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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未眠灯)


李司州李啸天转动着手中的扳指,“霍霆山若不出兵,那就不是霍霆山了。那厮本就野心勃勃,更别说不久前平了北地,如今他后方无忧,绝不可能甘心继续龟缩在幽州内。”
说起平定北地,李啸天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方面高兴于汉人将北地的匈奴打得落花流水。但另一方面,这般盖世的功绩不是他的,且经此一战,幽州大后方稳如泰山,无忧矣。
这时门外有卫兵急急来报,“李公,长安来使者。”
李康顺惊讶,第一反应便是:“纪羡白派人来了?何人所至?”
卫兵面上有却有几分迟疑。
这令李氏父子惊讶了。
通常而言,使者都会携自己的名头至,来者何人,从何处而来,为何而来。这一串信息都会先行奉上,没甚好迟疑的。
“这般难回答吗?”李康顺不悦。
卫兵迅速道,“大公子,那人名为杜良,自称大司马麾下骠骑将军副将,此番来司州除去随行卫兵队以外,还有一个貌美妇人。”
“他一个来传达消息的副将,出差时竟带夫人?”李康顺惊愕。
卫兵道:“以属下观察,那美妇人并非杜良之妻。”
李啸天从座上起身,“我听闻纪羡白和霍霆山早年矛盾重重,此番长安来人,许是来和我们寻合作的。”
司州和长安所在的雍州毗邻,若是司州被霍霆山吞了,雍州危矣。
此番幽州军南下必定借道于司州,他不相信霍霆山是个安分的,更别论去年他们是开过战的。他与幽州注定只能维持表面和平,既然如此,和纪羡白合作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啸天:“走吧我儿,大司马来人总要迎一迎。”
李氏父子出门迎接。
李啸天曾在长安为官数载,杜良此人他倒是见过,他和他无什交情,如今时隔十多年再见,自然是陌生的。但双方都各怀心事,故而寒暄起来却宛若多年至交好友。
待寒暄完,李啸天才真正将目光投向杜良身后站着的美妇人。
那美妇戴着帷帽,薄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但可见她皮肤白皙,身段丰满婀娜,只要她面容稍清秀些,便可算是个美人儿。
幽州境内。
今日行军结束,士兵扎营。孟灵儿和霍知章一同将营帐支起,用麻绳缠在木桩上加以固定。
待帐子支起后,孟灵儿拍掉手上的灰,“看来我这个初学者天赋很高嘛,一刻钟都不到就扎了四个角。”
“妹妹确实天资卓绝。”霍知章笑道,而后他环顾四周,“怎的没看见父亲?”
这个问题孟灵儿知晓,“我方才看到父亲往母亲的马车那边去了。”
霍知章闻言往马车那边走。
孟灵儿没管他,继续和陈渊一同支其他的营帐,不久后,她看到她二兄面红耳赤的回来了。
当时北征时,霍知章晒黑了一圈,但他是白皮底子,北征回来后没到处跑,之前晒黑的皮肤又白皙了不少。
如今他一脸红便分外明显。
“二兄?”孟灵儿惊讶,“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何事?”
霍知章目光漂移不定,“没、没什么。”
孟灵儿看了眼他身后,并未在他身后看到双亲,“你方才不是去寻父亲吗?是没寻着吗?”
霍知章面上红晕更浓,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寻着了,就是去的不是时候……”
最后一句几乎是喃喃自语,说给自己听。
孟灵儿不明所以,但听闻他说寻着了,便没多问。
北征以后,幽州军从北地带回了大量的牛羊,牛用作耕地,大部分分发给百姓用于农田耕耘,但羊就不是了。羊杀掉一批,羊肉分割好又以熏火烤制成肉干,随军上路。
幽州军如今富裕得很,士兵们一日两顿少不了肉。
主帐已架起,帐内摆设就位,小釜也摆好了,只等主人至。并没有让霍知章和孟灵儿久等,夫妻俩踩着点来。
孟灵儿无所觉,向双亲见礼。
霍知章目光闪烁,声音比平时低了三个度。
裴莺一看就知晓是怎么回事,当即抿着过分红润的唇,嗔怪地瞪了霍霆山一眼。
这人干的好事,都被小辈看见了。
霍霆山笑了笑,不以为意。
帘子也就扬了那么一瞬,能看到多少。再说了,父母恩爱于子女而言是好事。
“坐吧,用膳。”
行军在外比不得在府上,不过裴莺也不是第一回随军了,早已习惯。
小炉子煮沸,染料的香气在主帐氤氲,帐内随着古董羹咕噜噜的煮开,也变得暖和了不少。
平日霍知章相当活跃,今日埋头苦吃,孟灵儿两度转头看他,眼里有些疑惑。
她二兄今日这是怎的了?
