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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未眠灯)


霍霆山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此事甚为复杂,说了你也不懂。”
霍知章:“……”
“洛阳情况如何,顺利否?”霍霆山换了个话题。
霍知章很可惜不谈蛇矛了,但该汇报的得汇报,“还算顺利。最初那段时日,白砂糖在洛阳一度卖到脱销,商行门口日日有人天不亮就在等候。断货以后,店铺门口依旧被豪奴围得水泄不通,儿子无法,只能暂且做了一批木牌子出来,先行纷发给排队的权贵,待新的一批白砂糖送至后,再优先卖给他们。”
霍霆山没有问裴氏商行的利润,“裴氏”具体赚了多少钱的事,他从很早以前就不过问了。
因着霍知章回来,晚上的夕食特别丰盛,孟灵儿许久未见二兄了,小辈在餐桌上聊了起来。
霍知章说洛阳的风土人情,孟灵儿听得津津乐道。
裴莺坐在霍霆山旁边,瞅了眼身旁的男人,又看了下对面的二儿子,那两人皆是面色如常,似心照不宣的不提及,也仿佛午时那一幕没发生过。
裴莺叹为观止。
膳罢,霍知章和裴莺汇报裴氏商行的情况,最后递上了洛阳那边近期的账本。
待谈完裴氏商行,霍知章不肯离去,他蠢蠢欲动,“母亲,我听父亲讲您说那柄铁脊蛇矛用的是百炼钢。这百炼钢是何物,您如何知晓?”
少年人求知心切,裴莺笑着给他解释了遍。
霍知章听得迷迷糊糊,半懂不懂,但从裴莺的话里,他敏锐捕捉到一个信息点。
母亲对百炼钢如此熟悉,是否说明她有很大概率知晓百炼钢如何炼制?就像香皂、望远镜和白砂糖等,这些都是此前未出现之物,还不是由他母亲一手创造的。
这对父子在某些时刻有惊人的默契,他眼巴巴道,“母亲,这百炼钢您能铸否?”
裴莺同样没把话说死:“还不确定,且先试试。”
霍知章大喜过望,或许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对裴莺有种莫名的信任。明明是“还不确定”,在他听来无端觉得成功率不小。
他当即心情无比明朗,“倘若母亲需要我,尽管开口,儿子愿效犬马之力!”
裴莺笑着说好。
天色渐晚,转眼到了裴莺安寝之时,今晚她自己一个人睡,霍霆山在戌时出门了。
用他的话说,他要去驯兽。
裴莺不知晓他大半夜去驯哪门子的兽,既然他有事要忙,她就先睡了。养精锐神,明天正式开始捣鼓炼钢之事。
另一边。
霍霆山带着一批人马离了沉猿道,往灵炆县的方向去。
今日白天荆州军曾兵临城下,后被霍霆山打退,荆州军因此撤退至灵炆县外七十里、在一个名为水乡镇的地方屯兵。
霍霆山领着军队披星戴月夜行,在子夜时分抵达了水乡镇周围。
来是来了,但霍霆山并没有立马率兵进攻,他取来了水乡镇的地图。荆州这一片多山,总体呈现中间低平,向南方敞开的不完整盆地。
水乡镇坐落在北侧的边陲,从灵炆县西行至水乡镇,需要爬一段缓坡。而从水乡镇离开往怀古关的方向西行,有两条同样是下行的官道可走,相当于水乡镇恰好处于一个小高地。
霍霆山看向儿子和秦洋,开始分配任务,“霍二、秦洋,你俩各自领一队兵马,分别从西北和西南两侧绕过水乡镇,守住两个出口。绊马索设两重,而后静待不动,等荆州军自投罗网。”
两人领命。
两队兵马夜行离开,为了掩盖动静,还特地在马蹄上裹了厚厚的布。
霍霆山领着兰子穆等人静候在原地。
时间悄然流过,天上圆月逐渐从东偏向西,夜色渐浓。
子时过去了,丑时来临。
兰子穆看了眼天色,又看向霍霆山,“大将军,他们应该已抵达了,我们何时行动?”
