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下肚,症状果然没有缓解,她以为自己再一次生了大病,呼吸都变得困难。
想到这里余落仪笑笑,以为自己生病了,她第一反应是怎么办,债还没还完。有时候自己都想给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在后面来了位医生,告诉她可能不是低血糖,也不是严重的大病,而是焦虑。
余落仪放空着思绪,脑子里浮现出那位医生的脸,是一位心理医生,她后来挂过对方的号,但因为费钱所以去的次数不多。
她很喜欢那位医生。不是情爱的喜欢,而是觉得对方很好,想和对方做朋友。
但在治疗期间这是不可能的。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过朋友。
背上包,余落仪出了地铁站,这么早回去也没事,不是吵架就是待在房间,不如随便转转。
这座发展迅速日新月异的城市她还未好好看过,记忆停留在上初中前。
A城夜生活丰富,中心广场人流量巨大,很多上班族下班后约上朋友一起来中心广场吃喝玩乐,余落仪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家火锅店门前站定。
上一次吃火锅是周寻请客,整个总经办的人都在,她没办法拒绝,说不上来开不开心,回家还得加班做报表。
今天没有上司,没有同事,不用加班,只有她自己。
她排了个号。
前面还有76桌,快的话一个小时,慢的话两个小时。
没关系,她现在有时间等。
被服务员请进大堂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服务员问她几个人好给她安排桌子,她说一个人,服务员看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角落的位置。
“这里安静一点不容易被打扰,您要是不喜欢可以换到中间去。”
有被体贴到,余落仪谢过后入了座,点菜前看了眼银行卡余额,还剩几百块。
她月薪两万多,大头拿去还欠款,剩下还要存一部分防止家里人生病,日常工作中还有开销,能用来享受的钱不多。
发薪日在两天后。
余落仪点了几个菜,自己调了微辣的蘸碟,酸和辣可以开胃,她多少能吃点。
中间的大桌坐着一群年轻人,时不时举杯庆贺,欢笑声传得老远,余落仪偶尔听一嘴,那群人笑她也笑。
半小时后她放下筷子,实在吃不下了,准备在手机上结账。
“余落仪?”
有人叫她的名字,余落仪抬起头,瞳孔微缩,面上看不出什么,隔了两秒点了点头。
“真是你。”郑南伦嘴角带起笑,看了眼余落仪的桌面,一人份的碗筷。
一个人出来吃火锅还选在角落的位置,很大可能是不想被熟人看见。怕余落仪尴尬,他开玩笑道,“是不是被朋友放鸽子了?还是你想得开,放就放了,不委屈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快乐的吃火锅,这点我得跟你学。”
余落仪张张嘴,工作的事她可以对答如流,生活中却不行,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的好意,想让这场对话变得愉悦些,特意花时间去琢磨语言,却又怕对方久等惹对方不开心,到头来只能说出一个“嗯”。
“嗯,”她轻声,“你也来吃火锅?”
郑南伦是她高中加大学同学,人长得帅气性格又大方,到哪里都吃得开,不缺钱也不缺朋友。
他们交集不多,读书时她都埋头忙自己的事,两人的关系仅限于认识。
“对,我投的酒吧马上要开业了,请这些帮过忙的朋友出来吃一顿。”说起即将开业的酒吧,郑南伦热情邀请,“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要去玩吗?开业帮我这个老同学捧个场。”
说完怕余落仪为难,他记得余落仪一直独来独往不怎么参加同学间的活动:“当然,忙就算了,工作要紧。我把地址给你,你有时间再来。”
一开始余落仪是想拒绝的。他们什么关系,没到这个地步,而且她还要加班哪来的时间出去玩,再加上酒吧消费要花钱……想到这里赶紧打住,她差点忘了,她现在不需要天天加班也不需要死命节约了。
而且,他是郑南伦。
“好啊。”她应下,拿出手机让郑南伦发地址,“我到时候没事就去给你捧场子。”
他们在同一个学生群,地址很快发来,余落仪结账走人。
到家接近十点,余父打牌还没回来,家里就余母一个人,余落仪和余母也没什么话题聊,洗漱完就准备回屋。
余母试探性问道:“落仪,最近是不是很忙?”