好像从方才起就不太对劲……
膳罢,裴莺和孟灵儿到外面消食,她听女儿说,“娘亲,二兄方才很奇怪。”
裴莺长睫微颤,“是吗,我觉得还好。”
“他脸蛋红红的,若非如今在行军中,我得怀疑他和心上人刚会完面。”孟灵儿从霍知章想到了霍明霁:“娘亲,大兄如今已及冠,您说我何时会多一位大嫂?”
“我也不知晓,此事你父亲估计另有盘算。”裴莺忽然想起那场冬狩。
冬狩那日不少人围在女儿身旁,有男有女,皆是相当的年纪,裴莺忐忑道:“囡囡你呢,那日冬狩,可有看到合眼缘的小郎君?”
“没有。”孟灵儿这话答得很果断。
裴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住疑惑,十六七岁是易春心萌动的年纪,“一个都无吗?我观那日有几个小郎君还挺精神的。”
孟灵儿撇嘴,“娘亲您都不知晓,先前我在林中和那些个小郎君碰上,有一人的箭术连我这个习武仅一年多的新手都比不上。那些口舌生花、图有一副皮囊的小郎君,我才不喜欢呢。”
今夜有月光,且还月华明亮,裴莺能看见女儿说这些话时神情认真。
裴莺心头稍松,女儿只是谈不喜欢,未并说喜欢的类型,这应该……
“娘亲,我往后的夫婿一定得是个孔武有力、顶天立地的男儿,年纪大些无所谓,但一定得踏实,且本事不能比言辞少。”孟灵儿继续道。
小姑娘径自往前走,没发现身旁的美妇人面露纠结。
裴莺的纠结一直持续到晚上安寝时。
晚上睡觉时,霍霆山便察觉到往常迅速入睡的人,今晚开始煎烤饼,翻来翻去好几回了。
男人懒洋洋道:“夫人莫不是与我感同身受,也兴奋如此?”
裴莺见他也没睡,干脆问,“霍霆山,你觉得陈渊如何?”
黑暗里,男人眸子微眯。又是陈渊,她都问好几回陈渊了。
他道:“忠于主,本事不错。”
“你之前说他还未成婚,为何未成婚,可是有什难言之隐?”裴莺追问。
寻常少年郎十六七便成婚了,若更早的,等同岁的小女郎一及笄就结亲的也不是没有。
这话方落,本来躺在身侧的男人忽然翻身而上,“夫人何故这般关心陈渊?连他成婚与否都要问。”
裴莺猝不及防被他压着,险些没喘过气来,“霍霆山,你下去。”
“夫人且先回答我问题。”他以一臂撑起,另一手滑入她的中衣下摆。
裴莺微微吸着气,脸上泛起了红,“你先下去……”
他并不挪位,只是手上动作不停。
裴莺面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衣领微敞的白皙心口处,她双手并用摁住他,“你下来我便告诉你。”
霍霆山看了她半晌才翻身下来,“说吧。”
“我只和你一人说,霍霆山你得答应我此事你不可说出去,且知晓后也不可贸然行事。”裴莺低声道。
霍霆山把人揽到怀里,“夫人说说看。”
裴莺:“你先答应我。”
帐内昏黑,裴莺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声音听得很清楚,这人沉默着,没有应她。
裴莺催促。
男人在她多番催促下才慢慢嗯了声,应声沉沉的,并未说好还是不好。有过前车之鉴,裴莺如今已清楚这家伙在和她玩文字游戏。
他不应便罢,她也不说了。
裴莺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结果方转完,他的手又顺过来了,手掌宽大粗粝,有意无意地拢着那白玉绵绵。
裴莺恼得拍了他一下,“你自己说行军禁女色的。”
“是开战期间禁女色。”霍霆山纠正她。
裴莺:“……让你答应我一事就这般难。”
霍霆山淡淡道:“不难,我只是颇为好奇陈渊为何得了夫人青眼。”
“不是我的青眼。”裴莺又转了个身,“是旁人的。”
霍霆山眉心一跳,且不说她身旁没几个女郎,单是能让她一宿翻来翻去牵肠挂肚的,也就一个。
霍霆山面色古怪的陷入沉默。
裴莺也沉默。
许久后,霍霆山轻呵了声:“怪不得那次我问他是否有看上的女郎,他反应颇为怪异,原来是看上了个金枝玉叶,白瞎我对他如此关怀,还传授他经验之谈。”
“你传授什么经验?”裴莺问。
霍霆山顿住。

再一琢磨,传授经验?
