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差指名道姓了。
顾婉余掩住唇,很想知道主子听见这番话是什么表情。
十鸢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她脸有绯红,再一次地保证:
“我会回来的。”
虞听晚满意了,终于肯放人离开,怕她不回来,这次还特意让松岚和她一起离开,顺便路上也能一直让十鸢了解青山城。
十鸢没有拒绝,默认了松岚的跟随。
她转头朝北望去,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比其余人更清楚胥衍忱为何要等三个月。
这一刻,她归心似箭。
从青山城到长安城,这一路经过了青云山、燕云城、衢州城、幽州城、虎牙岭、梧州城,十鸢骑在马上,仿佛将她此生都再走一遍,将要踏入长安城时,十鸢忽然心有所感,她停下来,调头转身看去,眸中有情绪一闪而过。
顾婉余骑马到她身后,不解地问:
“怎么停下来了?”
十鸢摇了摇头,释然轻笑:“没什么。”
现在想想,她刚重生回来时,一心想着报仇雪恨,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陆行云一家人在她眼中变得无足轻重。
闲暇之时,她也根本记不得陆家人。
十鸢呼出一口浊气,她说:
“走吧,公子要等久了。”
长安城,城门威严,不待守城门的士兵拦截,顾婉余直接拿出令牌,城门离开放行。
途径某一处时,十鸢转头看了看,属于陆家的那座宅子早被查封,一个封字的白条被交叉贴在府宅门上,十鸢平静地收回视线。
一行人直到皇宫前才停下。
早在她们进了城门后,就有人禀报给胥衍忱了,所以,十鸢在皇宫门口看见胥衍忱时,一点也不奇怪。
她能感觉到她离胥衍忱越来越近。
他依旧一身银白衣袍,玉冠束发,仿若翩翩谪仙,风吹过他眉眼,透着些许疏离的冷硬,听见声音,他些许抬起头,眉眼疏朗清隽,四目相视间,他眸底忽然变得柔和下来,十鸢翻身下马,她走到胥衍忱跟前,胥衍忱握住她的手,已经六月天了,她的双手依旧冰凉。
胥衍忱握紧了些,轻声问:
“累了么?”
她没有日夜兼程赶路,和以往做任务时相比,这次赶路很是轻松。
但十鸢望着胥衍忱,陡然闷声道:“有点累。”
她稍低头,下颌抵在胥衍忱肩膀上,轻轻地蹭了一下,又眉眼恹恹地耷拉下去,好像真的有点累了。
顾婉余诧异地抬起头,瞧清眼前一幕时,忽然有点牙酸。
顾婉余有点看不下去,视线稍微移开,在胥衍忱背后,周时誉冲她轻微抬起下颌。
******
宫殿,满殿精致,琉璃瓦折射着暖阳,地上都铺着青玉石,踩上去些许微凉,被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
十鸢正在试穿礼服,顾婉余围着她来回地转悠,九尾凤冠被戴在她头上,礼服恰好合身,尺寸是顾婉余亲自量好派人送到长安城的,她不再是当初春琼楼媚上的伶人,经历叫她开拓眼界,疼痛铸就她的脊骨,她是一块历经打磨的璞玉,仅仅站在那里,无需手持利刃,就已经叫人觉得贵不可犯。
礼部见送来的礼服合身,才终于松了口气,一直不见祁王妃,便是连尺寸都是别人送来的,他们赶制礼服时候难免有点惴惴不安。
毕竟距离登基大典只剩短短数日,一旦礼服不合身,时间也来不及修裁了。
有人忍不住朝十鸢看去,她有点心不在焉,所谓试穿皇后礼服对她来说也不过一件小事,她偏头朝书本看去,偶尔视线才落在铜镜上,暖阳渐落,夕阳余晖落在她脸上,仿佛海棠披上一层红霞,轻易染上些许秾艳。
宫人觉得脸红,也觉得她不敢冒犯,越发低下头。
十鸢没管别人,她只觉得这个凤冠很重,比成亲时的凤冠还重,压得她脖颈有点酸疼。
但是,对于她来说,九尾凤冠的意义远比不上那日成亲时的凤冠。
她面前摆了厚厚的一沓资料,上面记载了长安城各个世家和朝廷所有官员的消息,不论青山城城主,还是皇后的身份,她都得记下这些资料。
便是试穿礼服的时候,十鸢也一心思都在资料上,在外人看来才会显得心不在焉。
十鸢也不在意,她只需要知道礼服合身就是了。