小乡镇的规模并不大,哪怕是绕行,但有马匹可驱使的情况下,二公子他们估计已就位。
霍霆山言简意赅:“等寅初。”
寅时初,正是人困意最浓重时,且如今天上有圆月,周边半片乌云都无,大有皓月映千里之态,此时行动还为时尚早。
继续等待。
又一个时辰,有风拂过,悠悠然吹起一片乌云,乌云飘到明月前,挡住了小半的月光。
霍霆山凭明月方位确认了时间。
寅时初了。
霍霆山沉声道:“上马,行动。”
潜伏在官道两侧的幽州士卒齐刷刷的起身,利落上马。
马蹄上同样包裹了厚布,以至于这批几近完全融入夜色的军队已兵临城下,甚至登城的钩援已架起,守城的荆州军才反应过来。
“不好,有夜袭!”
“速去通知李将军。”
“铛——!”锣鼓被敲响。
城上火光如同复苏的长蛇般迅速暴涨蜿蜒,荆州士卒忙拿起长弓往下放箭,企图减缓攀登者上行的速度。
但还未射几箭,城上的荆州士卒看到不远处光与暗的分界线中,有庞然大物从中出来。
有人眼瞳收紧,“遭了,他们有临冲。”
所谓临冲,是一种装有八轮、形似高楼的攻城塔车,很多时候上面还会装有巨型的撞木,士兵在后面推着往前,以撞木摧毁敌方的垛墙。
水乡镇只是个小乡镇,城门哪里是重量级郡县能比的,只是让临冲撞了一回罢了,城上便簌簌地往下掉泥灰,偌大的城门摇摇欲坠。
站在临冲之上的幽州兵估量着此时和垛墙的距离已拉得足够近,当即长刀连挥数下,利落砍断了临冲顶部绑着的、被迫竖起来的长梯的绳子。
绳索断,顶部的长梯在“咯滋”声中往前倾,最后“呯”的一下搭在在了垛墙上方。
“掩护。”后面持弓的幽州士卒扬声道。
霍霆山同样手持长弓,他站在临冲侧,对着城上正在攻击的荆州兵放箭。
长箭携风,每一箭似有裂空之声,精准没入城上荆州士卒的胸膛,城上的荆州兵应声而倒。
第一批过云梯的幽州兵成功登城。
小乡镇的城门不经撞,兼之有内应外合,故而一刻钟不到,城门就被撞开了。
于是等李穷奇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着黑甲的幽州士卒如蚁般从城上迅速往城下发散,他们挥刀的动作异常狠厉,一看便是精锐无疑,火光在刀面折射出铮亮的寒芒,又很快被鲜血涂染。
城门下也有幽州兵,城门摇摇欲坠,在一个幽州兵将一截粗壮的门栓抽掉以后,仅剩的那根再也维持不住,“轰”的一声断裂。
李穷奇脑中的那根弦也断了。

城门已开, 城外的黑甲骑如潮水般往内拥入。
李穷奇身上有伤,且此城已破,他自知不敌, 连忙调转马头带着残余的往西城门走。
城中一片慌乱。
霍霆山打马进城, 吩咐兰子穆领一队人清除城中荆州兵卒, 而后领着剩余的黑甲骑继续往前追。
想要敌方入套, 总得给些压迫不是?
李穷奇带着残部出城,马匹跑得很快, 夜风呼呼的刮在脸上, 和刀子似的凛冽, 令他混乱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
城外有两条小官道可行, 同是往西边,只不过一条朝南,另一条朝北。前方岔路口一片漆黑, 黑夜之下, 两条官道如同大张着蛇口的巨蟒, 无论走哪边都会被吞噬。
明明现在深夜, 且夜风寒凉, 但李穷奇后背愣是出了一层薄汗。他意识到,前面两条路很有可能都有埋伏。
李穷奇懊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当初应该撤兵至更远处才对, 而不是觉得霍霆山刚重创了他的锐气、却又没杀他, 不至于立马挥兵攻城。
预判失误。
“李将军,我们走哪边?”副将紧张问。
身后有追兵,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穷奇目光在两条官道上逡巡,最后咬牙道:“走左边!”
