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总,我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
楚椒不记得他是谁,也无关紧要,总之他出去了,然后外面的嘈杂声终于安静了。
从始至终,沈诫都没有真正涉足这里一秒。
就像当年,她的无数次求情也被重重阻拦。
因为地位差距太大,所以连哭声都听不到。
——现在想想,还没看过沈诫哭一个的样子呢。
楚椒只为这幻想停顿了一瞬,便继续专注在了会议里。
直到最后双方结束通话,才淡淡起身一锤定音。
“招标最后一个月,都专注点。”
而就像这句话一样,接下来在海市的两天,沈诫就算竭尽全力都没能接触到楚椒。
甚至有一瞬间,他都恨不得拿出手机使用第三次机会。
但就算多么恼火和绝望,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下。
因为这一次,他是真怕了只有这次机会。
而没打电话的结果就是楚椒依旧不会搭理他。
不管驯化值都增加到了60%,不管床照在颂声内部如何愈演愈烈,对于楚椒来说,这只是很平常的几天。
直到最后,她身边依旧没有任何人打扰,带着团队利落离开。
而一落地纽市,贺春朝就早早堵在酒店门口。
“楚总这次回来,想必做好协商的决定了吧?”
对于合作的促进,贺春朝倒是颇为积极。
而目前颂声入场的唯一方案就是把成本压到3,从而和贺家以及欧米伽合作。
所以贺春朝心里已经很有把握,便在听到楚椒的回答后顿时转为不满。
“我再想想吧。”
“……你还想什么?”
贺春朝皱紧眉头,根本无法理解。
“阿波罗和A司最近已经见了多少面了,你不会以为还有时间留给我们磨蹭吧?”
这边语气都快急疯了,但楚椒依旧靠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沉默地揉着太阳穴。
“……”
贺春朝没想到此前下手狠厉的楚椒能这么优柔寡断,如今深吸口气,再次开口甚至带了点哄骗。
“楚总,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
大概也是他的态度打动了楚椒,她在犹豫过后终于开口。
“我担心伽利略。”
这个专注于B司的本地集团一出现,贺春朝表情就有了轻微的波动。
但也只是一瞬,楚椒没看他,所以就只听到他如常平静的声音。
“你担心伽利略什么?”
楚椒叹了口气,但在贺春朝坚持的目光下终于不再掩饰,
“既然我们合作,那我就直说了。”
“如果降低成本能够让A司合作,有没有可能伽利略能从B司转过来,通过报出更低价截胡我们?”
楚椒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但是贺春朝却想也不想一口否决。
“不可能。”
楚椒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
这下沉默的轮到了贺春朝,他顿了顿才起身,“我可能能解决这方面的困扰……但我需要打个电话。”
楚椒还在烦心这方面的事情,点点头让他走了。
而贺春朝直到离开这个楼层,才对着手机谨慎拨通了号码。
“是的,我在颂声这里。”
顿了顿,这个一直自称要和楚椒密切合作的贺家总裁,如今终于露出了轻蔑和不爽的本性。
“她还是不上钩。”
“巧了,她担心的就是你。”
是的,电话那头的对象,就是看似和贺家毫无关系的伽利略。
这个正在攻坚B司的企业能和贺春朝如此熟悉,自然不是这几天才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在和楚椒合作之前,贺春朝就已经倒向欧米伽和伽利略了。
此前也说过,这两个死对头第一次放下矛盾决定合作,所以准备瓜分AB两司。
但是阿波罗太过强势,所以贺春朝也是在此加入,成为了第三方帮手。
只是他终于得了这么大的靠山,怎么可能不报复狠敲了他一笔的楚椒呢?
