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出生之后,我跟泽尧相处成了家人。泽尧原来都没有求生欲了,但为了清儿……他那会说了,想要活到清儿成年,谁想到,他想死的时候死不成,想活的时候老天却不让他活了。”
“泽尧死后,祖母便将清儿抱了过去,我那时候心里有多痛,有多恨,你们懂吗?”
“但即便如此,我也忍了,因为我知道,在祖母身边,清儿能学到更多,比在我身边强上百倍。本以为祖母看中清儿的天赋,定会好好待她,谁想到……”
“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安清忍不住开口道:“刚刚你说的那事,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姚家幺儿确实天赋出众,但是他从小被继母放纵捧杀,完全被惯坏了,小小年纪便混在女人堆中坏了身子。虽说这事于修者而言不是什么大事,等到修炼到一定境界,身体必定能恢复健全。但是祖父祖母却看不上他的心性,认为他那般势必是无法通过九神宗长老的考校的,认为他配不上清。但是姚家和安家世代交好,正好前些年姚家还帮了我们安家一个不小的忙。族长不好直接拒绝,便只好谎称清先天有恙,恐养不大。七房阿姐本就时日无多,就主动提出让族长拿她当挡箭牌,为清挡灾。”
“这样啊,可……”钟悦愣愣道:“可上次万山苑前来收徒,明明你的年龄也在考核范围内,你曾祖母为何硬是对外说你去探亲了不在家中,将你拘束在院中不许出去?”
第210章 僵住
“那是因为曾祖父早就为清打算好了,他和九神宗一纳元长老是旧识,昔年曾帮过对方一个忙,对方应允过,可拿着对方的令牌上门求助一次。”安清道:“曾祖父看中九神宗一位魂钥和清一样是重剑的纳元长老,想要请旧识为清引荐。他不好直接拒绝万山苑的收徒,这才谎称清不在家的。”
说到最后,安清已经泪流满面,她哭着道:“是清错了,清该把这些事都告诉母亲的,而不是妄自以为这些事情您不用知道。”
此时此刻,她忍不住有些羞愧。
其实,因为曾祖母言语间对母亲的看不上,加上每次和母亲见面,母亲都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她心里便渐渐地开始轻视母亲,有什么事也都不跟她说。
归根究底,母亲会生出这般误会,全都是因为她。
“清儿别哭,清儿怎么会有错呢?是妈妈的错,妈妈太笨了,也没有问过你。”钟悦手足无措地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全超乎他们的预料了。
等母女俩的情绪平稳下来,安敛就忍不住开口了。
“那个……堂婶你当初到底是个什么盘算啊?将我小叔害得可不清。”
钟悦擦了擦眼泪,垂眸道:“我如今对泽思……不能说没了心思,但也淡得差不多了。只是……我本以为我若是暴露神异的身份,他便是不喜欢我,得知我的心意,也会愿意娶我,谁知道……”
她自嘲道:“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你居然是真的想要嫁给我小叔?”安敛惊讶。
“不可以么?”钟悦轻声道:“我如今的心境虽不再是少女时期,但是……往日之梦,终究难以忘怀。而且,我若是与泽思成了婚,那以他在安家的地位,我的清儿势必能够得到庇护。”
“你竟是存了这般心思。”安敛瞪大了眼睛。
钟悦垂眸苦笑,“只到底还是输了一筹。”
“那你暴露小叔的魂钥是为了……”安敛面露不解。
闻言,钟悦却是迟疑了下道:“我原本并没有这般心思,但是朗轩……便是我母亲,也不曾对我这般关怀入微,我一时嘴巴没把门。”
这就……
所以这钟悦,她到底是聪明还是蠢啊。
“所以……你们是想要我不要公布神异的身份,等清儿长大,再和其契约?”钟悦面露惊讶。
“怎么,你不愿意?”安泽思皱眉。
安清伸手抓紧了钟悦的衣角。
“我只是担心……”钟悦看了一眼安清道:“等清儿成为大能,我还是否活着。”
“母亲您怎么会有这般想法?”安清一脸惊愕。
钟悦道:“我有这种担心很正常,天才我见多了,比清儿更强的也不少,其中成为大能的,并不是全部。且……他们成为大能的时候,有一两百岁的,但也有七八百岁,乃至于千岁的。我那点修炼天赋,能顶什么用?要是……那不是白白浪费了神异的身份吗?”
