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忍住伸手轻揉了揉沅宁的发心。
轻叹了声:“怎得这般傻。”
沅宁一抬头对上的便是宋霁声那双含着笑意,情意难掩的眸子。
男人那双桃花眼本就生得好看,此时更是醉人,只一眼,沅宁便像是要溺在其中。
沅宁心跳猛地停了一拍,有些呆愣地看着身前的男人。
宋霁声见状,落向沅宁的眸中的笑意也更甚了些。
月光的清辉映在他的眼中,像是蕴满了星星。
不远处的男人看着沅宁和宋霁声二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有些分不清是因为眼下二人的亲昵,还是因为方才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落向沅宁却不能阻止的无能无力。
他没有像先前一般走上前隔开二人,而是静静站在阴影之下。
良久,他收回了手中长剑,默默离开。
一切似乎重又归于平静,夜色中本已被忽略的虫鸣声此时也都清晰了起来。
二人还未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萦绕在二人之间。
宋霁声看着沅宁身上无来由溢出的妖气,虽然他不知晓先前沅宁是如何隐藏住的,但是眼下好像这道封印已然被解开,对面之人身上的妖气很是明显。
她若是要继续留在衡门宗之中,这般自是不大方便的。
男人眉眼轻敛,垂落在沅宁身上,应是在思索解决之策。
“啪嗒——”
一滴雨珠好巧不巧缀在沅宁眼下,有些微凉的触感。
沅宁下意识伸手摸去,又仰起头往雨滴坠下之处望去。
不过沅宁方才抬起头,雨珠便一颗接着一颗,逐渐密集地从天空中坠了下来,落在了二人身上。
不知何时,原先明明还挂在天边的月亮已隐去了厚重的云层后,像是为今夜的那场插曲做下尾注。
“下雨了。”
雨滴坠在沅宁的手心之中,很快便将其手心濡湿。
而更多的雨珠则是坠在了其发上、身上。
沅宁的头发和衣裳都有要被打湿的迹象。
宋霁声见状,无声又朝着沅宁所站之处靠近了些,抬手用袖子替人遮去雨水。
“先进去吧,莫要淋湿了。”
沅宁闻声抬头,恰好瞧见的便是宋霁声用衣袖为自己撑起的那一小片无雨的天地,而男人自己则毫无遮掩的站在雨幕之中,雨水沾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不过他瞧着并不在意,注意力皆在自己身旁之人身上。
沅宁见状也不再多做停留,抬脚忙往殿中走去。
男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其身后,怀中清冽的松木香也若有若无地萦在沅宁鼻息之间。
远远望去,就像是宋霁声将人揽在怀中一般。
二人行至殿前屋檐之下,宋霁声才将手放了下来,而后同人拉开了些距离。
沅宁身上被打湿的地方并不多,但反观其身旁的宋霁声却俨然被淋了个完全。
只见雨水顺着男人的鬓角滑落,又自唇上、下巴处滚进已经湿透的衣衫之中。
除此之外,男人的长睫上也挂了好几颗水珠,眼睛轻眨间,也一并落下,划过脸颊,没入脖颈。
水珠落在男人身上,一如雨落青松。
沅宁的目光恰好落在男人被雨水润泽过的双唇之上,看着很是好亲的模样。
印象中男人的唇确实很软,先前她便亲过的。
似是被自己突如起来的想法惊到了,沅宁忙回过神将视线落去了别处。
宋霁声肩头的伤口像是还在流血,血水同雨水混在一到,在月白色的衣衫之上晕了开来,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先去洗个澡将衣裳换了吧,这天气莫要感冒了。”不过还未等沅宁开口,对面之人便先一步开了口,“一会我帮你将身上的妖气藏一藏可好?这般在宗门中出入也方便一些。”
男人声音温柔,并没有要替对方做决定的意思,更多的都是在询问对方的想法。
修士同妖精之中微妙的关系,沅宁也是知晓的,这也是先前她为什么在进入衡门宗前便提前服用了书灵给的丹药,将自己妖修的那部分灵力全部都封存了起来。
而她眼下还要在衡门宗中待上一段时日,所以将妖气藏起来的确是比较好的选择。
她点头应下。
“好。”
偏殿之中,男人似乎是方才沐浴完,还带着湿意的黑直长发披散着被撩到了未受伤的那侧肩前。
男人盘腿坐在一方小桌之前,其身上纯白色的里衣并未系上,松垮的上衣半褪着,大半的脊背露在还带着些蒸腾水汽的空气之中。
男人面前摆着一只木制托盘,上头摆着些处理伤口的伤药和工具。
宋霁声慢条斯理地做着准备工作。
只是其方才伸手拿起托盘上的药罐,门口处便传来了沅宁的声音。
“宋霁声,我进来啦!”
