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让辽国那一支军队赶紧滚蛋,刘嘉真的是翘首以盼,恨不得送嫁的队伍立马就到这个面前。
因此,原本作为诸侯王,遇上这等盛事,应该招待一下送婚队伍的,挽留人住个几日,休整一下,但是这一次,刘嘉简直跟送瘟神一样,额外准备了一份添妆,就忙不迭地将人送走了,然后就在自个王宫里面焦急地等消息,只要对方接到了人,总该走人了吧!
好在辽国那边的接亲使者也没有故意挑衅的意思,私底下一帮军官啐了几口,暗骂几声“胆小鬼”之类的话,也没人会在刘嘉面前说,因此,刘嘉听说那支军队护送着队伍离开之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继而又跟被咬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叫道:“来人,给寡人研磨,寡人要上书长安,请求移封!”
第65章
这会儿已经不早,匈奴随时可能入寇,申屠嘉干脆也不隐瞒自身意图,先撇开了队伍,就带着人先行赶往王险城。
这回去迎接申屠嘉的就是鸿胪司司正孙良了。外交工作很多时候要说好做也好做,只要你背靠一个强大的国家,那么,就算你满嘴跑火车,对方也只能ren着。就像是大汉强势那会儿,那些使臣动不动就挟持国君贵族,杀死匈奴使者,甚至就搞政变。难道一个个凭借的就是自己的嘴皮子吗?张仪每每能够敲诈得逞,也是因为大家都畏惧秦国的兵锋,不愿意真的跟秦国兵戎相见。说白了,凭的都是背后的实力。
如今辽国强势,即便是汉室那里,倚仗辽国的地方还很多,换做是个暴君昏君,说撕破脸就撕破了,偏偏刘恒是个有责任心,知道隐ren的,所以,他需要顾全大局,不能真的强硬到底。要是换做是能在街头一棋盘砸死吴国太子的刘启,那说不定这位就能一时冲动,御驾亲征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如今孙良这个司正就做得比较容易,汉室那边不会太苛责,匈奴本来就是敌人,强势一点也没什么,像是南越之类的,来就是为了通商,跟内府打交道都比跟鸿胪司多,以至于有的时候,孙良恨不得都能遇上点事情,还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可惜的是,至今还没有遇上。
这会儿孙良对上了申屠嘉,笑吟吟说道:“申屠典客真是常客啊,似乎还没走多久,又来了,某都要以为某这个司正就是专门接待申屠典客的了!”
申屠嘉见孙良言语之间带着一点挑衅,也不以为意,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孙司正说得是,谁让辽王身份特殊,不能随便派个人出使呢,也只能叫我这个半吊子硬着头皮上阵,总不能叫辽王误会!”
孙良见申屠嘉不接招,也没有再挑事,而是说道:“既然是熟人了,那本官也不再多说什么客套话,请申屠典客随本官去驿馆歇息,等待大王召见!”
申屠嘉抿了抿嘴唇,说道:“某有急事求见辽王,还望孙司正通报一声!”
孙良装起了糊涂,说道:“不就是给大王送嫁嘛,放心便是,大王已经命人推算了好几个黄道吉日,等着薄氏淑女到来,即可选定日期,安排婚礼,申屠典客何必着急呢!”
见孙良存心为难,申屠嘉也恼火起来,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太好脾气的人,气性也大,这会儿干脆说道:“某有言在先,若是坏了大事,别怪某不讲情面!”
比起申屠嘉,孙良经历的事情毕竟少了一些,他也拿捏不准刘昌的想法,按照他的意思,对于辽国来说,汉室与匈奴两败俱伤更符合辽国的利益,如此能让汉室在各方面更加依赖辽国,匈奴若是更凶一点,回头汉室那边得将大王当做是救世主迎接回去做天子,这不是正好嘛!
只是刘昌那边,却一直口口声声说大家都是诸夏血脉,同气连枝,因此,不管是对大汉还是辽国,匈奴都是夷狄,应该一致对外。申屠嘉此来,多半是为了对抗匈奴之事,若是拦住了,回头大王那边追究起来,他也是吃罪不起。
孙良心中暗叹,大王什么都好,就是不够杀伐决断,都经历过那样的人伦惨事了,居然心中还保留了许多shan念,实在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这样的大王也好,大家也放心,他能有一颗仁心,大家也能放心做事,不用担心被过河拆桥。
这般想着,孙良只得说道:“既然如此,申屠典客先去驿馆歇息,某这便进宫通报!”