所以目前这个三家企业共同织就的天罗地网就出现了。
首先,贺春朝故意装作和楚椒服软的样子,从而诓骗她进行三方合作。
届时颂声只要同意压下成本价,却不知其它两家都还和伽利略合作。
所以合同一旦敲定,这场三方合作就会露出吸血的本性。
颂声承担全部风险的同时,国内还会自顾不暇,让贺春朝进行大回血。
这一番计谋,自然是恶毒无比。
而贺春朝精心谋划了这么多,楚椒却一直在上套的边缘徘徊,所以才会让他更加烦躁。
如今听着电话那头伽利略的询问,他便迫不及待地连连劝说。
“是的,只需要告知一下你的报价就行。”
“反正楚椒也不可能倒台B司,拿到这个价格也没用。”
“只要让她放了心,一整个企业就能给我们陪葬了,多好。”
顿了顿,贺春朝露出微笑一口咬死。
“放心,出了事我担责!”
话已至此,对面的伽利略也终于被说动。
贺春朝则拿到了B司的报价,壮志酬筹合上手机。
脑海中想到的,则是终于签订合同之后,颂声发现独自亏损彻底的事实。
到时候的楚椒,究竟会是多么的震惊?多么的不可置信?多么的一落千丈?
就是这样的想象,让他焦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
然而要是系统在这里,自然就会不慌不忙地安心躺下了。
——毕竟上一个这么笑的人,现在还在秘书处被排挤着呢。
沈诫现在的确过得很惨。
楚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下手控制。
而自诩清高的沈家继承人,则只需要一张照片就能彻底沦为无人不知的拜金男。
之前那些努力的项目也好、成就也罢,如今也全套上了一层绯闻滤镜。
秘书处自然不会分给他什么好工作,沈诫想回外协处,但原本欣赏他的处长也躲得比谁都远。
甚至要不是肖争那边的吩咐,总裁办已经打算把他开除了。
不过现在就算留着,四周无处不在的流言和被架空的地位都让他咬牙暗恨。
每一次穿过总裁办的走廊,沈诫更是能在每一处目光中后听到那窸窸窣窣的议论。
“啧啧啧,这男的还没被开除吗?”
“不愧是能睡的人啊,关系就是硬。”
“他自己不是说和楚总吗?我怎么这么不信。”
“对啊,说是楚总就是楚总吗,哈哈,太可笑了。”
不知道多少次听过这种讥讽之后,沈诫已经学会了不去辩驳。
但在他心里,那股无名之火却欲燃愈烈。
他想,等楚椒回来了,他一定想办法让她惩治这些流言;
他想,等楚椒回来了,他一定要让她查出幕后黑手,狠狠证明清白;
他想,等楚椒回来了…
如今他的每一个念头,都和楚椒有关。
但沈诫却从不想,楚椒不偏爱他之后应该怎么办。
或者说,他不敢想。
明明之前这么让他嗤之以鼻的、毫不在意的,如今却成了他浮木一样紧紧抓住的东西。
这样凄惨的生活,似乎也只有颂声总裁的宠爱,能成为唯一的救赎。
不过这种惨是对比沈诫自己而言。
但是反观亲手造就一切的周之慎,反而看着沈诫的现状只觉沈诫极度不满。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能被轻而易举开除?
而沈诫到了这个份上,还是被颂声保在秘书处,没有一点地位波动的迹象。
当然,周之慎心里清楚是楚总护着沈诫的原因。
但他自然不可能就此放过沈诫,让他如此轻而易举的脱罪。
所以旁观了三天内事情的发展后,周之慎便果断做出了新的决定。
现在沈诫还能留在颂声秘书处,就是因为闹得还不够大!
——而闹得更大的办法,有什么比让沈诫火爆互联网,更加致命的呢?
正好让全世界人都看看,这个得了楚总宠爱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工于心计的人。
尤其是在针对沈诫的时候,那种狗咬狗的能力几乎被发挥到了最大。
严叙自然很乐意帮忙。
“那个贱人进来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不对劲。”
和周之慎坐在咖啡馆,如今严叙的脸上全是凝成实质的轻蔑和讥讽,
“亏我当时还劝他进秘书处,谁知道他早和人搞上了,还在那装什么清高。”
“所以是和谁?主管是吗?”