余落仪在门前站定:“还好。”
“哦。”干巴巴应一声,余母搓着手,半晌加一句,“别恨你爸爸,他……”
“我知道。”余落仪回过头打断余母的话,“我没恨他,去睡吧。”
回到房间她把头发吹干,看一眼时间,深夜十一点。
静坐良久,她起身翻着床边的木架,上面堆了很多物品,找半天才把想找的东西找出来。
是一张照片,高三校运会上拍的,她保留到现在。
男女混合接力赛,她和郑南伦在同一队拿了第一名,班主任当时拿出相机说要给他们拍个照,人多又热,大家只想速战速决,没怎么管站位,拍的时候她才发现旁边是郑南伦。
盯着照片看了半天,余落仪把它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余落仪自己明白,她对郑南伦的喜欢不一定是真的喜欢。
他们高中相识,最多的接触是体育课分组训练、一起参加知识竞赛、换座时恰好是前后排。
连个同桌都不是,更何况到了大学,即便一个专业,也只在上课时能见一面。工作后更是少见。
郑南伦性格开朗人又幽默,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朋友一大堆,且不是狐朋狗友,而是真心相交。
她喜欢郑南伦,不过是羡慕对方有好口才,高情商,无数人争着和他认识。
他们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既然要告别,就去见对方最后一面。
两天后发了工资,余落仪回家就见余父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满脸怒容,余母在旁边劝。
“怎么了?”余落仪可有可无问道。
“你说怎么了!”余父掏出手机,“为什么只给我一千块!”
以前都能有三四千的。
“要还债,”余落仪早料到余父要问这个,“还剩最后一笔两万块,还了就没了,我想着一次给了。”
余父喉咙一哑,余落仪工资也就两万多,这个月没有奖金,还了债再给他一千,自己该是没钱了。
他揣上手机起身,绕过余落仪走向大门,要出去喝酒,嘴里嘟囔着:“这点怎么够,我不管,你得想办法再给我点。”
余落仪当没听到。
余父清醒时曾经说过,“也许你觉得有我这样的父亲很倒霉,我很多时候也这样想,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要是你没生那场病就好了,我们还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可你生了那场病,我的钱确实为你花了,如果想逃离这个家,起码把这么多年我为你花的钱还给我。”
余落仪只有十来天的时间了,给不了更多,只能把欠债还完,起码余父余母不会再被上门讨债。
她想回房间,被余母叫住:“落仪,你把钱都还了,你用什么啊?”
“我有钱。”
余母却不听,回房间待了半天,拿了现金出来:“你以前给我的,我都攒着没用,你先拿去用。”
怕被丈夫拿去喝酒,这些钱她藏得很深。
余落仪摇头。看吧,这就是她的父母,清醒的沉沦。既做不到狠心压榨她,又不放过她。
她当然可以怪余母懦弱,可没有余母没有她。
隔天是郑南伦酒吧开业日,郑南伦家开公司,都以为毕业后会回家继承家里产业,结果少爷喜欢玩,对公司不感兴趣。
周寻谈成了一项大生意,整个总经办喜气洋洋,唐理开玩笑说周总得请客吃饭,周寻应了,让秘书订好位置,大家下班一起去吃。
余落仪看了眼餐厅和酒吧的距离,不算远,吃完饭再过去完全赶得及。
她身上钱不多,去酒吧得花钱,周寻愿意包晚饭她很乐意。
到点下班,总经办的人几乎都有车,去餐厅很方便,余落仪跟着周寻走,她没车,以前每次聚餐都是坐周寻的车,其他人见怪不怪。
想坐副驾驶,被周寻叫到了后排。
“听唐理他们说你最近走的挺早,家里有事?”男人望着前方气定神闲,从侧面看高挺的鼻梁格外优越。
余落仪收回视线,不行,就算上司长得再帅气,她也喜欢不起来。
顶多感谢上司给了她工作机会,让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完所有欠款,所以她上班从不偷懒,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除了最近这几天。
“没有事,忙完了就下班了。”一个正常的人,不会为没有加班而感到愧疚。
她不当牛马了。
“忙完了?”周寻勾起嘴角,带点讽刺意味,“你知道你和其他人的差距吧?”
