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沈小姐好似压根没想过要找督军帮忙。
现在就连他都觉得督军这番话一般人都抵挡不住,沈小姐却也没太大反应。
他憋气才憋得辛苦。
好在目的地已经到了。
“督军,梧桐公馆到了。”
泱泱缓缓下了车,看着眼前白色栅栏后显然已有些年代,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依旧精致气派的小楼,心中颇为感慨。
梧桐公馆,算是原本省政府拨给沈家的住所。
后来沈巍调任南城,这间房子自然就被收了回去。
连她都没有想起来,唐砚修竟然找到了。
庭院是花园式的,泱泱推开栅栏,顺着青阶往里头走。
身后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匀缓和从容。
“之后江城会愈发不安宁,你先住在这儿,我会让人把守在公馆四周。”
泱泱步伐顿住,循声回首。
唐砚修仅与她相距一步远,身躯在她身前罩落下一片阴影,正垂眼看着她。
昏暗的夜灯下男人的黑眸仿佛覆着一层低沉的霜,说不上极其强势,却看得人心中顿缓,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而梁默已经回了车里,没有跟上来。
这男人的骨相在夜晚看来似乎愈发出众,泱泱不自觉看了好几眼之后,才慢吞吞开口:“那督军呢?你会在哪儿?”
少女仰头瞧人的模样再没半分攻击性,反而格外乖纯,语气中还隐隐约约流露出似是而非的依赖之感。
唐砚修目光顿了顿,反问:“你希望我在哪儿?”
想到了什么,他扫了一眼前方安静得有些吓人的小楼,淡笑了声,眉眼舒缓下来。
“害怕?”
男人的原本淡沉的嗓音里隐约含笑,还莫名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听得泱泱的耳内都酥麻了下。
她抿抿唇,轻哼了声,转身便要走。
“我才没有害怕。”
然而她还没走出两步,纤腰就被人环住,绵软的身躯一把被带回男人身前。
泱泱反应不及,连忙作势要推。
然而她这点儿力气在唐砚修面前同挠痒痒一般无二。
唐砚修扣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眸底深了深。
“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待着。”
“在你那个丫鬟巧儿到之前,我会一直在这儿。”
泱泱眉心一动,动作不自觉软了下来。
“督军今晚便会帮我将巧儿接来此处吗?”
唐砚修将她的神情变化和对巧儿的信任看在眼里,覆在少女细腰上的大掌微不可察地用力了些,微微颔首。
"嗯,应该快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忽地出现两道微弱的车灯,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愈来愈近。
直到能看清一前一后两辆黑色汽车的车身时,几名身着军装的高大男人将其拦了下来。
很快第一辆汽车上便下来一个泱泱同样身着军装的男人。
对方下车之后便拉开后座后门,巧儿的身影随之出现。
但.....后面还有一辆车。
没过多久梁默便隔着栅栏扬声询问:“督军,人接到了。不过,还有两位不速之客。”
“开车的是霍钦身边的管事何笙,说他们家主有要事要同沈小姐相商。”
“霍家似乎也有一处公馆,就在不远处。”
若不是人拿捏着回自己家的正当理由,他们的人当然不会也就放任人跟着过来。
别说这个看似要更年轻的霍钦,其实比现在还远未成气候的穆明远要难缠多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霍家在港城的家产多得是,又手段颇多,名声恐怕比在江城还响一些。
近两月还有传言霍家会将本族迁至港城,当时霍钦从远洋留学归来,就是率先回了港城,仅比他们早一步来江城。
当然,港城终究还是唐家的天下。
刚开始注意到霍钦时,梁默还曾想过容易若对方真的要久居港城,那迟早有一天要和他们督军打交道的。
却万万没想到,现在两人因为沈小姐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提前有了纠葛。
并且这纠葛,还不小。
而忽然听到霍钦前来的消息,泱泱诧异地扬了扬眉,下意识抬眸望向还将她牢牢拢在怀中的唐砚修。