左侧是偏西北的官道。他记得这条官道两侧的丛林不如西南方的多, 视野更开阔些,埋伏没那边好埋伏。
霍知章趴在小山丘上,手里拿着望远镜看着远方。
玻璃的材料缺少仍在豫州未被取来的纯碱,原料不足,因此如今尚未问世。
后来裴莺让人重新回了大溶洞里收集水晶,但很可惜,勉强能够得上玻璃品质的水晶稀少得很,最优良的先给裴莺挑走做了第一副望远镜。
后来沙英也做了一副,用的是次一些的水晶。再后面,剩下的水晶被筛了又筛,勉强挑出最后一点能用的做了第三副。
镜面挺模糊的,但霍知章完全不在意,能看到就行,他不介意。
而现在,少年郎看着望远镜里出现的黑影,不住勾起嘴角,“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把蚊虫的祖宗十八代喂饱了。”
官道漆黑,深夜寂静,唯有自己这方的马蹄声不断响起。
李穷奇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仿佛头上悬着一把无形的利剑,他既不知晓这把剑距他多高,更不知晓悬挂利剑的绳索何时会被斩断。
某个时刻,行在前方用于探查的两个探马人仰马翻。
“该死的,是绊马索!”
下一刻,箭矢如雨飞来。
李穷奇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当即鼓舞士气道:“下马入丛林。”
然而这话刚落,箭雨竟然停了。瞧这架势像极了埋伏兵力不多,又或者是所携长箭不足。
荆州将士面面相觑,副将问:“李将军,还要下马否?”
李穷奇深吸了一口气,战马昂贵,到底舍不得弃马,“不了,且先继续前行。”
残部继续往前,之前开路的探马已中箭身亡,已吃过一波绊马索的李穷奇自觉应该没有后续,没有再派探马先行。
结果又吃亏了。
人仰马翻,前面杀声四起。
不久后,后面有马蹄声传来,声势浩大,将中间的荆州军以包围之势圈了起来。
李穷奇不住回首看向身后。
来人似笃定胜局已定,十分嚣张的点起了火把,火把如凶悍的长龙般席卷着逼近。
李穷奇看到了一马当先的那道伟岸身影,火把在他身后的卫兵手上,光影从后被拉至前方,令那人的面容不甚清晰。
没看清脸,然而这道身影即便是化成灰,李穷奇也认得:“霍、霆、山!”
又是他。
霍霆山先不和他多说,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兵马蜂拥而上。
前后夹击,很快,这支荆州残部被剿灭了绝大部分,剩下没杀的也俘虏了。
李穷奇已被迫下了马,以他和剩下几个荆州将领为圆心,中间一圈皆是伸出来的卜字型长戟,长戟在月夜下折射出令人胆颤的幽光。
霍霆山骑于马上:“李穷奇,第二回逮着你了,服否?”
李穷奇额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不服!水乡镇不过是一个小乡镇,垛墙松散如同虚设,这样的据点易攻难守,设施不利于我,若换做是我,我也能轻易拿下水乡镇。”
一旁的霍知章嘲笑道,“不是你自己选择屯兵于水乡镇的吗?既然是亲自选的,后果合该自负。”
李穷奇噎了一下,也没法说对方预判了他的预判这种话,只能梗着脖子说,“反正我不服。”
似乎不意外他依然不服,霍霆山慢悠悠道:“不服?既然如此,我便再放你一回。”
和李穷奇一同被围住的还有六个荆州将领,几人闻言不由面露喜色。
千古艰难惟一死。如今能活着,有机会东山再起,自然是喜出望外。
然而,霍霆山的话没说完,“我给你一刻钟,这六个人中,你挑三个随你同归。”
六个挑三个,意思是能活的只有一半。
六人面色齐变,纷纷看向李穷奇,说着恳求的话。
霍霆山在一旁悠然看戏,静待时间流逝。一刻钟转眼就过,看了一场闹剧的男人再度开口,“选吧,想哪三个活着。”
李穷奇愤恨点了人。
霍霆山见状颔首,他以马鞭作指,点了点那三个已站到李穷奇身旁的、被对方选作“活人”的荆州将领,“那三个,杀了。”
几人面色剧变。
霍知章才不管他们心绪如何翻滚,和兰子穆同时出刀,瞬间就砍了两个首级。
鲜血溅了一地,“咕噜噜”第三个首级也落地,无头尸首直直往后倒。
“你耍我?!”李穷奇双目猩红,似恨不得食其肉。
霍霆山浑不在意,“谈不上戏耍,你我本就是不同阵营,我与你对着干很寻常不是?滚吧,再不滚,你们下去阎王那里和他们作伴。”
李穷奇站定几息,到底转身上马。马蹄声哒哒的响起,载着夜行者往西边去。
“父亲,您为何不杀李穷奇?”霍知章不解。
他已从沙英和熊茂口中得知李穷奇此人身手非凡,此等悍将,早早除了岂不少个忧患?
