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阿茜带人救治伤员,熟练地包扎好,再灌下事先准备好的药剂。
这些药剂都是云漠空闲时练手做的,一般也用不到,都存起来,如今总算派上用场。
云漠亲手制作的药剂很有效,不过为了降低成本,没有任何“添加剂”,味道都比较可怕,干呕声此起彼伏。
部分伤势较轻的战士看得脸都白了,吞着口水结巴道:“我,我感觉自己已经痊愈了,真的。”
“其实我的伤也不是那么重,回家养几天就好了,不要浪费这么珍贵的药剂了吧?”
妈妈呀,那谁都快把胃吐出来了!
同伴受伤本来让人心疼,可看她们一个个不争气的怂包样子,阿茜又觉得窝火,也不废话,抓羊一样按住,膝盖一顶就让对方动弹不得,一手卡住腮帮子强行掰开嘴,另一只手弹飞药剂瓶塞,直接灌下!
“唔唔唔咕噜噜……”伤员挣扎未果,绝望地吞咽,眼角滑过一串清泪。
抬走,下一个!
阿茜抓羊杀牛是一把好手,一套流程熟练得不行,没一会儿就把人灌完了。
四下看看,很有点尚未来得及施展就结束的意犹未尽。
战斗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刻钟,云漠倒也没有像威廉想得那么轻松,好吧,她确实也不累……
这是云漠第一次经历如此短时间内有如此大规模输出的真实战争,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与日常练习的不同。
练习都是有计划的,失败也没有任何不良后果,没有任何压力,首先心里就很轻松。
但实战则不同。
你面对的是另一波非常有经验的对手,他们机动灵活、随机应变,不仅要现场计划输出量,更要精准定位落点,体力、脑力、精神力同时疯狂输出,消耗十分惊人。
截至现在为止,云漠的精神力已经耗尽过一次,但……谁让她还是一名不错的药剂师呢?
云漠身边堆着满满一箱精神力恢复药剂,跟屁虫小河一早就打开,插好吸管递到她嘴边,不等精神力见底就一口气吸光,立刻原地复活无缝衔接。
喝的时候云漠还有点肉疼,啧,原本都是为了以后绘制空间传送阵准备的,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提前用上了。
一瓶挺贵呢!
非从这些该死的混蛋身上赚回来不可!
至于威廉骂的那些话,确实不太好听,但被骂会少块肉吗?
一名合格的领袖最先要学会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绝对不可以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至于偷袭卑鄙,卑鄙怎么了?兵不厌诈,这是老祖宗的智慧结晶!
而且我是魔法师啊,魔法师懂吗?干的就是远程攻击玩偷袭的活儿!
又过了会儿,威廉本人和骑的马速度都明显变慢,耐心也渐渐耗尽,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长时间的疯狂后骤然迎来安静,威廉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迎来更大的紧绷。
太奇怪了!
“大人,停住……啊!”
另一名还在马背上的骑士却濒临崩溃,立刻高兴地喊起来,可不等他喊完,就见威廉附近的地面一阵涌动,一张灰绿色的大网直接将威廉连人带马整个包裹进去!
如果是在一开始,威廉或许能躲开,但现在的他和座驾都疲惫不堪,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跟马挤在一起,再睁眼就到了天上。
不仅如此,那“网兜”上甚至还有细细的绒刺,看似不起眼,却能轻易划破衣物,刺破肌肤。
奇怪的是,伤口一点儿都不疼,威廉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下一刻便陷入昏迷。
威廉是被冻醒的。
他的脑袋仿佛被人拿着锤子狠狠打了好几下,又痛又胀,睁眼就晕眩得不行,接连发出干呕。
远处不断有高低起伏的呻/吟传来,中间夹杂着某种兴高采烈的欢呼和笑声。
非常分裂,壁垒分明。
威廉努力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大藤蔓网兜里摇摇晃晃,晕眩越发明显,体内一贯活跃的斗气也如霜打枫叶,奄奄一息,于是赶紧闭上眼睛缓神。
这个网兜明显不是最初俘虏他的那一只,因为没有尖细的绒毛,但是更柔韧更结实,凭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挣脱。
威廉突然觉得好冷,下意识抱住自己。
摸到身上才发现不对劲,只剩内衣。
铠甲呢?