唐砚修平静地抬了下眼皮,眸底浮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涌动,却又很快变得淡沉无波。
他掌心落在少女肩膀,看出她没有反对之意,目光顿了顿,才将人扶着站好。
再开口时,口吻已经回复到了在外人面前时淡而听不出情绪的语气。
“让他过来。”
十分钟后,候在公馆外的何笙暗自将瞥向不远处坐在林肯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侧脸上收回,心中沉了沉。
上次他只是和家主在省城饭店对面的小楼遥望过这位传说中的唐督军一眼。
当时虽然已经隐有心惊,但远不及方才擦肩而过之时那么真切。
对方甚至并没有给他一个小小的管事什么额外的眼神,但其身上久居高位的压迫感还是让他完全不敢直视。
更何况,同为男人,他自然将唐砚修看向沈小姐时格外和缓的目光看在眼里。
跟这样的男人看上同一个女人,家主的情路注定坎坷啊。
当然,他们家主也未必落了下风。
毕竟沈小姐率先想到要合作的人,可并不是这位唐督军。
而此时刚刚才进入这间对原主而言熟悉又陌生的小楼的泱泱先将巧儿唤去二楼收拾房间,好好打量了四周一眼,才缓缓坐下。
她望向对面随意搭着腿,靠坐在沙发上,却扭着头不看她的霍钦,清亮的桃眸有些心虚地轻眨了眨。
“真是抱歉呀霍少爷,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先跟着督军离开。”
“你应当......还没有与穆家人对上吧?”
第318章 民国作精万人迷38
闻言,霍钦掀起原本恹恹耷着的眼皮,眼神总算转落到她身上,淡淡启唇:“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偏还记得把那丫鬟接上。
他唇角抿直了些,并不愿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一个小丫鬟的面目有些可憎,更别说那个半路截了胡的唐砚修了。
思及此,萦绕在他周身的阴郁气息愈发浓重。
泱泱这下总算听出男人语气里的莫名,不由弯了眉眼。
“霍少爷这么无所不能,我怎么可能把你给忘了,今晚事态棘手,我还不是立马就想到要向你求助。”
“方才我都还在想,天一亮就要去霍家找你。”
边说,她还起身走到了霍钦坐着的沙发另一侧,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以示自己没有半分心虚,着实真诚。
少女这样的语气令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格外绵软。
霍钦忍不住循声睨向她,盯了两秒。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她穿旗袍。
她原就无一处不生得好,这样贴身的旗袍更是将她的身形勾勒得娇媚曼妙,雪肤玉容也更清丽惹眼。
扮起乖来几乎要把人的心窝子都看软了。
至少霍钦总觉得自己今晚从见到她开始,心里就一直泛着酥酥麻麻的痒意,全然不受控制。
他喉结轻滚了下,极力压下很快就要扬起来的唇角,淡着声音问:“是吗?”
“那你原本打算要找我说什么?”
泱泱坐直了身子,微微莞尔,语调平缓下来。
"霍钦,想必巧儿已经和你说过了。你是商人,在商言商,你来救我,而我,想和你做一笔生意。"
她当然早料到如果穆正鸿察觉到了不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事实证明,穆正鸿比她想得还要执着,连在其他人的面前的面子都不再顾及,就算撕破脸也想拿到她手中的东西。
霍钦倒不奇怪泱泱会如此通透。
毕竟,少女见到那些账本时的反应,就说不上多么震惊。
“所以,你想和我谈什么生意?”
说着,他侧过脸,目光笼在她身上,薄唇轻启:“若我想要的不是钱呢?”
泱泱怔了怔,视线交汇,这才看到男人那双漆黑的凤眸不知何时变得极其幽深,看得人心神一乱。
她嫣红饱满的唇瓣轻启,疑惑问:“那你想要什么?前提是......我能不能满足。”
霍钦收回目光。
“我只是随口一说。”
“不用交易,我知道你希望霍家能怎么做。”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霍家的便宜也不是让穆正鸿白占的。”
......