宫殿内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被人揽入怀中时,十鸢也不觉得意外,她自然而然地靠在人怀中,黛眉透着些许恹然:
“公子怎么来了。”
她喜欢喊他公子,即便成亲了,也依旧这么喊他。
胥衍忱亲了亲她发丝,也翻开了她手中的资料,是春琼楼给她送来的,她如今使唤底下的人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胥衍忱点了点最上面的三个人:
“记得这三人就够了,其余人,不值得你费神去记。”
十鸢扫过最上面的三个人,都是历经三朝的老臣,或许是因胥铭泽前面铺了路,胥衍忱的上位没有引起他们过度的抗拒。
十鸢了然,当初胥铭泽还在时,就是因为有这三人,才没叫整个朝堂都落入胥铭泽手中。
如今胥衍忱登基,局势一变再变,历经三朝的老臣也越发沉默,十鸢在其中一人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
她记得,这位寇将军是有兵权的。
天下虽是三分,但先帝的确对小皇帝费心良苦,这位寇将军也是先帝给小皇帝留下的人手,手中握着兵部五万人马。
如果他奋力抗敌,长安城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被拿下。
许是她视线停留得过于长了,胥衍忱也轻描淡写地和她解释:
“跪久的人是很难站起来的。”
他这番话说得些许高高在上,也透着俯视而下的薄凉。
十鸢眼皮子都没掀起一下,顾婉余总是担心她被胥衍忱的表象蒙骗,但十鸢一直都是知道胥衍忱是什么样人的。
她闻见过胥衍忱身上透着血腥味,也见过胥衍忱杀人。
胥岸曈至今仍被关在地牢中,即使胥衍忱依旧记得谢有姝对他的恩情。
十鸢当然知道胥衍忱骨子中透着薄凉的一面。
他会在见她前洗漱,是担心她会觉得血腥味难闻,而不是不想让十鸢见到他这一面。
他会在香炉内下药,会企图将她桎梏在身边。
十鸢惯会使毒,怎会对那日异样一点察觉都没有,十鸢知道他不良善,也知道他有阴暗。
人无完人。
她也会试探公子,欺骗公子,疑心公子。
别对爱人过于苛责。
十鸢一贯觉得,温柔从不是一种性格,而是一种能力。
公子恰好是有这种能力的人。
十鸢顺着他思路往下问:“那公子之后要怎么安排他?”
胥衍忱吻了吻她的额间,轻笑着教她:
“我们不需要他忠心,只需要他有用。”
十鸢眸中闪过若有所思。
后背贴上一只手,掌心的热度让十鸢觉得有点口渴,她抿了口茶水,渐渐地放下了书本,她朝外看去了一眼,外间天色已经变得暗下来,四周宫人早退得不知踪迹。
有人亲了亲她后颈窝,很轻很轻的举动,些许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处,十鸢轻微喘息了一声。
茶水不能解决口渴的问题。
十鸢眨了眨眼,她听见有人笑她,那只手顺着脊椎往下,最终停留在某处,润意浸湿了指腹,掌心包裹住软肉,十鸢咬住了唇,她颈窝和额间都溢出汵汗,她转头蹭了蹭某人的肩膀。
说不上是阻拦还是催促。
她咬上了他的喉结,他依旧不紧不慢,手指也是慢条斯理,有些折磨人。
十鸢窝在他怀中,视网膜渐渐模糊,她隐约看见红色烛火被风吹得一摇一晃,一明一暗地照出楹窗外宫人低着头的身影,十鸢不得不咽下涌上来的声音,她眼角浸出了水痕,灼热也悄无声息地从脸上滚落。
有人亲了亲她的脸,也将那滴水痕含住。
她手指在他后背上划了一道抓痕,胥衍忱低低地闷声了声,声音有些哑:
“出去一趟,学会抓人了。”
十鸢被逼得眸中绯红,旖旎渐起,室内温度都在一点点升高,衣裳半褪间,这一幕活色生香,也落在某人眼中,叫某人眸色逐渐晦暗下来。
但许是曾经忍耐剧痛数年,叫他的忍耐力格外好。
他不急躁,也不会叫她在这事上还被弄疼,也了解她的需求和身体。
他的脸上和手指被水波溅潮,他舔了舔唇,咽下口中水渍,没办法缓解喉咙间的渴意,他低下头看去,女子挡住双眼,轻轻地喘息着,唇齿间隐隐可见舌尖,他轻呼出一口气,脖颈间被咬得些疼,他没在意,而是俯身问她:
“还会咬人了,还有什么招数?”
