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肆无忌惮落下,落在路边站着的那高挑身影的头顶。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睿雪躲藏的树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逢年在那里站了多久,睿雪在树后等了多久,她指尖冻到一点知觉都没有,无奈原地跺着脚,哈出的气也从浓厚变得稀薄。
真的好冷。
再次探头,穿着和自己情侣款羽绒服的少年已经背过身离开,可他这次的脚步却比第一次慢上很多。
距离太近,睿雪不敢轻举妄动,想着等贺逢年走远些自己再跟上,不然真怕他听到身后响起踩雪的声响,暴露自己。
小心翼翼探出头,目测距离差不多睿雪准备从树后出来,前脚迈出后脚还没站稳,天空倏地响起一声爆响,响到耳膜都鸣了鸣。
身形一晃,睿雪下意识一掌抓上树干才避免摔跤,可掌心的刺痛却让她瘪起嘴。
“可恶的贺逢年,要是出血了我就抹你一脸!”
重新探出头,睿雪慢慢跟上,却没走两步和前面转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一时之间,毫无准备的,四目相对。
“你......谁让你突然转过来了!”情急之下,睿雪先发制人,掌心传来的刺痛又让她尾音发颤。
“贺逢年你好狠心!”
声音响彻街道震落了树梢的雪片,头顶的夜空又被天空点亮。
鞋底摩擦雪发出的沙沙声意外盖过巨响,睿雪瞧见眼前的人一步步靠近。
他清冷却温柔的嗓音落在耳边。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要是数到一百我可以走到这棵树下,我就回去找你。”
睿雪看向他身后的树,拧眉。
“可我还没走到那棵树,才数到三十三就忍不住想回去找你。”
越来越近,他的声音在烟花声中越来越清晰。
不知什么时候睿雪不再觉得冷,心口暖地似是软化了脚下的雪,后退一步都听不到沙沙声。
“你......”
他已经走到她面前。
“要不要跟我走?”
被黑眸中的漩涡吸引、钉在
原地,睿雪像是失了魂魄:“走去哪儿?”
“去——”
一阵大风穿堂而过,将树梢上堆积的雪吹落,直直砸向树下的两人。
“哇!好冰!进我衣服里了!”
“别抖别抖!”
慌乱的手忙假乱混合着沙沙,还有天空中不断爆开的烟花,世界全部吵闹巨大的声响聚集在此,还有这个冬天最凉的雪,都在这里。
在他们的头顶,在脚下,在皮肤上。
在......
掌心里。
掌心炙热,她的视线落在贺逢年的手背上。
接着灯光,睿雪看到那里泛着红,不等她看清,身子一空,她已经被贺逢年抱着迈出那堆积雪。
“不知道跑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雪进脑子了?”
贺逢年说着就要抓睿雪的脑袋过来看,被她拍开。
“神经呀你。”他的手正在整理她头上的积雪,睿雪手背在身后。
掌心空落落的。
她撇嘴:“真煞风景。”
又是几声烟花,贺逢年没听清:“你说什么?”
翻了个白眼,睿雪不耐烦:“没说什么。”
“什么?”
他耳朵凑过来,靠地极近。
心头一动,睿雪顺势抓着他的耳朵大吼一声“没什么”,又抱着他的脖子脚下一蹬攀上他的背。
“喔——”
因为睿雪的动作,贺逢年毫无防备,脚底不稳,两人身子朝一边歪去。
睿雪攥着他的脖子不松手:“要倒了!贺逢年!”
“哇——要倒啦!”贺逢年学她的语气。
似是觉得不像,第二遍他把嗓子夹细了点:“贺逢年,要倒啦——”
“你!”反应过来的睿雪挣扎着要下来,“贺逢年!你放我下来!”
她的小腿被贺逢年大手握着,挣扎两下挣不开,她气急。
“别气,带你去个地方。”似是安抚,他的侧脸温柔不少,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要这样背着你去,还是手拉手去?”
