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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绝色反派爹(神仙老虎)


再想想这番薯的产量,可是比土豆产量还要高呢,然后再想想这番薯可以做成的美食,怎么能不让人兴奋。
他是真心想让周二郎体验这个收获惊喜和奇迹的过程。
番薯喜欢松软的沙土地,府里的土壤偏粘性肯定不合适种植,要去自家京郊的庄子里种。
爷儿俩天刚亮就起来了,起得太早,周锦钰吃不下饭,周二郎命人把饭食装进保温食盒里带着,喂了儿子两块儿小点心,怕太干,喂完又给喝了点儿温水,不至于让肚子空着不舒服。
周锦钰就乐,不过看他爹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也就配合着做个饭来张口的少爷了。
因为今日里要劳作,自然不能穿什么宽袍广袖的飘逸华服,爷儿俩头戴青布巾、身穿交领窄袖衫并长裤,脚下是带绑带的白布袜和皂布鞋。
周二郎小时候最不喜欢穿这身代表他农家子弟身份的衣衫,如今站到了峰顶之上,却是穿什么都无所谓了,果然是越缺什么就越喜欢掩饰自己缺什么,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自尊。
唯有在底层挣扎过的人,才会有那样的切身体会吧——自尊和自卑的极致对立。
钰哥儿确是不需要再经历他经历的那些了,周二郎大手握住儿子的小手,牵他出了屋门儿。

“钰哥儿起床了,钰哥儿起床了。”
廊下的小鹩哥儿扑棱着翅膀叫得欢快,周二郎把鸟笼子从挂钩上取下来,举着让周锦钰喂了会儿。
“爹,最近怎么没有看见刘三儿呀。”周锦钰随口问了一句。
“告了几天假,好像说是家里有事儿。”
“怪不得没见他,走吧爹,不喂了,我们赶紧去园子里吧。”
爷儿俩走到后面园子里的时候,大郎已经等他们一会儿了。
番薯苗绿生生的,在小小的苗圃里挤得密密麻麻一片,周锦钰按照系统里的提示,蹲下身子观察了一番,下手拔下一根儿又高又粗壮的藤蔓来,约莫有筷子长。
“爹,大伯,你们看,要采摘这样长短的才行,太短的不好成活。”
多简单个事儿,周二郎随手一拔,“就……从半截折断了。”
“哎呀!爹,不能像你这样拔,要贴着根部拔。”周锦钰心疼不行,一根小苗栽培下去可是能长出一串儿番薯来的。
“爹,要不你去那边亭子里歇会儿吧,这个活儿你不擅长,等会儿种的时候,你再参与。”
周锦钰用力推着周二郎往一边儿去。
被嫌弃的二郎:“……”
一点儿试错成本都不给吗?
周二郎被周锦钰硬推着给按到了亭子里的石凳上,完了还怕二郎不听话似的,安慰一样的拍了拍他肩膀,“等着啊,我们很快就好。”
周二郎:“……”
周锦钰跑回来的时候,大郎已经把活儿干掉一半儿了,本来就只有书桌大小的育苗菜畦,如今像被剃过头一般泾渭分明。
拔过苗的地方都只剩下了高度不合标准的,拔下的苗子整整齐齐码放成堆儿。
大伯真是做农活儿的一把好手。
可问题是大伯您得给我留点儿呀。
我还没得着趣儿呢。
周锦钰一头扎进苗圃里,小手儿紧倒腾起来,唯恐谁要跟他抢一样。没办法,拔这玩意儿有点儿像在现代的时候挤气泡膜,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爽感。
大郎见状弯了弯嘴角儿,识相地放慢度,这点子活儿对他来讲实在不能算是劳作,热身都不算,左右是陪着侄子瞎玩儿,顺道去庄子上看看爹娘。
二郎被人嫌弃的挫败感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呢,大郎和钰哥儿就已经把番薯苗掐完装好篮子了。
二郎摸了摸鼻尖儿,微微脸热。
马车到了京郊庄子外,胡安猛地拉住缰绳,声音微沉,“大人,庄子上好像有情况。”
闻声,大郎二郎几乎同时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就见自家的庄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足足大几百人。
大郎、二郎对视一眼。
围着自家庄子的这些人,看衣着打扮都是些佃农,手里并无器械。