余落仪反问了一个问题:“您回总部为什么会带上我?”
如果嫌弃她能力不足是个累赘更应该把她留在原来的子公司,要不然就开了,何必放在眼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当牛马后就不再接受上司的PUA。什么“你和其他人的差距”,事实上这一年交给她的任务她都有认真完成,业绩不比唐理差,上次没谈成的合同还是唐理在背后搞鬼。
可她没有证据,闹大了工作不保,工资还没发呢,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周寻却没正面回答,眉目冷淡:“我带你来你不满意?承受不住总部的压力了?想退缩了?”
完全谈不下去,余落仪心里叹口气,再次确认她没有问题。
上司有病,喜欢上这位上司的人也有病,没错,她说的就是穿来那位。
一路沉默到了餐厅,吃饭时余落仪坐在最末尾的位置,周寻和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她丝毫不在意。吃到一半有人敲门进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见到周寻就叫“姐夫”。
“听经理说你在这里吃饭,我急忙过来打招呼,姐夫我们好久没见了。”
整个包厢一静。
姐夫?周总结婚了?没听说啊!
余落仪都没忍住抬头看了周寻一眼。
周寻沉默片刻才笑道:“还没结婚,你这么叫吓我一跳。”
哦,众人便懂了,原来是未婚妻,豪门常见的联姻手段。
余落仪揉揉眉心,她虽然知道这是一本书但并不知道具体的情节,只知道一个故事梗概。那晚的梦更像是让她觉醒死个明白,而不是详细讲清楚剧情好让她重生打脸。
不然她不会梦里梦到很多,醒来却只记得一个梗概。
既然周寻有未婚妻,希望穿来的那位遵守道德底线,谈恋爱可以,在周寻解除婚约之后。不要用着她的身体去当小三。
男人只跟周寻聊了几句就走了,唐理试探性问了问周寻未婚妻的事,周寻明显不想多说,脸阴沉沉的,众人乖乖闭嘴。
饭后还有活动,余落仪直接说有事先走,等周寻在车上等了半天没见到人才发现余落仪已经离开,他心情本来就不好,此时更甚,只问唐理:“余落仪什么时候走的?”
“吃完饭就走了,当时您好像去了洗手间。”唐理挠挠头,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是有点奇怪哈,以前她参与度虽说不高但还是会一起去玩,今天这么利落就走了。”
话里不乏探究的意思,周寻没接话径直关上车门。
二十分钟到酒吧,里面人已经很多了,郑南伦不缺热场子的人。余落仪平常是不去酒吧的,仅有的几次是跟着周寻谈工作,要说在酒吧玩,她一点儿也不会。
门口人挤人,她想着要先去给郑南伦打个招呼,左右都没看到人,好不容易挤进去还差点勾到桌子腿摔一跤,幸好有人拉了她一把。
难道主角的平地摔buff已经加到我身上了?余落仪回身向帮忙的人道谢:“谢谢。”
温凛靳说没事,虚扶的手收回来,目光从对方脸上扫过,女人有一张清秀的脸,只是看起来冷冷的不好接近。
一件小事而已,他没有放在心上,见对方站稳便走了。
余落仪也没放在心上,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尽管这个陌生人长得很英俊,手臂很有力量。
她在酒吧晃了一圈找到郑南伦,郑南伦从来不会让人觉得尴尬,见她一个人还专门来捧场特意给她调了杯低度数的酒,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让她坐下玩。
他这里没果汁,不然就给余落仪果汁了,女孩子一个人不好在酒吧喝醉。
“有问题就来找我,我就在吧台那边,打电话也行。”
“好。”余落仪照样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和郑南伦聊天,她在来之前还特意在心里打腹稿,是跟他说“开业大吉生意兴隆”好,还是说“这酒吧设计得很不错,你设计的吗”好。