说罢,还不等宋霁声反应,木门便已经被人自外向内推开。
宋霁声闻声抬眸时,门外之人已经走了进来,而后生生撞进了宋霁声的视线之中。
沅宁似乎也没有料到,进门后看到的会是这样的一幅光景。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松垮里衣后半遮未遮带着薄肌的胸膛之上。
烛火之下,将其衬得恍若一整块温润细腻的上好白玉。
沅宁不由一愣,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过其低头时,余光又恰好掠过男人桌前摆着的那方木制托盘。
沅宁很快便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刚好准备上药。
沅宁的视线重新落向男人所在之处,朝宋霁声那处走了过去。
“宋霁声,我来帮你吧。”
宋霁声指尖落在被褪下的衣领之上,手中动作方才做到一半,沅宁便已经停在他面前,在其面前蹲了下来。
一时间,宋霁声提起衣服的动作有些不上不下,于是索性停在了原处。
少女因着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点皂角的香气,此时正调皮的钻入男人的鼻息之间,别样的心绪随之在宋霁声心间荡漾开来。
宋霁声喉结轻动,薄唇轻起,便想要出声拒绝。
可沅宁已经伸手,将其提着的衣领从其的手中接了过来,重新褪下。
而后很是自然地拿过来一旁木托盘上地药罐和木条,取了药罐盖子,用木条挖了里头的药膏,往男人肩膀处的那道伤口处敷去。
男人肩膀处的伤现下除去衣料的遮掩,看着更为触目惊心了些。
她的动作很是轻柔,但看着男人那道皮开肉绽的伤口,捏着木条的手不免还是有些微颤。
沅宁小心翼翼地将药膏一点点敷上了男人的伤口,轻声提醒道:“可能会有些疼。”
宋霁声垂下眸,看着沅宁凑在自己肩前露出的毛绒绒的发顶,目光软得恍若一池春水。
下一秒,习习凉风便拂上了宋霁声的伤口。
只见沅宁一边替人上着药,一边鼓着腮帮子向伤口处吹着风,似乎是想借此减轻男人的痛楚,却无意间留下了一串细密的痒意。
恍惚间,宋霁声像是又回到了沅宁方才将自己捡回家的时候。
他记得他第一次在洛云村的那间小院里醒来时,沅宁也是这般为他在伤口上敷了药……
不过还不等宋霁声从回忆中抽离,沅宁已经将其肩膀处和脖颈间的伤口处理好了,而后应是打算看看男人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口,伸手准备将其的衣服的衣服再往下褪一些。
衣料划过男人腰间的皮肤,男人却像是忽地想起了些什么,忙回过神伸手将衣服拉了上来。
对上沅宁因着动作被打断投来的疑惑的眼神,宋霁声轻咳了下,回道:“旁的地方并未伤到。”
“噢。”
沅宁收回了手,将药罐摆回了原处。
宋霁声也伸手勾起了里衣上的带子,动作着准备将其系上。
但还不等其将指尖勾着带子系上,身前便猛得落下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宋霁声忙伸手捞去,二人便一道因着惯性往后倒去。
沅宁直直落在了宋霁声的怀中,而男人还未来得及系上的衣衫也又因着动作散开,露出了大片肌肤。
沅宁的手,也在慌乱间好巧不巧摁在了男人小腹的位置上。
掌心之中肌肤之上微热的触感轻轻灼烫着沅宁的手掌,沅宁想要将其收回,可自己的手偏偏被压在了二人的身体之中。
沅宁有些茫然地抬眸看向宋霁声。
宋霁声的视线对上沅宁那双带着无措意味的晶亮杏眼,觉着此刻的沅宁像是林间惊慌的小鹿。
而落在其小腹处的那只手宋霁声自然也感受到了。
怀中之人的手软软小小一只落在二人之间,似乎是想要抽出,所以小幅度地动作试探着。
只是她这点小动作,因着二人紧贴的姿势,很是清晰地落入了宋霁声的感知之中。
一些荒唐的梦境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宋霁声的脑海之中,他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深了几分。
被沅宁手掌摁着的小腹也紧绷了起来。
沅宁感知到了身下之人的变化,目光落在男人上下轻滚的喉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忙不迭从男人身上爬了起来,而后坐在了一旁的地上。
有些磕磕巴巴地解释向人道:“我……方才,我方才蹲久了,腿有些麻了,所以没站稳。”
宋霁声见沅宁从自己身上退开,敛回心神,也从地上坐起了身。
而后一边伸手将未来得及系上的衣带重新系上,一边语气如常地问道:“现在好些了么?”