申屠嘉刚才疾言厉色,其实心里也并不确定,这会儿见孙良态度软化,不由也松了口气,看样子,辽王倒不是什么不择手段的枭雄心性,要不然的话,此次只怕就要无功而返。
刘昌当日与张辟疆二人闲谈的时候就知道,汉室迟早要求上门来,毕竟,匈奴如今想要进攻辽国腹地,能够选择的方向其实很少,草原与辽东之间有大山相隔,一个不注意就要迷失在茫茫大山之中,因此,辽国要防范匈奴,只需要在比较短的国界线这边设立棱堡和驻地,就可以了。
但是大汉不一样,若是河套地区在手,那么,还有足够的缓冲余地,如今是真没有,函谷关当年设立在那里,防御的是关东各国,而不是为了防御异族,秦国当年就是从当时的西戎手里夺取了秦国的基业,之后很多年,秦人都在与戎人杂居,一步步称霸西戎,将关中平原纳入了自己的国土,后来又灭亡了义渠国,拿下了陇西。一直到秦始皇时期,才算是拿下了河套地区,以阴山为界,设立九原,匈奴再想要入侵,要么就是翻越阴山攻打高阙,要么就得从云中雁门翻越长城。
如今河套地区可没有落到大汉手里,连同高阙都被匈奴给占据,这给了他们更多的主动性,也让大汉很难防御来自西边的攻击。
刘恒还得防备国内的一些不稳定分子,不可能将全部兵力都投入到防范匈奴上去。
如此一来,大汉想要避免东北疆域被匈奴荼毒,成本最低的方法就是求助于辽国。
因此,孙良也就是进宫通报了一声,刘昌便表示召见申屠嘉。孙良顿时知道,刘昌终究是对大汉有感情,对于之后该如何做,心里也有了数。坑大汉可以,但是不能坑到大汉那些百姓头上,至于坑那些贵族豪强,那是不用手软的。
申屠嘉在驿馆洗去了一身风尘,换了一身衣服,接到召见之后,立马就马不停蹄往王宫而去。
申屠嘉虽说心急,但是一路上也在留心王险城的情况。
王险城如今人口又增加了不少,路上人流如织,看起来愈发繁荣。而辽国王宫也在不断扩建,申屠嘉路过王宫的建筑工地,看着一大群人在工地上辛勤工作,不免愈发感慨起来。
要说节俭,申屠嘉真没见过比天子更节俭的,之前辽国进贡了大批锦缎首饰,天子虽说分发了下去,但是,自个却也只是做了一身礼服,唯有正日的时候才会穿,平常穿的就是最普通的绨衣,这就是宫人们自个织出来的丝绸,也没怎么经过染色,粗糙黯淡。宫里也就是太后那边供给比较丰厚,其他人,都不能穿拖到地上的裙子,宫里帷幕不用刺绣,不带花边。后来还传诏各诸侯国,叫各国不用进贡各种锦缎珠玉,将辽国也囊括在内。听说慎夫人不小心损坏了一根琉璃钗,想要找人补全,还被天子冷淡了一阵。
结果,辽国虽说不进贡了,但是来自辽国的高端产品依旧在商人的运输下不断进入中原,大家也许在朝堂上迎合天子,穿着朴素,但是在外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而辽国这边却丝毫没有崇尚节俭的意思,这边并不禁止各个阶层的吃穿用度,最多就是规定了规制,比如说,民间不能盖超过五层的楼房,除非是婚嫁,否则不能使用龙凤图案的衣物首饰,其他也就没什么规定了。
因此,辽国民间百姓有钱一点的也会穿丝绸乃至锦缎,市面上卖得最好的就是各种印花染色的衣料,这些价格可比那些没有染色得贵不少,但是大家不在乎。
像是刘昌,他倡导的是不能随意浪费,却并不说什么要节俭。刘昌自个平常也是美食华服,自从登基之后,就一直在修建王宫,偏偏大家对此并无怨言。
这也是因为辽国并无徭役,就算是要人出力,官府都是要出钱的。当然,辽国这边能挣钱的行业很多,所以,做苦力并不是辽国百姓的首选,稍微有点其他路子的,都不会干这个,因此,许多工程直接被转包给了各个工程队。各个工程队用的劳工多半是奴工,他们成本低,不需要给奴工工钱,只要供他们吃住就行。而因为现在奴工也难得,因此,这些奴工待遇可比大汉那边服役的民夫强多了,因此,许多原本生活在深山野林里面的野人,竟是争相跑出来,宁愿给人做奴工,也不愿意继续在深山里面挣命。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劳工就是俘虏和罪犯,据说来辽东这边淘金的游侠,很多都因为触犯了辽国这边的律法,做过一阵苦役。这些人会按照罪行分类,罪大恶极的,直接从事最危险最繁重的劳役,普通的,干的也就是一般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半年时间,也就放出去了。当然,对于那些游侠来说,他们是宁可挨一顿板子,缴纳一笔不菲的罚金,也是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服役上头的,有这个时间,他们能淘多少金砂啊!
