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二两清酒)

这一日苏颜所受的委屈他并非不知道，而是无能为力。
集团里面捧高台低是常态。
若她想要翻盘，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但是眼下。
李司沉着脸走进人群，瞧着苏颜。
众人全都秉着呼吸，难道总裁改变主意了？
苏颜很美，是那种慑人心脾的美。
起初公司里众多男人全都对她动过心。
有人暗示，有人明目张胆的追求，苏颜全部婉拒。
但是后来她和司寒在一起，成为他的女人。
那个时候公司里就有流言蜚语传出。
只是碍于苏颜当时的地位，没人敢说出罢了。

早上的时候她也在，听到了白柔是怎样说的。
凑上来的人太多，这女孩子的心李司也能猜到一些。
虽然厌恶。
还是保持尊重。
被挽住的手臂，不动声色的抽离。
既给了面子，也表明心意。
李司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对这些事情也早已驾轻就熟。
“李秘书，你看吗？”
原本抽出的手又环了上去。
整个人靠的比刚刚还近。
李司下意识躲开。
历寒对工作格外认真，李司能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除了工作能力强，知晓他的喜好，厌恶以外。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洁身自好。
无论公司内外，但凡和工作有关的事情，他一律不沾。
不被私人利益左右，历寒很放心将许多事情交到他手上。
这样的李斯哪会为了面前这个两副面孔，胸大无脑的女人改变。
“抱歉。”
他一向彬彬有礼，就算是厌恶也从未说过伤人的话。
手腕被拽开，人也离得很远，她这是被嫌弃了。
女人气得跳脚，却又不敢表现太过，只能哭着离开。
当事人已经走了，看热闹的人群只好自动散开。
白柔走时瞧了苏颜一眼，俩人正好对视。
她的眼里有得意和嘲讽，苏颜觉得，她应该还回去。
这女人看似聪聪明，实则蠢的离谱。
以他这样的智商竟还肖想厉害。
且不说她这般蠢笨，将心思全都放在脸上，便是顾娇娇那里都无法应对。
但是也说不准。
万一厉害，现在就喜欢这样的呢。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曾经所了解的那个厉寒，被自己全盘否定。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这点清醒还是有的，她不会蠢到以为李司是回来救他的。
“是……”
李司欲言又止，看她眼神清明，一副了然的模样。
忽然笑出声来：“是我想多了，你怎么会不了解呢？”
了解吗？
了解的。
不了解吧。
苏颜自己也不清楚。
也或许她的了解只是在人眼中的了解罢了。
“总裁让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今日开会迟到的惩罚。”
好像是了解的，她等在这儿就是为了听这些。
但是虽然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李司。
她以为最多是主管过来告诉一趟。
或许只是电话通知。
“总裁说，让你每日打扫他的办公室和会议室。”
苏颜不说话，气氛宁静的可怕。
李司搓搓手，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面对客户，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可苏颜不是客户啊。
“你也别想太多了，毕竟你当众迟到，总裁这样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你知道的。”
她知道。
司寒这一次手下留情了。
“放心吧，我都懂。”她笑着说道。
她有些后悔，那笑容难看，或许李司有些误会了。
“应该回去了吧，时间长了厉总会找你。”
既然要劝人，那真假参半才更能让人相信。

接下来的日子更加艰难，无理取闹，趁机找茬的人太多太多。
从前没有见识过的腌臜，低端的手段，如今倒是尝试了个遍。
苏颜越来越沉默，并非逆来顺受，而是在有条不紊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本以为这种会发酵的越来越严重，可三天之后，事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白柔出事了。
单从履历来看，白柔绝对是优秀的。
高校毕业，长相美艳、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不少活动，履历丰富。
她却偏偏走上歪路。
她或许忘记了，当时面试他的人里有苏颜在。
但如今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白柔事情的始末是源于前些日子市场部的一个大单子。
凭借这个单子，白柔有望跻身管理位。
这次出差回去之后，她的任命就会下来。
只可惜她太过贪心一个人，妄想平衡多位金主。
甚至想靠这一个合作，在每位金主身上吸血。
如今东窗事发，几家公司都来弹劾他。
多年平衡被打破，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这个工作，还有她的前途。
事情发生的突然，谁也没料到这个结果。
但是大家都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谁也不再出头。
就连对苏颜都少了好些欺负。
事情苏颜听说了，但没过多理会。
这件事情本就与她没有太多关系。
她也不想费心劳神的去管别人的事情。
“据说白柔是得罪了人，那人将他的事情说给了几位金主，才有现在的事情。”
茶水间里有两人讨论着此事。
苏颜拿着水杯去泡咖啡。
这是公司临时改建的茶水间，专门供给他们这层普通员工使用的。
里面的咖啡也是人事那边精挑细选，都是市面上能看得到的，昂贵的牌子。
但苏颜喝不惯。
这些年，她的口味已经被养刁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一个人侍候几个金主，她也是真厉害。”
话音落下，两个女人“鸽鸽”笑起来。
苏颜不想听，但她们说话的声音太大，直往耳朵里钻。
见她走过去，两女不仅没有收敛，声音反倒更大了。
“有些人的命还真是好呀。”
她眼神似有若无的飘向苏颜。
另一旁的女生也配合着说道：“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人瞧不上。”
苏颜只觉可笑，站在此处讨论的两个女生就是那日站在白柔身边的两个女人。
当时真的像亲姐妹一般，不过几日时间，讽刺对象就从他换成了从前想尽办法要巴结的人。
这世上的事儿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你看什么？怎么我们说错了？”
两个女人被瞧的心虚，厉声质问着。
苏颜收回目光，去一旁倒咖啡。

