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点头,闭上眼,倦怠的睡了过去。
陆小宁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然后径自去了灶房。路过院子时,那条大黑狗又抬起狗脑袋看了她一眼,估计是知道她不好惹,立刻又趴下装死。
她一步跨进灶房
,女主人正在捞饭,灶台边上摆了四个大海碗。
陆小宁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子给她:“能劳烦姑娘再炒两个小菜,午饭再炖点鸡汤给我……”她吞吐了一下,继续道:“我夫君。”
女子也没扭捏,收了银子,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也不必姑娘姑娘的叫,你叫我阿鱼吧,我夫君就这样叫我。”
陆小宁点头:“那劳烦阿鱼姑娘了。”
阿鱼冲她笑了一下,打了四碗米汤,其中一碗堆得满满的。
陆小宁本能的去拿堆得满的那碗,阿鱼就把另一碗推到了她的面前,讪讪道:“那碗多的是给我夫君的,他是个粗人,平日干活多,吃得也多,不好意思啊。”
倒是个会体谅人的。
“无碍。”陆小宁拿了另外两碗,顺口问:“你家夫君在城里干活?”
阿鱼摇头:“不是呢,我家夫君只是个猎户,他人高马大,力气也大,平日都是靠打些野味补贴家用。昨夜在山上弄了几个陷阱,今日一早就上山了,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先前不让你们进来,是他不太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屋子更不让人动的,待会他回来我同他解释一下吧。”
陆小宁点头:“那多谢阿鱼姑娘了。”
两人端起早点,正打算出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以及大黑狗激动的犬吠。
两人都是一惊,忙放下了碗跨出灶房去看。就见一个背着弓箭的高大身影单手拽住十五的脚踝,用力拉拽。而一身黑衣的十五则双手攀在木屋的横梁上,用力蹬脚,企图将拽住他脚的人踹掉。
阿鱼见此,立刻从柴垛之上捡起一把柴刀,朝着十五就冲了过去,大喊道:“夫君,我来帮你!大胆贼人,光天化日的偷到我家来了!”
陆小宁惊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阿鱼,解释道:“都是误会,那是我家仆人,负责照看我夫君的。快让你家夫君住手,别伤着他了。”
阿鱼惊讶:“你家仆人?”她虽然觉得奇怪,但觉得陆小宁是个好人,还是伸手去拽那高大的男人。
男人不耐,恶声道:“哪家仆人会鬼鬼祟祟蹲在别人家屋顶照看主人?我瞧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一用力,直接将十五砸在了地上。
十五面部扭曲,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陆小宁觉得奇怪:按照以往的情况,若是有人对十五动手,十五决计不会任由别人打的。
直到那高大的男主人转过头来,陆小宁才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她惊讶又惊愕,刚想喊三皇子又注意到边上的阿鱼,于是改口道:“三哥,你怎么在这?”
阿鱼口中所说的夫君,就是三皇子。
他脸上那道疤还没淡去,显然失踪后就没用过李衍给的药了。
三皇子听见她的称呼拧眉,不悦道:“乱认什么亲戚,我们家不欢迎你们,你们快走!”
旁边的阿鱼听见陆小宁的称呼也愣了一下,随即眸色暗了暗。
陆小宁蹙眉看着三皇子,问:“你不认识我?”
三皇子不耐的摇头。
这是失忆了?
所以初一一直找不到人,是因为三皇子失忆,换了身份,在山里当猎夫了?
阿鱼见陆小宁一直看着自家夫君,步子稍微移了移,企图挡住她的视线。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夫君一直同我住在这山下,并没有什么亲戚?”
陆小宁眸子里不复温和,看着阿鱼的视线里带了点逼视:“阿鱼,你确定你夫君一直同你住在山下?而不是他受了伤,你捡到了他?你是在横河下游捡到他的吧?”
