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眯了下眼,没有当场发威,
而是等教室里大多数同学做完,看向最后一排,“靠门边的女同学,麻烦你推一下你同桌呢。”
林玥意识到靠门边的同学是她,当着全班人的面,她戳了戳谢宴肆手臂。
趴着的人似乎睡得很沉,林玥连续戳了好几下,谢宴肆才动了动。
谢宴肆懒洋洋掀起眼皮,看她。
林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讲台,“老师叫你。”
她也不知道谢宴肆怎么想的,在学校睡觉就算了,到了这也睡。
他就这么困吗?
谢宴肆扭了扭脖子,这才看向讲台。
前面站着的老师是个男老师,约莫四十五岁,头有点秃,戴着很厚的眼镜。
“这位同学。”男老师皮笑肉不笑:“我看你睡得挺香,那是不是老师可以认为,你会做这题了?那你上来给大家讲讲。”
男老师明显是拿谢宴肆开刀,给台下的这群傲娇天子们来个下马威,不然这一周,难的是他们。
但只有林玥知道,老师这个下马威下错了人。
谢宴肆慢悠悠站起身,走向讲台。
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
他字体偏锋利,有棱有角,跟他这个人一样。
全程算法十分流利,没有一点犹豫。
看得出题老师一愣一愣的。
等谢宴肆沉默寡言写完,他再慢条斯理讲。
“已知R1和R2,要经过E,那就是a1+a2……”
他语调清淡,不像是在讲题,反倒像是在讲月结报告。
但台下的学生们听得认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们一边听谢宴肆讲,一边埋头整理自己草稿本上的思路。
五分钟后,谢宴肆看向老师:“我讲完了。”
秃顶老师好像更秃了:“………”
他知道这届能来这的学生都不简单,但也太不简单了。
这题他结合了奥数函数位移等,想了整整一天才出这么一道,想着集训当天能够唬一唬这群孩子,让他们知道,奥数题真正的难度。
结果……
在这位男同学的面前,弄得他像是在做1+1。
秃头老师呕血。
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嘴上还是一副过来人说教的口吻。
“题虽然你做出来了,但上课要有上课的样子,不要吊儿郎当的,都是高三的学生,要让自己更加紧迫一点。”
“好的,老师。”谢宴肆问:“我可以下去了吗。”
秃头老师:“下去吧。”
谢宴肆实力暴露后,接下来三天他位置都没停过来人。
全是过来请教他问题的。
谢宴肆没拒绝,耐心地跟他们讲。
林玥第一次看见谢宴肆跟其他同学们这么自然接触。
莫名有点的欣慰。
等最后这一题给前面的同桌讲完,谢宴肆余光一瞥,看她唇边带笑。
“笑什么?”
林玥:“没。”
“对了,我也有一道题。”林玥把集训中心发的练习册往谢宴肆那边推了推。
“这题,怎么做?”
“求我。”
林玥感觉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谢宴肆觉得她懵懵的表情挺有趣,勾着唇,散漫重复:“求我。”
林玥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咬牙切齿:“你跟别人讲,干嘛不让别人求?”
谢宴肆:“跟他们不熟。”
“所以你跟我熟,你坑我?”林玥对谢宴肆翻了个白眼,“算了,不要你讲了,我自己做。”
但这题林玥想了二十分钟了,试了无数种方法,但还是没做出来。
越想越烦,林玥愤愤转笔。
笔都被她转飞了好几次,谢宴肆看她这样,估计自己这回是真气到林玥了。
正想去哄人,结果她手里转着的笔,咻一下飞过来,蹭过他脸颊。
笔尖在谢宴肆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黑线,笔也顺势落到了谢宴肆板凳下。
林玥转头看见谢宴肆脸上长长的一条黑线,没忍住笑了出来。
谢宴肆:“………”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该笑,她敛住唇角,说了句:“对不起。”
随后,弯腰下去捡笔。
就在她弯腰的那一瞬,谢宴肆也倾低身。
两人手指相触,肌肤传递,林玥下意识抬眸,两人不偏不倚对上视线。
在谢宴肆漆黑眼底中林玥看见自己脸庞,还有里面隐约浮现的笑。
林玥心脏一跳,只觉这一瞬,像是被谢宴肆抓住了死穴。
下一秒,门口传来老师高跟鞋的声音。
谢宴肆伸手捏住林玥细瘦的脖颈,往下摁了点儿,两人距离也在这一刻瞬间拉近。
眼对眼,鼻对鼻,呼吸交缠。
林玥头脑有一刹那空白。
她只见谢宴肆薄唇微张,撒娇似的哼哼。
“好疼。”
谢宴肆温热的手指捏了捏林玥脖颈,更加放低声音,竟有几分茶里茶气的娇嗔意味。
“你要对我负责。”
林玥:“………”
这人是怎么做到欺负了人,还如此厚颜无耻的!
