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砚商带着喻京奈来到既定的位置时, 喻京奈已经姑且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只是脸颊上的红色尚未褪去,不过酒吧内灯光本就偏暗, 不寻常的颜色可以轻易隐藏其中。
“这里!”
喻京奈听到熟悉的声音,刚一抬头,就见宴逐青搭着座椅靠背转回身来朝他们招手,“来得够早啊,坐。”
见这张方桌上只有宴逐青,梁砚商问:“沈岱呢。”
“那儿呢。”宴逐青下巴一抬,往吧台的方向看,“瞧见没,沈大公子摇身一变成调酒师了。”
顺着方向看过去,不规则的流线型吧台后站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白衬西裤,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黑色袖箍紧束着大臂肌肉。此刻,他正将裁割利落的冰块放入调酒壶中,拇指抵住上盖,骨节分明的四指贴着壶身,手背青筋脉络明显。
男人有节奏地将壶中酒液摇匀,姿态闲散,背后展柜灯光打落,衬出几分冷清。
听着动静,男人抬头看了眼,朝梁砚商他们扬了下手掌。
“沈岱。”梁砚商偏头同喻京奈介绍走过来的男人,“之前在厘桉吃饭的时候见过。”
“嗯。”喻京奈心不在焉,“没什么印象
“……”
待给面前的女士推过去那杯干马天尼,沈岱绕过吧台走向梁砚商他们在的位置,“难得你们都有空来捧我的场。”
“怎么每次你攒个局都能在你自个儿的场子,上回是在瑞庭,这次又赶上你酒吧开业,合着你盘算好的是吧。”宴逐青扫他一眼,“倒是把自己拾掇得像模像样,到处抓我们来给你的地儿热场子呗,难怪前几天谢辛楼组局你借口不来,原来是偷摸忙这活儿计。”
闻声,沈岱唇边勾起个弧度,一只手抄着裤带,另一只手指节曲起,用指骨轻轻磕了两下桌面,“我要是真盘算个明白,今天你喝的每一口酒都别想白从这儿带走。”
“……”
宴逐青懒得和他掰扯那么多,反正他向来说不过沈岱,干脆换个话题,“你这酒吧是没招到人?怎么还得你这个老板来亲自调酒?”
“暂时抢了调酒师的活儿而已,随便调着玩儿。”说完,沈岱把目光移向梁砚商身边有些走神的喻京奈,不过几秒种又收回视线转而落到梁砚商身上,“不过你能松口放喻二小姐过来,还挺让人意外的。”
闻声,喻京奈抬眼看过来,“意外是因为他很难说话?”
“可能吧。”沈岱笑,“不过或许只对我们这样。”
梁砚商:“沈岱。”
“行,打住。”感受到梁砚商警告的视线,沈岱双手重新抄进裤兜,下巴往隔壁桌的方向一抬,“今天你们喝的就当是我请喻家两位小姐的。”
寻着沈岱示意的方向看去,喻京奈正好与隔壁桌的喻京熹视线相对。方才因着酒吧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明,此刻被沈岱一指明才发现。今天她穿着件链条挂脖黑裙,酒吧内线条灯光打落在她肩头,显出两片清瘦蝶骨。
此刻她两只手肘撑在圆桌上,右手拿着个玛格丽特杯,刚从红唇处离开,杯中酒液轻轻晃荡,在杯口处摇了半圈。
喻京熹微微弯唇,朝喻京奈勾了下眉毛。
许久没见过喻京熹,喻京奈瞳孔微亮,简单和梁砚商说了声,就走过去坐到喻京熹对面,“为了见你,大好的休息日我都没用来睡觉。”
喻京熹笑,“这么看来我还挺重要。”
“当然啦,毕竟我最爱你啦。”喻京奈又软着声音和喻京熹说话,灵俏的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笑容嫣然,任谁看都得心软。
“少和我来这套。”喻京熹指她一下,“鸡皮疙瘩都掉了,说吧,又有什么事儿?”
果然是姐妹,都不用说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其实也是突然来的想法,因着方才温淙也那句话,喻京奈是想找喻京熹这个过来人借点经验的。可话到了嘴边,又不免犹豫起来开口的方式。
看出她的顾虑,喻京熹红唇微扬,打趣道:“什么情况,还有我们奈奈这么劳神的时候呢。”
喻京奈面色微赧,唇肉咬了两下,往梁砚商那边看了眼。
“姐,我最近有个小烦恼。”
“你说。”
喻京奈停顿两秒。
“万一梁砚商喜欢上我了怎么办?”