不用周二郎吩咐,胡安已经跑过去探听情况,很快就跑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苦笑不得。
整个京郊的农庄里,周家的农庄是待遇最好的,简直好到让人不敢相信的离谱,对于这么个破坏规矩的异类,之前皇帝眼前的大红人,东厂大太监的外甥教训过老爷子,结果就是他自己被咔嚓不说,还连累他那位权势滔天的太监舅舅被降了职。
做周家的佃农有多幸福,看看周边庄子里那些佃农的目光有多羡慕就知道了。
前些日子,府里的夫人又置办了个庄子,一听说是周家的庄子又要招人,方园几百里地的佃农全都沸腾了。
胡安简单说明缘由,周二郎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民以食为天,然土地一旦被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里,就会“富者阡陌成群,穷者无立锥之地”,资源分配的严重失衡,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难解问题。
土地兼并越严重,朝廷越没有税收来源,税收来源减少,朝廷就必然向百姓加税,百姓不堪重负,只能变卖田地逃避赋税,从而造成土地兼并的进一步恶化,如此循环往复下去,直到矛盾爆发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引发战乱,而战乱又会造成土地荒芜,苦的还是老百姓。
一直以来,莫不如此。
眼下大干朝面临的困境也逃不出这个规律。
所以他才要推行土地赋税改革,让土地重回农民手中。另外,或许放宽重农抑商的政策,促进商业发展,亦可以极大程度削减对土地的依赖,减少土地兼并带来的影响。
周锦钰好歹是大学生,而且是站在千年后的眼光来看待历史上朝代的兴衰,但他也不敢随便给周二郎出主意,高谈阔论可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就如那个被怀疑成穿越人士的王莽,理想很丰满,但要受现实条件制约。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真要他给一个国家做主,天下万民的命运都交到他手上,他自问没有这种工作经验,更加负不起这个责任。
当这是剧本杀,玩游戏呢,动动嘴,然后一切就都照着你想象的方向发展?
他怜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但他也只敢做自己能做的,有把握的。
比如把番薯推广开来,最起码在一定程度上能缓解老百姓的温饱问题;比如让爹派人把玉米的种子也给搞回来;比如他可以想办法升级农具,根据系统的提示普及更科学的种地方法,从这些实实在在的具体事帮助他们。
至于什么大方向上的事儿,还得是爹这样的人治国之才来。
周老爷子此时是忙得满头大汗,他只是受儿媳妇嘱托,帮着寻些佃户来打理新买的田庄,要求真不高,会种地就行。
怎么眼下看着就要打起来了的架势,他起先是要按报名先后录取,排在后面的人不同意,说是这样不公平,这朝廷选拔人才,那也是得看谁念书厉害,不能说谁先来了就录取谁。
这招种地的人,也得遵循这个理儿。
要么你就力气大,能干活儿;要么你就是有经验,能把活儿干好;你总得占一样才行。
老爷子犯了难,这可怎么选?
这玩意儿用什么方法选才能保证公平,让大伙儿没话说呢。
“都让一下,老爷前来探望老太爷。”
胡安喊了一嗓子。
堵在庄子门口的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循着声音回头望去,上下打量着来人,目露狐疑之色。
老太爷的儿子那可是新上任的首辅大人,你们这身穿着打扮咋看咋不像呢?
当他们没见识吗。
虽然狐疑,可来人不俗的样貌与威严,又让他们不敢小视,低声窃窃私语其来。
周二郎朗声笑道:“周凤青亦是农民的儿子,是老父亲土里抛食儿把我养大,供我读书识字,本官从你们中来,深知耕种劳作之不易,亦和你们一样对脚下的土地有很深的感情。”
一番话把一众人都说懵了。
他说他也是农民的儿子,他还说他从他们中来?