他慢条斯理地磨着她,声音低哑:“一并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第103章
十鸢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殿外宫人安静地守着,她没睁眼,也敢感觉到胥衍忱就在她身后。
十鸢脑子中有疑惑。
今日不忙么?
登基大典在即,按理说,胥衍忱应该忙得见不到人影才对。
有人从背后扣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往后带了带,十鸢滚入他怀中,后腰上抵住了什么东西,十鸢知道那是什么,他埋头在她脖颈间哑声喊她:
“……十鸢。”
声音些许低哑,有些缠绵。
十鸢心尖跳了跳,成亲那日后,十鸢就知道了一件事,胥衍忱粘人得厉害。
不论床上还是床下。
后颈窝被人亲吻得酥酥麻麻,十鸢转过身,床榻下身体贴得越发紧了些,她脊背绷直了一刹间,声音有些闷哑:“还未登基,就白日宣淫,公子不害臊。”
胥衍忱埋在她颈窝,闷笑:
“谁让十鸢于我身上垂怜得少,我总得要时刻把握机会。”
十鸢脸有点红。
论这方面,她是抵不过胥衍忱能说会道的。
他手指很长,如玉柄一般好看,也是骨节分明,轻捻慢弄间,很容易叫她攀上顶峰。
十鸢的呼吸不由得又乱了起来。
她只来得及瞥了眼外间初升的暖阳,就被拉入彻底的欢愉中。
日上三竿时,内殿终于传来铃铛声,宫人轻手轻脚地踏入宫殿,一桶桶地送来热水,待净室内安静下来,有人抱着十鸢出来,十鸢难得些许困倦,整个人都有点犯懒。
宫人给她准备的是一件胭脂红的百花云织锦缎裙,煞是好看,十鸢懒洋洋得不想动弹,胥衍忱挥退宫人,替她拢了拢衣襟,低头覆盖上她脖颈处的痕迹,仿若胭脂点点。
十鸢忍不住抬腿,踢了他一脚。
她恼了他一眼,半晌,堵声地送了他两个字:
“节制。”
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含糊不清,但也真切地砸在胥衍忱的耳膜上。
胥衍忱轻叹了一声,她真是一点也不念着这事。
或者说,过河拆桥。
分明夜间情深时会不停地叫他,白日中,她倒是理智清醒起来了。
他提议:“逛逛皇宫?”
这往后就是她和胥衍忱的家,纵不常住,也是要熟悉一番,十鸢没有拒绝。
这一日,胥衍忱和十鸢走遍了皇宫,十鸢在皇宫中看见一处桃林,这个季节,桃花已经尽数谢了。
她恍然间想起,她第一次去燕云城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胥衍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有些意外:
“想看桃花了?”
