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鸢对顾婉余的话置若罔闻,哑声命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出口。”
顾婉余还要再说什么,十鸢回头看向她,眸色坚定得让不容置喙:
“他今日必须死。”
顾婉余和她对上视线,最终咽下声音,她认命地垂首:“是,属下领命。”
地道内的确有出口,江见朷在听见地道上传来的动静,就立即意识到是救程十鸢的人来了,他没有觉得自己能以一敌百,也没有想要自投罗网的打算。
他迅速地松开试药人的铁链,带着试药人离开。
这条通道是通向青山城的,几乎是从山顶延续到山脚,要走一个时辰之久,江见朷时不时地转头看向身后。
密室中,十鸢没有盲目,她闭上眼,额间红印渐渐颜色浓郁,有虫子从缝隙中钻出来,十鸢站到了一面墙前,她没有找到机关,她也不需要。
她一拳砸在墙壁上,青色墙壁颤抖,裂开缝隙,十鸢面无表情地继续砸了第二拳,墙面倒塌时,激起一阵灰尘。
一力降十会,不外如是。
十鸢没有立即追下去,她仿佛在侧耳听着什么,许久,她转头问虞听晚:“这处朝东南通往何处?”
虞听晚挑眉:
“他胆子倒是不小。”
顾婉余没去过青山城,一时间不知道二人打什么哑谜。
虞听晚带着松岚转身就走,十鸢也没问她去哪里,只是踏入密道,见状,顾婉余抬手示意,追着江见朷而去,一群人分散两路。
十鸢受了伤,但她的速度很快,顾婉余一众人必须加速才能追上她,狭小的密道没给她造成任何困扰。
荫蔽的密道声偶尔有细微的声音,像是蛇虫钻过,也像是蝙蝠展翅,火把点燃了密道,也叫顾婉余看得清眼前那道身影,她有些担忧地皱眉,忍不住怀疑起当年晴娘的教导方式真的正确么?
她怎么觉得十鸢总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江见朷带了一个累赘,被迫拖慢了他的脚步,渐渐的,他已经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江见朷知道那是谁。
他没有犹豫地洒下了一把药粉。
一手拍在某处,眼前的墙壁被打开,江见朷拎着试药人钻出去,墙壁立即又合上,和四周山洞墙壁严丝合缝,仿佛根本没有什么门一样。
十鸢在一刻钟后到了这里,她离江见朷越来越近,脱离了山顶,她越发能感知到江见朷体内的圣蛊。
十鸢扫了眼四周,没有被假象迷惑。
石壁轰然破裂,没有挡住十鸢的脚步。
江见朷听见了声音,他低笑了一声,一点也不意外,他已经瞧见了出口,毫不犹豫地闪身出了山洞,他转身朝山洞看了一眼,下一刻,他就朝山洞外一个按钮拍去。
有利箭破风而来,差点射中了他的手掌。
千钧一发,江见朷收回了手,他看都没看身后的来人,一脚踢开试药人,硬生生地砸在按钮上。
轰隆隆,仿佛是什么重石掉落的声音,从山洞中不停地传来。
虞听晚脸色一变,她惊骇地看着江见朷,忍不住咒骂出声:
“你疯了不成!”
江见朷被骂得不痛不痒,他勾出一笑:“如果不这样,岂能拖得住她。”
他没那个能耐叫这个青云山塌陷,但一处密道塌陷被堵住还是不难,他知道拦不住程十鸢,但她对自己人总是心软,她不会枉顾其余人性命。
她一定会去救人,也就一定会拖住她的脚步。
虞听晚怒不可遏,她眸子彻冷地望向江见朷:“你找死!”
长鞭破风抽向江见朷,江见朷的武力的确不高,但他没有和虞听晚硬碰硬,闪身退去,下一刻,有笛声想起,虞听晚惊愕,一抬起头,就见江见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短笛,他放在嘴边奏响。
不等虞听晚想清楚他是什么把戏时,那个仿佛死人的试药人忽然站了起来,他挡在江见朷前面,长鞭抽在他身上,他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冲向了虞听晚。
虞听晚真想骂人了。
江见朷是什么变态!怎么什么玩意儿都被他弄出来了!
