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悦脚尖轻点地面:“在咱们这块里,可能真的埋着帝王私产。”
“不过,这不是什么楚朝历代帝王的私产,而只是楚帝楚怀泽的私产。”
楚帝在禅位给自己的儿子后,曾经去拜访过军师。
此时的楚帝已经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但军师还是那副青衣文士的装扮,只是曾经炯炯有神的双眼已然失去了光明。
“军师,你的眼睛?”楚帝惊呼。
段知衍轻轻抬手,示意楚怀泽喝茶:“山中粗茶,圣上莫嫌。”
楚怀泽伸出手在段知衍眼前晃了晃,就见段知衍微微勾了勾嘴角:“圣上,我只是眼盲并非耳聋,能听得见风声。”
楚怀泽有些讪讪地坐下,拿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呼~”楚怀泽呼出一口气,“朕放下了万里江山,终于能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圣上要做什么?”段知衍抿了一口茶,淡声问道。
“我想把我的陵寝移到大将军的隔壁。”楚怀泽一脸神往,“朕的大将军那么神勇,又在地府混了这么多年了。”
他颇有些指点江山地意思:“等朕到了地下,跟大将军联手,没准还能再建一番功业。”
“军师,你虽然看着还年轻,但毕竟已是古稀之年,也别久恋人间了,等朕驾崩了,你也赶紧下来,咱们聚在一起。”
楚怀泽朗笑一声:“朕早就想跟着你们御驾亲征了。”
“身为人间帝王的时候实现不了的事情,等到了地下,一点要实现啊。”
“还有,朕的大将军这么厉害,朕挨着她,心里安定。”
段知衍:……不知道把这个人间帝王打出去,他的修行会不会受损?
“圣上,你不好奇我的眼睛为何会盲吗?”
“是啊,军师,朕的大将军曾经在朕面前夸口,说你的能力天上有地上无,实乃古往今来第一人的。”
“你怎么?”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啊?”
最后的那声“啊”里不期然带上了些关切和调侃的意味。
段知衍扔了个王炸:“我把将军送去了后世。”
楚怀泽:……啥?
欺君之罪了解一下?
“我的眼睛在送将军之后就慢慢开始不好了。”
段知衍云淡风轻说道:“后来,我想知道我究竟把将军送去了哪里,曾经催动秘术。”
楚怀泽艰难发出声音:“所以,你看不见了,然后,朕的大将军在未来?”
“呵!哈!”说道这里,楚怀泽一下子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这是反噬。”就听段知衍用他那清淡的嗓音继续说道,“所以,圣上,请您按着祖制驾崩就好。”
陵寝什么的,也按着祖制吧,大将军英灵不在,别整那些个了。
楚怀泽静默了很久,直到喝完了粗制茶壶里的茶水,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所以。”楚怀泽坐到了段知衍的身边,一点也没有了帝王的样子,他压低声音鬼鬼祟祟说道,“你能不能把朕也送去未来?”
“朕非常思念朕的大将军。”
“圣上。”
“嗯?”
“首先,我不能弑君。”
楚怀泽撇嘴,不就是说不死不能送么!
他,好吧,他也不能现在就死一死的。
“其次,我已经看不见了。”
楚怀泽的嘴撇得更高了,他想说你不是还有耳朵还有鼻子还有嘴么?
可这么一说,就搞得他跟个暴君似的,不好不好。
“圣上以后不必来这里了。”
楚怀泽的嘴瞬间回到了原位,他坐直身体,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他长叹一声:“没想到军师竟然快油尽灯枯了,故人都走了,这世间就剩下朕了。”
“军师啊,你先走一步也行,不过,等你到了地下,等等朕吧。”
“有熟人在,朕心里能安稳些。”
段知衍:……谁要走了?
“圣上与我不在一路,圣上时间到了就自己走吧。”
段知衍站起来:“修行之人,只有来时路,无有去时处。”
“圣上慢走。”
说完这些,段知衍就飘然离去。
眼盲,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楚怀泽看着段知衍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所以,军师最后那话什么意思呢?
是说军师是修行之人根本不会死呢,还是说,死后不会入轮回呢?
唉,他最讨厌说话藏一半的人了,可惜,他不能斩了军师。
楚怀泽见过段知衍后,确实没有再在自己陵寝的事情上作妖了。
但是,他还是很想把自己司库里所有的东西都放进大将军陵的。
然而,他进不去安楚的陵墓。
这不是什么大事,他虽然禅位了,但有些事情想做,自然是做得成的。
迂回地办成了自己想办的事情后。
他还给安楚留了封信,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叠,大部分是追忆从前君臣相宜,并肩作战,互相信任,互相成就等等的。
反正通篇都是拍彩虹屁,有给安楚的,当然更多是给自己的。
他得跟心系百姓天下的他的大将军把在他治理下海晏河清的天下跟他的大将军好好说说的啊。
最后的最后,他仿着军中人说话的豪迈气写道:朕的大将军啊,朕的爱卿,朕真的好思念你啊,你在未来要好好生活啊。
朕把自己的私库藏好了,这是朕赠与你的,你要是找到了,尽管花用啊。
听秦诗悦说完的安楚,整个人都是……这样的。
别问,问就是无语!
