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麦一本正经地回道:“都是好东西,捡回去,自己用。”
说完,她迅速对地面躺着的其他小兵搜刮起来。
藜菽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思索片刻,脑海中立即回想起之前大姐挖葛根的场面,也是这样的片甲不留。
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样的做法很有必要。
虽然之前小妹藜荞用大姐从县城带来的布料做了几身衣裳。
可大姐一贯不怎么注意,上几次山就能出现好几道口子。
加上冬日即将来临,他们又无法去外面购买衣物和棉花。
此时扒下越人的军服,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做法。
于是乎,藜菽强忍着恐惧,学习藜麦的手法,将倒在血泊里的士兵衣服全部剥下来。
当然,他也没忘大姐珍惜的竹箭。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他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再去竹林几次,给大姐造更多的竹箭。
今天要不是竹箭用光,他们还能够继续在草丛里躲避一会儿。
一番扒拉下来,两人收获不小。
整整五十个人的军服,还加上刀、枪之类的武器,摆在地上和座小山似的。
藜菽内心的恐惧早已被喜悦驱散。
但他还没开心多久,就意识到另外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大姐,这么多东西,我们似乎带不回去。”
闻言,藜麦仔细打量一眼眼前的收获,摇摇头说:
“我来扛!”
可大姐这么说,藜菽怎么可能真的这样做。
他将一些驴车勉强还能够带上的衣服,捆在驴车上。
然后自己也挑起一些衣物和兵器,驱赶驴车,剩下的则由藜麦全部带上。
两人似乎重现了之前挖掘芋头时的场景,收获的愉悦气息在两人周身萦绕。
两人在这边开心地踏上回程。
另一边等候已久的藜荞则是有心不已。
按照计划时间,两人应该会在第七天的上午回到山谷。
藜荞一直在心中念叨,为了防止自己忘记,还在柱子上划上划痕,留下印记。
当时间来到第七天,她一大早就把家中的食材收拾出来。
想到大姐和二哥风餐露宿,一路肯定吃不到好东西,她几乎是把存活全都拿出来。
可等到中午,藜荞还是没有看见两人的身影,一颗心瞬间紧绷起来。
怀着忐忑的情绪,她就这样一直从中午等到下午,直至晚上。
依旧没能等到两人回来的身影,夜色中,整个人被恐惧侵袭。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黑熊、野猪和狼的凶狠模样,惊恐万分,一整夜都是睁着眼睛度过的。
藜荞很想要离家去查看情况。
可她又想到二哥的叮嘱,不让自己独自上山。
惊恐交加之下,藜荞开始有些受凉发热,整个人昏昏沉沉,对时间的流逝感知力变弱。
当她再次打起精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做好的饭菜已经变馊。
此刻,藜荞再也不能安稳地在家等候消息。
她想如果大姐和二哥真的出了事,哪怕是拼了她的性命,她也要独自上山。
即使遇到野兽,那她们一家人也可以在地底团聚。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藜荞随意烤了几个芋头当做干粮,兴冲冲地往山上走。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跟着抖动一次。
同时,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只要周围发出一点动静,整个人都会紧张起来。
就在藜荞颤抖着身体爬到山顶的时候,她看见远处的灌木丛中开始抖动。
她下意识地觉得是猛兽来袭,握紧手中的武器。
心中还不忘对自己悲惨的命运感到伤心,刚一上山就遇到野兽,真的是倒霉。
刹那间,藜荞的双眼积满泪水,眼前的画面都变得朦胧。
她根本看不清远处的画面,只能强撑着精神,双手握紧长刀,对准野兽来袭的方向,做好战斗准备。
当然,如果她双手不颤抖的话,或许野兽来袭时,她能够保全自身。
就在藜荞觉得我命休矣之时,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妹——”
声音在两山之间回荡,形成回音。
小妹两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在耳畔响起,藜荞听到熟悉的喊声,唰地睁大双眼。
但却看不清,她连忙用袖口擦拭眼眶中的泪水。
再一睁眼,远处赫然是大姐和二哥的身影。
不知为何,藜荞此刻特别想要和两人倚靠在一起,给予自己力量。
所以,在喊声响起片刻后,她疯一般地往前跑。
因为是下山,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山下靠近,身上沾染泥沙和枯枝落叶都顾不上了。
山下的藜菽立刻意识到是他们没按照约定时间回来,小妹慌了。
他的心也立即紧张起来,随手扔下手里的东西,快速往藜荞的方向跑。
藜荞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慌,几乎是哽咽着嘶吼喊出来。
平日里璀璨夺目的双眼, 早已经被泪水盈满, 看起来沉寂暗淡。
藜菽也知道他们耽误的时间有点长, 但是事出偶然,并不是他和大姐能够预计的。
回程的路上,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气对抗装备精良的越人军队, 每一次回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紧接着弥漫开来的, 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藜菽不敢想自己失败的后果, 留在山谷的小妹怎么办?