承认这招确实有用,可睿雪不想这么快下台阶,在他背上拿腔拿调。
“就这两个选择?”
贺逢年挑眉:“还想要哪个我没说......公主抱?”
脑中浮现起自己被公主抱在大街走的样子......
“算了,这样走吧。”
贺逢年笑着点头,“好。”
沙沙的声音响起,头顶的烟花再次爆开,巨大的声音掩盖一切,睿雪仰着脑袋有些累,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这才想起来问他。
“我们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
云淡风轻毫无反抗,贺逢年还想说什么,睿雪先道:“咱们零点前能到吗?”
正巧瞧见大钟的时间,他道:“能。”
“那就好。”
“零点怎么了?”
“我要和你说过年好的,我要当第一个。”
脚步放慢,他呢喃:“......你一直都是第一个。”
“嗯?你说什么?”
“没。”
睿雪没再纠结,枕着他的肩头闭起眼,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两人站在一户门前。
“这是哪儿?”
开门的贺逢年看来,却没答。
把人放下,他拉住睿雪的手腕,阻止她往前走。
睡意还没完全散去,睿雪喉间有些疼,可她注意到贺逢年紧张的脸色,浑身睡意消散,不自主地看向屋内。
“怎么了?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
“不。”拉着睿雪的手晃了晃,他笑,“没有,就是一户房子而已。”
“那你为什么——”
大母手指按上睿雪的手背,轻用力,直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他才道:“你还记得我妈和你说的,我有好几套房子吗?”
睿雪点头:“知道。”
意识到什么,她再次看向屋内:“这就是其中一套吗?”
“是,我第一次来。”
她一喜:“那我们都是第一次来?”
“嗯。”
“那怎么不进去?”
说着她抬脚要走又被他拉回来,“等一下。”
“怎么了?”
面前的人深呼口气,看向她:“睿雪。”
“嗯?”
睿雪感觉他的手心出了汗,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加快,莫名紧张起来。
呼吸暂停,窗外又放起烟花。
而他的声音,盖过烟花。
“这是婚房。”
......
餐桌之上,两人面对面吃饭,睿雪脚边躺着煤球, 时不时伸出前爪去够拖鞋上的软毛,像是很喜欢这个不会动的玩具。
而睿雪, 看着坐下五分钟起来三次擦鼻涕的贺逢年, 有些不忍:“你这还叫没事......煤球来这几天你家卫生纸的用量怕不是比你一个月的都多?”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流鼻涕......阿嚏!”
从纸巾里抬起脸,贺逢年眼尾猩红:“打几个喷嚏么,承受的住......阿嚏!阿嚏!阿嚏!!”
睿雪:......
她起身:“药呢?”
贺逢年结结巴巴,睿雪已经明白过来, 停下:“所以, 根本就没药?贺逢年,你骗我?”
“我没——阿嚏!”
一句话一个喷嚏打得他脑袋都晕了, 贺逢年没辙, 用纸捂着鼻子往卧室走, 很快拿回来一板已经吃完的药盒给她看。
“今天刚好吃完了。”
睿雪眼神扫过却没理, 自顾自吃着自己的饭。
“还不信,我这几天已经好很多了......”
视线交汇, 贺逢年意思到自己说漏了嘴,抿着唇。
注意力集中在他被擦得起皮的鼻尖上,睿雪放下筷子起身就往门的方向走。
贺逢年赶忙起身去追。
“吱——”
椅子摩擦着地板发出难听的声响, 吓得煤球一蹦老远。
“诶, 你别走。”
身形一滞,睿雪甩开拉着手腕的那只手。
......没甩开。
“你——”
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她一噎。
知道她心软,贺逢年见缝插针, 握着她手腕的手轻晃:“起码把饭吃完。”
“......哪学来的撒娇的一套?”她睨他,手上用力,反拉住他的,“那你跟我一起走吧。”
“什么?”
