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是深海巨兽真是抱歉了啊(鲤亦檬)

几秒后，‘岩石’上冒出了她数都数不过来的眼睛，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它们缓慢地转动着，渐渐望向了勒维娅。
“醒了？”本体懒洋洋地问道，“要不要再睡会儿？你没睡多久。”
“……啊？”勒维娅说。
“这边给你加了一点身高和年龄，”咔嚓声再次响起，“之前那个身体是彻底坏了，所以我重新捏了个出来……唔……唔唔……”
咔嚓声不绝于耳，勒维娅无端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再仔细听听，这声音跟阿尔弗雷德掰芹菜时的动静很像。
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你是在嚼东西吗？”勒维娅看来看去，可惜本体太大，她只能看着那些很像岩石的触手摆来摆去，“我记得‘我’的进食器官已经消失了。”
“准确地来说，是退化，不是消失。”本体很耐心地扭过身子——勒维娅差点又被水流推出去——用庞大的脑袋对着她，“你给我扔的那玩意有点难搞，我认识那东西，但不知道怎么清除那东西。”
“所以呢？”随着本体的脑袋靠近，勒维娅能听见咔嚓声正不断地从祂的进食器官里传出来。
“所以我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本体洋洋得意，“我准备把它连着载体一起吃了！”
勒维娅：“……”
她不太敢想现在在本体进食器官里的小丑是个什么状态。
“对了，你没有把我回收吗？”勒维娅是真的在疑惑，“毕竟我一开始就是作为工具被你……”
“我都没急，你急什么？”本体缓慢咀嚼着进食器官里的东西，“……我已经活了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了，扔出去的生命体也多得数不清。那么多故事，那么多有趣的人，生命体和它们的记忆一同回归到了我的身体里。”
“你并未拥有‘我’全部的记忆，我也不准备让你拥有它们——漫长的时光会改变很多东西，我不希望你被它们改变。”
星星一般的黄眼睛们看向了勒维娅，本体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就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很高兴你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本体温柔地说。
一条长满了眼睛的小触手（虽然也有二十几米长）挪了过来，隔着液体轻轻抚摸着勒维娅的头，隐隐的能量波动从祂身上传来，
“等到你觉得无聊时，再回来找我吧……哦对了，我看了那个载体的记忆，你之前太弱了，所以这次我给你多弄了点能量。”
被水流猛地往上推去的勒维娅：“？”
“加油！”本体发出了和鲸鸣很像的叫声，祂似乎短暂地恢复了人类的身份，兴致盎然地向勒维娅传去了最后的声音：“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上面究竟过了多少年……但总之！三年之期已到龙王归位——”
离本体越来越远的勒维娅：“？”
她以前有这么活泼的吗？
但有着全部记忆的祂显然比勒维娅想象的还乐子人，被海浪直接卷到礁石滩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袭白裙。
勒维娅：“？”
纱裙和她穿得最频繁的那条裙子很像，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了隐隐流动的能量。
礁石滩上空无一人，明月高悬，她的纱裙被陆风卷起，和脑后的长发一起飘动起来，勒维娅挽过发丝，慢慢地向远方的城市走去。
很奇怪的是，这片礁石滩被警戒带围住了，勒维娅走到放在警戒线旁的牌子前，想阅读上面的字。
牌子被雨水和海风侵蚀得厉害，锈迹斑斑的表面让大部分的字母都模糊不清，勒维娅只勉强读懂了这片礁石滩现在属于韦恩，没经过允许的人不能进入。
她越过湿答答的警戒带。有一个孤零零的小亭子在几十米开外散发出微光，透过玻璃，勒维娅能看见里面的警卫睡得很熟，手边的小夜灯一闪一闪，引来了几只肥嘟嘟的飞蛾。
勒维娅走过去，因为这具身体更高的原因，她只要抬手就能碰到玻璃。
