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吃，她眼睛看着衣架，下意识地端着温水走上前，站在衣架那儿，她也不知道要干嘛。
但神经似乎就被刺激了，她转身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黑色西装外套挂在最里面，温漾把它取出来，闻了下。
已经干洗过的外套有新的香味，可是空气中隐隐还有一丝栀子花的香水味。
它曾经出现过在这件西服上，极淡，淡到可以忽略。
温漾甚至那个时候没有发现。
而这丝栀子花并不是她跟程言禹会用的。
温漾把外套挂了回去，然后在屋里到处走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但凡程言禹放过东西的地方，她都走了一遍。
她也不知道想看什么，或许只是在寻找痕迹。
但家里除了那丝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栀子花味，其他处处都只有她跟程言禹惯用的香味以及两个人的痕迹。
许久许久。
温漾才颓废地在沙发上坐下。
麻木地看着电视，窗外小雨细细，打吹在她养的花上。
下午，她状态好了一些，收拾了下被她弄乱的屋子，窝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随意地按着电视，放置在一旁的手机页面上还残留着：丈夫出轨的痕迹……等等的字眼。
雨后天气闷热，天边晚霞如火。
五点多。
家里门开，程言禹穿着休闲服进来，手里拎着打包回来的私厨饭菜，他关上门，看眼厨房知道她收到信息，没做饭，他拐过沙发看到温漾窝在沙发角，盯着电视在看，他温柔一笑，将饭菜放置在茶几上坐在她身侧，拆开说道：“你上次说要吃这家，今天正好要去那附近办事，就排队给你买了。”
他拿了转身递给温漾。
温漾抬眸，看着眼前的他。
彼此对视，温漾没动也没表情，程言禹愣了愣，凑近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不舒服？”
他空出一只手搭在她额头上，温漾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下意识地后退一点，程言禹微愣，看着她，“老婆？”
这一声。
温漾一股巨大的酸楚从心口涌上来，遍布了全身。
她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五年的男人，眉宇间还是她爱的样子，他眼里的温柔如此熟悉，温漾抑制住发抖，拿过他手里那份饭菜，吃了起来。
是她喜欢的那家餐厅。
排队需要排很久，一般不是特别想吃，温漾不会让他去买的，可他向来一旦路过了那里，都会给她买回来。
程言禹看她低头吃着，不知为何感觉她鼻子红红的，程言禹抿唇担忧地看着她，他抬手摸摸她的脸，温漾顿了顿，在他掌心蹭了下。
那是她熟悉的温度，她几乎是下意识的。
饭吃完。
程言禹拿着温度枪，给温漾探头，温漾推开他手臂，“我没事，你去洗澡吧。”
程言禹看眼温度，正常，他摸摸她额头：“你先去洗，我在外面等你。”
“不去，我让你去。”
温漾语气有些烦躁，程言禹一愣，顿了顿，揉揉她头发：“行，我去。”
她大多时候都是温和温柔的，不过偶尔也会有脾气，发脾气也很可爱。
他给她开了一瓶酸奶，进卧室里拿睡衣去浴室，早上起来的时候隐约担心她，所以晚上没有加班，直接回来陪她。
浴室门关上后。
客厅能看到，温漾又歪回了沙发，目光却突然落在他茶几上的黑色手机上，温漾只看了一秒，就放下长腿，抄过他那支手机，输入密码。
他的密码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一下子就开了，她点开通话记录。
有一个号码。
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字。
温漾一下子就捕捉到，她打开那个号码。
南城的手机号。
温漾拍照记下，随后点进他微信里，翻了下，他本来设置她是星位的，但是这次没有，但他也没设置别人，可温漾还是在列表中，看到了一个名字。