前者太官方,说了就说了,后者如朋友间的问候,可以聊几句。
可惜郑南伦太忙,而她太敏感,最终哪一句都没说。
手机收到周寻发来的一条消息,问她在哪里,她没管,只觉得上司更神经了,员工下班的去向都要过问。
把身体镶进身下的沙发,目光落在一边的舞池,手里的酒有一搭没一搭喝着。原本准备坐半个小时就走,她以前都这样干脆,可时日无多,心里到底不甘心。
那两句话,总得说一句出去。
时间渐渐过去,明天是上班日,打工人见好就收玩够了就离场,人少了些。
郑南伦送走一拨人,一回头就注意到角落的余落仪。他把人安排在那个位置也是根据以前的记忆来,在他的记忆里余落仪一直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高考结束全班聚餐,大家都玩疯了,只有她稳坐在餐桌旁一语不发。
这样的人通常喜欢安静,可酒吧和安静不搭边,只能找个角落将就。
此时再看,他突然有了种不一样的感觉。
人群嬉闹音乐嘈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欢快的表情,大家有说有笑喝酒跳舞,哪里都是热闹的。唯独余落仪那里,像开了屏障一般隔绝所有声音和气氛,欢乐与她无关,她也不在意,清清静静的,和周围形成鲜明对比。
郑南伦爱笑,交的朋友也大多开朗善谈,有人说过最不喜欢和闷子聊天,说什么都冷冷淡淡的,很像热脸贴冷屁股。他虽然不完全赞同,也觉得会有些麻烦。
可现在看到余落仪,蓦地觉得她有种特别的气质,清冷独立,就连不好接近也变成了加分项,因为距离越远,越想靠近。
他上前和余落仪碰杯。
余落仪有些惊愕,以为要过些时候才能跟他告别,“来的正好,我准备走了,正找你呢”。
就要走了?他还没来得及多聊两句,有些失落,不过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好,他没有留人:“行,谢谢今天来给我捧场,下次请你吃饭。”
“嗯。”他看见余落仪点了点头,背着包起身,走两步又退回来,接着对他道,“忘了说,你这酒吧设计得挺不错的,祝生意兴隆。”
郑南伦笑了,把余落仪送出门。
下次吧,他想,下次见面一定好好聊一聊。
余落仪想想觉得挺高兴的,这位曾经喜欢过的人,她完成了告别。
就是上班的时候上司对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有些不耐烦。以前没觉得上司是这么小气一个人,不过是聚餐早走了,何必跟她计较。
一个正常人不应该拥有自己的时间吗。
看一眼日历,倒计时十天,正好今天是周五,她下午可以去找那位心理医生。
她的年假还有很多,在OA上提出了申请,需要上级审批,结果等到十一点半也没回复。
半天假而已,周寻这都不愿意?
她给周寻发消息:“麻烦周总过一下我的审批,谢谢。”
周寻直接让她去办公室。
余落仪顶着唐理微妙的眼神进了办公室,门在身后合上,她问周寻找她什么事。
“是我要问你有什么事,你最近很不对劲。”周寻目不转睛盯着电脑,似乎很忙。他看到了余落仪的请假申请,但他当没看见,等着余落仪来问。
“哪里不对劲?”余落仪不懂,不加班休年假就是不对劲了?不过按照她以前的牛马程度来看,周寻认为她不对劲也正常。
“我下午有事所以想请半天假,您放心,不会耽误工作。”
“什么事?”
“私事。”
周寻这才把目光放在余落仪身上:“私事?”
他不信,只觉得余落仪有事瞒着他。
“合同签下来了?”
余落仪摇头。
“那你还有时间请假?”
余落仪想了想直接说道:“合同原本能签下来,但唐理泄露了我们的底价,所以合作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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