“我要是和强者签订了契约,至少我活一天,就能当一天清儿的靠山。修炼并不是光有天赋就行的,还需要资源,我跟人契约了,就能给清儿挣来很多资源。”
“母亲……”安清眼泪汹涌,“您竟是这般想的吗?”
唐哲宁他们对视一眼,也极为意外。谁能想到,怯懦无主见如钟悦,竟是抱着这般想法要公开自己的神异身份。
“母亲,清不同意!”安清道:“您天赋不好,清可以去问曾祖母要来修炼资源助您修炼。您再如何,至少也有修炼天赋,比那些是普通人的神异强百倍。您天赋差,我去帮您找能提升魂钥品级的星宝。”
“不行!”钟悦摇头道:“应该是我来帮你,怎么能反过来拖累你呢?要是这样,我宁愿去死!”
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最后,确实安泽思开口道:“把这事告诉祖母吧?”
“你胡说什么?”钟悦一脸震惊,“要是被祖母知道了,她肯定会告诉祖父,届时族长肯定也会知道,那我就真的没有选择了。”
“不。”安泽思却道:“祖母确实会告诉祖父,届时父亲也会知道,但是,他们一定会将选择权交到你手里。”
“为什么这么说?”安敛不解,“祖父的性子……可是不怎么好的。”
“因为堂兄已经过世了,因为钟悦严格说起来是钟家人,因为钟家的实力并不比我们安家弱多少。”安泽思道:“为免钟悦一气之下回钟家,父亲必定会选择怀柔而不是强硬手段。”
“可那样的话,母亲肯定也要拍卖契约权的。”安清道。
闻言,安泽思笑了,“这件事该如何抉择,听听祖母的意见吧。她老而弥坚,定能想得比你们更长更远。”
看着母女俩离去的身影,安敛不由挠头,“就这么将人打发走了?”
“不是打发。”安泽思道:“你没和祖母相处过,所以不清楚,她那人……最是豁达通明,定能想到最合宜之法的。”
朴素雅致的内室中,面容秀丽的女子歪靠在靠椅上,闭着眼睛问道:“清儿回来了?”
“回来了。”侍女小声道:“只是,似乎有什么心事?”
“估计是跟她母亲有关。近些时日,她母亲的行迹有些可疑。算了,她不说,我就不过问了。”女子叹了口气道:“思思呢,没说要来见我?”
“……没。”侍女怯怯道。
“没良心的。”女子摇了摇头道:“算了,那小子会回来,怕是遇上什么不得不回来的事了。”
她站起身,手指轻点一旁花瓶中的花朵,光芒拂过,花朵转瞬间便枯萎败落,化作一缕光被她攥在手里。
看着手中不断扭曲想要逃窜的光芒,女子轻轻一捻,光芒破碎,她闭眼许久,开口道:“看来,又有儿孙债找上门了。”
“夫人?”侍女面露不解。
“说了别叫我夫人,叫我居士。”女子皱眉。
侍女垂头,小声道:“可是老爷不是这样吩咐的。”
“他个老匹夫!”
第211章 修者界的婚姻
天色已经暗下来,巴老和巴小自己找了个房间去休息了。安泽思本也想回房间休息,却被唐哲宁抓住了衣摆。
“干什么?”他不解。
“我有点事……想问你。”唐哲宁开口道。
“什么?”安泽思还以为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想唐哲宁却道:“像你们这样的修者大家族,像是普通人稀罕的四世同堂、五世同堂恐怕在你们眼里也是寻常吧?”
“确实是这般,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安泽思一脸不解。
唐哲宁小声问道:“那那么多辈分,你们怎么称呼的?”
闻言,褚机危不解道:“这问题,你在褚家难道没搞明白?”