所以,搞了半天,帝王私产是真的存在的。
不过,这份帝王私产事实上的主人,是她?
安楚扶着腰,接着换扶额头,最后她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地想:圣上,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她没有往下想了。
主要心情太复杂,怕想多了,可能会大不敬。
最后,安楚没忍住,试探着问道:“不是说,帝王私产在大将军陵墓里。”
“大将军又是以皇家葬仪安葬的,陵墓跟皇陵很近的么?”
“这里,不能是大将军陵墓所在的地方吧?”
“关键,那座古墓,不能是墓中墓吧?”
安楚非常非常确定,楚怀泽绝对绝对不可能把她的陵墓放到另一个陵墓里的。
绝对不可能!
关键,军师去她的陵墓晃过啊。
谁能动她的墓?
而那座老墓看着就是,呃,一座老墓,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啊。
她去过很多次,如果有军师的护持,那墓早就闹出动静了啊!
秦诗悦摇头:“大将军墓到底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我那会儿听我爸说了这些事情后,特意翻找了很多古籍典故,全部没有大将军陵墓所在的位置。”
“包括楚朝历代皇帝的陵寝,也从来没有被人找到过。”
安楚心定了定,她和私产还是一起安息吧,可别弄出什么动静了。
两人说着话,手里的事情也没有落下,很快就整治出了一桌好菜。
嗯,安楚打的下手,秦诗悦主厨。
“好香啊!”安楚情不自禁说道。
这会儿,什么私产,什么陵墓统统被安楚甩到了脑后,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要饱餐一顿!
自从来到这里后,她就没有吃过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菜了。
特指色香味俱全并且每道菜都能说出一二来历的饭菜。
她看着一脸笑意摆着碗筷的秦诗悦,心里油然生起一股可惜来。
秦诗悦是真的可惜了,如果不是世事无常,她的人生应该是很精彩的。
“安乐,过来吃饭了。”秦诗悦喊道。
安楚释然一笑,人生的际遇本来就是未知而莫测的,活在当下,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搬了家,家里又有了秦诗悦后,安楚感觉出入自由了很多。
不是说原来住的地方不自由,也不是说和安乐在一起不自在。
而是从前,和隔壁离得太近,她会下意识不在家里弄出大的动静,或者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压着声音。
不是防备谁,就是不想自己的生活有意无意暴露在别人那里。
那会儿她自己要适应新的环境和生活,还要担心安乐是否能从过去的事情中彻底走出来。
总得来说,她虽然能自如应对,但到底比不上现在的无忧自在。
秦家老宅占地面积大,地处山脚,若不是有人刻意过来听墙角,她就是在宅子里唱个小曲也没有人会听真切的。
宅子里房间也多,她们仨一人一间还有的多。
吃完饭,一家人说了些闲话,就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安楚躺在简陋的床上,脑子里都是刚刚秦诗悦跟她说的关于帝王私产和自己陵墓的事情。
想到萧猛喊的那两句话,她有些躺不住了。
她翻了个身。
老墓那边,专家们回去过年后,一直有派出所的人轮流守着。
她倒不是不能悄无声息过去几趟,下墓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只是,她也有些担心,如果老墓真的是墓中墓,那她的解惑之旅,其实也是变相的给那些专家们探路了。
原谅她自私,她并不想自己的陵墓被人挖掘研究,谢谢。
虽然她的灵魂穿越时空到了这里,但陵墓里有她的身体好么。
呃,安楚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身体可能已经化为尘土了吧?
算了,先不管这个了。
军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修行之人,只有来时路,无有去时处?
她之前一直以为军师到了年纪就会寿终就寝。
现在想来,那么厉害的军师,厉害到能把她的灵魂送到百年后的现在的军师,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或者说,除了衣冠冢,军师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手书或者东西留给她?
安楚忍不住想,如果军师真的活到了现在呢?
那他们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
军师:……想多了,他是修行之人没错,但他不是妖怪,活不了那么久。
安楚再也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起来,爬上房梁,打开饼干盒,拿出了军师留给她的小册子。
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她看漏的内容?