十鸢迟疑地摇了摇头。
她不在意桃花,她只是记得公子生辰就在桃花最盛开之时,重逢两年半,但她没有陪公子过过生辰。
十鸢不着痕迹地朝胥衍忱看了一眼。
三日后的登基大典如约而至,十鸢是被胥衍忱叫醒的,虽然胥衍忱之前被冠以反贼的名义,但到底是同一个祖宗,登基大典这一日还是要祭拜先祖的。
今日礼节繁琐,昨晚胥衍忱也没有胡闹。
但一日下来,十鸢还是累得够呛,即便是日夜兼程赶路也没有这么累。
那身礼服很重,和那顶凤冠一样,她站在高台上,和胥衍忱一起接受众人跪拜时,十鸢轻呼吸了一口气。
她想,或许等她穿上青山城城主的官服后,也会和今日一样觉得沉重。
她做的事情,不曾有过隐瞒。
朝中自然有知道她的人,隐晦望过来的视线有些惊愕和不解,像是想不到这般仿若温室娇花一样的女子会传言中手段狠辣的人。
十鸢看得懂,也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
她之前在春琼楼时,腰肢纤细,只堪堪一握,是特意训练出来的,叫她一举一动都溢着美感,时刻惹人怜惜,后来春琼楼被发现,十鸢没有再刻意保持那般身材,与人争斗时,体重也是一大利器。
往日柔软堪折都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礼服宽大,遮住了这一点,让她看上去仿若柔弱可怜,没人能想得到她一脚能直接踹断人的腰椎。
鸢淡淡地扫过一眼,接触她视线的人都立即低垂下头颅,没人敢和她对视。
十鸢在大典上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胥岸曈。
登基大典结束后,十鸢不由得问起这个问题,胥衍忱挑眉道:
“十鸢不是给他种蛊了么?”
十鸢点头。
“你手中握着他的命,他也就不堪一击,放他回去,也全当是我还了四嫂当年的恩情。”
十鸢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有人替她按了按脖颈和肩膀,问她累不累,在她说不累后,床幔不久后被放了下来。
他像是觉得她在大典后就会走,拉着她抵死缠绵。
情欲浪潮从体内一波波涌上来时,十鸢忍不住地抬手挡住双眼,她咬住唇,呼吸都逐渐不稳,她咽着声音喊他:
“……公子……呜呜、胥……胥衍忱……”
十鸢不知道是如何度过这一晚的,第二日醒来时,割腕都能翌日结痂的体质居然还会觉得腰酸腿疼。
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口气。
顾婉余找上她时,就见她这般模样,笑呵呵地掩住了唇:
“看来虞城主的担心也不为过。”
十鸢听出她的揶揄,脸上被烧得绯红,顾婉余不再闹她,提起正事:“晴娘让我问你,她带人去青山城一事,主子可有点头?”
说到底,春琼楼是胥衍忱手下的势力。
十鸢轻声道:“他都知道的。”
顾婉余诧异,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她们很清楚春琼楼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暗杀、获取情报,不论哪一样,都能叫胥衍忱更安稳地坐好这个位置。
顾婉余没有想到胥衍忱会这么轻易放弃。
而且,顾婉余隐晦地看了一眼小姑娘,她也没有想到胥衍忱会真的放人走。
大典后的第三日,各官员都返回封地,松岚也来找十鸢一次,她比顾婉余要担心得多:
“少城主还不准备返程么?”
她甚至直接把对十鸢的称呼改成了少城主。
待看见十鸢摇头时,松岚心下凉了一截,煮熟的鸭子不会飞了吧?
十鸢给了她回话:
“再等等。”
松岚只要按住心底的着急,从三日一次进皇宫,到后来的一日一次,就差直接住进皇宫催十鸢离开了。
胥衍忱也没有想到她会还留下来,夜间,他抱着她,替她擦洗身子,低声问她:
“十鸢在等什么?”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直到年底,十鸢也还是没有返回青山城。
松岚都要绝望了。
好在晴娘等人的撤入青山城的消息给了她一点心理安慰,才叫她没有强行掳走十鸢,因为十鸢一直没走,松岚都没敢独自返回青山城,生怕少城主会丢了。
胥衍忱没有得到十鸢的答复,但等过了年宴,胥衍忱看见桃花渐开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四月初三,万寿节。
礼部上奏询问是否要大半,被胥衍忱推拒了。
当晚,他挥退众人,独自推开了宫殿的大门,女子正对着他坐在圆桌前,圆桌上摆满了膳食,还有一碗长寿面。
胥衍忱和女子四目相视。
气氛有些安静,许久,胥衍忱长吁了一口气,他摇头:
“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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