玄关,放置睿雪包包的柜子前,两人站定。
睿雪从包里拿出几瓶药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买的一样,杨院长推荐给我的,他给你拿的也是这些吧?”
看着熟悉的瓶子,贺逢年抬眼:“你刚刚是要拿这些?”
“不然呢!”
把瓶子全塞到他怀里:“这么好吃的饭我不吃完不是浪费粮食么!我家什么吃的都没有,回去我和煤球饿着肚子大眼瞪小眼嘛。”
说话间,睿雪已经坐回去,只留给身后的人一个背影。
贺逢年看着掌心大大小小的药瓶,没底的心终于有了落地感。
“那你就别走了。”
“嗯?”塞满嘴巴的睿雪转过来。
“在这里,我做饭给你吃。”
步步逼近,他撑在她身侧的桌子上,“或者我去你家。”
“......”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睿雪坏心眼,仰起脸,“做完饭就走吗?”
她勾唇:“那凭咱俩的交情,家政费是不是就不用付啦?”
“家政费?”鼻尖轻笑,他跌进她的星眸中,“把我当什么?”
“你说呢?”
视线纠缠,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就像根线,交织在两人身边。
再收紧。
下巴被修长的食指轻抬,贺逢年凑近,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尾音勾人。
“当什么都好,是你的就好。”
清晨,沉睡的鹏城苏醒,街道上布满赶着上班的行人,一切开始新一轮的转动。
请了快一周的假,睿雪一来公司就撞见把高跟鞋踩地震天响的苏玉玉。
她刚从茶水间出来,
显然是看到了睿雪,却当面换了个方向离开。
睿雪:“......”
从后面来的白淼纯撞见这一幕以为两人刚刚怎么了,问道:“苏玉玉怎么刚出差回来就惹你?”
睿雪摇头:“我俩没说话,她看见我就走了。”
进了茶水间,里面香气正浓。
“CNSA马上就要公布名单了,睿雪姐,你紧张不?”
睿雪点头:“有点。”
“嘿嘿,小场面不慌。”白淼纯给她咖啡里加奶,“我昨晚闲着没事清理手机,正好翻到孙薇凝醉酒后的录音就听了两遍。”
她小声:“我真觉得谭婷漫CNSA的比赛作品就是她画的。”
睿雪看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直觉。虽然这个录音不能当成证据举报,但可以证明孙薇凝确实给她当了枪手,只要调查起来,什么查不到?”
白淼纯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靠近睿雪:“你真不打算让我把录音交出去吗?”
茶水间的流水声停下,睿雪撑着桌面没答。
最近因为家里的事,她倒是忘了谭婷漫和孙薇凝、还有王佳宁和张鑫楠。恍然想起那晚听到的那通电话,她似是呢喃,似是思索。
“谭婷漫肯定不会自己举报自己,唯一的突破口就在孙薇凝身上了。”
“啥?睿雪姐你说啥?”
睿雪看向她:“小白,你上次说孙薇凝在哪实习来着?”
私立画室旁的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白淼纯拿菜单挡住脸,贼兮兮道:“她会来吗?知道咱们目的不纯,还有她违法的证据会不会告诉谭婷漫,两人一起想办法?”
“不会的。”转动着手里的吸管,睿雪看向门口那道身影,“她要是不出来,咱们就去她实习的地方找她领导。”
白淼纯恍然大悟,竖了个大拇指:“姐,你真是我姐!”
“低调低调。”一扬眉,睿雪摆摆手。
“欢迎光临!”
随着店员的一声欢迎,两人抬眼对上门口的孙薇凝。
“说吧,找我干嘛?我午休就半个小时,你们还有二十分钟。”
把包往桌上一方,孙薇凝双手环胸,甚至都不敢看她们的眼睛。
“孙薇凝,你这就不坦荡了,我们能找到你肯定都调查清楚了。”白淼纯把手机推过来,指尖停在屏幕上指了指,“午休时间十二点到两点,你至于骗人吗?”