我那矮人族精心打造的镶银铠甲哪儿去了?
远处草地上堆着的那一座银光闪闪的小山又是什么?
怎么这么眼熟?
哦,是我的铠甲。
啊,是我的铠甲!
一群穿着布衣和长袍的贱民正兴高采烈围在一起,撅着屁股蹲在地上,对刚从战败者身上扒下来的战利品挑挑拣拣,评头论足,时不时在对方身上比两下,说哪个可以自己留着用,哪个可以拿出去换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云漠·克劳德就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坐在高高的藤椅上,歪着身子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眼前的一切,时不时发表几句见解,引来阵阵欢呼。
她随意坐在那里,神色从容而自信,就像一个占山为王的女土匪头子。
她的周围全是热情澎湃、目光灼灼又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无条件信奉她说的每一句话。
愤怒和羞辱重新支配了威廉,热血瞬间涌上大脑,加重了晕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干呕。
干呕声引来土匪头子的注意,她爽朗地笑了一声,“瞧啊,我们尊贵的客人醒啦。”
她这份堪称坦荡的无耻令威廉想要破口大骂,然而真正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全身虚弱无力,显然非常不对劲,“你对我下了魔药?”
不仅无法调动斗气,甚至就连最基础的体能也一落千丈,手脚发软。
太卑鄙了!
初春的傍晚相当寒冷,衣衫单薄的威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云漠大笑,“你在说什么傻话?这算什么魔药!勉强算是某种植物的一点口水罢了。”
只不过这种“口水”有相当的麻痹作用。
威廉用能搜刮到的所有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其中重点谴责了她这种扒衣服的恶劣行径。
云漠掏掏耳朵,“就这?”
温室大棚里长出来的娇花哪里经过社会的毒打?
骂人都没什么攻击力,唉。
而且她自认已经算厚道的了,还给留了内衣呢!
就威廉身上那种细腻柔软的上等棉布,一看就是高级货拿出去,在外面的集市上能换不少钱呢!
她都不为所动,给留下了!
简直太厚道了!
辱骂未果的威廉马上发现了另一个令他暴怒的情况:
那该死的低级税务官波尔竟然完好无损,还在远处就餐!
重点是他身上的衣服一件都没少!
果然是勾结的陷阱!
威廉饱含愤怒的视线是如此灼热,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直直砸入波尔的背心,让他后脑勺发凉,浑身战栗,一个哆嗦挺直了。
但波尔不敢回头,只想哭。
最初他确实非常感激云漠精准控制战场,在一片混乱之中还把自己完整地剩出来,对此周围一片缺胳膊断腿的,自然十分庆幸,甚至带着点感激。
可是当一切平复过后,他不免又有些怨怒:
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哪怕白痴也要认定有鬼了!
当初他的确和云漠进行了不可告人的暗中交易,渡过难关,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交易竟然还有这样的后续!
事到如今,就算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就算现在不死,侥幸回到王国也一定没有好下场。
云漠当然发现了波尔的这种情绪变化。
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有趣,所以选择直白地当面戳穿。
“恕我直言,波尔先生,你对我的怨恨毫无依据,所依仗的不过是欺软怕硬,是懦夫的行为。”云漠用最平静的表情说着最残酷的话,将波尔仅存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撕下,露出血淋淋的残酷现实,“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应该是奥菲三世,那位尊贵的陛下,应该是特意指派你来的税务大臣,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一定是你呢?难道不是因为你最好欺负吗?如果他们派了别人来,你照样可以做你的税务官,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就不会有现在的左右为难了。”
波尔脸色煞白,“不,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您误会了……”
“哦?”云漠高高扬起眉峰,“你之所以不敢怨恨他们,无非是长久以来的威慑和恐惧,让你本能的不敢抗衡;又因为我不过区区一个落魄贵族之后,无依无靠,势力单薄,好像跟你的处境也没什么分别,是可以拿捏的一方,所以才让你不惜欺骗自己,选择将怨恨发泄在我身上,对吗?”