霍霆山瞥了眼小儿子,“别整日只会打打杀杀。天下这般大,奇人异士不少,非我方便杀,你杀得过来吗?再者他今日为荆州将,焉知明日不会投我幽州?曾经司州还属于李啸天呢,现在还不是成了你爹的地盘。”
霍知章哑口无言。
看着李穷奇离开的方向,霍霆山缓缓掀起嘴角。
杀三放三,放走的三人是李穷奇点名要死的,三人死里逃生,心里定然对李穷奇怨恨不已。他们可能还会担心李穷奇已看破他们心中的怨恨,觉得继续放他们在身旁不安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杀人灭口。
那三人多半会偷偷溜走,再绕路回去见丛六奇。
满腹的怨恨总得有个出处吧,能压制李穷奇的丛六奇就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领兵前去攻打沉猿道,最后几乎全军覆没不说,费尽功夫铸来的铁脊蛇矛也没了。
哪怕丛六奇本身没多想,在有心之人的煽风点火下,也会起一丝丝的怀疑,怀疑李穷奇是否早叛变了,否则怎会两番从他霍霆山手里保住了命?
只差丛六奇这最后一把火了……
“回吧。”霍霆山调转马头。
第二日裴莺醒来,身侧很罕见的还有人,这人的霸道体现在方方面面,裴莺最初拨腰上那条长臂都未曾拨开。
不过经她这一弄,他也醒了。
他新冒出来的胡茬蹭在她的鬓角处,有些痒,裴莺侧头不由避了避,“昨夜顺利否?”
刚睡醒,霍霆山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不少,“还算顺利。”
“那只兽抓回来了?”裴莺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还未,不过也仅差最后一点火候。”霍霆山心情大好。
他是天将亮才回来的,歇下至今两个时辰不到,不过已精神抖擞。
早晨,各方各面的精神。
本来揽在美妇人腰后的粗粝大掌沿着她的腰线绕着往前滑,裴莺被他蹭得不住哆嗦。
夏日炎炎,房内的窗牗开着,榻旁放置了新更换的冰盆,此时风和日光一同进来,引入一室清凉的灿烂。
屏风后的动静并不小,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的男人睡了个饱觉,心思浮动得很。
“之前是谁说战时禁……”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全数吞入腹中。
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①
明媚春光无限好,满月暗生香。
本来裴莺还计划着早上睡醒后开始筹谋炼钢的事,结果被霍霆山这一捣乱,她拖到快午时才起。
“夫人。”门口有人说话,是辛锦的声音。
裴莺嗔怪地看了餍足的男人一眼,“肯定误时辰了。”
按照以往没战事时,他们都会和小辈一同用餐。如今好了,迟大到。
霍霆山懒洋洋道:“用膳而已,并非多紧急之事,让他们等着就是。”
裴莺不接他这话,径自穿衣裳,但穿着穿着,她发现不对劲。
如今是夏季,襦裙布料轻薄,这个时代的襦裙的领口虽不如唐朝时低,但要说特别高,那也算不上。
如今裴莺一低头,刚好就看到一抹露在衣襟外的、完全遮不住的绯红。
刚出炉不久,新鲜得紧。
裴莺懊悔的将衣襟往上提了提,遮住了,但这没什么用,她一松手衣襟又掉了下来。
“霍霆山,你太肆无忌惮了。”她低声埋怨他。
霍霆山瞅了瞅,“我下回注意些。”
最后这顿午膳裴莺没到正厅,她和霍霆山在房中解决。
而膳罢,裴莺开始着手炼钢之事。

炼钢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裴莺大致记得不同时代的炼铁方法是不一样的。
中国在春秋末年开始步入铁器时代,时间推进到秦朝时,人们尝试将铁矿石和木炭相互夹层, 而后一同放进炼铁炉中, 以此得到了杂质较高的熟铁。
后来到了汉朝, 冶铁技术精进, 相继出现了“百钢法”和“炒铁法”,也就是这个时代, 比生铁更韧、比熟铁更坚硬的钢开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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