他这人一向霸道惯了,他那些经验能是什么好经验?这人该不会在陈渊面前胡言乱语吧。
裴莺瞬间警惕, “霍霆山, 你和陈渊说了什么?”
他沉默。
裴莺拍他一下, “你老实交代你的经验, 要是陈渊学了去,我和你没完。”
“他不会。”霍霆山惜字如金。
这三个字刚说完, 又被裴莺拍了手臂, “所以你和他说了什么?”
哪怕帐中昏暗, 看不见彼此神色, 但光听声音,霍霆山都知道她这会儿气呼呼的。
得,别说立马安寝, 她半个时辰之内能睡着都不错了。
霍霆山低声道:“夫人, 其实我也没说什么。”
“既然没说什么, 那有什是不能说的。”裴莺不满, “你不说就不说吧, 我明日去问陈渊,他虽寡言了些,但我想他不至于一直在我面前保持沉默。”
放下这话后,裴莺又转了个身, 再次背对着霍霆山。
“夫人别去寻陈渊, 此事我告诉你。”霍霆山说。
话放下了,怀中人无动静, 仍是背对着他。
霍霆山斟酌着开口,“当时我以为陈渊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 却碍于自己向来不善言辞、难以开口,于是我便和他说机不可失,不然等以后人家小娘子嫁人了,他连自己心意都未传达出去,往后一定追悔莫及。”
裴莺语气平静,是那种风雨欲来的平静,“霍霆山,你最好和我说实话。”
霍霆山无奈:“夫人……”
事关女儿,裴莺脑子高速运转,已经发现了他的漏洞:“方才你那番话听着倒像是好言相劝,而你为他上峰,陈渊也不似太固执之人,按理说他应该听劝。既然如此,为何你最初断定陈渊不会呢?这岂非自相矛盾?”
霍霆山:“……”
裴莺嘟囔道,“你不说也罢,我明日自己弄明白。”
霍霆山轻咳了声,“夫人,我前后所言算不得矛盾,因着小丫头一直在他周边,平日也见得着。”
他最后一句说得隐晦,裴莺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再联想到这人过往的作风,他传授的经验大概能归纳为一句话: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霍霆山,你敢?!”裴莺大怒。
霍霆山把人捋正,抬手顺了顺她的后背,“夫人莫动气,陈渊忠于主,行事向来有分寸,他不会做逾越之事。”
裴莺不说话。
霍霆山继续道:“他若敢对小丫头有不敬之意,不用夫人出手,我亲自收拾他。”
裴莺拍开他的手,“你过去一点。”
行军在外,两人一个营帐,深夜寒凉,软床上放了两床被子,裴莺卷着其中一床被子到里侧,背对着霍霆山:“陈渊之事是你揪着不放,我才告诉你的。此事是我自行推断的,许是我会错意也不一定,你莫声张,也莫要为难他。且囡囡还不知晓呢,我不想弄巧成拙。”
霍霆山“嗯”的应了声,正要开口,谁知她还有下一句,“你知道就行,我现在不想再和你说话,安寝吧。”
黑夜里,她的声音瓮瓮的,听着没什么杀伤力。
男人嘴角抽了抽。
她这是又气上了。
第一个发现裴莺和霍霆山闹矛盾的是霍知章,午膳在帐子里用,他看见父亲三度和母亲搭话,均被母亲敷衍过去。
霍知章大为震惊,这等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祖父病逝后,父亲接任幽州牧之位,同时收拾了族中一众不安分的叔祖叔父。
那以后,父亲是一族之长,霍族中皆以他为尊。而在外,幽州内大小官吏和高门豪强皆为州牧马首是瞻。
虽说在缺军饷的日子里,父亲和不少豪强称兄道弟,比往常平易近人,但高门豪强也相当有分寸,哪怕是拒绝的话,也说得十分婉转,再配合一通痛哭流涕以表自家情况也万分艰难,求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拒绝常有,但把他父亲晾在一旁这等大胆之事,各家都未干过。毕竟民不与官斗,只要他们一日还在幽州内,就不能把面子扯了。
因此如今看着连连碰壁的父亲,霍知章着实开眼了。此事太少见,自己开眼不够,饭后还说给妹妹听。