见她要拿白淼纯把手机收回:“好歹我还帮你垫了你爸爸出殡的钱呢,你就这么对帮助你的人吗?”
“那钱我已经还给你了!”
尖锐的女声盖过咖啡厅里的背景乐,三两的客人朝这边看来,孙薇凝红了脸,小声辩解:“我还给你了。”
“那你不能只记得我借你钱,你还我钱吧,我为啥借你钱啊?我吃饱了闲的没事干呗?”
白淼纯句句戳心,不给孙薇凝反驳的机会。
“也不是说道德绑架你,非要你还人情,但你总得急着吧?我们好心帮你,不想看你就这么没了毕业证,你倒好,倒打一耙,属猪的吧。”
“小白。”睿雪叫她,“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
白淼纯蹙眉:“睿雪姐,更过分的我还没说呢!咱们圈子里最重要的不就是原创吗?抄袭可耻,助纣为虐的人更可耻,你不是不知道给人当枪手的结果比抄袭的更严重,我这是在帮她!”
白淼纯极其委屈,看了眼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孙薇凝,像是把睿雪责怪她的怨气都加在她身上,语气不善。
“要不是睿雪姐拦着我,不让我把那天的录音交出去,你以为你还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和我说你早就把钱还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出售自己的作品给别人参赛,获奖或是得到对应奖励都是会坐牢的!都是犯法的!”
“睿雪姐给你这个机会不代表我也这么好脾气,就此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还这么冥顽不灵,就不要怪我们不义!”
“我......你们......现在录音都是可以造假,可以ai的,你以为——”
“我以为?你以为我们跟你似的,大学生啥也不懂。好呀,那你不信我就直接把录音交上去,是不是真的人家那么权威怎么可能只听我一面之词。”
白淼纯一耸肩,两手一摊,有模有样地:“他们可是国家举办的最大的原创设计比赛,面向全球的,他们会没有专业的技术人员检测录音到底是不是伪造的?你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单纯是么?”
演恶毒女配太投入,白淼纯翻了个白眼就拿勺子去挖甜品,还是脚被踢了踢才看向睿雪。
在白淼纯按照两人商量好的一唱一和中,睿雪一直在观察孙薇凝的脸色。
如她所料,孙薇凝果然没有看起来那么硬气,在白淼纯说到第二段就已经六神无主,甚至病急乱投医,朝睿雪投来寻求帮助的目光。
睿雪朝她使了个眼色,白淼纯很快将口中的奶油咽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过你真得好好谢谢睿雪姐,要不是她拦着,你都不用等七月份去学校拿毕业证,直接四年白上,你爸爸白忙活大半辈子。”
听到“爸爸”两个字,孙薇凝果然再也绷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诶,你别哭啊!”
两人偷偷对视一眼,睿雪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抽了纸放在孙薇凝手下。
“别哭了,你下午还要上课呢。”
孙薇凝抬起头,见是睿雪又倏地垂下眼,声音极低:“谢谢你。”
“没——”脚上倏地一痛,睿雪看向对面呆滞住的白淼纯,蹙眉无声询问。
白淼纯意识到自己太激动,碍于孙薇凝在场不好表现,只能一只手挡住脸朝睿雪挤眉弄眼。
没和她计较,睿雪收了神情咳了声,继续安慰她:“别哭了,把眼泪擦擦,等下眼睛哭肿了。”
孙薇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用纸巾一边擦脸一边模糊不清:“谢谢你,你人好好......”
“没事。”睿雪有些心虚,到底是面上功夫还要做,“其实你可以——”
“本来也是为了我爸爸的病,我才会出此下策,我本来并不想这样,但是手术费实在太高了,我还要交学费,真的承担不起,所以......我就......我就听了我同学的上了那个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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