“……”
说这话时,喻京奈身体前倾,上半身都靠过来,声音压低,一双乌亮的眼睛直溜溜的。
隐隐察觉出隐晦的意思,喻京熹没拆穿,眼尾不动声色地上翘,“那不很正常吗,我们奈奈不仅漂亮性格又好,还是个搞事业的青年陶艺家,他喜欢你理所应当。”
喻京奈耳热一瞬,“可是我们是塑料夫妻啊,之前不都是在长辈面前装装样子吗?”
除了在床上。
“假戏还能真做呢,更何况你们这是真结婚。”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喻京奈顺势问下去。
“那…那,我是说万一…”喻京奈摸摸鼻子,轻轻咳了两声,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万一我喜欢上梁砚商怎么办?”
果然,一切都在喻京熹意料之内。铺垫了半天,在这儿等着她呢。
早看穿喻京奈到底要说什么,眼下她终于问到点儿上,喻京熹轻笑着,“那不更好了,直接变两情相悦的真夫妻了。”
“……”
“不…不是…”喻京奈抓狂,嘴巴开合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想问的是如果是她单方面喜欢梁砚商怎么办啊!!
不行!!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生!!
眼看喻京奈白净的小脸就快拧巴着团了,喻京熹不再逗她,放下酒杯,双手自然支在桌子上,表情多了几分认真,“奈奈,记不记得上次在厘桉,我和你说了什么。”
喻京奈皱着眉毛,没说话。
“虽然我和梁砚商不熟,不过生意上也算打过几次交道,我能看得出来,他不是轻易会和人逢场作戏的风格。”喻京熹拉住喻京奈的手,娇惯着又带了几分早有预料的无奈,“当时让你悠着点儿了吧,你不听我的。”
“不过现在也好,对你俩都是好事。”
沉默片刻,喻京奈老实道:“没听懂。”
女孩子一本正经,喻京熹不自觉笑出声,“你和梁砚商还真有点像了。”
“……”
喻京熹朝她眨了下眼睛,“简单点,就是放宽心享受吧。”
这话模棱两可,意思隐约。
享受什么?
梁砚商不会逢场作戏…那就是来真的吗?
这时,喻京奈突然听到身侧一阵动静。闻声回头,看到谢辛楼走过来,宴逐青和他打着招呼,“怎么你们夫妻俩还分头行动?”
谢辛楼应声往喻京奈她们这桌看了眼,同喻京熹对视。
暗色中匆匆一次交错,喻京熹率先收回视线。
谢辛楼喉头微紧,罕见地没追着喻京熹,反倒是敲了敲宴逐青的位置,语气不耐,“往那边挪个位儿。”
“嗬,今儿您又闹哪出啊。”宴逐青八卦地看一眼隔壁桌,“平常跟喻京熹跟得那么紧,这毛病治好了?”
谢辛楼没给眼神,眉宇凝着,神色冷厉的吓人。
就这画面,但凡长双眼睛也能瞧得出来不对劲。喻京奈偷偷看喻京熹一眼,只见她没什么情绪地抿着酒,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和姐夫吵架了?”喻京奈试探着问。
“没有。”喻京奈敷衍着,好像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喻京奈心下了然,也不打算问了。
反正依着对谢辛楼这位姐夫的浅薄了解,他们这样冷着对方的状态是过不了多久的。
然而,喻京熹和谢辛楼还真就冷了彼此一晚上,隔壁桌上了好几次酒水,看来喝得正兴。
临到散场,就在喻京奈以为他们会继续冷下去的时候,自己肩膀突然被人戳了两下。一回头,看见谢辛楼那张情绪不太美妙的脸。
“奈奈,梁砚商喝醉了,可能需要你过去一下。”
“……”
假装看不出他蹩脚的演技和拙劣的借口,是喻京奈对这个姐夫最大的体面。
不过几步之遥,喻京奈坐到谢辛楼在的位置,却发现梁砚商正低头按着鼻梁。
这是真醉了?