名字很好听
头像是背影，一袭杏色长裙，头发用鲨鱼夹夹着，站在草地上，拉着一只白色的牧羊犬，前面是碧蓝色的天空。
她随意地低头看着狗，并没拍到多少脸。
温漾点进聊天框。
程言禹给对方发了两个文件。
对方回复都是：收到了，言禹。
再往上还有一些。
程言禹给她发：咖啡喝了吗？
对方回复：喝了。
对话很简短，温漾却看到咖啡二字，浑身发抖，昨晚风雨中就听到了咖啡，这个黎蔓爱咖啡，温漾不敢再往上翻看，她点进对方的名片，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把程言禹的手机恢复原状，放回茶几上。
她觉得呼吸不过来，站起身，出了阳台。
漆黑的天空亮起了星星，一闪一闪，似远似近。
程言禹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头上搭着毛巾擦拭，略带水汽来到客厅，伸手拿起手机，一抬眼看到阳台上窝在躺椅里的女人。
她今晚沉默不少，程言禹心里起了一丝可怕的念头，可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温漾不是那种不开口的。
他放下手机，走去阳台，温漾窝在躺椅里，抱着膝盖看着天空发呆，一头秀发披在肩膀上，她有点懒懒处于空灵之外的姿态。程言禹过来，她眼神都没转过来，程言禹弯腰握了下她的脚踝，说道：“你没穿鞋子出来。”
“外面地滑。”
温漾稍微回神，看他：“地面早干了，你洗完澡了？”
程言禹点头：“嗯，你要去洗吗？”
温漾摇头：“等会吧，今晚好像有星星。”
程言禹转头看眼天空，是有。
他跟温漾看过无数次星星，爬雾月山的时候，看了一整晚，温漾靠在他怀里，两个人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家里的这个躺椅也是，买来看星星的，以往温漾看到他都会拉着他进躺椅里，程言禹心一跳，收回视线看向温漾。
这时，客厅的手机响了。
他放了温漾的脚踝，走去客厅接。
他穿着白色的家居服站在客厅，与那边的人对话。
温漾眼睛看着星空，却清晰地听着程言禹与人对话的内容，并不是她。
温漾抱了下膝盖。
她现在真是草木皆兵。
温漾吹干头发上了床，程言禹调暗了床头灯，一回身她变成侧躺着了，程言禹望着她的背影，没由来的心慌，挨过去，伸手搂着她的腰。
温漾几乎第一反应要隔开他的手，可他呼吸就在脑后，轻轻地亲了她发丝。
他总爱这样亲她，温柔的，深情的。
他身上熟悉的香味，是她的依恋，她侧了下脸，无声地流泪。
不知多久。
程言禹睡着了。
温漾睁着眼睛，她拿起枕头下的手机，点开，看到拍的那两张相片，黎蔓的手机跟微信号，温漾看了会儿点开另一个微信，输入黎蔓的账号。
申请内容写……
温漾停顿了会儿，在框内写上：黎小姐你好，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品牌最新款的项链。
发送出去。
过了许久，就在温漾手机握出汗时，叮。
那边通过了。
温漾猛地握紧手机，果然是珠宝展览项目公司的人。
她指尖发抖。
对方却很快发来信息。
黎蔓：你好，请问贵姓。
温漾：我姓陈。
黎蔓：陈小姐你好，我会安排产品总监与你联系。
温漾：好的，谢谢。
黎蔓：不客气。
有另一个人加她，给她发了一个表格，并邀请她参加珠宝展览会，温漾看着那份文档，要填的极其详细，她平时戴的什么品牌，对珠宝有什么个人的喜好等等。温漾并没有去填这份表，她点开黎蔓的朋友圈，一眼看到她开放着的生活日常。
这是她私人的账号。
最新的一张相片就是她本人，一头及腰的长发，穿着真丝的裙子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镜头微笑，身后是高层的天空。
她笑得很美，耳环是细细的碎钻。
窗外的大厦位于南城的CBD中心，椅子以及玻璃投射的环境高级而奢华。
这样一个美人。
不止长得美，生活显然也很好。
温漾看到对方长相时，止不住地呆愣了，她停在这一张相片很久，很想找到对方一点点的瑕疵，眉毛，眼睛，嘴巴，身材……
没有，她都没看到。