孟灵儿之前未曾察觉,如今听二兄之言大为好奇的同时,也不住担忧,“娘亲向来是温和性子,肯定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大楚重孝,子不言父之过,有些话不可说。
霍知章忽然想到昨日意外看到的,耳朵随之红了,“或许是夫妻之间的事也说不准,总之不是我们当小辈能管的。”
“嗯?什么?”方才有风吹过,孟灵儿没听清。
霍知章支支吾吾,“没什么……”
裴莺并不知晓兄妹俩膳后的交流,但午膳时,二子几番战战兢兢的偷瞄她注意到了。
待小辈离开后,裴莺看向旁侧的男人。这人神色如常,不介意她的敷衍,也不介意自己在小辈前落面子。
“夫人一直挂念着去长安,虽说长安如今暂且去不了,但司州的那个洛阳城倒是可以走一走,过段时日我带夫人先去洛阳瞧瞧。”霍霆山将煮好的茶给裴莺满上。
裴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霍霆山笑了笑:“行,那就这般说定了。”
裴莺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身侧的男人笑着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以前是我亏待夫人,夫人且与我携手看百年往后。”
如今霍霆山一人独占幽、冀、并三州,以骑兵为主的十五万幽州军从幽州出发,一路畅通无阻,历时将近一月抵达司州边陲。
幽州军抵达前,霍霆山已先派斥候携天子令前往司州,意思很明显:
伐荆同盟军来了,速速开城门迎接,若有违抗,视作违天子令。
司州边陲先前已得过令,如今城门大开,迎幽州军。霍霆山这方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
霍霆山说要带裴莺去洛阳,这并非假话。幽州的权利核心郡是玄菟郡,司州的核心则是洛阳。
洛阳周围有丰富的水资源,物产丰茂,加之西高东低,地势复杂,丘陵交错。因此在历史的长河中,洛阳绝对是个繁盛之地,甚至还曾十数次成为王朝建都点。
前朝的京都就在洛阳,不过大楚建立以后,赵太祖认为洛阳残余有前朝污秽,故而将都城选在了长安。
洛阳距离司州边陲算不得很远,又是一段缓行军后,洛阳城已然出现在一众将士的视野中。
“大将军,如今洛阳城将至,您打算宿在何处?”熊茂问。
霍霆山:“自然是入城。”
熊茂愁眉苦脸,“可是大将军,若那李司州有异心,到时候对方是瓮中捉鳖,咱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沙英颇为无语,“还瓮中捉鳖,你这呆子怎么说话的?”
“我不是文化人,就识得那么几个词,反正知晓是那个意思就行。”熊茂撇嘴。
十五万大军不可能进城,只能城外扎营,这孤身入洛阳城,如赴鸿门宴,他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宿在城外稳妥。
公孙良摸了摸羊胡子,“某倒觉得这洛阳城入也无妨。其一,主公至洛阳却不入城,难免叫司州、乃至天下人看了笑话,笑我们幽州贪生怕死,未战而先败名声,不妥;其二,此番进城并非孤身,以洛阳之大,一支黑甲骑还是容得下的,某相信李司州肯定也会竭力安排,以免叫旁人笑话他洛阳地小;其三,我们此番是奉天子命南下伐荆,司州明面上是我们的同盟,若司州主动攻击我军,这相当于向天下人宣告他们亦有不臣之心。司州的地势不如荆州来得险要,他李啸天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天下伐荆势力或许会挑他这个软柿子捏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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