她敲了敲，看着警卫迷迷糊糊地醒来，然后呆滞地望着她。
警卫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勒维娅微微皱起了眉，她再次敲了敲玻璃，动作轻柔，可警卫的表情之扭曲，简直像她猛砸了玻璃似的。
在做足了心理准备后，警卫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
“呃，你、你想做什么？”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你还是……还是活人吗？”
勒维娅：“……”
“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她向警卫伸出手，丝绸手套在月光下泛出柔和的光芒，“我需要打几个电话。”
“我没带……”警卫僵硬地说，“但亭子里有个固定电话，你要是想打可以用那个……”
亭子看着有些年头了，墙纸开裂，屋子里还泛着一股潮湿的腥咸味，勒维娅一走进去，警卫就如蒙大赦地跑走了，连头都不敢回。
没有日历，也没有记载了时间的物品，勒维娅一边回忆着电话号码，一边隐隐感到了不祥的预感。
……现在到底是多少年后了？
她先给韦恩庄园打了电话，可电话一直没能打通，除了不在信号区里的卡珊德拉，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只在话筒里留下了尖锐的嘟嘟声。
远处的哥谭也很古怪，勒维娅望去，发现街道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连混战的黑//帮都没有。
她若有所思地放下了电话。
在走进城市后，几张泛黄的纸被涡旋卷起，勒维娅发现这似乎是一则寻人启事，不过字迹和照片都掉色掉得厉害，她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确认街道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后，勒维娅走向路边的电话亭。她没有硬币，但电话却奇迹般地能用，于是她给一个现在肯定醒着的人打了过去。
“你好，这里可以接抓猫找狗寻找失物帮忙做菜的委托，”活力满满的声音响起，“以及杀人放火之类的——”
“艾尔，”勒维娅温和地说，“今天是几号？”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间。
“哈哈，好熟悉的声音啊，哥谭真是神奇。”艾尔的声音很冷静，“居然都能半夜撞鬼了，还是午夜凶铃的版本。”
“所以你觉得我死了？”勒维娅对现在到底是多少年后的疑惑更深了，“我在哥谭消失了多久？”
艾尔又安静了几秒。
“七年，”他好像用力咽了咽口水，“今天刚好是韦恩在记者会上公布你的失踪的第七年。”
勒维娅深吸一口气：“……”
本体，你管这叫没睡多久？！
“好的，我知道了。”她说，“那哥谭今晚为什么这么安静？”
“今晚的乐子可真大，”夜翼努力平复慌乱的心跳，“等我们找到B后，我一定要笑话他这个坚持单独行动的傻子。”
“那我再看一遍摄像头。”罗宾一边猛灌能量饮料，一边噼里啪啦地猛敲键盘：“说实话，自从那次铺了满城的毒气事件后，只要我们让GCPD公布毒气预警，普通市民们就会乖乖待在家里了……等等，这是谁？”
蝙蝠侠和现任罗宾携手安装的摄像头质量很好，但当那个白色的影子出现时，画面立刻弹出了一大堆电流。
提姆看见对方抬手，不知从哪出现的水流就将一个向她冲过去的罪犯抓了起来，男人的双腿被扭断，哀嚎着被扔进了角落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摄像头，白色的影子抬起了头。
很眼熟的发型，很眼熟的衣服，很眼熟的走路姿态。
提姆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一瞬间停止了转动。
就在此时，更多的人朝影子涌了过去，似乎是想为那个断了腿的家伙报仇——几秒后，他们也落得了同样的下场。
“罗宾？”芭芭拉在通讯频道里发问，“怎么不说话了，有异常情况？”
“不，呃，不对。”提姆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有……不对，没有……等等……”
“你还好吧，罗宾？”夜翼的声音很担忧，“是毒藤还是急冻人——”