周二郎又道:“一两个庄子解决不了你们大家的吃饭问题,更解决不了天下老百姓的吃饭问题,本官在努力寻求解决之道,两年前就已经把禹北当做试点在实施新政,目前来看禹北的百姓们都得到了实惠,日子比从前好过了许多。”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静静地听周二郎讲话,他们很多人此时甚至没听明白周二郎在说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何种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们只知道朝廷的一品大官在同他们讲话,这就足够他们一辈子自豪了。
况且,他还说得那么好。
声音那么好,意思那么好,哪哪都好,他还穿着平民的衣裳,一点儿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没有。
周锦钰抬头看自己爹:感觉哪里怪怪的,爹好像……在营业?
周大郎低头看自己弟:二郎你啥时候对土地爱的深沉了,大哥怎么不知道?全家都知道你最讨厌种地,恨自己没生在富贵人家好不?
一开始周二郎确实有几分周锦钰想的那个意思,但看到一众人望过来的目光后,他不由动容了。
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卑微的、满含期待的、膜拜的、小心翼翼的、依赖的、茫然的、半信半疑的……
有什么东西在二郎的胸口澎湃欲出,他微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语气决然道:“等到时机成熟,禹北的成功经验定会推广到全天下,届时让咱大干朝的老百姓都能有地种,都能有饭吃,不但有饭吃,咱们还要能吃饱!”
人人都能吃饱饭,在周锦钰眼里没什么,但对大干朝的老百姓来说,那种震撼和鼓舞是无以伦比的。
这些佃农中的大部分人原本都有自己的地种,种地之人一旦失去了土地,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赋税太高,高到地里的粮食打回来都不够缴纳各种杂税的,他们又怎么会舍得贱卖自己的耕地去给人当什么佃农。
可如今的世道就这么现实。
把地卖了给人当佃农好歹还能有口饭吃,若是不卖,还得倒贴钱进去才行。
周二郎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出了他们心底最朴素的愿望,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直击痛点!
大几百人同时哗啦啦跪倒的场面有多震撼,周锦钰是真的被震撼了。
周二郎忙叫大家起来说话,众人哭着不起来。
周二郎只好以躬身之礼回之,再三请求大家都起来。
周锦钰:“……”
爹啊,您如此努力营业,摄政王都快接不住您了。
再上进,大干朝的皇帝就要坐不住啦。
——功高震主呀。
周老爷子在旁边儿看得热泪盈眶,千言万语在老头儿心里汇成一句话——我们家有出息的好大儿!
大郎默默牵着小侄子往屋里走,有他在这儿,弟弟抹不开脸面,不利于发辉他水平。
哥儿俩从小一起长大,他可太了解二郎了,弟弟如今想干什么,他大概也心里有数。
毕竟他们姓周的想要取代姓赵的,在外界看来就是谋权篡位。以弟弟的性子,骂名他肯定不会背,搞民心所向,天命所归的戏码再正常不过。
等着吧,倘若分量还不够的话,弟弟还有后手。
对了,二郎出生的时候有什么异象呢?
周大郎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了,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光顾着担心娘和刚出生的小弟弟了,哪还有功夫注意别的。
算了,这事儿不用他操心,有什么异象还不是二郎他自己说了算。
“大伯。”周锦钰开口。
“怎么了,钰哥儿。”
周大郎低头笑道。
“我爹会是个好官。”
“嗯。”周大郎点点头。
弟弟自然是个好官,他还会是个好皇帝,而钰哥儿也会是最好的太子。

第218章
对于前来应征的这批佃农,周二郎给出了解决方案,先把家里确实生活极度困难的人留用。
扶弱济贫,众人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当然了,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这就是权威的作用。