索性……
索性胜利的是他, 他藜菽活着回来了。
他紧紧地抓住藜荞的双手,给予对方力量。
一抬头, 就看到小妹被泪水打湿的脸庞,与刚刚冲下来时沾染的泥沙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花猫。
藜菽看着眼前的画面,只觉得一阵疼惜在心口蔓延。
“抱歉小妹, 我和大姐并没有遵守约定, 按照预计的时间回来。”
沉稳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响起, 总算是将藜荞的理智唤醒。
她连忙缩回手,慌忙用袖口擦拭脸上的泪水, 却把脸上的痕迹弄的更多。
当她再次露出脸, 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二哥藜菽。
扭头一看,藜荞还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大姐。
藜麦眼见两人要述情,将手里的东西一放, 倾斜着身体倚靠在树干,一脸平静地看着两人。
当藜荞的视线扫过来时, 她依旧保持一贯的态度。
藜荞一看,立即收敛脸上的悲伤,想要学习大姐的成熟模样。
过了一会儿,激动的心绪平静不少。
随即,她也发现了二哥的不对劲。
藜荞眉头紧蹙,耸了耸鼻子,努力探究空气中夹杂的奇怪味道。
她的举动被对面的藜菽看的一清二楚,自觉心虚的藜菽下意识往后靠。
就在他往后躲的时候,藜荞的上半身猛地靠近。
下一秒,藜荞果然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刚刚那双泪眼朦胧的红肿双眼,此刻闪现着敏锐的目光,一下子将心虚的藜菽牢牢抓住。
不等藜菽想到解释的理由,藜荞果断问出口。
“二哥,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似乎担心二哥狡辩,她再次深深闻了一次,点点头,确定自己的猜测。
此言一出,对面的藜菽紧张地吞咽口水。
他是真的想不到小妹居然连这都闻得出。
杀光越人之后,他浑身是血。
于是,藜菽和藜麦沿途在遇到溪流的地方泡澡,力图将身上血渍和气味全部洗掉。
而且他的衣服本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不想让小妹担心,准备糊弄一番。
可还没到家解释,就已经被看出来,藜菽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别想糊弄我,就是血腥味。”藜荞一本正经地冷声道。
闻言,藜菽紧张的脸上肌肉抖动。
眼见无法欺骗小妹,他只能将村子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你没闻错,我身上的都是血腥味,人的血腥味。”
“什么!”
藜荞想过是遇到野兽,但怎么也没想过是杀人,一颗心顿时坠落谷底。
但紧接着,藜菽将发生的一幕幕详细道出。
听到精彩处,藜荞完全忘记了原先的担忧,随着情节的波折而惊叹。
当听到大姐用箭就把敌人杀了一半,激动地原地跳跃。
直至获得最终胜利,脸上洋溢着兴奋地笑容,恨不得自己也在场。
藜菽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他说完之后,一脸担忧地看着小妹,问道:
“小妹,你应该不会被吓到吧?”
“怎么可能!我恨不得自己也杀上一两个越人,叫他们敢让爹娘在地底都不得安宁,命丧你手那是罪有应得。”
同时,藜荞也在心中打定主意。
她之后再也不会掉以轻心,再也不要离开大姐和二哥身边,再遇到类似的事,也不用一个人在家中担惊受怕。
前两天的经历实在是太恐惧,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
随即,藜荞将目光放在身后的驴车和地上。
一眼就发现了属于越人军队的衣服,想到大姐和二哥带回来的目的。
她立即开口道:“回去我就把越人的衣裳改一改,我们自己穿。”
“好样的。”
藜菽现在算是确认小妹真的没事,已经在琢磨改衣服的事,心渐渐回到原地。
说完所有的事,三人继续踏上回程。
当家之后,藜荞看着空无一物的厨房,尴尬地羞红了脸。
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事,连忙跑回山洞,将里面存储的食物去取出,给大姐和二哥做一顿好的。
尤其是想到两人还给爹娘报仇,直接拿出一大块狼肉、南瓜和新得的稻米。
她准备做一顿干饭配肉,大吃一顿。
而留在院子里的藜麦和藜菽,一瞬间就发现了家中的变化。
原先晾晒在院子里的柿子,已经由橙红色转为暗红色,表面结出一层白霜。
藜麦立即回想起食谱中所记载的内容,意识到现在的柿饼已经可以吃了。
她随意洗了把手,从圆簸箕从取出一个白霜最多的柿饼。
随后,立即塞进嘴里。
舌尖最先感受到的是表面的白霜,干巴巴的带着一丝丝甜味。
紧接着,牙齿划破柔韧的表皮,穿透内里柔软的果肉,甜味在口腔中肆意蔓延。
藜麦不得不不承认,这样的柿饼比柿子吃起来多了一种味道。
小小的一个柿饼,两口下肚。
吞咽果肉入腹的一瞬间,里面裹藏的种子也被吐出来。
但这一幕在藜荞看来,就是大姐很饿,着急忙慌地开始做饭。
在情绪的影响下,速度到达一种难以形容的程度。
藜菽看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冲上去帮忙。
在两人通力合作之下,很快就将午饭做好。
期间,藜麦已经消耗完圆簸箕中的一半柿饼,算是在胃部垫了个底。
长时间没有正经的吃一顿饭,面对眼前的美味佳肴,她还是忍不住吞咽口水。
她迅速拿起碗筷,大手一挥,喊道:
“吃饭!”