他这一举动，惹得其中一女子不悦。
“苏颜你什么意思？你现在就是个被人穿破的鞋，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们？”
苏颜记得他好像叫徐影，那日就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大吵大闹。
后来提起此事的时候，许璐璐说过这个名字。
他倒是把自己看得很重要，总觉得旁人瞧不起他。
但苏妍确实没有这个想法。
他之所以盯着他们两个看。
只是因为刚刚的话，那讽刺的不就是他吗？
他多看两眼又如何？
说起来生气的应该是他，可怎么换了人。
“小影，算了。”旁边的女人将徐影拉住。
白柔的事情影响关，公司各个高层心情都不好，连带着部门之间都过分压抑。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惹事儿。
骗他还认不准时机。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 是怎么亲到历史的。
难怪会被白柔利用。
“苏颜，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颜不愿意同她多说，起身离开。
谁料，徐影却穷追不舍，跟在他身后。
“你站着你说话呀，怎么心虚了？”
一路上有人悄悄抬头去看，有人置若罔闻。
大家心里都清楚，什么热闹可以看，什么热闹应该必看。
“徐影，你干嘛呢？”
男人一身黑色西服，普通牌子，价格中上。
市场部经理，苏颜之前同他有过几面之缘。
“跟我过来。”
之后如何已经跟他没关系。
刚刚回到工位之上，手机铃声响起。
苏颜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打电话。
十分钟之后，楼下咖啡厅。
白柔已经过来了。
“什么事儿？”苏颜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苏颜本不想过来，她和白柔之间，真算不上什么事。
但她还是来了。
她自己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直觉。
“好奇。”白柔搅动杯中咖啡，虽神情憔悴，但嘴角却扯着一抹淡笑。
“什么意思。”
她这举动莫名其妙，苏颜实在想不通。
“公司里传的都是真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周旋于各位金主之间。”
“所以呢。”
苏颜听的云里雾里，实在不知白柔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所以你刚一出事，我故意找茬。”
“刚出事的时候我特别恨你，但我现在想通了，有些事情我羡慕不来。”
苏颜越听越懵：“不是我做的。”
苏颜心中嘲讽，如今的她也没有能力在做这些。
白柔将咖啡杯轻轻往前推：“这杯咖啡，就当你请我了。”
她倒是潇洒离开，留下苏颜不知自己过来听了些什么。
白柔的“翻车”在她意料之外。
她最会曲意逢迎，平衡虽然终会打破，但不应该是现在。
所以，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才会让他过来说了这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苏颜想不通。
既然如此，她不打算再想。
深吸一口气，抛开心中杂念。
无论真相如何，都与他无关。
她不应该再多想这些。
如今最重要的是要离开历寒，保护好腹中的宝宝。
苏颜拿起包离开，她只当没有见过白柔，也没有听到过那些话。