虞听晚有点分不清眼前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她想起之前爆炸的药人,一时不敢靠近药人。
虞听晚退后了数步,站在护卫队前:
“你觉得凭借你一人能逃得出我青山城?”
她一抬手,在她身后的护卫队抬起了弓箭,利器寒光在夜色中对准了江见朷。
江见朷轻微挑眉,他笑了一声,像是在笑虞听晚的自大:“很难么。”
虞听晚心底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几乎下意识道:“退后!”
但晚了。
江见朷扔出一把虞听晚看不清的东西,像是药丸,又不像,在空中炸开,药粉弥漫在空中,虞听晚脚下不由得一软,四周护卫队也有点站不起来,遑论拉得动弓箭了。
江见朷拎着试药人,慢条斯理地从虞听晚身边走过去,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虞听晚:“要不是你和青山城还有用……”
虞听晚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在江见朷走出十米后,他双腿陡然一软,直接砸在地上,他蓦然转头看向山洞之处。
有人从山洞走了出来,她披风上也都是灰尘,身上是毫不掩饰的冷意,混在夜色中,她那双眸子也冷冽逼人。
江见朷额间鼓起一块,圣蛊被月光一照,仿佛破体而出,他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鸢手中握住软剑,越过众人,抵在了江见朷额间,她居高临下:
“我说过,你今日一定会死。”
第101章
众人视线中,十鸢的剑刃抵在江见朷额间,毫不费力地刺开一个口子,江见朷脸上褪去血色,剑尖染上了殷红。
江见朷也仰头看着十鸢,他脸庞一阵扭曲抽搐,有什么东西顺着剑刃爬了出来,直直地朝程十鸢爬去。
金色蛊虫到了程十鸢手中,没有蛊虫桎梏,江见朷一手抄起短笛,但他再快,也比不上程十鸢的速度,她一剑划开了试药人的脖颈,寒光一闪,浓郁的黑血从试药人的脖颈处流了下来,试药人抽搐地倒地,一手捂住脖颈,眼泪顺着鲜血一起流出,他却控制不住露出轻松的神情。
他不记得他被关了多久,也不记得他是谁。
他只记得一件事——江见朷该死。
哈,他终于要死了。
江见朷在看见这一幕,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眉心还在流着血,直勾勾地看向程十鸢:“你是故意的!”
被抓是假的。
她和戚十堰是合谋好的,她故意和他前来,目的就是要杀了试药人。
他只在戚十堰面前提起过一次试药人。
江见朷没想到他会败在戚十堰手中,他忍不住地闷声笑。
他想起来,他初见她时,就是戚十堰的府邸。
他怎么就忘记了,她曾经是戚十堰的姨娘呢,她能偷得城防图,能从虎牙岭保得性命,他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对付她的人。
“哈,哈哈,十鸢,真是好本事。”
十鸢眸中一点情绪变化,冷光在剑刃上闪烁,她没有留下后患的习惯。
凡是蛊师,就会觊觎人蛊。
十鸢得到的教训已经够多了,足够她彻底明白这个道理。
在圣蛊剥离后,江见朷素来接触毒药的颓态立即显现出来,十鸢二话不说,直接一剑刺入江见朷的眉心,她手腕翻转,剑身也在江见朷眉心转动,江见朷倏然瞳孔睁大,他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声音,鲜血浓汁顺着剑身流下来,死得不能再死。
四周蓦然一静。
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那个一直行踪不定,叫多方势力棘手的江见朷真的死了?
十鸢没管众人的震惊,她亲自下的手,死没死透,她心底自然有数,但她还是不放心,她看都没看江见朷一眼,谨慎地吩咐道:
“连同试药人一起,将他们火葬。”
十鸢将手中圣蛊扔向虞听晚,不消须臾,虞听晚重新站了起来,因为差点让江见朷跑了,她难得有些尴尬,当即也不需要顾婉余等人动手,她就道:“你放心,这些事我一定处理好!”