霍钦虽然也没在公馆内待多久,但时间本来就已经不早了,被泱泱送出门的时候自然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
他一踏出门,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外头停着的那辆深黑色的林肯。
原本因身后人而生出的笑容目光瞬间敛了下去。
他侧过脸,低声开口:“这段时间我会住在东侧的霍家公馆,离这儿没有多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不用送了。”
跟在男人身后的泱泱看不清他的神情,听话地在原处站定,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的消息。”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远,霍钦也彻底恢复成了原本一般人完全不敢招惹的沉郁模样,大步离开。
直到走到那辆后窗大开的黑色汽车一侧时,梁默正好为唐砚修拉开车门。
霍钦的的步伐顿住,两人的目光撞上。
两个相貌同样出众气质却全然不同的的男人就这样无声对峙了两秒。
看着置身眼前气质强势眼神却置身事外一般波澜不惊的唐砚修,霍钦唇角扯起淡淡的弧度,率先开口:
“久仰了,唐督军。”
唐砚修当然能看到年轻男人眼神中的寒凉和不耐。
这才是真正的霍钦,而不是下车看到泱泱时毫无攻击性的样子。
目光扫过一眼庭院内正好奇望向他们这处的少女,眉头微松。
罢了,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人在她面前判若两人。
惦记她的人,也注定不会少。
“久仰,霍家最年轻的家主。”
两人都无心与对方做更多交流,又都是身居高位之人,哪怕再看不惯,也不会在此处毫无缘由地翻脸,更别说说出什么有失身份的话语。
谁先失态,自然就代表谁先陷入慌乱的境地。
直到霍钦上了车,昏暗的车灯也逐渐消失在转角处,泱泱才朝着若有所思的男人招了招手。
“唐砚修,过来。”
唐砚修心神一动,侧眸瞧过去,就看到少女瓷白的俏脸上漾着的盈盈笑意。
而站在男人身后的梁默低了低眉,心道沈小姐的胆量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
他正想看一眼自家督军的脸色,却见他已经迈开步伐朝着少女走了过去。
泱泱则满意点头,头一次主动同时走到唐砚修身前,磨蹭了会儿,才垂下眼帘,柔声道:“唐砚修,谢谢你今日将我穆家带到这里,还有上一次接风宴,和这间房子,梧桐公馆。”
唐砚修目光凝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开口:“专程唤我过来,就是为了感谢我?”
这下泱泱摇了摇头,抬眸望向男人眼里。
“唐砚修,你是打算这段时间都留在江城吗?那港城呢?”
唐砚修难得几不可见怔了下,声音低下来。
“整个南方都不会再有任何纷乱,至于其它事,他们自己可以处理。”
“现在你该担心的是这里,淮城动作不小。”
泱泱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又轻声问:“唐砚修,你对北方这些省城,没有半分想法吗?”
明明他有足够的军队和能力,早可以坐上总督之位。
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唐砚修沉默了会儿,才意味不明地开口:“因为我对那个位置并没有执念。”
“如果穆正鸿是一个好的领袖,江城还可以安宁很多年。”
当然,事实是他不是。
泱泱抿了抿唇,忽然明白了唐砚修在原剧情中之所以会来江城的目的。
淮城领袖空有野心却不懂得低调,穆正鸿养了那么多私军,自然不可能真的败在已经对其动向了如指掌的淮北军手中。
北方自有这一场战乱,南方军阀再来参与,或许胜负一定,但战况只会更加惨烈。
而穆正鸿为了坐稳位置,无论会采取什么措施,都不会让江城损失太大,也不会让伤亡太多。
所以,原剧情中江城势弱,以至于穆家好几人被地方军阀掳走,也是在计划之中。
就是刚刚好,整个穆家就刚刚好只有原主没有被救出,直接丢了性命。
泱泱垂了垂眼,遮住眸中感慨。
唐砚修当得起总督之位。
但已经成长之后的穆明远当得起吗?