黎蔓很漂亮，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温漾眼眶一红，她往下划拉，看到一个视频，黎蔓头像上那只牧羊犬叼着盘子回来，黎蔓穿着裙子抱住它的脖子，笑着把它嘴里的盘拿下来，微卷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她拿走盘子后笑着揉揉狗狗，那模样，温柔又漂亮，并还对着镜头说话。
温漾关了声音，却隐约能从视频里听到她说话的语气，想象得出她的声音。
她很美好。
再往下，她在他们品牌的工作室里，与人谈话，合了影，她还是穿着裙子，头发扎了起来，露出天鹅般的脖颈，身侧放在展示台的一串碎钻的项链与她很般配。
后面还有很多日常的相片。
她端着酒杯靠着沙发，对着镜头，发表文字：喝一杯？
也有工作室拍了咖啡。
发表文字：咖啡续杯。
还有几张。
她去了偏远山区捐款的相片。
同时也有她抱着牧羊犬坐在自家沙发发呆，脸上妆容淡淡，却令人心碎的画面。
这样一个女人，别说男人，女人都要为之心动的吧。温漾咬着唇不由自主地想起程言禹给她打电话时那小心翼翼的语气。
那样一个雷雨天气，四周都是杂音，她都能听出程言禹的语气，可想而知，他平时面对黎蔓，该是多么小心地护着啊。
温漾泪水流了出来，浸湿枕头。
她无法控制地继续往下去翻，想要找出黎蔓不好的地方，想要找出一张相片丑的，难看的，一口气翻到三个月前。
其中有两张相片。
是在某个活动上，黎蔓穿着一袭黑色的裙子，肩膀上搭了件外套，她被一个男人牵在手里，走上台阶，她眼眸看向身侧的男人。
那男人肩宽腿长，一身深色西装，背影高大。
另外一张，看清了那男人的正脸，他与人说着话，五官俊朗，眉眼矜贵，长得宛如明星的模样，黎蔓站在他身侧，两个人并没有牵手了，她偏头看他，眼里亮着。
附字：我的傅先生
温漾看到这里愣住。
腰上的手臂动了下，程言禹微醒，见到她这儿有微弱的光亮着，嗓音很轻，“老婆？”
温漾心一跳，手机盖在枕头下，她闭上眼睛，程言禹亲亲她的发丝，问道：“睡不着吗？”
温漾嗓音有些哑，轻声道：“我这就睡。”
“你转过身。”程言禹温柔地说，想让她进自己的怀里，温漾抿唇，几秒后才转过身，埋进了他的怀里，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味，她眼眶又是一热。程言禹搂紧她，拍拍她的后背，“睡吧。”
温漾浑浑噩噩，思维混乱。
她昨晚一夜没睡，身体已经抵达极限，在乱糟糟的思绪中，最终抵抗不住睡着了。
温漾醒时，身边没人，她坐起身，看眼时间，已经不早。如今她跟程言禹的生活节奏已经打乱了，她沉浸在乱糟糟的情绪中，没有从中挣脱。
她下地穿鞋，走去浴室里，洗漱完拉开房门。
外面阳光倾泻，程言禹拎着刚送到的外卖放置在岛台上，看到她醒来，温柔地说道：“醒了？我点了你喜欢吃的生煎包。”
温漾来到岛台边。
程言禹拆着外卖，仔细地将生煎包取出来，放置在碟子里，转身给她端了牛奶。桌上手机响起，他看一眼拿起来，来电是阿詹。
阿詹在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程言禹温和地道，“对，准备咖啡跟可可饼，椅子换我办公室里那张，设计图提前投看看能不能用，别出上次的乌龙。”
温漾吃着生煎包喝着牛奶，听他事无巨细地交代。
程言禹抬眸看到温漾披散着长发，脸色苍白地看他，他心揪了下。挂断电话放下手机，程言禹牵她的手，问道：“这两天是怎么了？”
温漾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什么，睡不好而已。”
“等会吃完了再去补觉。”
温漾嗯了一声。
程言禹说道：“有什么事你记得跟我说。”
温漾神色有些缥缈，她曾经以为她对他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可是当发现他有可能对别人心动，爱上别的女人时。
她竟然不敢开口逼问他。
温漾擦擦唇角的牛奶渍，看他，“早上要开会吗？”
程言禹一愣，点了下头：“嗯。”
温漾：“是珠宝展览那个项目吗？”
