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给夫人的信,见以歌服下了药,七海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吾妻以歌,当我只剩下几十年时,你还有几百年,几千年,蔺晨有幸与你携手度过这短短几十年已然知足,我知你心,虽不愿却不忍你经受百年孤独,是以,如此忘情,愿你幸福。”
‘我媳妇儿这么漂亮,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啊!那样多可惜啊!’蔺晨曾经的玩笑话还在耳边回响,以歌从未想过,他是认真的!
以歌无助的跌坐在地上,信纸上还残留着斑斑泪迹,以歌不知道,蔺晨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她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钻研古籍,才让她分辨不出药丸的气味,她不知道他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找到龙胆花,她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傻……
“蔺晨蔺晨蔺晨!”她用力拍打着地面,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她朝蔺晨的墓碑爬去,依偎在碑旁,勾勒着那上面的名字,你终究,还是什么都没留给我!连爱,你都要收走吗?连记忆,你都舍不得给我吗?你这个小气鬼!怎么会这么吝啬啊?我是你的妻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那么残忍!什么……都不留给我……
她想说我恨你,可‘恨’这个字眼却哽在喉咙里,她吐不出来,她不想,她不敢,她怕他听见……怕他会难过……
“蔺晨,”她抱着墓碑,朱唇轻启,“我爱你。”爱那个嘻嘻哈哈的你,洒脱不羁的你,不着调的你,温柔的你,体贴的你……我最爱的,是那个,爱我的你……
以歌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如她来一般,没有人查到她来自何处,没有人知道她将去往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步步惊心丽的大结局,这是第二次悦悦码字码到哭……好难过……
第17章 大唐荣耀
“以歌姐姐,”榻上的女子孱弱的不可思议,面色惨白隐隐带着青色,眼窝深陷,眼睛已经开始浑浊了,她一脸祈求的拉住了以歌的手。
“靖琬……”以歌眼中流露出丝丝不忍,她照顾靖琬也有十年了,这个孩子六岁那年被送来,衣食起居无一不是她亲力亲为,可最终,她也没能留住她的命……
以歌握住靖琬的手,才发觉这温度不似活人,这想法一出她也是一惊,眼泪顺着脸廓流下,以歌哽咽道,“你有什么心愿吗?我都会为你做到的。”毕竟是相处了十年的人,靖琬乖巧,她能帮的都会尽力去帮。
“我,我想阿姐,”靖琬眼神失神的看着门外,她四岁就与阿姐分开了,还有父亲母亲,为人子女,她却未曾孝顺父母,承欢膝下……这些年来,竟也没有机会再见亲人一眼,为什么,不来看我呢?是忘记我了吗?靖琬心中骤然爆发出一股浓浓的不甘来!
以歌抱着靖琬,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脑海深处传来丝丝隐痛,她咬着下唇,神色迷茫,她到底,忘了什么?以歌没办法深想,因为靖琬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我会带你回云南的……”以歌听见靖琬这样说,尤其是那句‘我想阿姐’更让她感同身受,对靖琬的怜惜更甚,她开口承诺道。
“不!”哪知靖琬听见她如此说却有些激动的捏紧了她的衣袖,无力的摇摇头,“我不要,让他们知道,我……”离家多年本就是不孝,还要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如何忍心!更何况,死人总是被遗忘的,她不想被忘记!她不愿被忘记!
“可他们,终究会知道啊!”靖琬及笄之日,就是回家之时,根本瞒不下去的,以歌不赞同道。
“不可以,”靖琬也很迷茫,她知道自己这是任性了,既想被记住,又想被忘记,忘记自己这个人,亲人就不会那么痛苦,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么被忘记啊!她不想被所爱的人忘记啊!
她看着以歌,眼中是执拗的疯狂,“以歌姐姐,你说的,无论什么心愿,你都会为我实现的不是吗?”对,她还有以歌,以歌姐姐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亲人,那么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靖琬…你…?”以歌有些不适应,那个乖巧叫她姐姐的女孩,眼中会有这样疯狂的光芒吗?“你想让我帮你什么?”以歌终究还是妥协了,毕竟,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我要你,成为我!”成为独孤靖琬,代替我回家,代替我孝顺父母,代替我回到他们的身边。这样,我就不会被忘记了,独孤靖琬还活着,活在别人的眼里!