还没等喻京奈问,旁边传来宴逐青悠悠一句,“有些人呐,情场失意跑来这儿灌醉别人,罪过罪过。”
说完,站起身转头去吧台找沈岱去了。
喻京奈后知后觉宴逐青的意思。
合着谢辛楼为了找借口坐到喻京熹身边,所以专门灌醉了梁砚商用来支开她?
也不知道梁砚商酒量怎么样,喻京奈坐得离他更近了些,轻声唤他的名字,“梁砚商?”
没有回应,喻京奈继续唤,还是毫无反应。
难道醉倒不省人事了吗?
喻京奈眉心微蹙,手心搭住他的肩膀晃了晃,“梁砚商,你喝醉了吗?梁砚商——”
“没有。”一只骨骼感重的手掌轻轻贴住喻京奈的手背,“我没事,奈奈。”
“你看起来可和你说的不一样。”喻京奈抿唇,贴得更近了些,“你转过来,我看看。”
稍顿,梁砚商喉间溢出声轻笑,终于偏过头来,“行,你仔细看看。”
就这么一眼,喻京奈心脏剧烈缩动。梁砚商面上没太大变化,不过这样近的距离,轻易
便能发现他眼尾不正常的熏红。他平常冷淡凉薄的时候多了,就是在床上的时候放开些,也很少有这样放.浪的神情。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深邃幽暗,上面似乎覆盖了层粉红色的霜雾。梁砚商唇边勾着笑,眉眼少见地多了几分轻佻之色。
下一秒,喻京奈的侧脸被人捧住。
男人粗糙的指腹碰着喻京奈的脸颊,触碰她的眼尾,鼻尖和唇角,“奈奈看出什么了吗?”
喻京奈被他这模样惊愣住,好半天没说话。
“梁…梁砚商,你喝醉了。”喻京奈拉住梁砚商的手,想把他的掌拨下来,“梁…”
“我没醉。”梁砚商笑着否认。
喻京奈哪里还信梁砚商的话,拽着他的手臂就要拉着走,“不行,你不能再喝了,你得回家,我…”喻京奈头大,“我可扶不动你,你坐着别动,我去找司机。”
说完,喻京奈转身便要走。然而身体刚起来一部分,整个人又被梁砚商拉住手臂扯回来。
转瞬之间,梁砚商偏头靠近,带着股酒气,唇角贴住她耳边。温热的唇瓣开合时会蹭过喻京奈耳珠,引来阵阵酥麻的颤栗感。
他们极少在公共场合亲密,此刻周遭嘈杂,梁砚商却置若罔闻。喻京奈被梁砚商的宽阔身躯环住,不正常的气氛将他们拴在一起。
喻京奈想推开,梁砚商却桎梏住她的手腕。
身体贴靠住,从远处看会以为他们在接吻。
男人的声音很沉,带着浓烈的颗粒感,尾音不重,语调平,正正经经地阐述着。
他说:“没醉,很清醒,还能和你做.爱。”
第49章 第49章
流线型吧台边, 沈岱正用吧勺在调和杯中搅拌,他抬眼望向喻京奈和梁砚商的方向,调侃几分钟前晃晃荡荡走过来的宴逐青:“把个醉倒的丢给人家, 你倒是会当甩手掌柜。”
宴逐青没个正形儿地靠着,手中握着杯尼格罗尼, 玻璃杯底轻轻扣在桌面上。
“什么叫甩手掌柜,我这是给人夫妻俩相处空间。”宴逐青饶有深意地看了眼不远处, “瞧见没, 我刚走几分钟啊, 这俩就抱一块儿了。”
沈岱没抬头, 低笑着, “你管人家呢。”
“成成成,左一个成家的我没法儿管, 又一个成家的也一样, 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宴逐青喝了口,“这谢辛楼也真够缺德的,为了找个由头往喻京熹面前晃, 硬是和砚商喝成那样。他从小酒罐里泡大的, 谁能喝的过他?”