可惜的是,这个需要的钱财那真的是海了去了,别说是给工钱,就算是给劳工供应伙食,大汉都撑不起,大汉没这么多钱,人口也太多,想要复制辽国这边的制度是不可能的事情。申屠嘉对此很是遗憾,却也无可奈何,又有些忧虑,辽国这边的情况若是叫黔首知道,只怕又有许多人要不惜代价,也要移民过来了,总是这般,大汉那边该如何是好呢?
一边将一路上的见闻记在心里,申屠嘉终于到了王宫,不过是在外头通报了一下姓名,便有人上前喊道:“王上召上国典客申屠嘉觐见!”
申屠嘉说了自己的来意之后,就等着刘昌的回复。
刘昌虽说早有准备,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下来,只是说道:“此事体大,寡人也是不能擅专!”
申屠嘉跟着说道:“辽王素来乾心独断,这回却说不能擅专,岂不是存心欺外臣!”
刘昌呵呵一笑,说道:“典客这话说得有趣,既然典客开门见山,那寡人也不拐弯抹角了!”
刘昌用指节敲了敲桌案,然后说道:“典客也该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且,我辽国这边,因为人口不多,为了减少伤亡,兵马都是钱粮喂出来的,一个普通的正兵,一日就需要耗费粮食三斤,肉一斤,还有蛋奶时蔬,若是出战,还会额外增加一部分糖和肉的补给,典客自个算一算,一旦派兵出战,寡人需要额外支出多少钱粮!”
申屠嘉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算起来,大汉在军中已经算是花销比较大的,但是跟辽国相比,还是相形见绌,真要是请辽国出兵,总不能叫辽国自个军费自理,问题是,申屠嘉虽说不管朝廷财物的事情,但是他这个身份,年底上计他也在其中,除了自个衙门的,也会旁听各个衙门还有地方官员的,因此,他对汉室的财政收入也知道个大概。真要是按照辽国这边的标准,辽国出个几万人马,那长安那边只怕军费都得砸给辽国了!
申屠嘉心中踌躇,毕竟涉及到这么大数量的钱财,别说他做不了主,就算现在来的是灌婴,他也做不了主。因此,他沉吟了一下,干脆说道:“大王说得是,只是,这样一笔钱财,外臣是做不了主的!等事情传回长安,再回来,只怕匈奴已经大军压境了!”
刘昌笑道:“那典客来此,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寡人出兵?寡人的子民也是人,寡人的钱财也是钱,寡人的确挂念中原百姓,毕竟同根同种,也不忍真的叫他们在匈奴铁蹄肆虐下挣扎求存。只是典客空口白话,什么都许诺不了,就想要让寡人白白付出,这话说到哪里,也说不过去吧!”
申屠嘉这会儿愈发头疼起来,要是刘昌胡搅蛮缠也就算了,他可以据理力争,但问题是,刘昌说得很有道理,你什么都不想付出,就只想要凭借着亲藩关系就让辽国出兵,若是对那等弱国小国,也就罢了,他们国小力微,只能从了!可是辽国不同,他们名义上是藩属,实际上他们各方面都是独立的,也就是名义上臣服大汉而已。刘昌的身份更是让申屠嘉强硬不起来,他是真的担心刘昌一个不爽,就直接掀桌子,到那个时候,大家都得吃瘪。
“那大王以为,该当如何呢?”申屠嘉心里嘀咕了一阵,最后干脆将问题甩给了刘昌。
刘昌却不打算自个出面做这个恶人,而是说道:“寡人暂时也没有想好,不如典客稍待数日,让寡人召朝臣商议一番,典客以为如何?”
