了楼梯间的角落,简略的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林洁张大了嘴,震惊的样子看起来可以吞鸡蛋。
过了足足一分钟她才缓过来。
“天啊,那可是薄时郁,你这是怀孕么,你这简直是揣了个金蛋。”
她去摸江织的肚子,却被江织给躲开了。
“你别这么说。”江织皱着眉,“这是我的孩子,不管薄时郁有钱没钱,我都会好好爱它。”
“是是是,我随口说的。”林洁赶紧说,“不过我看你现在和薄……薄总,挺恩爱啊。”
“什么啊你别乱说!”江织瞪大眼睛。
“我们结婚就是为了孩子而已。”
林洁腹诽。
看薄时郁那晚的样子,跟护眼珠子似的护着江织。
“行,那你现在就是搬到薄时郁那边住?”
说到这件事,江织有些愧疚的看着林洁,“对不起啊,说好跟你一起住的。”
林洁笑了一下,“得了,我自己住还乐得地方大呢。不过你都怀孕了,怎么还出来上班?”
“才一个月,什么也不耽误。”
提到上班两个字,江织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给何总送策划案了。”
“诶,你真写了——”
江织拿着新鲜出炉的策划案去了何总办公室,在门口深呼吸一口气才敲门进去。
“何总。”
江织把策划案放到她桌上。
何总抬眸瞥了一眼江织,本来面色冷淡,拿起来随手翻了翻,估计是以为这么仓促,江织只是随便写写来应付了事。
却没想到在翻了几页后,何总神色一点点认真下来,拿着策划案,从头到尾认真的看了一遍。
江织在旁边等着,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到后来就只剩下百无聊赖,以及站的腿好酸。
中午要不要叫林洁一起回去吃呢……
正在她漫无边际的出神的时候,突然听见何总沉声开口,“这是你写的?”
江织点点头。
同时也在心里嘀咕,当然还有薄总的助力。
何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捏着策划案的手微微攥紧,“很不错,你先回去吧。”
江织一怔,“是……通过了吗?”
何总静静的看了她几秒,一向古板的脸上突然露出笑意,“当然,你写的非常不错,这份策划案我会往上递交,如果有别的消息,到时候会通知你。”
江织走出何总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飘飘忽忽。
居然真的顺利通过了。
不是说这份策划案递到何总手里已经被毙了十多版了么。
虽然这份是薄时郁手把手教她改过的,她自然是胸有成竹,但真的这么轻松通过的时候,江织还是有些飘飘然。
她入职以来一直是做一些打下手的零活,这是第一次自己完成一项工作,难耐不住心底的雀跃,江织跑到楼梯间给薄时郁打了电话。
周一上午,薄氏集团总部所有高管照常例会。
所有人在起身发言报告近期工作情况时,都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个坐在长桌主位的男人,但薄时郁一直面色平淡,连只言片语都未曾有,这反而更让人心惊胆战。
门被推开,正在发言的高管戛然而止。
高成快步走进来,将手机递给薄时郁。
薄时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飞快拿着手机起身出去。
而高成则看向众人,淡淡道,“会议继续。”
电话被接通,少女娇俏的声音顺着话筒传来,“薄时郁,你在忙吗?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薄时郁脸上的冷淡消退,眉目瞬间柔和下来,他禁不住哄人,“对不起,刚刚手机在高成那里放着。没有在忙,你呢?你不是不准我在工作的时候打扰你吗?”
江织在心底小小反思了一下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么冷漠无情的话,随即又忍不住汇报好消息,“我的策划案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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