现在总裁办确实是这么传的,但周之慎已经发现这样不够毁掉沈诫。
于是喝下一口咖啡之后,他终于严肃地开口了。
“不,那个人是楚总。”
“……你说什么?”
这句话吸引仇恨的效果立竿见影——肉眼可见的,严叙脸上的轻蔑飞速消失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宁愿面前的周之慎是在开玩笑。
但对上对方凝重的目光,严叙脸上质疑的表情也逐渐变成了浓重的恼怒和忌恨。
实话实说,他此前念叨了多少次恨秘书处,都没有这每一刻对沈诫的恨来得真切。
毕竟他已经真正和沈诫朝夕相处过了,在心里对他是平视乃至俯视的。
而如今一想到成功的人是沈诫并非自己,这一刻的严叙自然更加不甘心。
脸都扭曲了一瞬,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些恍惚的呢喃。
“真的假的?”
“……不可能,不可能。”
“沈诫?他凭什么?”
我也想知道他凭什么。
周之慎喝下一口咖啡才压住眼底的烦躁,再次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上就只剩下无奈,
“不仅如此,我被开除也是他做的。”
“开除?你?……沈诫哪来的本事?”
严叙果然立刻上套,让周之慎得了机会开启真正的话题。
“他能这么做,自然是有楚总护着……”
周之慎打定主意让严叙当出头鸟,便从第一晚开始事无巨细的拉仇恨。
包括但不限于楚总对他如何如何喜欢,蒋家晚宴上沈诫如何如何嚣张,杉城如何如何被护着……
听着听着,严叙的表情便也开始不对劲了。
周之慎抓住那一瞬间,停下来询问,
“怎么了?”
“你这么说的话……”
如今严叙也终于想起什么事情,脸色黑得已经能滴出水来。
“怪不得,怪不得我会觉得沈诫那张脸眼熟!”
——除了和魏清厌长得像之外,更是因为自己其实就早在南合公馆见过他!
只是那天事情太多,严叙也根本没把床上一团糟的沈诫当回事。
现在兜兜转转想起来,他的脸色顿时更差了。
毕竟当时他俯视着沈诫,心情是何等的轻蔑,何等的不屑。
而谁能想到,沈诫居然真的靠那些下作的手段而得了楚总喜欢!
过去和当下的对比如此惨烈,让严叙这一刻终于死死捏紧手。
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出了周之慎跑这一趟最想听到的话。
“我这些年在外协处,其实也认识了几个搞营销的朋友……”
“愿闻其详。”
周之慎眼睛也终于亮了。
于是在这样一个大晴天,这样一个温馨舒适的咖啡馆。
这两个满心忌火的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敲定了把沈诫推向风口浪尖的营销方案。
他们要让所有人看到沈诫的劣迹,看到他的德不配位。
他们希望沈诫能被千人所指,被流言压垮到寸步难行。
只有这样,才能让沈诫被楚总彻底厌弃。
——才能让楚娇娇被沈总彻底厌弃。
历史的轨迹,就在这样一个晴天的咖啡馆里和过去重合了起来。
而当年作为被诅咒那一方的楚椒,如今则也在纽市的晴天里迎来了贺春朝的上门。
“嘭!”
前几天还满脸算计的贺家总裁,如今却堪称暴怒地冲进会议室里。
此时是一场日常讨论,楚椒就坐在长桌正中;
两边是赵雪鸢刘书梅和李晚溪等一众负责人,如今便对桌尾的狼狈男人投去目光。
几乎是一瞬间,贺春朝就感觉到了羞辱。
毕竟曾几何时,他最自负的就是自己的算无遗策。
他最爱带着身后的团队招摇过市,把所有一切看不起的——穷人、女人,全都踩在脚下。
而现在,他却像是这场她们商业盛典里的外来者。
贺春朝死死攥紧了拳头,为眼前的这幅画面而感觉到了可笑。
但是想到真正来这里的原因,他就根本没心思提这些小事,而是堪称暴怒地吼了出来。
“楚椒!你做了什么?!”