“都不是，”提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画面闪烁得厉害，但他依旧判定出对方的身高和记忆中的人对不上，“有新的……可疑人员出现了，我马上把视频分享给你们。”
“你的声音为什么在抖，小小鸟？”斯蒂芬妮的呼吸很急促，应该是刚刚甩开了一堆黑//帮。
视频发出，频道里一片死寂，好久都没人说话。
“……搞什么？”杰森说。
没人有心情揶揄他躲在频道里偷听的事，芭芭拉重重地锤了两下手边的滴水兽，打得很结实。
“说不定是泥脸，”她的声音阴沉得可怕，“他和别的超能力罪犯联手已经不是件新鲜事了，这次应该也一样，可这个外形究竟是……”
“也可能是新的可疑人员啦！”斯蒂芬妮是受影响最低的人，她努力地在活跃气氛，“管这人到底是谁，等我们找到B后，就把他或是她关进阿卡姆——等等，这人好像还没干什么坏事吧？”
夜翼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需要给遗孤发过去吗？”提姆克制住心慌，“她好像还在飞机上。”
“不，”芭芭拉永远是最理智的那个，“她要是看见了这个视频，绝对能在飞机飞到哥谭上空时当场来个跳伞。”
夜翼依旧安静。
杰森也没开口。
提姆其实也不想说话，但频道里的气氛逐渐恐怖了起来，所以他还是出声了：“……好了，各位，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找到B。”
“当然，”夜翼说，“我找到稻草人了，先下线一段时间。”
他的潜台词是要开始暴力审讯了，可大家都假装没听见，任由夜翼退出了频道。
“要是再找不到，我们就得往地下更深的地方搜寻了。”罗宾用力揉了揉头发，哥谭冰凉的晚风拂过他的身边，像是柔软的裙摆。
芭芭拉轻轻地嘟囔了一句：“希望B一切都好。”
蝙蝠侠不好。
他在地下溶洞里挣扎了不知多久，凭借着水流的动向和深度推测自己的位置，耳麦里的电流断断续续，蝙蝠侠忍着幻觉和头痛，分辨哪里的信号最好。
溶洞里满是稻草人的恐惧毒气，这位化学大师应该在毒气里加进了新东西，比起鲜血淋漓的幻象，这次的幻觉更加柔软。
蝙蝠侠穿过那些飘忽的人影。里面有他没来得及救下的人，有他亲自调查出身份的死者，还有他死去的线人……他磕磕绊绊地走过一个深水区，冰冷的水流淹过胸口，带来恐怖的窒息感。
前方的毒气更浓了，那些人影也愈发真实，蝙蝠侠咬着牙在他们之间穿行，努力调整身上的道具和耳麦，试图让通讯频道恢复功能。
“宝贝，”玛莎·韦恩从水中升起，她美丽依旧，看向儿子的眼神温柔到不可思议，“你怎么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
“看来我们的小朋友终于克服了对蝙蝠的恐惧，”托马斯·韦恩抱着胸，“不过就像你妈妈说的那样，你为什么要穿这种紧身衣？”
蝙蝠侠假装看不见他们，他扶着岩壁，挤过狭小的隧道。
耳边的幻听更严重了，他几乎能感受到玛莎的呼吸，和父亲走动时扰乱的水流。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起来，岩壁上的金属碎屑闪着光，像是宝石的折射。
“B？”耳麦里传来了声音，“我们正在定位你的位置，马上就到！”
幻听，蝙蝠侠想，这个狭小的隧道里绝对收不到通讯。
他奋力挤过了岩壁，胸甲上的黑色蝙蝠被蹭出了几条划痕，隧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岩洞，生长在顶端的蘑菇冒着荧光，勉强照亮了洞穴。
没有可以用于攀爬的地方，蝙蝠侠打量起岩洞，模糊的视线让他的勘测工作变得极为艰难。
“亲爱的，”玛莎拉住了他的手，“你看起来很难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女人的手温热柔软，如果不是蝙蝠侠知道自己吸入了过量的毒气，他恐怕会真的认为活生生的母亲就站在他身边。
没能得到回应，玛莎疑惑地看向蝙蝠侠，蓝眼睛温柔依旧：“我的宝贝？”
“……嗯，”布鲁斯说，“我在听。”
冰冷的地下水刚好淹到大腿，使得每次走动时需要耗费很多的力气，他找到最高的地势后就停下了脚步，一边听着母亲和父亲的劝告，一边垂眼休息。
水流不知道何时有了变化，似乎有人正在慢慢地靠近这里，布鲁斯警觉地抬起头，看向了岩洞唯一的入口。
勒维娅从绿色的烟雾中走了出来。
布鲁斯叹了口气，他低头检查了下闪烁的便携电脑，信号好了些，但还不足以和其他义警们建立链接。
玛莎又在说些唠叨话，蝙蝠侠含糊地应了几声，闻到了母亲身上的香水味。