狗东西,就是他让她在十鸢等人面前差点颜面尽失!她非让这狗东西烧得一点灰都不剩!
十鸢不管是谁接手这件事,她都必须得亲眼看着江见朷被烧之殆尽才行。
一场大火燃起,火光肆意,卷着青云山的瘴气,带走了青云山许久的居客。
十鸢从火光中收回视线,她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青山城,或许是事情终了,也或许是顾婉余等亲信在,她忍不住身子一晃,终究是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意识陷入黑暗中,她隐约听见四周的惊慌声,有人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焦急担忧地喊道:
“十鸢!”
*******
十鸢觉得她这一觉睡了好久。
久到她再睁眼时,有些恍若隔世,她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看向顶端的床幔,青黛色的床幔,绣着些许牡丹的花样,她眨了眨眼,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回拢,她也想起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十鸢直接坐了起来,她察觉到脸上有东西,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就见金色圣蛊乖巧地趴在她手心。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被药人血肉灼伤的伤口都消失不见,浑身恍然一新,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她一时也分不清是圣蛊的作用,还是她自身人蛊体质的作用。
十鸢没有犹豫,她将金色圣蛊往耳后一放,圣蛊立即意识到她的心意,一点点爬入她耳朵中。
或许是她早习惯了种蛊的过程,即便是圣蛊也没叫她觉得一点难受,十鸢必须承认,经过江见朷一事,她对百毒不侵的特点很是眼馋。
她扫了眼床铺,和床幔是一样牡丹样式,门外有人听见动静,立即问:
“可是姑娘醒了?”
十鸢嗓子干得不想说话,于是拉了拉床幔上的铃铛,立刻有人推门进来,消息也被传到院外去。
婢女端着水盆和膳食:“奴婢伺候姑娘洗漱。”
床边挂着一套给她准备好的衣裳,十鸢换上后,她净面净手,又漱口后,才咽下了一杯茶,她轻声问:“我昏迷了多久?”
“姑娘昏迷了整整七日。”
十鸢错愕。
什么?整整七日?
怪不得她觉得浑身酸乏得不行,刚起来时,整个嘎嘣嘎嘣响个不停,任谁躺了这么久,身子骨都会被躺坏掉的。
十鸢猜到了这里是何处,她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安静地坐下来吃了膳食。
刚醒,她吃得清淡,一碗粥刚下肚,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人醒了?”
顾婉余本是担忧,脚步迈得很快,但一看清室内的情况,她就不急了,往门口漫不经心地一靠,勾唇挑眉道:
“无碍了?”
十鸢乖巧点头。
看见顾婉余时,十鸢还是有些惊讶的:“顾姐姐怎么还在这里?”
依着春琼楼的作风,顾婉余此时应当回去给她胥衍忱复命了才对。
顾婉余轻慢地白了她一眼,将她未醒来时的担忧掩住,只透着些许郁闷道:
“你一下子昏死过去,整整七日没有醒来,莫说回去复命,我连个信都不敢传回去。”
如今主子应该要入长安了,正是关键时刻,顾婉余敢保证,一旦十鸢的消息传回去,一定会叫主子大发雷霆。
当然,她之所以敢拖延不报,还是因为虞听晚竖着手指和她保证,十鸢只会昏睡过去了。
她太累了,身体都在抗议,她需要休息。
许是这一觉睡得够久,十鸢彻底清醒了,虞听晚没有跟来,身为一城之主,虞听晚其实每日都很忙,这七日,便是顾婉余不似十鸢那样昏迷着,也不能常在府中见到她。
听见顾婉余的话,十鸢心底松了一口气,她眼神飘忽着:“既然我已经醒了,姐姐和公子传信时,就不必赘述我昏迷一事,也免得公子担心。”
顾婉余哪里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闻言,扯唇白了她一眼:
“现在害怕主子知道了?一个劲冲在前面叫自己遍体鳞伤时,怎么不担心主子会知道?”