仿佛方才什么也未发生。
沅宁的思绪似乎还未从刚刚的场景中回过神,很是诚实地回答了男人的问题:“还是有些没缓过来。”
沅宁话音刚落,男人的手便从方才系好的衣带上挪向了沅宁的脚腕处。
还不等沅宁反应,一条腿就已经被男人捉去搁在了膝盖处。
男人修长的手指隔着衣裙,力道适宜地捏着沅宁的小腿肚,替她放松着。
而沅宁回过神看到的,便是宋霁声低着头坐在地上,长指落在自己浅青色的裙摆之中,认真替她揉捏放松着小腿。
陌生的感觉伴随着痒意自小腿肚处蔓延而上,接着又像是小石头般,落入沅宁的心湖之中,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沅宁觉着自己的脸应是在发烫,且烧得她有些无措。
她不敢再去看宋霁声,忙收回了落在其对方膝盖之上得腿,顾不得另一只还有些发麻的腿,匆匆忙忙丢下一句“我明日再来”,便飞快跑了出去。
宋霁声手下一空,本低垂着的头也抬了起来。
指尖似乎还留着属于对方的余温,可落入眸中的却已是沅宁像是小兔子一般落荒而逃的背影。
莫名的,有些像她送给他的那盏兔子花灯。
可爱得紧。
宋霁声看着已然空了的殿门处,眉眼间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
唇角也微微上勾,露出了其颊侧的那个小梨涡。
偏殿之内,暖意升腾,灯火可亲。
第55章
大殿寂静,铜质的烛台之上,只燃了零星几支供以照明的蜡烛,正中那只香炉正吐着袅袅烟云,缓缓飘入两旁的内殿之中。
而内殿之中,床榻间俨然有一道身影正趴在松软的薄被间。
沅宁双手落在脸颊之上,整张脸都被其埋进了枕头之中,不过从其露出的耳朵和脖颈已然红了个彻底。
她手掌所能触摸到的地方,也都仍旧灼烫得厉害。
方才偏殿内的发生一切,跳跃的烛火,半褪不褪的衣衫,以及那触感极好整齐摞在小腹处的薄肌……
此时甚至不消沅宁特意去回忆,便已经不受控地在沅宁的脑海中不断重现着。
搅得其现在的脑中思绪也像是一团交缠在一起的凌乱丝线。
半晌,才见埋首在床榻间的沅宁将其埋在枕头里的脸抬了起来,而后猛得起身盘腿在床榻上坐了起来。
不同于方才的神情,只见其垂着眸,长睫遮在眼下瞧不出情绪,又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长抒了一口气。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宋霁声,比她原先认知中的还要喜欢。
她想,她或许可以留在这里,不回无忧山了。
只是原先的任务她却仍旧不得不完成,因为任务失败所牵涉的不止是她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会面临毁灭。
但是如果等她完成任务之后,选择继续留在这里呢?
“书灵,完成任务之后,我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么?”
沅宁的声音久违地在识海中响起。
自从先前谢之舟对自己的好感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书灵同她说好感度达到百分之一百的节点应该是在二人成婚之时后,书灵好像便再没有主动出现过。
是以,现下沅宁的询问声中,还多了几分迟疑和不确定。
她不确定书灵是否会同先前一般迅速出现。
不过很快,书灵的声音便一如往常般,旋即在沅宁的识海中响了起来。
“宿主我在。鉴于您方才的问题,作为书灵我其实是不建议的,因为您本身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书灵的声音停顿了下,而后才继续道:“但是,因为您任务完成后本就可以获得一个奖励,理论上您可以选择使用这个奖励从而让自己留下来,书灵这边会为您将后续处理妥当,到时您便可以继续留下了。”
书灵的回答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地落入了沅宁的耳中。
沅宁本悬着的心也一点点放了下来。
因为按照书灵的说法,她只需要完成任务自己便可以留下来了,到时待书灵替她将后续处理妥当,她兴许便可以同宋霁声继续在一起了。
如果,他还愿意的话……
书灵见沅宁得到答案后再次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于是很是贴心地再次出声。
“宿主,若是您没有其他问题,书灵这边就先退下了。”
“不过书灵这边还是要提醒您一下,这一切都是基于您完成任务的前提之下,在此之前,还请宿主一切以完成任务为重。”
说罢,书灵的声音便在沅宁的识海之中散去。
沅宁闻声回过神,才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好。”
思绪从识海中回笼,沅宁有了书灵给予的确切回复也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而再过几日,便是先前定下的,她与谢之舟的婚期。
不过,她所要面对的似乎还有个问题。
那便是任务完成之后,她要怎么同谢之舟解释呢。
因为除去任务,其实她很清楚,她自己自始至终都只是将谢之舟看作一个弟弟而已。
对他的喜欢只是家人之间的,同她对宋霁声的那种喜欢并不是一样的。
虽然方才书灵同她说,会为她处理好后续,但是她并不确定会不会包括这一件……
随着思索的深入,沅宁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但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困意反而不由分说地袭来,不知不觉间,沅宁的眼皮便阖了起来,而后在床榻间睡了过去。
薄雾在阳光之下渐渐消散开来,窗外的高大树木的叶子也在太阳之下被晒得更为油亮。
室内,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正站在铜镜前,偏头挽着一侧的发髻,一只蝴蝶珠钗搁在其一旁的木桌之上。
只不过今日的发髻像是故意为难上了她一般,怎么挽也对称不起来。
沅宁看着镜子里依旧歪斜的发髻,叹了口气,又用已经有些酸软的手臂任命地拿起了一旁的木梳,将手中有些乱的发丝重新梳顺,而后搁回木梳,再一次抬手,对着面前的铜镜将手中的发丝挽起。
可是,镜中的结果显然还是多少有些不尽人意。
看着铜镜之中依旧不对称的发髻,沅宁不由叹了口气,无奈地垂下了手。
而随着沅宁的动作,那半未挽好的发丝也再次散落了下来。
“咚咚——”
指节屈起轻叩门扉的声音从殿门处响起。
沅宁闻声身子后仰着,偏头往那处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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