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最清楚以歌伤势的蔺晨则要想的多了,以歌的伤,和十三年前老头儿刚捡到她时很像……是同一人所为吗?蔺晨捏着眉心,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十三年后要在以歌身上刺下一模一样的伤口?而且皆是骨节处,如此狠辣的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以歌的过去,到底隐藏着什么?
“宗主,少阁主。”吉婶走了进来。
梅长苏放下书,“怎么了?”吉婶不是给以歌换药去了吗?怎么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
“以歌她……”吉婶有些难以启齿,因为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以歌怎么了?”蔺晨追问道,换药的事他不方便便交给了吉婶,吉婶他也是信得过的,看她这样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以歌的伤,都好了。”吉婶沉声道,见两人脸上的惊诧,吉婶叹了口气,“前几日我第一次为以歌包扎的时候,那伤口确确实实是血肉模糊,可这才五日不到,就,就好了啊!”好了不是结痂,而是完完全全的好了,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若不是几日前她亲自为以歌上的药,她也不会相信以歌受了伤的。
蔺晨根本没听完吉婶说的话就朝以歌的房间奔去。边跑边喊道,“吉婶,你去把以歌的药熬上。”
梅长苏则沉吟叮嘱道,“吉婶,此事决不能外传,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梅长苏不得不说,听见吉婶的话时,脑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药人’二字,这样看来,那以歌有一些秘药倒也说得通了……
蔺晨小心翼翼的撩开以歌的衣袖,解开绷带,映在眸中的是莹润洁白的手腕,没有丝毫伤疤……他摩挲着她的手腕,十三年了,他竟粗心至此,没有发现她的秘密,蔺晨眼中满是对自己的懊恼,怎么会这么傻,即使他没有说出来,但心中亦是认为以歌就是药人。
他懂医,自然知道药人的培育有多难,也知道一个药人要遭受怎样的痛苦,以歌,也受过那许多苦吗?蔺晨开始脑补,心疼的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以歌。
“你……”还要摸多久?以歌睁开眼,就看见蔺晨眼神放空的望着自己,手爪子还不安分的在自己手腕上摩挲摩挲……蔺晨,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南楚了吗?以歌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手腕上触感明明白白告诉她,真的是蔺晨……
“以歌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蔺晨见她醒了,殷勤的扶起以歌,拿了靠垫放在她身后,让她好受些,“我给你熬了药,一会儿吉婶送来。”还帮她掖了掖被角,再去打了盆水,拧干了帕子替她擦脸。
以歌的眼神就没从蔺晨身上离开过,她离开了廊州以为可以摆脱蔺晨,一睁眼却又是他,以歌苦笑,她最是对这样的人没有办法了,“你怎么……来了?”她的嗓子因为几日为发声很是干涩。
下一秒唇边便是蔺晨端来的温水,原打算接过茶碗,微微一抬手肩膀处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她蹙眉,这微小的动静却还是被蔺晨看在眼里,她看着他的眼,眼中是不容置疑的严厉,她只得就着他的手抿了两口。
“再多喝些。”她那小猫似的两口怎么够,蔺晨见她耳根处泛红,眼中隐隐带了些笑纹,故作严肃道,“手都要举酸了。”所以你就快点喝吧。
十多年来,蔺晨在她面前总是不着调,以歌觉得正经起来的蔺晨不好惹…她可是见识过蔺晨催着梅长苏喝药的场景,喝了两大口,润了润嗓子,以歌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喃喃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蔺晨将杯子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拿起帕子为她擦了擦嘴,听见她的问题,放下帕子,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身体前倾,双手握住以歌放在床上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来?”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会不来?怎么可能不在你身边?
以歌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想挣脱他的手却被紧紧攫住,她别开脸,却将发红的耳根暴露在蔺晨的眼前,“你想长苏了……”
我想梅长苏那家伙做什么?蔺晨要被她的自欺欺人气笑了,更加逼近她,几乎在她耳边念着,呼出的热气刺得以歌麻酥酥的,“你。”是为了你。
以歌不自在的扭了扭自己的手腕,身子微微朝后仰,憔悴的脸上染上两抹绯色。
“少阁主,以歌的药好了。”吉婶端着药碗进来,放在了小桌上。
以歌看着那碗药汁苦笑,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苦药了……正想伸手去端那药碗,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
看着蔺晨一边拿着勺子,一边摇头吹着碗里的药汁,以歌想要伸手‘抢’,“一勺一勺会苦……”
蔺晨挑眉,第一勺药已经送到她的嘴边,“本阁主亲自喂的药,怎么会苦?”