“………”
就在林玥准备憋大招时,刚进来的老师转到了后排,看见两人在这弯着腰,气氛不像是谈恋爱,看女孩眼神,有种即将干架感觉。
她赶忙出声,打断两人一触即发的氛围:“你们两个在这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专注做题的同学们听见老师这一声,纷纷转头看向后排。
只见后排的两人坐直身体,男生唇角带笑,透着点吊儿郎当的餍足,女生愤愤,但面红耳赤。
好像被欺负得有点狠。
大家相处了三天,加上他们听沈薇薇说了。
后排这两位是情侣。
这会看见两人这副神情,都是青春期的孩子,懂的都懂。
同时他们又感觉挺刺激,竟然在教室里接吻!
这就是顶级学霸们的谈恋爱方式吗?
题做不出来,就调调情?换换氛围?
真特么刺激啊!
老师本来还想劝劝两个孩子,恰在这时下课铃打响。
这是最后一节晚自习,同学们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继续做题的做题。
老师到口的话收了回去,反正她也只是巡逻老师,况且这是集训管太多没必要。
她从后门出去了。
接下来半个小时,林玥没有和谢宴肆说一句话。
沈薇薇过来问林玥:“玥玥,你要不要去吃夜宵?”
集训中心食堂提供夜宵,怕这些学生用脑过度。
林玥后脖颈那块皮肤还有痒,加上刚刚问谢宴肆的那道题,她还没做出来。
她有点没兴致。
“你去吧,我不饿。”
沈薇薇:“行,那你做完快点回寝室。”
林玥:“好。”
将近十一点时,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光了,只剩林玥和谢宴肆。
林玥还在死磕那道题,笔头都被她咬坏了。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点了点她练习册上的图。
“要不,在这加一条辅助线试试。”
空空荡荡的教室里,谢宴肆声音近在咫尺。
紧接着。
谢宴肆嗓音带上了求和的意味,“我错了,刚我不该逗你。”
谢宴肆手臂轻碰了碰林玥,实属把能屈能伸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玥姐,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好不好?”
林玥发现这人真是会钻空子,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
“谁跟你计较了。”林玥瞥她一眼,实诚道:“我是被这题烦到了,做不出来。”
她怕他以为自己是在说气话,补充。
“我没生你气。”
“嗯。”谢宴肆嗓音柔和,带着微末笑,有点像是哄小孩:“我玥姐怎么会生气,她最宽宏大量。”
这叫人怎么可能生得起来气。
“算了。”林玥放下笔,站起来说:“不做了,我饿了。”
“去吃夜宵?”
“可是。”林玥被温婉养的嘴有点挑,而且好几天,她没吃辣了,嘴里很淡。
她看向谢宴肆,说:“我不想吃集训食堂里的东西,怎么办?”
谢宴肆:“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
集训中心后门院墙。
“谢宴肆,你怎么不跳?”林玥站在路边,仰望着站在院墙上的谢宴肆,“别怕,我接着你。”
谢宴肆居高临下,看着林玥站在路灯下脸庞,整个人像是渡着一层光晕,整个人像是黑夜里的一束光。
她冲他伸着手,模样有点乖。
谢宴肆心情微妙,鬼使神差说了句。
“我不敢。”
林玥真是拿他一点没办法,堂堂一校霸,怎么还害怕翻墙啊。
一点排面都没得,这要是被城北一中那群学生知道,谢宴肆这校霸位置不保啊。
“你怕啥,摔不死人。”林玥走近两步,“你跳下来,我保证接住你。”
谢宴肆看清她脸上的神情,唇角微勾:“真的吗?”