“布鲁斯？”白色的影子越走越近，水因为她的动作摇摆起来，一下下地拍在布鲁斯的大腿上，“你在和谁说话？”
如此真实，但也如此虚假。
“我在和母亲父亲说话，”布鲁斯等待着那群孩子找到自己，随口回复道，“就在那里，你应该能看见他们。”毕竟幻觉总是相通的。
勒维娅轻轻偏了偏头，她脑后的长发微微晃动着，像是水母的触须。
“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她困惑地微笑起来，“布鲁斯，你真的还好吗？”
在布鲁斯的眼中，她整个人都在由内往外地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毒气使得他眼中的世界格外朦胧，勒维娅的脸也因此模糊得厉害，白色的裙摆随着水流飘来飘去，偶尔卷上他的小腿。
玛莎和托马斯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只有这个幻觉还停留在原地，和过去一样望着他。
幻觉走得更近了些，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臂，几缕湿漉漉的发丝也黏在了他身上。
有战甲隔着，布鲁斯什么都没感觉到。
“为什么不说话？”勒维娅问道，“你哪里受伤了吗？”
耳麦滋滋地响了起来。
“B！B，你听到的吗？！”刚上任不久的罗宾声音里满是焦急，“快些回复！”
“收到，罗宾。”布鲁斯慢慢地在岩洞里移动起来，勒维娅被积到腰间的水妨碍，走得有些艰难，他因此慢下脚步，好让拉着自己手臂的幻觉能跟上他的脚步。
“罗宾？”勒维娅看起来有些好奇，“现在的罗宾还是迪克吗？”
“不，现在是提姆。”布鲁斯摩挲着岩壁，“那个德雷克家的男孩，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勒维娅的眼睛弯了起来，“看来在我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迪克和杰森怎么样？卡珊德拉还在家里吗？”
“迪克去了布鲁德海文，杰森……我们有些分歧，”布鲁斯想起家里的两个儿子，瞬间倍感头痛，“卡珊德拉去了香港，她对芭蕾很有兴趣，我给她找了老师。”
“B，我定位到你身处的这个，唔，洞了。”罗宾不知为何说话有些磕磕绊绊，“搅局者等一下就安装炸弹，把上方的岩层炸开——记得躲避落石。”
“搅局者？”勒维娅问道，“那是芭芭拉还是斯蒂芬妮？”
“斯蒂芬妮。”布鲁斯言简意赅，他带着朦胧的幻觉靠紧岩壁，还不忘用披风护住她的头。
他们头顶的岩壁震动起来，蝙蝠侠将幻觉更用力地揽到披风下，他知道一旦新鲜的空气进入这个岩洞，勒维娅就会逐渐消逝，所以他很少见地用空出的那只手，快速地抱了她一下。
很真实的触感。结束了这个拥抱后，蝙蝠侠不再看她，他们头顶的岩石和蘑菇一同砸入水中，月光从爆炸产生的大洞中照了进来，将下方的区域照耀得像一捧流动的银河。
“我完好无损……罗宾？”蝙蝠侠摁住耳麦。信号彻底恢复，按常理来说，这个时候的频道里会立刻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返祖叫声，可今天的频道里寂静得可怕。
“哦，呃，很高兴听到这句话！”罗宾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但是……B，谁在你旁边说话？”
“稻草人改良了他的恐惧毒气，”蝙蝠侠掏出勾爪，瞄准了破损的洞口，“我刚刚在和幻觉——”
“不，”芭芭拉说，“B，我们在问，谁在你旁边说话？”
蝙蝠侠猛地顿住了。
勒维娅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她将一缕带着潮气的发丝挽到耳后，水波纹在她的裙子上蔓延开，像是吊诡的花纹，也像是章鱼的触手。
“布鲁斯？”她温柔地问道。
毒气最后的影响终于消失了，布鲁斯终于看清了她。
她好像长高了些，面容也微妙地成熟了些，脑后的长发比记忆中的还要长些。身上的裙子不是她经常穿的那套，只是有几分相似而已。
但她的笑容完全没有变化。
布鲁斯太熟悉它了，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韦恩庄园的沙发里。他好像刚刚被迪克一巴掌拍醒，小小的杰森和卡珊德拉挤在一起，叼着勺子看着他，帮两个孩子拿着冰淇淋碗的勒维娅也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