以歌无奈,还是乖乖喝下去,就这样一勺,一勺……这次,定是吓到他们了吧,而且……她身上还有绷带,以歌眸色渐深,看着蔺晨,他,怕是发现了吧……
见药碗见底,蔺晨放下碗,“饿了吗?我去让吉婶给你蒸一碗粉子蛋。”
“蔺晨,不要对我这么好……”这是以歌第一次对蔺晨唤出他的名字,但没想到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说的是那么艰难,那么干涩。
听在蔺晨心中更是心疼,他一直希望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但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原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以歌会逃避他,今天他才明白,药人……以歌却从未透露过给任何人……
他扬起吊儿郎当的笑容,“为什么?”
为什么?以歌渐渐攥起了拳头,因为我是邪神,不容于世的神。好一会儿他才出声,“我不配……”
蔺晨想告诉她,他不在乎,配不配是他说了算,但看见她虚弱的脸,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拿起碗朝厨房走去,吩咐完吉婶后,蔺晨沉着脸,眼角瞥见一抹白影,蔺晨眼神一凛,那个方向,是以歌的房间……他足尖一点朝以歌那里赶去。
以歌原本以为是蔺晨回来了,结果没想到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三千白发,浑身冷冽的男人,“你是?”她确定她没见过对方。
“销魂蚀骨的滋味好受吗?”他看着她冷冷的开口。
以歌一怔,“你……”
“我见过她。”雪无开口,他说的是以笙。正因为他与以笙交过手,才对以笙有了猜测,而后再见到以歌,他就完完全全确定了,那就是双生。但他并不知道双生是谁种下的。
“你可知双生?”他看着她的眼睛,见她躲避的神情,便知道她是知晓的,雪无皱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种下双生,她所受的伤将尽数转移到你的身上。”双生是禁药,药材及其难寻,更别说药方了,这女子是什么时候炼制的双生?
而匆匆赶到了蔺晨刚好听见了这句话,他原本打算进门的脚步一停,看着门缝里的以歌心里有了计较,以歌的伤,或许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为什么?”以歌喃喃道,她拨弄着随音铃,“因为以笙很傻啊……”声音里透露出怀念,“以笙她,总是会受伤,而且她要修炼,经常会受到别人的暗算,她还要为我寻药,常常去一些危险的地方。”
所以啊,她怕以笙出事,她怕以笙会受伤,不经意翻阅幽浮宫典籍时发现了双生的药方,她就在想,如果,她能将以笙受到的伤害都转移到她身上就好了,反正她不会死的。
雪无眉毛拧得更紧了,“可是那样死的人会是你。”若她口中的以笙有了致命伤,那死的就会是眼前这个女子。“她会后悔,说不定,她会恨你。”他早已试探过的,那个以笙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双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以歌却低低的笑了,“哪怕她怪我,怨我,甚至恨我,我都不会后悔!”她掀开被子,下床站的不是很稳,但是情绪却很是激动,她一步一步走向雪无,“她会遭到暗算,是因为,她是我陌以歌的姐姐,她会修炼,是为了保护我,她会去那些危险的地方,是为了帮我找药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以歌垂下头,“我怎么可能,让她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呢?她怕痛,那痛全都我来受就好了,我什么也为她做不了,是她的拖累,是包袱。”
她将随音铃放在唇边吻了吻,“我不会死的,我要看着她幸福,我要护着她,生生世世。”她抬头看着雪无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狠厉,“所以你懂了吗?你最好,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她原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双生了,可这个人,却知晓,而且还很了解,她不得不防。
雪无却是没有想到以歌如此固执,“那是禁药,对你没什么好处。”他看着以歌苍白的脸,“何况,你不是才为她承受了一次吗?”脸色苍白,俨然是大病初愈,陌以歌,简直是在作践自己。
在门外的蔺晨双手颤抖,以歌……你怎么那么傻?这才是原因吗?你受伤的真正原因?他咬着牙,看着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女子,他多想冲进去抱起她,可是不行,现在不行,她瞒了他太多事,今天说不定他就能知道,她一直逃避他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