“没搞明白。”唐哲宁道:“褚家你那些长辈,也不知是故意避着我还是怎的,我并没有见过几个。几次想问若冰他们,也没好意思。”
“这种事,在不同文明不同星球的家族中都有不同的叫法。”安泽思道:“我们安家在这方面比较开明,大家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女性长辈都是被尊称为夫人,男性长辈则都被尊称为先生,当然这是指大能以下修为的长辈,若是大能以上……大能在安家不管掌不掌权,都能获得一个长老之位,自然以长老尊称,而尊者,自是以尊号作称呼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也有一些例外,比如我祖父就很喜欢古典风格,所以让佣人叫他老爷。我祖母因推崇无为自在之道家理念,所以喜欢让佣人称呼她居士。不过……我祖父很不喜欢这个称呼,说是一般居士不是未婚就是丧偶,这称呼像是在咒他。所以,他总是逼佣人称呼祖母夫人,他们二人惯常因为这个争吵起来。”
唐哲宁却奇怪道:“你祖父母……不是大能?”
“当然不是,你当大能那么多见的?”安泽思笑道。
“可是……你祖父……应该是安家上一任族长吧?”唐哲宁问道。
“是的。”安泽思道:“我安家族长人选一直都是出自长房。”
“我以为……能当族长之人,必然是天赋能力兼都出众之人?就像你之前形容你长兄那般的?”唐哲宁歪头。
“是啊,但是……”安泽思笑着摇了摇头,“如安清那样天资高到足以进十大宗门的子弟,是被剔除在继承人选拔之外的。”
“为什么?”唐哲宁奇怪道。
“因为若是能进入十大宗门,没有人会稀罕大家族的族长之位。”这次回答她的是褚机危,他神情淡淡道:“若是不能进入十大宗门,能捞个族长之位自是一件好事。当然,这种情况只适用于大家族,如褚家这样的小家族,就没这么讲究了,往往族长是族中最强者。”
唐哲宁闻言为他抱不平道:“若是如此,那你怎么不是褚家的族长?”
“那是因为我推拒了。”褚机危淡淡道:“我志不在此。”
唐哲宁点头,“那族长确实没什么好当的。”
因为睡得早,唐哲宁第二天醒得也早,当她正品尝着佣人送上来的各色食物和点心的时候,有两个仆佣从外面跑了进来,分别对着安泽思喊道:
“九少爷,法大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九少爷,霞居士让您过去一趟。”
唐哲宁都懵了。
却见安泽思从善如流地分别对两位仆佣道:“你跟祖父说,等会我带了好茶叶去陪他一起喝茶;你跟祖母说,我在外采购了一批质量上乘的星香,等整理好了,便去陪她闻香。”
两位仆佣应诺一声,便离开了。
唐哲宁咽下嘴里的食物,不解道:“你祖父祖母不住在一块吗?为什么你还要走两趟?”
闻言,便是褚机危也奇怪地看了过来。
“怎么了,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唐哲宁不由忐忑。
安泽思是了解过蓝星的风俗的,因此很快便了然道:“凡俗的夫妻或许是像你说的那样同居同室,但在修者界,哪怕是签了道侣契约的夫妻,也不会住在同一屋中,洞府比邻而居已是极致亲密。毕竟修者一闭关便是数月乃至于几十上百年,同处一室有太多不便之处了。”
换个人听到这话可能要不认同,但唐哲宁却是立即便认同了。
同处一室,哪里只有修者才会有不便,便是普通人,也是如此的。
当初那狗男人就是,自己喜欢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在外面喝酒撸串唱K,总是半夜回来。这就算了,她睡眠质量好,并不受影响。结果这人每次都要将她叫醒,就为了告诉她一声他回来了。
——天知道她虽睡眠质量不错,但却是入睡困难户,要是中途被叫醒了,有时候整宿都要睡不着。
还有她要睡懒觉的时候他一大早起来看电视;她急着出门上班找不到车钥匙,结果却是他随手揣自己兜里了,关键他愣是看她找了二十多分钟才说;自己不买零食,却总把她的零食吃掉,完了还嫌弃她乱花钱……
如此这般的事情比比皆是。
所以在她看来,夫妻不住在一起,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这般的规矩,弄得唐哲宁都有些想结婚了,不过……
她想起来一件事,“要是生了孩子怎么办?也这样各住各的,孩子谁管?”