被戳中心事的波尔顿时汗流浃背,脸上又红又白,不敢承认,却也不敢否认。
不得不说,之前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对方的一番话却成功提醒他记起一个刻意遗忘的实事:
站在他眼前的可不是什么无依无靠的孤女,落魄贵族之后,谁都可以拿捏的软柿子,而是新阿索城的城主,强大的木系魔法师、药剂师。
漫长的沉默过后,波尔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他虔诚地忏悔,恳切地求告,“领主大人,请原谅一个懦夫一时迷茫,但我实在牵挂家中的亲人,我的妻子,我的年幼的孩子,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消息一旦传回王都,即便他可以侥幸存活,他的家人一定会成为替罪羊。
“哦,多么真挚的感情啊,真是令人动容。”云漠左手托着下巴,没什么诚意地敷衍道,右手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催生出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花,娇嫩的花瓣在春风中微微颤抖,漂亮极了。
“很简单,只要这些人回不去不就行了吗?”
她漫不经心的说。
意识到她究竟在说什么之后,波尔眼睛瞪得大大的,“不不不,您不能那么做!”
最关键的是就算把这些人杀了,消息也瞒不住呀。
只要他们没有在限定时间内回去,傻子都知道这边出事了。
但是云漠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
“天哪,多么可怕的想法!波尔先生,我真的没想到您竟然是这么残忍的人!”
波尔:“……哈?”
不是你说不让他们回去的吗?
意思不就是要杀人灭口吗?
云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道:“盲目杀戮是不可取的,时间久了,你的身心都会被魔鬼支配!”
波尔:“……啊。”
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既然没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要说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现在搞得好像我才是刽子手一样。
“那么多强壮的体魄,浪费了多可惜呀!”云漠叹息道:“种地开荒,砍树,劈柴,做什么用不到呢?”
这完全都是送上门的壮劳力嘛,不用白不用,用一天算一天。
至于波尔渴求的事情,云漠非常慷慨的给予这位老朋友足足两种选择:
“我可以协助放出风声去就说你已因为某种原因死去,那么王国上下将不会为难你的家人。或许出于怜悯,还可以给他们相应的补贴,帮助他们继续生活下去。不过你们今后恐怕就不能再见面了,因为如果他们知道你还活着,早晚有一天会露出马脚,届时必然迎来疯狂报复。
第二种嘛,就是赶在事发前让人进城,把你的家人运来,你们就此与王国决裂,在这里生活。”
对波尔此人,云漠还算欣赏:足够机灵,也识时务,又有相当的算术和统计技能,是新阿索城未来发展需要的人才。
不过前提是斩断他当下这种摇摆不定的心绪。
愿意来自然最好,如果实在不愿意也不强求,反正新阿索城的姑娘们总能成长起来,慢慢培养就是了。
就是前期需要她和玛雅姨妈身兼数职,会很累。
果然,波尔立刻陷入挣扎之中。
正如云漠所说,早在税务大臣推他出来时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王都的生活固然令人怀念,但细细想来,他在那里也不过一个小人物,空守着遥远的祖先的所谓荣誉和辉煌,其实什么都没有……
可一旦放弃,就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再来,而且他已经背叛过一次,恐怕再也没有第2次试错的机会……
安逸的生活过久了,人就会变得胆怯,不想、不愿、也不敢承担任何风险。
但现在波尔面临的情况非常危机,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这是个很重大的抉择,云漠表示理解,所以没有催促,只不过第2天就亲自挑选了战利品中比较贵重的银饰和宝石,带去集市上出售。
因为云漠暂时还不想太快走漏风声,所以只找了两个甜品屋的熟客尝试脱手,但对方一眼就认出这肯定是某些高级贵族的私人物品,都表示是烫手的山芋,不敢接。
然后他们看云漠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位年轻的领主背地里到底干了什么呀?!