而被说成是酒罐里泡大的谢辛楼此刻却也感觉自己是真喝醉了, 不然怎么能被喻京熹当空气似的晾这么些天, 还能上赶着凑上去。
然而自己刚坐到喻京熹对面,话还没说上两句,对方站起身就走。
谢辛楼盯着她的背影,瞳底像淬了冰, 胸腔微微起伏。也就几秒钟的功夫, 谢辛楼就变了主意,抬步跟上去。
原本喻京熹是想去吧台拿杯金汤力, 也是想换个地儿坐,省的留在那里要被谢辛楼的眼神吞了似的。然而快要走到吧台时,边上突然过来个人,眼看着就要撞上,肩膀被人握住往回一勾,下一秒就跌进个结实胸膛里。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看路。”
知道后面是谁,喻京熹也没理人,忙去瞧方才差点和她撞到一起的那个人。对方许是也吓了跳,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没站稳。是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姑娘,身形纤瘦,此刻稍有局促。
“你没事吧?”喻京熹关切道。
对方连忙摇摇头,刚想说什么,视线触及喻京熹身后,瞳孔因着怔忡缩紧,话声凝滞。
目光稍有闪避,不过片刻便又重新看过去,“哥。”
其他人:“?”
气氛凝住,连同沈岱的脸色一起。
就在这时,不远处好像有人叫了这姑娘名字。只见她神色疏离地朝沈岱微微点了点下巴,便迅速向前同沈岱擦身而过。
好半天,沈岱就停在那里没动作。
喻京熹察觉到几分奇怪,抬头看谢辛楼一眼,四目相对,又觉得不自在,伸手推开他往洗手间的方向去,谢辛楼紧随其后,留着剩下的宴逐青一头雾水。
“哥?”宴逐青坐着高脚椅斟酌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沈岱,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谁不知道京市沈家这一辈儿只有沈岱一个,妹妹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问话声落下,并没有接到回应,吧匙的搅拌声停住。
片刻,空气仿佛终于有所流通,沈岱眉宇间有几分冷厉的不耐之色,“她不是我妹妹,我也不是她哥。”
要不是有司机在,喻京奈今天可能真的要和梁砚商砸在Autumn整晚上。
不过梁砚商这人有一好处是酒品不错,喝醉了还能稳着走,也不闹腾,但喻京奈还是不放心,两只手紧紧缠着他胳膊,怎么都不放开,生怕一个不小心直接把人摔了。
梁砚商偏头看向喻京奈,只觉得要是没有这根袖管,估计手臂都得被她的五指按出几个洞来,“抓这么紧,这么怕我丢了?”
喝醉的梁砚商也有个不好的地方,不禁欲,撩拨人的话冷不丁就会冒出来一句。
比如方才在酒桌上时靠在她耳边的那声,吓得喻京奈差点当场敲晕他。
该解风情的时候冷冰冰的像块木头,该闭口不言的时候又浮浪的很,什么都说。
这话出口时,喻京奈和梁砚商刚走到酒吧门口。听到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喻京奈忙去捂梁砚商的唇,压低声音道:“能不能别说话!”
梁砚商笑容没有收敛,“行啊。”
说话时嘴唇碰到喻京奈的手心,说不好是无心还是故意。
回程的路又是那辆带着隔断的劳斯莱斯幻影,梁砚商靠着座椅,左手指尖上下轻轻按着鼻梁,右手紧紧牵着喻京奈的手指不放。
就算梁砚商不说,喻京奈也能察觉出他的疲倦。冷峻漠然的脸一如即往,如果不是他此刻超乎寻常的…黏人,还真看不出他喝醉了。
他双腿叠着,后脊紧靠着座椅,身形修长,坐姿清雅,和喻京奈认知里那些烂醉如泥东倒西歪的醉汉完全不同。
盯了梁砚商足足半分钟,喻京奈压着扶手箱靠过去看他。
眉骨冷硬,睫毛根根分明,不动的时候有点像没有呼吸的雕塑。
忽而,雕塑成精似的睁开眼,抬手点下身侧按钮,隔断透明玻璃窗瞬间变灰,遮挡住前排的光景。
喻京奈吓了跳,身体往回靠,奈何手指还被人箍在掌心,也没退多少距离。
“你干嘛把玻璃调成这样。”上次在这辆车里和他做了什么还记忆犹新,喻京奈很难不警惕。
梁砚商看向她,声音平缓沉稳,“方便你对我做些什么。”
“……”
“!!!”
头一次,喻京奈在梁砚商车里有了想跳车的欲望。
跳车出去给他买解酒药。
顶着这么一张禁欲克制的脸,实在很难想象他能说出这么…风骚的话。车厢内的空间显得越发逼仄,喻京奈感觉自己快透不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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