“谁空谁照顾啊。”安泽思道:“当然为了孩子成长考虑,这期间夫妻双方会经常到对方住处小住,待到孩子成年,再结束这种生活模式。不过这个影响不大,毕竟孩子成年也就十几二十年,要是出息点可能十岁出头就进了宗门,或者去了寄宿学院。以修者的寿命,这点耽搁完全不算什么。”
唐哲宁不由惊叹,这修者界的夫妻生活,可真让人向往啊。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将来要是有看得顺眼的男人,似乎也不是不能结个婚?
——她却是不知道,因为她年幼,有些话不是那么恰当,安泽思便没有说。比如:感情好的夫妻,除开闭关的时候,往往不是我住在你那,就是你住在我这。
安法镇正自得其乐地写着毛笔字呢,派出去调查的护卫就回来了。
“怎么样?查到了么,泽思带回来的那一行人是什么身份?”他问道。
“查到了。”护卫回复道:“属下询问了九少爷院中的仆佣后得知,那小女孩似乎是九少爷这次研究的神异,和她一起的俊美公子是她的契约者,另外一老一小,好似是一对兄弟,那契约者称呼二人为师叔,且那三人……似乎是九神宗的弟子。”
安法镇先是抽了一口冷气,随后反应过来不对。
“泽思正在研究的神异不是那只是灵兽神异的唐唐吗,怎么变成了一个小女……”他蓦地反应过来,“难道是借助了星器变成了人形?”
是了,该是这样了,那个褚家子能让域主出手,肯定也不是个寻常大能,有点家底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之前倒是没听说那褚家子是九神宗的弟子。以九神宗的规矩,能被身为大能的褚家子称呼为师叔的,如若不是同支的,那那二位必定是纳元尊者!
安法镇瞬间不淡定了,就想要去将族中的老祖宗们给请出来,好招待对方一二。只才踏出没几步,他就意识到自己想差了。
首先,那二人不一定是尊者,再则,即便那二人是尊者,他们没有表露出身份,那自己就不好上前叨扰,没能交好便算了,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人得罪了,那才是糟了。
他琢磨着以自家孙子的性子,跟自己喝茶肯定安排在晚上,白天……那指定是要留给老妻的。
洛启霞可不知道丈夫正以老妻称呼她,她此刻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震惊之余,她也选择了不做任何动作。
她身边有个自小伴在身边,情谊非凡的奴隶,名为守约娘。
守约娘觑了眼她的脸色,轻声问道:“居士,您就没点其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洛启霞抬眸。
守约娘小声道:“那可是一只灵兽,还是神异,九少爷若是能将之娶回来……您之前不总说九少爷那容貌,要找到足以匹配的妻子不容易吗?我看这个唐唐,就挺合适的。”
“你想得倒是挺美。”洛启霞白了她一眼道:“我便是看自己孙子再有滤镜,也不会像你这样做白日梦。也不看看,你家九少爷碰得上人家吗?”
“可咱九少爷那容貌,哄个单纯的灵兽,应该不是难事吧?”守约娘不由道。
“灵兽跟人可不一样。”洛启霞淡淡道:“先不说思思的容貌在对方眼里算不算好看,便是算,人家更看中的也只会是实力,而且……”
她肃沉着脸道:“那可是一位有主的神异,去追求对方,无异于是对她契约者的挑衅,你觉得思思能打得过一位大能?”
守约娘叹气道:“我就是觉得可惜。”
“这种事不用可惜。”洛启霞道:“这世间好的婚姻对象那么多,不必执着于其中一个。”
“居士您就是太不争了,若是先生……”守约娘忍不住道。
“他也绝不会生出这种妄想。”洛启霞道:“老匹夫虽然狂妄,但却从来不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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