上面的人会不会是他？
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被欺负的如何了，可否学乖，历寒迫不及待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明日就是竞聘会了，不少资料都需要准备。
主管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丢给他一个人。
看着面前那一摞的资料，苏颜知晓今夜怕是难眠了。
厉害出现的猝不及防。
她听到声音，只当是其他同事并未理会。
“这个时间，只剩你自己？”心间有丝异样，历寒只当喝酒的缘故。
那声音飘来，苏颜有些迷茫，那似乎好久都没听到了，又好像天天在耳边响起。
历寒迈着长腿来到她跟前。
暗黄色的灯光投射到他的身上。
“看来你在B区呆的很好。”
知道他是在嘲讽。
苏颜不愿理会，低着头默默办公。
第一次被忽视，他心间的火气骤然升起。
“既然如此，那你好好待着吧。”
这个女人欲擒故纵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他起身离开，朝自己房间走去。
苏颜握笔的手骤然转紧。
这个男人太可恶。
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嘲笑她吗？
“总裁，其实您是在关心苏颜吧。”
电梯内，气氛骤然僵冷。
历寒一双眼眸淬了冰。
“李司，你最近话很多。”
这个苏颜真是好本事，李司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一直以来最是听话，如今为了她竟然也破例了。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倒是小瞧她了。
“总裁，我。”自知失言，李司略显慌乱。
他也不知为何，最近似乎总是触碰司寒的底线。
“自己去领罚吧。”
到了地方，电梯门打开。
司寒迈开长腿往外走。
只留下了这么一句。
李司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
他也不想，可最近总裁办内的气压越来越低。
不知旁人是否有发现，但这一切的转变似乎是从苏颜离开开始。
李司进来心思的确分散了一些。
他总想着把苏颜叫回来。
让大家不必每天都小心翼翼的。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但如今看来似乎弄巧成拙了。
落地窗前，司寒手中的香烟只剩下短短一截。
今夜的酒喝的异常难受。
他胸口闷着，堵着，胃里也翻江倒海，总觉得缺少什么。
许久不抽的烟，今夜一口气抽了许多，地上扔的到处都是烟头。
“总裁，你喝点粥胃里会舒服一些。”
李司从外面进来，手中拎着一个小袋子。
从前每次出差，苏颜若是不能陪在身旁，她总会打电话同他叮嘱这些事情。
这样琐碎的小事儿，也只有她能记得住。
历寒掐灭手中的烟头，缓步走了过来。
瞧着那些，李司陷入到短暂的寂静之中。
这幅情景多年未见了。
他一时竟缓不过来。
“我这就处理。”

他胃不好，吃些粥就不用那么难受了。
李司下楼的时候，瞧见刚刚那屋还亮着灯，也不知为什么，他竟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你有完没完？”
忍无可忍的苏颜，第一次爆发。
就连拍桌子的动作都带着历寒的样子。
抬头却发现自己凶错了人。
她揉了揉胀痛的脑袋。
“对不起，我以为……”
李司知道她的欲言又止，她这是将自己当成了厉寒。
“你其实可以不用这样辛苦的。”
不等他说完，苏颜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若是来劝我回去服软的就不用了，我也不想再听这些。”
李司是什么想法他不知道，但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明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和你说件事儿。”
苏颜缓缓闭上眼睛，脑袋里面的胀痛和心里的烦躁让他心情变得十分糟糕。
其实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听这些事情。
那些不好的情绪被压下。
“说吧。”
她缓缓坐下，又开始整理眼前的资料。
“白柔的事情你可有好奇过？”
这件事情李司考虑了许久。
但今日，那些烟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心中确实有一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白柔的事情是总裁做的。”
“所以呢。”
苏颜反问道。
所以李司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两人陷入到各自的思绪中，谁也没有注意门外的人影。
这段时间以来，她似乎和谁聊的都格外开心，唯独没有自己。
胸口的烦闷感越压越重。
终于他从暗处走了出来。
“总，总裁。”
李司起身，他万万没想到必还会过来。
“出去。”男人命令的语气，不带一丝质疑。
李司识趣，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他抬眸瞧向苏颜。
那个女人还和刚刚一样，低着头不理他。
她真以为这样的方式就能引得他的注意吗？
历寒心中耻笑。
但他的动作却早已代表一切。
“跟我过来。”
男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两步之后他停下脚步，察觉到身后没有人跟随。
厉寒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苏颜。
“怎么这是打算换一种方式吸引我？”
这男人到底有多自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历总想多了。”
看她这般平静，历寒似乎更加不开心了。
“既然不是，那就过来。”同样命令的语气，这一次仿佛失效了。
“若是有事，历总您说就是了。”
她秉着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打算和厉寒死磕到底。
“或者，你想在这儿。”男人语气轻松，似乎还带着一丝轻视。
一瞬间的转变，不愧是厉害。
苏颜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固堡垒，瞬间崩塌。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的厉声质问着。
历寒却笑了，苏颜就该这样，时刻被他牵动着情绪。

男人宠溺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苏颜丝毫不怀疑，若她拒绝，这男人会做出让她意想不到的举动。
同床共枕七年，她知道他有多疯狂。
“是不是我过去了你就会放过我？”
苏颜格外谨慎，她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他和历寒之间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你在和我讨价还价？”
这男人从来都是这样，不允许任何人哪怕一丝反抗。
厉寒耐心耗尽，上前拉着苏颜面走了出去。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历寒，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苏颜也不知是怎么了。
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撕成 两半。
虽不见血，却是这世上最狠最痛的惩罚。
她低低抽泣着，破碎又美丽。
他就知道这女人离不开他，只要勾勾手指她会立马回来。
“行了。”
历寒满意于她的表现，决定就此放过她。
只要她肯好好听话，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待她。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