“真的。”
谢宴肆:“那我跳了,你一定接住我。”
林玥催促他:“你倒是快跳啊。”
谢宴肆纵身一跃,扑了林玥一个满怀。
因为重力的缘故,林玥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稳住,还是谢宴肆搂着她,才堪堪站稳。
谢宴肆下巴搁在林玥耳边,轻笑:“玥姐真威武。”
嗓音低又近,酥得林玥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撑着手臂,推开他。
借着路灯,看清谢宴肆那张脸。
林玥忽然感觉有点好笑:“你说你明明两米的跳高都能跳过去,这点高度不是对于你小意思吗?”
谢宴肆:“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因为现在有你。
谢宴肆没把这话说出来,转而指了指前面亮着灯光的街:“不是饿了,前面有夜市。”
林玥被转移注意力,看过去,眼睛一亮。
“走走走,去吃好吃的。”
费了一晚上的脑子,总算是可以补补了。
这边不算繁华,但附近学校多,所以夜市也特别热闹,各种小吃应有尽有。
在家里温婉不太喜林玥吃这些乱七八糟的零食,但当孩子当久了,难免会嘴馋。
林玥要了一份关东煮,钵钵鸡,麻辣烫,酸辣粉,还有两份手打鸡屎柠檬茶。
大包小包,林玥特别知足。
两人找了个位置,一坐下,林玥端起柠檬茶喝了一口,忽然下腹一阵坠痛。
林玥手指一顿。
温热的感觉席卷上来。
女生一月一次的大姨妈,好像来敲门了。
她眨了眨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谢宴肆。
他正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摆放在林玥面前。
他见林玥没动,问:“还有想吃的吗?”
林玥抿了抿唇,“我……”
面对谢宴肆她有点羞涩,但她现在动弹不得,能求助的只有他。
林玥抿了抿唇,叫他:“谢宴肆。”
谢宴肆听她语气挺僵硬,没有迟疑,倾身凑过去,“怎么了?”
“那个我……”林玥有点难以启齿,隐晦地说:“我想去卫生间。”
谢宴肆看她表情有点不对,一下察觉她抓着裤子的手。
明白过来,
“好的,我去给你找。”
谢宴肆站起身的同时,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林玥,什么也没说就去问旁边摊位的阿姨,厕所在哪。
林玥如坐针毡,下腹的坠感愈发强烈。
在送林玥去厕所的时候,谢宴肆递给她一包黑色的塑料口袋。
林玥惊诧地看了谢宴肆一眼。
但,温热的感觉太强烈,林玥耽搁不了片刻。
等她进入厕所隔间,打开黑色袋子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包粉色卫生巾。
还是夜用,她常用的那款。
瞬间,林玥脸蹭地一下红了。
洗干净手,从卫生间出来,她一眼看见守在门口的谢宴肆。
林玥裤子上沾染了一点红,谢宴肆的外套被她栓在腰间,意思很明显,她来那个了。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谢宴肆轻声问。
林玥摇头,手里攥着黑色塑料袋,难得在谢宴肆面前羞。
毕竟这是第一次有男生给她买这种玩意。
关键对方好像一点也没觉有什么,坦坦荡荡。
谢宴肆顾及到她身体,问她:“要不要回去?”