阿鱼瞬间慌了,抿唇不说话。
陆小宁越过她又看向三皇子:“三哥,十一找了你许久,他现在就在你屋子里,你去见见他,他看到你肯定高兴。”
此刻的三皇子完全不认识陆小宁他们,他很不高兴:“都说了让你们离开我家,我家不欢迎你们!”他一听自己的屋子里还有人,立刻大跨步走到自己屋子门口闯了进去。
他最厌恶别人碰他的东西。
他非得将占了他屋子的人丢出去,然后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门砰咚被踢开,陆小宁和十五互看一眼,几乎是同时跟了进去。
站在院子里的阿鱼咬咬牙,最后也跟了进去。
三皇子冲了进去,瞧见一个脑袋背对着自己,正要伸手将人揪起来。就见那人被吓醒了,揉揉眼睛自己勉力靠坐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向他,然后迷迷糊糊的喊了声:“三哥?你怎么来了?
显然,李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梦到自己小时候,同三皇子一同住在瑶华宫时的情形。
三皇子愣了愣,觉得面前的人无比熟悉。待听到李衍咳嗽,他本能的就去顺李衍的背,顺口就道:“十一,你怎么又病了,是不是心疾又犯了?吃了药没?”他伸手从李衍的袖带里摸出一个玉白的瓷瓶,从里面倒出药丸喂到了李衍嘴里:“快把药吃了。”
李衍吞了药丸,呛咳了两声。
三皇子连忙看向门口:“阿鱼,拿些水来给十一……”
他说完,就和阿鱼眼对眼,愣在那儿了。
他为何对床上的人如此熟稔?
还知道对方袖带里有药?
知道他有心疾?
三皇子头开始疼。
阿鱼的面色越来越白。
半合着眼的李衍突然问了一句:“水呢?”
三皇子这才收回目光,淡声道:“你再等等,我亲自去取。”
他一动,李衍跌靠在了木床上。硌人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伸手,一下子拉住三皇子的衣裳,眸子里是惊喜:“三哥?”
三皇子回头,看他的眼神很是陌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在山中渡日,并无兄弟姐妹。”
李衍蹙眉,上下打量他。
三皇子将自己衣袖从他手里拉出来,温声道:“我去给你取水。”
他走了出去,门口的阿鱼也紧跟着他往外走。
待脚步声走远,李衍才看向陆小宁,虚弱问:“我没烧糊涂吧,方才那是三哥吧?”
陆小宁点头:“是三皇子,但他好像失忆了。而且现在和阿鱼姑娘是夫妻。”
“失忆了?还成亲了?”李衍惊讶,“他好好的怎么就失忆了?”
陆小宁猜测:“大概是掉进横河撞到脑袋了吧,或者脑袋进水了?”
李衍:这也太狗血了吧。
三哥因为失忆,换了姓名,所以系统标记的时候,才找不到人?
陆小宁:“三皇子现在好像挺排斥我们的,方才还和十五在外头打了一架。你若直接同他说身世,他恐也不会信。但他就算失忆了,对你的关心也是本能,反正我们会在这住几日,你好好同他说。”
李衍拧眉。
很快,三皇子端着温水进来了,他亲自喂到李衍嘴边。
李衍道了声谢,然后急促的喝了两口,又呛咳起来。
三皇子连忙给他顺背:“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他态度称得上亲切了。
端着早膳进来的阿鱼瞧着这一幕,微微抿唇:夫君向来粗心,都从未这样关心过她。
她把早膳放到了塌边的桌上,喂完水的三皇子回头,朝她道:“阿鱼,把我的早膳也端过来吧,我瞧着这位兄弟面善,同他一起用些。”
阿鱼为难:“夫君,这位公子病重,要不你还是不要打扰他吧。”
她话落,李衍温声道:“无碍的,我也想同三哥好好说说话。”
阿鱼拧眉,终于又去取了早膳。
三皇子拧眉:“怎么又喊我三哥?”
“因为你就是我三哥。”李衍瞧着他:“难道你没觉得我眼熟,和我相处太过熟稔吗?”
三皇子:“熟稔是一回事,我自小就生活在这山里,真不可能是你三哥?”
李衍不慌不忙的问:“你说你自小就生活在这山里,有谁能证明吗?”
“这还要怎么证明?”三皇子不理解:“阿鱼就能证明啊,你们可以去问阿鱼。”
李衍:“那除了阿鱼姑娘呢?这山里就你们一户人家,三哥能保证阿鱼姑娘说得就是真的吗?”