以歌瞳孔睁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靖琬!你疯了吗?”她低声训斥道。是的,训斥,以歌忍不住训斥了她!让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对自己,对她都不公平!
“或许是吧……”独孤靖琬自嘲的咧了咧嘴角,那是一抹苍白无力的弧度,她只是……不想被忘记……
见她如此固执,以歌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她?可是……这个孩子,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以歌姐姐,这么多年,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只这一次,一次就好。”或许是她自私吧,其实这十年,她感激以歌,喜欢以歌,她不能理解抛弃以歌的家人,更无法看着逢年过节人前微笑,人后流泪的以歌再这样下去,以歌没有目标,没有亲人,没有爱人,自己死后,以歌姐姐又要去哪里呢?
行医救人?林致姐姐和珍珠姐姐定会去采选,然后嫁人,她们自有亲人为她们打算,可是以歌姐姐没有,她什么也没有……就要让以歌姐姐一直孤身一人吗?她不放心,不忍心,所以担心。
所以,让她给以歌姐姐一个身份,一个家吧,为了自己也为了她,阿姐,父亲母亲,一定会对‘独孤靖琬’很好的,就算是愧疚,也是有的,这一点,独孤靖琬很有自信。
“我答应你。”以歌闭了闭眼,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妥协了,看着面前这个女孩脸上绽放出昙花般的微笑,以歌的心微疼,她不知道如何留住她,她留不住她,一直以来,靖琬隐隐就被法则排斥在外,她用尽一切办法,终究还是留不住她……
以歌心里,对靖琬还是很愧疚的,即使她清楚的知道,这根本不是她的错。
“多谢……”靖琬如释重负的闭上眼,面带安详,嘴里还小声念叨,“我真的,好想姐姐……喜欢上我呢……”捏着以歌衣袖的手指无力的松开,最终了无生机的垂下。
以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医者,也不是第一次遇见死亡,可是为什么,她还是好难过,那种所爱之人就在自己怀里变得冰凉僵硬的感觉,那种天人永隔的感觉,痛不欲生!
熟悉的可怕,她,失去了什么心爱的人吗?以歌捂住脑袋,可是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呢?喘着气,以歌慢慢起身想要向外走去,脑海中传来一阵晕眩,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没了意识……
“师傅?”再次睁开眼,她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以歌一个侧头,就看见了正在碾药的白胡子老头儿,她的师傅,长孙鄂。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确实是长孙鄂把失去记忆的她捡了回来,还将她收做徒弟,对她也很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长孙鄂是认识她的,认识过去的她,因为他竟对她一点都不好奇,十多年来,她没有一丝改变,他竟问也不问上一句!
“头又疼了?”长孙鄂看也没看以歌一眼,只幸灾乐祸的盯着药材说道,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还好。”每当她想要回想过去的时候就会头疼,以歌都要习惯了。
“你答应了靖琬丫头的事,就要去做到,别想再躲个十年八年!”这十年,她就一直缩在这地,说好听点是在照顾靖琬 ,说难听点就是在避世!
林致和珍珠不止一次朝他抱怨过,说什么他这个做师傅的将徒弟困在这儿?不给徒弟自由!听听这话?他都感到莫大的委屈!哪里是他把她困在这?分明是她自己不想出去!不喜繁华?偏爱清净?他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分明是懦弱!缩在壳里不愿出去!
以歌沉默,叹了口气,“我知道。”没有记忆的陌以歌,身上就没有枷锁,她也调皮活泼,恣意张扬,当然仅限于熟悉的地方,她不是不想出去,只是一有出去的念头,就会有强烈的反对声音在她心底出现,好像自己一出去,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好像,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人……
不过已经答应了靖琬,以歌下床穿鞋,黑如鸦羽的发随意的散乱在背后,以歌拉开竹门,默默注视着那红得似染血的天际,独孤,靖琬吗?或许她可以做的很好吧?
“冰糖葫芦啊!”去云南的路上以歌才算是‘大开眼界’了。
“大包子,新鲜出炉热腾腾的大包子啊!”
以歌看什么都觉得稀奇,要不是忙着赶路,定是要多走走看看的,也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怎么就不出来了?窝在那竹林里有什么好的?天天陪着老头儿碾药,真是可惜啊!耽误了这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