答案已经很显然。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离开江城?”
少女问得格外认真。
男人眼眸虚眯了下,目光依旧深凝住她。
“因为你想留在这儿。”
因为她有未了之事,所以他没有离开。
就像霍钦,也同样悄无声息缓了行程。
翌日清晨。
或许是因为初秋快要来临,凌晨的雨来得湍急又突然,直到天开始破晓,才总算消停。
但就算雨已经停了,昏暗的天色依旧好似一层大网,沉沉笼罩下来,令本就不郁的帅府气氛更加沉闷。
“所以,您为了补上军中的窟窿,不得不利用这场婚事,来拥有一个在您看来再合适不过的理由让泱泱主动交出一部分资产?”
穆明远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几乎是用无可置信的语气问出这句话。
现在书房内只有他们两人,昨晚又几乎是已经摊了牌,再瞒下去,父子俩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大。
因此,穆正鸿也不打算再有半分隐瞒。
“是,原本其实一切都在我的可控范围之内。”
“你知道的,泱泱的父亲沈巍是南城的财政厅长,又一向对我颇为信任,所以周转上他确实帮了我的大忙。”
“但沈巍也不是蠢人,前两个月终究还是察觉到了不对,还暗中派人专程前来江城。不料军阀纷争竟然那么快就波及到了南城,他跟他太太都丢了性命。”
穆明远哑然,觉得眼前这个生养他多年的男人,他几乎快不认识了。
“所以您不但连沈叔也利用了这么久,临了还要算计他唯一的女儿吗?您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穆正鸿将他无比失望的神情看在眼里,面色倏地覆上一层冰霜,冷笑一声。
“你懂什么?眼下时局越发紧张,淮北军不敢招惹唐砚修,只对我们江城虎视眈眈。”
“我若是不另寻它法,江城迟早会落入外人手中。”
穆明远实在听不下去,闭了闭眼,沉声打断。
“父亲,您是不是忘了,江城本来就只是一个省城,它注定是要有更高的领袖的,淮北军暂且不论,你能和唐砚修匹敌吗?”
穆正鸿却颇为诧异地皱了皱眉,深深地看他一眼。
“明远,这段时间,你还是有长进的,可惜,少了野心。”
“实话跟你说,近十年我们就只需要稳住北线。若没有意外,那好好遵从我的计划,总会到能和唐砚修一争的时候。到时候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这一切,自然也就交给你了。”
“你想想泱泱,真的甘心将她拱手让人吗?没有足够的权力不就是这样,别人都已经侵犯到家门口了,依旧只能任人宰割受人桎梏!”
“不是我想打击你,唐砚修就从来没将你放在眼里过。”
穆明远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试图消除心中愈发浓厚的嫉恨感和窒闷感。
这些情绪本不应该属于他,过去二十多年,谁不是对他恭恭敬敬,不敢冒犯半分。
但唐砚修出现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也不是,还有霍钦那个疯子。
只有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
是啊,如果他有足够的权力,比唐砚修还要高的权力,自然没人再敢轻视他。
也不会如昨晚一般看着泱泱离自己越来越远,却连枪都不敢举起来。
但......
“您是不是忘了,泱泱已经离开了穆家。”
“不管我有多想能拥有和唐砚修一样的地位,我都不会通过利用泱泱的手段。我宁愿一辈子都没办法和她在一起。"
“另外,您算计沈叔的遗产这件事,无论有多大的理由,都太让人不耻。”
穆正鸿万没有想到穆明远竟然这么执迷不悟,实在怒不可遏,“砰”地一声就将身侧的茶杯扔了过去。
“孽子!这是你该对你老子说出的话吗?”
前来禀告的军官刚走到书房门口,正好就听到这声震耳的怒喝。
他原本就紧张,这样一来背后更是起了一声冷汗。
但现在事态紧急,万万耽搁不得,他只得硬着头皮敲门。
好半晌里头才传来穆正鸿压抑沉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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