三皇子拧眉:这山下确实只有他和阿鱼,他总觉得李衍的话有漏洞,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阿鱼把早膳端来,三皇子就同李衍在屋子里用起早膳来。
三皇子发现,自己对李衍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而李衍对他的一些小习惯也很清楚。
不仅不嫌弃李衍碰他东西,连李衍在榻上用饭,他也没有一句屁话。还生怕粥太烫了,时不时就提醒他用慢一些。
细心程度连他自己都觉得诡异。
说他和李衍没有关系,他都有些不信。
待早膳用完后,李衍就躺下休息了。他替李衍掖了被子,就收拾碗筷出去了。
阿鱼见他出来,连忙接了碗筷放到灶房的热水里,开始清洗。
三皇子在边上帮忙收拾灶台。
阿鱼瞥了他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先前不是说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要将他们赶走,怎么又没动静了?”
三皇子随口道:“瞧那许公子病得挺重,就让他们住吧。”
阿鱼:“……”
三皇子又继续道:“对了,他畏寒,待会再把家里的那床新被子给他送去,别让他冻着了。”
阿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那被子是给你的……”
三皇子浑不在意:“我体热,去年冬日不也没用上吗?你先给他用,我不碍事。”
阿鱼抿唇:“你不是不喜别人碰你的东西?”
三皇子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的洁癖,但很快又开玩笑道:“他又不是别人,都喊我三哥了,我虽不是他哥,也该照顾一二。”提起这个,他
又问:“对了,阿鱼,这山下怎么就住了我们一户人家?我父母是怎么亡故的?我好像记不太清了。”他好像只记得自己和阿鱼是邻居,两人出生变定了娃娃亲,父母都是早亡。
他们年前成了婚。
阿鱼眸色幽暗,继而嗔怪道:“周叔周婶不是去山上捡野蘑掉下山崖没的吗?你怎得忘了。”
“是吗?”三皇子恍然:“恐日子久了,忘了。我们当去祭拜他们的,你父母也是。对了,他们的墓在哪?”
阿鱼神色略僵。
三皇子疑惑:“你也忘了?”
阿鱼连连摇头:“怎么会,待他们走了,我便带你去。”她生怕对方再问,于是道:“你去捉只□□,他们给了我些银子,说要杀只鸡给许公子补补。”
三皇子一听是要给李衍补身体,立马就去了。
很快便把鸡拔毛处理干净,然后提到厨房交给阿鱼。还特意嘱咐道:“他有心疾,吃不得太油腻的,鸡油就别放进去了。”
阿鱼哦了一声,开始炖汤。
三皇子在院子里劈着柴,春寒料峭的,他只着了一件单衣。挥动双手的时候,后背后、双臂的肌肉遒劲扎实。额头鬓角因为劳作沁出了细汗。
阿鱼拿了帕子走过去要替他擦汗,三皇子本能的后退两步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接过帕子问:“鸡汤熬好了吗?我闻着味了。”
阿鱼点头,三皇子擦完汗后交代道:“少放些盐,弄清淡些。”
阿鱼小声道:“我留了一小碗给你,待会你进去喝了吧。”
三皇子摇头:“不用了,全端给许公子吧,我瞧着他太虚,得好好补补。”
阿鱼眸子微暗: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心软,将那两人放进来了。
她把鸡汤端到李衍的屋子,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外走。
陆小宁追了出来,温声道:“阿鱼姑娘,你这里可有汤婆子?我夫君体寒,夜里没有这个恐睡不暖。”
阿鱼摇头,很是排斥她:“乡野山涧,哪有那等娇贵的东西。许公子若是睡不暖,明日便走吧。”
说完,她就快步走了。
陆小宁看着她的背影拧眉:这个阿鱼,对他们的敌意很大。
入了夜,阿鱼抱了被子去了西厢房,回来后又开始整理自己
的床铺。
三皇子开门进来,从柜子里拿了被子就往地上铺。
阿鱼抿唇,瞧着他道:“夫君,地上凉,你还是上来睡吧。”
三皇子摇头:“无碍的,我皮厚。”
阿鱼提醒他:“我们是夫妻,同睡一起是应该的。”
三皇子瞧了她一眼,她目光灼灼的瞧着他。
尽管他有些别扭,还是又把被子塞回到柜子里去了。然后走到塌边,脱了鞋子正要上榻,门就被敲响了。
阿鱼走过去开了门,就见陆小宁站在门口。她拧眉,问:“怎么了?”