程言禹站在岛台后，与她直视着，他握着手机的指尖轻动了下，随即点了点头，“最近主要是这个项目，快忙完了。到时就有时间陪你了。”
温漾轻轻回道：“好。”
吃过早餐，程言禹回房换衣服，并系上领带，温漾还喝着牛奶，转头看他，看他整理着领口，突然想到他从前段时间就开始穿上正装，脑海里浮现黎蔓身侧站着的那个高大的男人，温漾紧握着杯子，牙齿下意识地咬着杯沿。
他这些细微的变化，她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开始在打扮自己，在想要变得成熟，以求能配上某个人啊。
温漾咬得牙齿都酸了，遏制住了那想要狂吼大叫的念头。
“你好好待在家里，补补觉，中午我给你叫餐。”系好领带，程言禹转头摸摸温漾的脸道，温漾眼眸带了些水雾，嗯了一声，也没看他，只是咬着杯沿，抿着牛奶。
此时的她看起来很脆弱，程言禹心里的担忧越扩越大，他不舍得松开她，往外走。
关门的声音传来。
温漾将杯子砰地放在了岛台上，像是急需地呼吸着空气，她走回房间，拿起手机，给余晴拨打了电话。
余晴那边正在跟师姐据理力争。
总监办公室里吵吵闹闹，“你给我安排这个助理什么意思？是想要我教她以后，你让我滚蛋，还是要她接手徐絮的单子。”
师姐刘虞脸色难看，“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不是看你忙，给你多安排一个助理吗？”
“多安排？我没有助理吗？你这个助理一上来就跟徐絮联系，越过我，你怎么解释这一行为？”
刘虞心跳了下。
她按着桌子：“这件事情我认为你是误会了。”
“我没误会。”
余晴把半截设计稿扔在余晴的桌上，“你那个助理是什么人我早查过了，她根本不需要我教她，来当我的助理她屈才了，徐絮的设计稿你拿去，让她好好干。”
刘虞这下子慌了，“哎，余晴——”
余晴转身便走，到门口手机响起来，她看一眼接起来。
温漾气息游若，在那头说：“余晴，我怀疑程言禹出轨了。”
“什么？！”
余晴开门的动作一顿，温漾低声道：“是真的，你来家里一趟吧，我想见你。”
“我这就来。”
说完，直接开门而出，将刘虞的喊声关在里面。
挂了电话，温漾靠在沙发上按着手机，黎蔓那位总监给她发了信息，询问她表格填了没，温漾没搭理。十几分钟后，余晴来了，温漾赤脚下去给她开门。
余晴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搞成这样？”
温漾摇头：“没睡好。”
余晴换鞋，“程言禹干什么吃得啊。”
温漾没吭声，赤脚走回沙发，余晴看她连鞋也不穿，捞起她拖鞋放在沙发旁，抬眼又看到岛台上吃完的早餐碟还没收拾。
温漾以前从不会这样的，她生活向来过得精致而干净。
晴走到沙发坐下，看着温漾。
温漾靠回沙发，拉过抱枕抱着，余晴看着她眉眼，“你说怀疑？那就是还没证实？”
温漾点头，她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程言禹接了一个珠宝展览的项目吗？”
“记得。”
“其实我回溯了一下，自从他接了这个项目，就开始有了变化。”
“比如？”
“比如，他回来不准时，很在意自己的衣着……”温漾停顿了下，“还有以前他在那方面是比较热烈的，可是快两个月了，我们只有一次。”
余晴不敢置信，神色怔住。
温漾继而说道：“而这唯一的一次，才是我发现异常的地方。”
余晴正色，“怎么说？”
温漾紧揪着抱枕，“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像是在努力地取悦我，就是很努力，但他自己没有投入。”
“艹。”余晴骂了句脏话。
温漾抬眸看向余晴，“你说我是不是多心？”
余晴抿唇：“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温漾抄过手机，点开了，推给余晴看。余晴第一眼看到黎蔓时，就觉得眼熟，且贵不可言，这样的女人身边不会缺男人的，同样的，男人估计也很难逃脱她的手掌心，宛如尤物一般的女人。余晴越看越心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