她点亮油灯,借着油灯有些幽暗的光重新认真看了起来。
大宅子就是这点好,她点了油灯,灯光也被隔绝在了高高的院墙里,外人无法窥看到一点。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安楚几乎一晚上没睡,仍旧精神奕奕的。
习武之人么,气血足,身体好,精神头自然足足的。
秦诗悦一大早就做好了早饭等着安楚母女过来。
“秦姨,你以后不用这么早起来做饭,等我们起来,咱们一起做。”安楚喝了一口稠软的米粥,笑着说道。
秦诗悦给安乐夹了一个煎鸡蛋,笑着说道:“我喜欢做这些。”
“安楚,你不要觉得我做这些是在报恩。”秦诗悦认真说道,“我就是想做这些。”
“在这里做饭,打扫,能给我幸福感,让我的心灵得到平静。”
“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自己。”秦诗悦笑着说道,“安楚,你由着我吧。”
安楚微微一笑,应了声:“好。”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吃完饭后,安楚就说要出去走走,叮嘱安乐听秦诗悦的话后,就往老墓走去。
“阿奶,我怎么感觉妈妈的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安乐看着安楚的背影,担心地说道。
秦诗悦摸摸安乐的脑袋:“别担心,你妈妈没事的。”
“走,我陪你下棋去,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进步一些。”
安乐一听下棋,心思就被引了过去。
她高兴地说道:“阿奶,我感觉我比昨天厉害多了,我今天一定能撑更久的时间。”
“那我拭目以待。”秦诗悦慈和一笑,拉着安乐去了她的房间。
她转过头看了院门一眼,也有些担心安楚。
但她知道,安楚比她强大很多,如果安楚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那么,她照顾好安乐,不给安楚添麻烦就可以了。
安楚的心情倒是不坏,也没有遇上什么事情。
就是对着油灯看了好几遍小册子,终于发现了军师留下的四个字:往事已矣。
是啊,往事已矣。
她现在已经是安楚了,不是宁安楚。
宁安楚的陵墓也好,帝王私产也好,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关键是,小册子里写得很明白了。
军师已经设置了重重禁止保护她的陵墓,这世上根本无人能进入。
即使楚帝想把他的私库送给她,估计也只能在她的陵墓旁边另外挖个墓,或者,像军师那样,另外找个地方挖个墓。
呃,或者找别到人的墓,搞个墓中墓。
安楚来到老墓附近,脚尖微微一点,一块小石头击中了不远处的树干,发出“嘣”的一声响。
“谁在那里?”
趁公安观察着声音发出方向的时候,安楚迅速溜进了老墓。
别误会啊,她可不是来盗墓的。
她是来彻底终结那些觊觎帝王私产的人的念想的。
像这种古墓,若是真的有墓中墓,那必然是有断龙石悬在两座墓室之间的。
她就是来放下断龙石的。
断龙石一旦放下,墓中墓永不见天日。
像这种有来历,又历史悠久的古墓,里面的格局基本都会参考五行八卦的排布。
巧了,军师和她在讨论战阵的时候,会有意无意教她这方面的知识。
安楚口中念念有词,纠正了好几次自己的位置,终于在墓道壁上摸到了一个微微的凸起。
就是这里!
安楚没有犹豫,用力按下。
就听墓道的上空传来轰隆隆的巨大轰鸣声。
安楚收回手,拔腿往外跑去。
断龙石放下的动静很大,外头守着的公安自然是听到墓道里不同寻常的声响的,他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贸然进去。
但墓道里发生的事情,他得立刻上报。
好么,完蛋了。
原本他们是两两一组守着古墓的。
但之前不是大雪封山么,这里根本没有人会过来,且之前守在这里的时候,附近大队的村民都很守规矩,轻易不会过来。
这大冷的天,又快到年节了,大家就不由自主松懈了起来。
原本应该跟他一起同时守着古墓的同事跟他说好了,轮流守着,另外一个人要中午才会过来接班。
现在古墓里出现了变故,他分身乏术,要么守着,要么去派出所汇报情况,根本做不到两全。
最后,他觉得古墓里可能发生了塌方,反而是没有人敢贸然进去的,他还是先去把这边的情况上报了好。
当然了,潜意识里,他也是害怕古墓塌方,他守着这里极不安全,快点离开保命才是上策。
就这么着,安楚最担心的,可能跟外头守着的公安打照面的事情,就悄无声息解决了。
安楚出来后,拍了拍头上和身上的尘土,转道上了山。
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公安应该很快就会带着专家过来查看,她得给自己找个不在场的证明。
雪化开以后,上山找些吃的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当然了,也可能,别人根本不会联想到安楚的身上。
果然,等安楚一无所获回了家,又睡了个好觉后,也没有人过来找她。
哦,也不对,第二天许修桉过来找她了。
“许公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安楚给许修桉倒了杯茶,淡声问道。
“古墓那边塌方了。”许修桉直言道。
安楚挑眉,什么意思?
怀疑她了?
“我话没有讲清楚,古墓里面只有小范围的塌方。”
“然后呢?”安楚喝了口茶,淡淡问道。
“那边需要人手进去帮着把坍塌的地方的土块挖出来。”
“派出所那边,因为之前抓到了萧猛,正在全力排查安县还有没有其他的漏网之鱼,所以抽调不出人手过来帮着挖掘。”
“我的意思是请丰收大队的壮劳力去参与挖掘,到时候派出所给出工资。”
“这事你应该去找大队长啊,找我干嘛?”安楚说道。
她是妇女主人诶,总不能让她号召娘子军去挖吧?
别逗了,这种又危险,又辛苦,又没有几个钱的事情,她才不会领着人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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