申屠嘉顿时急了:“大王,军情如火,这会儿可是已经差不多入秋了!”
刘昌说道:“典客放心,寡人一直命人在关注匈奴动向,定然不会耽误了军机!”
见刘昌信誓旦旦,申屠嘉即便心有疑虑,也不能穷追猛打,只得说道:“大王言重了,外臣惶恐!”
申屠嘉回了驿馆,却是心焦不已,他一边叫人打探辽国这边官员的情况,一边也只能是耐心等待。好在他很快打听到,刘昌的确接连召见了几位重臣,多半就是在商议此事,这让他暂且放下了一半心,又开始担心辽国这边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自己究竟能不能接受。
出发之前,刘恒私底下也跟申屠嘉有所交代,刘恒根本没指望辽国会无条件帮着北地抵御匈奴,也知道刘昌说不定会狮子大开口,但是,他还是跟申屠嘉说,让他尽力而为,只要不过分的条件,他都可以自专。
问题是,什么才是不过分的条件,刘恒也没说,申屠嘉都得自己斟酌,真要是自己一时不慎,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条件,那么回头等待自己的,只怕就是休官夺爵,甚至直接下狱问罪吧!而且,若是天子不认可自己谈下来的条件,到时候辽国这边翻脸,自己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申屠嘉背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刘昌却没想太多,他也没打算问长安要钱,长安能拿得出多少钱才怪。刘昌惦记的是的商业利益。
不管在什么时代,商业都要比其他行业更赚钱,之前辽国与汉室的商业行为其实主要局限在各种奢侈品上头,关于民生等方面的却比较少。而对于辽国来说,因为工业化生产的缘故,现在就处在一种原材料不足,但是产品却有些过剩的状态,辽国需要一个巨大的市场。
别以为这年头的人不懂商业,不重视商业,最早的商业战争就是管仲搞出来的,齐国当年能够称霸,不仅是因为军事力量强大,也是因为经济力量强大,管仲靠着经济贸易战,操控物价,弄得敌国民不聊生,只能纷纷投降,倒霉的不仅是莱国和莒国这样的小国,便是鲁国和楚国也栽在了这事上头。
之前吕后执政期间,不允许将铁器牲畜之类的东西卖给南越,就也是一种经济制裁。
总之,这年头大家虽说不懂什么经济学原理,但是,对于国与国之间的贸易,整体都是呈现审慎态度的。刘恒一个劲地强调节俭,也是希望能够减少从辽国流入的奢侈品,只是效果很一般就是了。刘恒又不能监视所有人在家的吃穿用度,何况,各个封国的诸侯,穷奢极欲的不知凡几,他们能忍得住有好东西不用?商人本就逐利,既然有着巨大的需求,他们不趋之若鹜才怪!
但是,奢侈品这东西,虽说利润比较高,实际上论起整体的收益,也就是那样。一方面奢侈品的产量不可能很大,毕竟,一个包包,一款限量只出几千个,那么,一个卖上几十上百万,很多人都肯买账,结果你一下子就生产出了几百万个,你再想要卖出价钱来就不容易了,毕竟,你背个包出去,原本以为可以万众瞩目,结果街上一看,大家都背着这个,顿时也就觉得这包掉价了!辽东这边出产的许多东西也是一样,像是云锦之类的高端锦缎,根本没法机械化生产,哪怕将大多数织工都投入到了高端锦缎的织造上,一年下来织出来的锦缎也就那么多,所以,卖到长安,那真的是一寸云锦一寸金。但是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投进去,平均下来,利润率也就是那样了!
而普通的丝绸就不一样了,辽国这边已经实现了大规模工业化生产,除了生丝占据了比较大的成本之外,人力成本其实有限,以辽国的丝绸产量,光是靠着内部消耗,那是真消耗不掉。所以,就需要积极开拓国外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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