因为不管做任何决定,你总会伤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周老爷子那样的老好人做得再好,也无法同时满足所有人。
周二郎给出了处理意见,自然有庄子上的管事去具体执行。
这事算是处理妥当。
父子二人往屋里走,周老爷子嘴角儿笑得合不上,频频侧目看向小儿子,目光里满是骄傲和自得,为儿子骄傲,得意儿子是他的。
周二郎低头摸了摸鼻尖。
好吧,他在爹心里总是最好的。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过去,周锦钰担心晌午的日头太毒,会把刚栽上的小幼苗给晒伤喽,要求傍晚再去种,等种完再吃过晚饭收拾利落,天已经大黑了。
周锦钰还是不放心他的宝贝番薯,想要留在庄子上确定那些栽下的小幼苗扎根成活下来再回去。
周二郎不同意。
他担心儿子万一犯起病来,老头儿老太太没经验弄不过来。
老头儿原想着替孙子撑腰,却被旁边儿老太太拽了拽衣角儿,他正不解,却见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孙子笑道:“咱这庄子上包括你爷爷在内,都是种地的好手儿,钰哥儿尽管放宽心回府就是,乖娃的身体现在还没恢复好,有府里的医官照应着,你爹放心些。”
周锦钰想到自己头疾发作时的狼狈样儿,也不想让老头儿老太太跟着担惊受怕,点了点头,“我听奶奶的。”
“乖娃,跟你爹和大伯回去吧。”老太太轻轻摸了摸孙子的头。
与父母不舍道别,大郎二郎带着钰哥儿上了马车,往京城赶。老头儿和老太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马车走得很远了,才回去。
乡间的夜色很美,空旷的野外,繁星满天,清新而静谧。偶有几声小虫子的鸣叫合着车轮碾过乡间泥土路的轻微咔擦声亦不能破坏和谐宁静的氛围。
周锦钰窝在周二郎怀里,正处在似睡非睡的迷糊状态,眼皮闭上一会儿,又努力撑开,目光没什么焦距和意识地看一眼对面的大伯,又继续闭上。
大郎被小侄子的憨样儿逗得忍俊不禁。
二郎冲大郎做了个口型,“困了。”
说完,就把儿子往怀里揽紧了些,把小脑袋扳进臂弯里,给撑起一个温暖又相对封闭的环境。
周锦钰跟小猫儿似的又往里拱了拱,自觉找了个舒坦的姿势,没多一会儿就发出平稳细微的酣睡声。
大郎拽了一旁的薄毯小心得给盖上。
二郎看着大哥,感慨:“哥,咱爹头上的白头发比以前明显了。”
大郎瞅了自家弟弟一眼,垂下眼角,轻声道:“二郎不必拐弯抹角催婚。”
周二郎扑哧乐了,“好吧,大哥,弟弟就不铺垫了,那个……大哥可听说过卢氏女?”
大郎想了想,认真道;“暂时不考虑这些,以后再说吧。”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一句再说吧,截断弟弟后面所有的话。
皇权之下无父子,更无兄弟。
不出意外,二郎必然把兵权交到他这个大哥的手上,手握重兵,再娶一个世家大族的贵女,还不是普通的世家大族,而是鼎鼎大名的名门望族。
再加上二弟只有钰哥儿一个孩子,身体还不好……
他们兄弟之间相互信任,可他无法保证自己将来的儿子没有异心,与其如此,不如把一切危险的可能都提前扼杀掉。
“孩子睡熟了,交给我吧,你歇会儿。”
大郎伸出手,从弟弟怀里小心翼翼的接过小侄子。
周锦钰落水后睡眠一直不怎么好,萧祐安又叮嘱不是迫不得已,不让用安神助眠的药物,二郎为此极是发愁。
今天许是累极了,大郎抱过来的时候竟然动都没动,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这倒是意外发现。
二郎喜道:“钰哥儿从王府接回来以后,我总是怕累到他,不让孩子跑,不让玩儿得太闹腾,今日里见他兴致高,没忍心拘着他,没料到这白日里玩儿累了,倒是睡得踏实。”
大郎把小侄子调整了个更舒展的睡姿,笑笑,放低了声音道:“钰哥儿的病在身上,看得见。”
他顿了顿,又道:“二郎的病在心里,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时无刻不影响着钰哥儿。”
“你与云娘的事,大哥不好置评,但走到今天,定也有你自己做得不到位之处。如今钰哥儿还小,你怎么管着他,拘着他,他都听你的,可他总有长大的一天……”
周二郎不语。
大郎看着弟弟,语重心长道:“二弟应当多尊重钰哥儿自己的想法,而不应当总是替他做主一切,就比方说今日孩子想留在庄子里,无非是麻烦些,把府里的医官派过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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