陆小宁探头往里看了看,瞧见三皇子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哥,十一怕冷,你体热,今夜能不能麻烦你去陪他睡,我同阿鱼姑娘睡?”
阿鱼觉得莫名其妙,还没开口阻止,三皇子已经套了鞋子起身了,边披衣边往外走:“不麻烦,我这就过去。”
他经过房门口时,阿鱼轻轻拉住他的袖口,眼里满是委屈。
三皇子拍拍她的手,嘱咐道:“你早些睡。”说完,他很快去了西厢房。
陆小宁走了进来,朝阿鱼笑笑,然后随手带上了门。
阿鱼没搭理她,先翻身上了床,背对着她闭眼。
陆小宁脱了鞋袜,睡在了外侧,朝她后背看了一眼,看到她脖颈处似乎有东西,于是伸手往她脖子探去。
背对着她的阿鱼突然转身,单手捏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到几乎将她的手骨捏碎,冷声问:“你想做什么?”
陆小宁扯了一下嘴角:“阿鱼姑娘力气挺大,虎口处还有薄茧,你以前练过功夫?”
阿鱼立刻松开了她,随口道:“乡野村妇,哪里会什么功夫,不过是常年拿刀杀鱼宰鸡留下的老茧罢了。”
陆小宁轻笑:“阿鱼姑娘为何要骗人?”
阿鱼拧眉,压低眉眼:“我骗什么了?我确实不会功夫!”
陆小宁:“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阿鱼姑娘为何要骗你夫君。你当初在横河捡到他时,就早该想到他的家人会找过来。”
阿鱼坐了起来,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夫君同我青梅竹马,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陆小宁看着她:“是吗?这话你信吗?”
阿鱼怒瞪
着她,然后起身,从柜子里抱了被子出来丢到地上。
陆小宁没有丝毫意见的睡了上去。
一夜睡到天亮,第二日,陆小宁一睁眼,就瞧见枕头上放了几粒银子。阿鱼坐在她对面,语气冰冷道:“今日你们就走吧,我们家庙小,容不下想拐带我夫君的人。银子我也不要了,就当昨日白招待你们了。”说完,她就起身往外走。
待走到门外,三皇子也已经起来了。正背着竹筐往外走,阿鱼连忙迎了上去,问:“大清早的,你去哪?”
三皇子理所当然道:“去山上找找有没有野山参,给许公子补补气。”
阿鱼连忙拉住他:“你还是别去了,方才陆姑娘说他们今日要走。”
“阿?”三皇子疑惑问:“可昨夜许公子说,他们要在这多住几日。”
阿鱼:“许是他们改了主意。”
三皇子拉开她的手:“那你先做早饭给他们吃,让他们等我片刻,我挖到野山参就回……”说着背着竹篓赶紧出门了。
“夫君!”阿鱼站在原地,眉头拧得死紧。
身后突然有风声袭来,阿鱼本能的侧身躲避,一粒银子掉在了脚边。
她阴沉着脸转身,就瞧见陆小宁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捏着两粒银子。
“陆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宁收了银子,拍拍手道:“阿鱼姑娘好身手,能躲过本将军偷袭的人不多。”
阿鱼眉头一秒松开:“陆姑娘说笑了,都说了我不会功夫,我不过是恰好动了一下……”
陆小宁冷笑:“羌北的死士怎么可能不会功夫?”
阿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吗?脖颈下方纹的寒枝花怎么说?”陆小宁一步步逼近:“我曾在羌北为质,见过阿赤容烟身边的死士,他们身上都会纹羌北特意的寒枝花。”
阿鱼手覆上自己的脖颈,温和懵懂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你昨晚偷看了?”
陆小宁没接话。
阿鱼声音冷涩:“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你们为何要苦苦相逼?”
陆小宁:“苦苦相逼的不是我们,你告诉我,三皇子是怎么失忆的?是你故意让他失忆的?”
阿鱼没回答她的话,抬手就朝她脆弱的脖颈攻去
陆小宁动也没动,任由她掐住了脖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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