三人立刻开始今天的午饭。
藜菽的情况和藜麦差不多,因为他们之前并未预料到会遇到越人。
更加不会想到还会需要拖拽重物回家,严重拖累他们的行程。
所以,他们原先准备的食物远远不够。
因此,藜菽他们俩不得不沿途找吃的,再加上洗澡什么的,才会晚了三天才回来。
回程的路上可以说是吃的不好还累。
面对眼前香喷喷的食物,他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快速挥动着筷子,把食物塞进嘴里。
而藜荞,虽说待在家里,但之前忧心过重,身体不适。
长时间的疲惫早已将身体的能量消耗殆尽。
突然看见补充能量的食物,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渴望,腮帮子就没有消下去的时候。
于是乎,三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将一整锅的食物吃抹干净。
看着眼前和舔过一样的铁锅,藜荞面露惊讶,一不小心甚至打了个饱嗝。
“嗝!”
但其他两人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回味嘴里的余味。
藜菽揉了揉鼓起来的肚子,不禁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若是以前,他哪里敢想象会有吃到腹部鼓起的一天?
他对现在的生活,真的是满意的不得了。
其中,最能理解他心情的莫过于藜麦,因为她也在感慨此地的闲适,真的是适合她生存。
由于长时间的疲惫和紧绷的精神,三人吃饱喝足之后,都回到房间午睡。
并且,不约而同地睡到很晚才起来。
眼见天色不早,藜荞和藜菽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露出微笑。
藜麦则是悠闲地伸懒腰,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刻。
因为时间不早,也没有时间再做什么。
藜荞忙活着今夜的晚饭,藜菽和藜麦则是将扒下来的武器的衣服整理一番。
衣物全都拿到河岸边,先用流水冲刷一夜,明天再说。
武器则是直接刷干净,去除上面的血渍。
随后,晾晒在院子里,等干透之后,再拿到山洞中存放。
此刻,藜荞才意识到大姐和二哥到底是杀了多少人。
看着院子里一把把寒光凛冽的武器,身体下意识地颤栗。
同时她也清晰地认识到,当时大姐和二哥遇到多大的危险。
心中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努力习武,争取不拖后腿。
藜麦和藜菽并不知道藜荞心中的想法,刚回到院子,就闻到浓郁的香味,立即勾起食欲。
藜麦摸了摸饥饿的肚子,快步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
藜菽紧随其后。
吃过晚饭,三人坐在院子里,寒风吹过,吹不灭心中的火热。
藜荞好奇地追问杀敌的详细过程。
在担忧过后,她心中升起的是浓浓的好奇。
当听到大姐一共五箭,震惊地瞪大双眼,不由得生出练习箭术的心思。
藜荞一双期盼的眼神望着大姐。
但藜麦沉浸在难得的悠闲当中,对身旁发生的一切毫无感知。
如果不是午休的时间太长,现在没什么睡意,她早就该上床睡觉。
藜荞意识到大姐不同意,她迅速将期盼的目光放在二哥身上,笑着说:
“二哥,你教我射箭呗?我觉得挺适合的。”
闻言,藜菽仔细思量一会儿,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自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后,他总觉得日子不会这样平淡下去。
万一再发生类似的事,小妹做为弓箭手,在后面射冷箭,总比站在前方面对面迎敌好。
想好后,藜菽点了点头说:
“可以,但是手上的功夫也不可以荒废。等我明天去竹林,想办法给你做把弓。”
“谢谢二哥!我绝对不会因为联系弓箭,就不练武的。”
藜荞当即出言保证。
一想到明天就可以联系厉害的箭术,她的心激动不已。
至于之前的担忧,早被她忘的一干二净。
为了更好的迎接明天的到来,她甚至早早睡下。
翌日一醒,吃过早饭,三人都跟随自己的心意去办事。
藜菽特意从之前缴获的武器中,挑选出一把锐利的长刀,砍伐竹子。
藜荞则是前往岸边,将昨日泡好的衣物清洗一番。
两人都离开,只剩下藜麦还留在院子里。
她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可以打猎放松放松。
上山时,藜麦瞥见之前菜地靠山的一大片藤蔓,已经结出金黄色的果实。
脑海中立刻回想起昨日吃过的南瓜,甜甜的,令人回味无穷,觉得种植挺不错的。
随即她对已经长出不少嫩菜叶的白菜和萝卜,投去期待的目光。
藜麦心中觉得明年还可以多种一点,今年的看着就知道吃不了多少日子。
身影匆匆略过,迅速上山,寻找其他食物。
上山后,藜麦惊讶地发现,不少角落里居然还有蘑菇。
她深刻地意识到,像是这种吃新鲜蘑菇的机会,吃一次少一次。
于是,立刻扩大搜索范围,找了满满一背篓的蘑菇。
当然,作为蘑菇的最佳伴侣——野鸡,藜麦也没有忘记。
在寻找蘑菇之时,将遇到的野鸡一网打尽。
当她下山吃午饭时,身上除了满满一背篓的蘑菇,还有肩上扛着的五只野鸡,以及手里拎着的一袋子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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