楼层的保安慢了一步来到,立刻把想往里冲的贺春朝拦住。
楚椒却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没动,像是听到沈诫的哭声一样,同样漠然地看着贺春朝笑笑,
“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懂?你怎么可能不懂?!”
贺春朝在她的平静中更显目眦欲裂,一张何等桀骜的脸如今只剩下扭曲的怒火,
“伽利略的竞标失败了,因为莱茵集团比他的价格少了0.1!”
“0.1!这不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是什么!”
哎呀,被发现了。
这一刻,楚椒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但也只是一丝,毕竟又能如何呢,B司和莱茵集团的合作书都已经签完了。
而她作为莱茵集团的合作方,自然大获全胜。
如今她欣赏着贺春朝的表情半响,才更加轻松地开口。
“所以B司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贺总,你在怪我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贺春朝此前最爱这种懂装不懂,如今却真正感觉到了被逼疯的暴怒。
就算被安保拦得死死的,他依旧在用那双眼睛凌迟着楚椒,恨意已经毫无遮掩。
“你绝对早就知道!早知道我和其它两家做的这个局!是不是!”
“你故意点头,就是想弄到伽利略的报价!”
“你个贱人!”
当对方只能用嘴输出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没有别的手段了。
楚椒笑眯眯听着,也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疯成这样:
因为现在莱茵胜出,就代表着其它三方的阴谋彻底破裂。
而欧米伽和伽利略两个死对头的合作本就在建立在共赢的基础上,如今一方失败,自然包揽AB司的全盘计划都彻底崩溃。
至于提出泄露报价的贺春朝,更是彻彻底底的大罪人。
——如今他会冲进这里嘶吼,也不过是被清算之前的最后挣扎而已。
楚椒内心无比清楚,脸上也只有事不关己,如今便靠在沙发上欣赏着桌尾的男人。
欣赏着他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的目光——那极致的恨意,极致的怒火,和极致的恐惧。
每一种情绪,都和自己有关。
现在的贺春朝,也可算不把她当做什么“沈总的废物情人”了吧。
……可惜晚了。
想到他行至末路的结局,这一刻楚椒终于有了点笑意。
而如今的她也完全不需要顾及贺春朝的心情,就这么真的笑了出来。
眉眼轻挑着,伴随着会议室所有人都能听到的一声讥讽。
“……蠢货。”
这毫不遮掩的两个字一出,顿时让贺春朝更加扭曲。
“贱人!你个贱人!”
这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了眼前这个傲慢的女人。
但安保也不是吃白饭的,无论他如何挣扎,依旧根本无法寸进。
最后,几乎气疯了的贺春朝还是被扔出了颂声的会议层。
手机也在此刻应景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那些自欧米伽和伽利略连番发来的各种威胁,像是对他和贺家未来的一锤定音。
想想吧,此前得罪一个颂声就够他喝一壶的,更别说道德和底线都极度模糊的两大龙头。
这一刻贺春朝站在酒店前,明明这么大的太阳,却真正感觉到了通体冰冷。
而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其实就在杉城的那场大暴雨。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给楚椒设了个局,却造成了几乎20%的损失。
过去和现在的画面交错,这一刻贺春朝几近恍惚,甚至一瞬间都开始质疑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不能吃到教训,从此停手呢?
——如果楚椒在这里,她自然知道答案。
因为贺春朝的底色就是自大和狂妄。
他的人生,他的教育,他的环境——一切把他举得越高,就也会让他越不懂感恩和反思。
这就像一条错误的河流,他的狂妄让他能走进去一次,就能走进去第二次。
——也就能走进去第三次。
如今贺春朝站在车前深呼吸着,深呼吸着,眼底却也在恍惚之后重新冒出了那一丝的不甘心。
不甘心为什么每一次失败的都是自己,不甘心为什么会被算计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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