十鸢被说得哑口无言,她只能伸出一只手,拉住顾婉余的衣袖,轻晃了晃,闷红着脸,呐呐地软声软语道:
“顾姐姐……”
没接任务前,她就惯是个会痴缠撒娇的主儿,晴娘和顾婉余就是她经常撒娇的对象。
她对这一操作简直信手捏来,偏顾婉余许久不能见她这般娇态,心底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也不舍得再说她重话:
“你啊你,这次就算了,日后要三思而后行。”
十鸢忙忙点头应是,看上去乖巧得不行。
但顾婉余现在知道了,这都是假象而已,她轻轻摇了摇头。
也是这时,虞听晚得知了十鸢醒来的消息,派人来请她:
“姑娘,城主请您过去一趟。”
来者是松岚,在城主府担任护卫队队长一职,她不卑不亢地冲十鸢福了福身。
十鸢不意外虞听晚会找她,她来青山城就是为了找虞听晚赴约。
顾婉余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她记得虞听晚是去处理城中政务了,这个时候派人来叫十鸢过去做什么?
十鸢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默了默,她低声道:
“虞城主有意将城主之位传给我。”
顾婉余蓦然睁大了双眼,脑子一阵嗡嗡的,她好像是听错了,十鸢刚才说什么?
城主之位?
一城之主最低也是三品官,晴娘替主子培养春琼楼细作和杀手,至今也就还是管理着主子暗地里的势力,明面上依旧是没有一官半职的。
但十鸢只是来青山城晃了一趟,就一跃变成一城之主了?
顾婉余欲言又止,匪夷所思。
她更疑
惑,青山城能让一个外来女子当城主么?世人对女子的偏见如山,虞听晚能坐上这个城主的位置,是因她是虞家最后的血脉。
虽然青山城城主之位不由朝廷派发,而是有城主传承,但十鸢上位,城中人会心甘情愿么?
顾婉余不清楚青山城的秘密,她忍不住地皱眉,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她陡然想起主子派她来青云山前让她给虞听晚带的那句话,慢半拍地恍然大悟,所以,十鸢是奔着青山城城主之位来的一事,主子也是知情的?
想至此,顾婉余稍许按下心底的担忧和警惕,但她还是跟着十鸢一起去了前院。
松岚看了一眼顾婉余,平静地收回视线,也没有阻拦。
倒是顾婉余瞥了眼她腰间正大光明佩戴的腰牌和佩剑,不着痕迹地轻抿了抿唇。
正大光明地以女子之身任官职么。
顾婉余忽然想起了晴娘,自西北一事后,她和渠临城一据点的人和晴娘算是离心。
或者说是权力交替的过程中,她们选择了靠拢于十鸢这边。
可眼前一幕,却是晴娘数十年来期盼的目标,顾婉余忍不住转头看向十鸢。
十鸢也察觉到她的视线,她仿佛能感觉到顾婉余在想什么,她一错不错地和顾婉余对视,她轻声道:
“待此间安定后,我会给晴娘传信。”
胥衍忱知道她的目的,也默认了她能带走这一批人。
第102章
在十鸢忙碌的同时,长安局势也尘埃落定,在大军将入长安时,小皇帝没做抵抗,或许是当初的胥铭泽然让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如今换了位皇叔,他也接受良好,大开城门迎胥衍忱等人入城。
数日后,小皇帝禅位,三请三拒后,正式传位于胥衍忱,因朝中百废待兴,胥衍忱登基大典被定在了三个月后。
虞听晚得到了消息,她轻啧了声:
“三个月?这时间是特意算好的吧。”
从青山城到长安城,不需要日夜兼程,而是寻常赶路的话,三个月时间是差不多刚好。
十鸢得到消息就准备前往长安城了,虞听晚担心她被骗跑了,不断地嘱咐:
“你别忘了,你这次是代表青山城前去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的,千万不要被人哄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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