怎么会拿这些东西来卖!
下一次会不会轮到我们?!
无奈之下,云漠只好去了趟矮人铁匠铺。
人类之间难免有所顾忌,但矮人不同,那是为了利益和财富都能六亲不认的物种,最擅长非法勾当。
这回算是专业对口了,那些矮人们一看这些赃物,眼珠子都亮了,差点当场流下口水来。
“啊,我亲爱的朋友,乐意为您效劳!”
矮矮胖胖的铁匠用力搓着粗糙的大手,满脸堆笑的说。
矮人族的锻造和切割技艺举世闻名,任何金银珠宝到了矮人手中都能变化模样,哪怕再送回原主手上也认不出来。
当然,只需要付出一点点酬劳。
第89章 饿
云漠打算把带来的宝石、银饰等贵重品都换成兵器,铠甲很精巧,还有各种隐藏机关,可以只改改尺寸,作为奖励和激励发给优秀的战士。
至于其他人,云漠倒不打算买铠甲。
一个是太贵,二来现阶段的冷兵器杀伤力其实挺一般的,她利用魔法制作的藤甲就足够抵挡。
事实上,绝大多数地方武装的兵器配置还不如新阿索城,她手下这批人可是人均铁制兵器呢!
如果藤甲抵挡不住的,基本就是骑士、术士等高阶职业者,遇到这样的对手,就算铁甲也无法阻挡,得她亲自出马,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矮人爽快应下,并试图进一步推销,被拒绝后略有遗憾,但因为跟云漠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知道对方不是会轻易被说服的人,只好暂时放弃,让里面的同伴点燃炉火,开始锻造。
锻造需要高温,普通火焰无法满足需求,矮人族中掌握火系魔法的成员便结合炼金术和铭文打造精巧的高温锻造炉。
这种火炉的火焰可以轻松破1000℃,甚至更高。
周围温度立刻飙升,空气都开始扭曲。
游离的水系魔法元素瞬间消散,云漠顺势退出,一直退到几十米开外,那种皮肤被炙烤的感觉才远去了。
铁匠铺的老板,矮人红焰笑嘻嘻跟出来,“朋友,这点家底可不足以守护一座城池呀!”
红焰一眼就看破那些赃物的来源,很简单,那几件铠甲就是矮人的手笔,内部还有特殊印记呢!
这可是丹茅王国骑士团的装备,闹到这一步,奥菲三世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可不是什么宽宏大度的仁慈君主。
考虑到这位克劳德领主的倔劲儿,红焰非常肯定,这片大地将再次迎来战争。
人族之间的内战。
对战场范围内的平民而言,战争自然不是好事,但……矮人喜欢只发生在别的种族内部的战争!
战争意味着死亡,同样带来巨大的损耗,人类将需要大量兵器补充、休憩。
哦,还有那些残破的战场,矮人很喜欢去里面翻翻捡捡,一定能找到好东西。
哈哈,最好是直接把人类的城池甚至是国家打没了,好东西就都是我们的啦!
这是送上门来的财富!
红焰的小眼睛里疯狂闪烁着贪婪的光,简直比炽热的炉火更猛烈。
云漠再次理解了精灵族对矮人的嫌弃,下意识皱了皱眉,冷笑道:“我的朋友,希望你明白,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可能打着打着就发了疯,做出烧杀抢掠的事情来,相信你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吗?”
零元购谁不喜欢?
人类更喜欢!
真到了那时候,邻居就是我“粮仓”!
红焰:“……”
矮人的幻想戛然而止,邪恶和贪婪流水般褪去,虚伪的友善和关切卷土重来。
“啊,我亲爱的人类朋友,战争真是太可怕了,真是叫我浑身发抖,不如我们说点儿别的吧。看,那边的花儿多么好看啊!”
“……那是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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