林玥嘴馋还没解,但顾及到身体,她还是点点头,“行吧,时间也不早了。”
谢宴肆看她有片刻的迟疑,在回去之前,谢宴肆去摊位前买了热牛奶还有几份小零食。
让她在回去的路上,打发打发,当牙祭。
走出一段距离,林玥像是小仓鼠一样,嘴巴鼓鼓的,
气氛也没有林玥想的那么尴尬。
相反有种不言而喻的融洽。
这让林玥感觉谢宴肆真的挺礼貌绅士,完全不像高中叛逆期而傲娇的少年。
特别像这种事被人抓包,尤其是被男生,少不了尴尬和调侃。
可谢宴肆都没有,和往常一样。
甚至问都没问一句。
一点没让林玥窘迫。
“你要不要吃?”林玥把爆米花递到谢宴肆面前。
谢宴肆不喜吃这些,“你吃吧。”
“等会,怎么回去?”林玥也不强求他,各有各的爱好,她换了个话,问:“继续翻墙吗?”
谢宴肆:“从正门走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听见这话,林玥只觉谢宴肆疯了。
看他这么一本正经,林玥有种带坏学霸的心虚感,忽然问:“谢宴肆。”
“嗯。”
“你以前是不是没翻过墙啊?”
毕竟这个人跟前世不一样了,她有点不确定,现在的谢宴肆的底线在哪儿?
谢宴肆老实承认:“我基本上不翻墙,都走正门,因为保安都认识,没人拦着。”
这话一出,突然给林玥整不会了。
现在的校霸都这么高级了吗?
逃学都光明正大?
墙都不翻了?
是她落伍了,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
“那意思就是说,今天翻墙是你第一次?”林玥好奇问。
谢宴肆回答一个嗯,证实了她的猜测。
林玥:“………”
感情,她才是惯犯?
虽然林玥成绩好,但莱斯的墙她没少翻。
“行吧。”林玥决定悔过自新,“以后,还是少翻墙。”
做个乖宝宝吧。
“嗯。”谢宴肆没听懂她的意思,接茬:“墙那么高,有正门就走正门,翻墙多麻烦。”
林玥正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也想劝劝谢宴肆以后别逃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结果迎面一个男生走过来,撞掉了她手里的爆米花。
洒了一地。
她人往后一个踉跄,还好谢宴肆拽住了她手腕。
这才没让她摔到大马路。
林玥以为是自己的恍惚,不小心撞到了人,想跟人道歉。
刚抬眸,看见撞她的男生,跟他们年纪相差不大,一米八几的个子,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眸。
他和林玥对视上,立马垂下头,压了压帽檐。
男生鸭舌帽外面还套了一层卫衣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他身上有一股腥臭味,像是腐烂了好几天的鱼。
林玥生理性厌恶这股味道,嫌弃地往后避了避。
意识到自己举动不太礼貌,林玥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缘故,但她刚才确实没看路,略带歉意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男生低哑着嗓子:“没事,麻烦看路。”
说完,男生从林玥身旁擦过,离开了。
林玥视线追随男生背影而去,杏眼微眯了眯。
说不上来。
有那么一刻,她感觉有点眼熟。
但让她具体想,她却又想不起来。
谢宴肆察觉到她神情异样,跟着看过去,“怎么了?”
“没。”林玥全当是自己多疑了,“回去吧,一会寝室该熄灯了。”
他们刚翻墙出来的地方,不太好翻回去,在谢宴肆的带领下,林玥只好跟他一起从正门进去。
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闲得慌的老师过来守株待兔吧。
林玥刚在心里想完,保安亭一个声音叫住他们。
“哪个学校的?不知道集训期间,不得擅自离校?”
林玥伸手拽了拽谢宴肆衣角,想让他吱声打圆场,毕竟他是老手。
结果老师视线一瞥,因为角度的原因,他先看见不是两位学生的脸,而是女生牵着男生的手。
还得了!
在集训中心搞这种东东,那不是耽搁学习吗?
这里的老师都是上了年纪的,思想古董而刻板,见不得成绩好的学生把心思分散。
“你们干啥呢,还牵手,是不是在谈恋爱!”
“快,把手松开,哪个学校的,我代你们学校必须好好管教管教你们!”
老师嗓门大,林玥听得清清楚楚。
哪门子的谈恋爱?
她第一次被老师这样抓包有点怔,刚想转头跟老师解释。
走在前面的谢宴肆却反应过来,拽住她手腕,直接跑。
林玥:“???”
老师一看他们跑,就知道是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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