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乘风摇摇头,看着两个听到否认后立刻离开的人,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内心嘀咕道:“应该回来了呀……”
而另一边,夜色降临的沙漠早已没了白天的炎热,狂风带着粗硬的沙砾扑面而来,刮得沈明月脸颊生疼,而黑夜除了带来了寒冷,还带来了恐惧。四下无人,入目漆黑,本就不知道方向的沈明月只得忍住内心的慌乱,独自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水囊中的水已经被她喝完,此刻沈明月的嘴唇干裂出了不少纹路,只觉得呼吸之间也满是黄沙的腥味儿。
好在这条路总算没有选错,看着远处灯火的光亮,沈明月几乎要喜极而泣,在光亮的指引下,她总算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一整天的长途跋涉在看到明教外焦急寻找她的沈剑的时候结束,沈明月只觉得所有的疲累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腿也酸软得几乎要站立不住,但手中冰蓝色的花倒是在她的保护下仍干净充满了活力。
看着大踏步而来的沈剑,沈明月脏兮兮的小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也亮晶晶的,好像迷途的人终于找到了家,于是所有的不安与苦累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尽管嗓子因为缺水而沙哑,一天没有开口的声音变得粗粝,可那话语中的喜悦怎么也拦不住:“师父,我回来啦!”
沈明月狼狈的样子让沈剑心疼,他赶忙把她抱进怀里,感受着小孩累成一滩水一样柔软身体,心底更加怜惜,好在她虽然身上脏兮兮的,可看起来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情绪也积极得很,沈剑便只是佯装好奇问沈明月的这一天的神奇经历:“你去哪儿了,怎么一整天也没见到你?”
沈明月宝贝似的将怀中的花露出来,笑吟吟地递给一旁同样担心着的萧瑟:“看大师兄,你喜欢的花!”
或许因为太累了,沈明月的行动已经不过脑子全凭本能,本打算生辰再把花给萧瑟作为惊喜的,结果现在仿佛邀功的小孩子一样,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得意地看着萧瑟。
萧瑟一愣,接过那束花,怔怔地看着沈明月。他认得这花,这花名为冰魄花,虽然名为冰魄,却长在沙漠深处太阳底下,除了绚烂的蓝色没半点跟冰的关系,反而要在夏天顶着烈日才能完整采摘。萧瑟看看灰头土脸的沈明月,再看看手中只有外面有些灰尘花朵仍然光洁美丽的冰魄花,瞬间便明白了她为何成了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虽然沈明月的情报有误,他对这花没有特别的感受,但萧瑟心里还是熨帖地发胀,摸摸沈明月的头,萧瑟笑道:“谢谢明月,我很喜欢。”
“嘿嘿,师兄你喜欢就好。”一边这样说着,早已累极的沈明月再也忍不住,倒头便在沈剑的怀里睡去。
沈明月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沙漠深处找花,更不会没有问过萧瑟便笃定他喜欢这冰魄花,而其他人更不会有捉弄她的心情。睡着的沈明月也仿佛做完了一件大事,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萧铭心疼地看了看沈明月,又转头看着置身事外一脸看戏样子的萧乘风,怒道:“你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难道师父不分青红皂白便要责怪我吗?”原本刚知道沈明月迟迟不归的萧乘风还有些担心,此刻见沈明月窝在沈剑的怀里,明显只是累坏了的样子,自是满不在意,故作没事地反问道。
萧铭更加生气:“哼!整个教内,除了你,还有谁会哄骗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独自穿行沙漠,何况若不是你说,明月怎么会确定萧瑟喜欢冰魄花!”
“大师兄明明最喜欢胡杨树,谁说他喜欢这种花花草草的,”萧乘风作惊讶状,“这丫头从哪里偷听地也说不定呢。”
“你还敢狡辩!”萧铭看着萧乘风油盐不进的样子,更加生气,“这两天都不许吃饭,你自去思过堂领罚!”
“那弟子先行一步。”萧乘风知道他们没有明确的证据,拿他根本没什么办法,便昂首像外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萧铭气得牙根儿痒痒,恨恨道:“我就说不该让他接近明月!”
沈剑摸摸沈明月熟睡的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75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
沈明月一觉醒来, 已经日上三竿,只觉得浑身酸软像是被人拆了重组一样,特别是一双腿, 在下床的一瞬间差点直直跪了下去。沈明月轻吸了一口冷气,忍着酸痛往外慢慢挪着。
一醒来便收到所有人关切的问候, 让沈明月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在她看来迷路这回事实在有些丢人, 还害的大家担心,只是找了一圈,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于是沈明月问道:“二师兄呢?”
萧铭冷哼道:“问他做什么?”
沈明月有些不明所以, 萧瑟摸摸她的头, 问道:“是乘风告诉你我喜欢冰魄花,而沙漠里刚好有冰魄花的吗?”
沈明月有些不自然地避开萧瑟温柔的眼睛,摇头小声道:“不是, 是我偷听到的。”
“哦?”萧瑟故作好奇,笑着问道, “那明月什么时候听到的呢?听谁说的呢?”
眼看就要瞒不过去,沈明月抱住萧瑟的胳膊撒娇:“哎呀,师兄你就别问了嘛,偷听这种事怎么好光明正大地讲出来。”
“那好吧, ”萧瑟妥协道, 又用手指点点沈明月的鼻尖,亲昵补充,“只是以后可不能再自己一个人往沙漠里跑了。”
“嗯嗯!”沈明月拼命点头保证。在场的人都见过不少这样的场景, 自是明白沈明月的逃避与隐瞒,也就明白了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果然是思过堂里那个不省心的臭小子, 唯有沈明月悄悄松了口气,以为成功将此事糊弄过去,喊大家快些吃饭。
饭桌上的众人其乐融融,另一边思过堂里的萧乘风可就没这么舒坦了。从昨夜就滴水未进,到如今已近正午,萧乘风的嘴唇也有些干涩,他有些出神地想,那小丫头在沙漠中穿行的时候,也是这个感受吗?其实他没有很难受,思过堂听起来严厉,其实萧乘风并没有受到多少惩罚,除了饿了些渴了些,余下的几乎便是换了个地方练功,甚至他还在这里美美睡了一觉,除了腿有些酸外——毕竟天还黑着就被人喊醒扎马步到现在。那些惩罚对萧乘风来说轻飘飘的,但能用这些惩罚换来让沈明月吃点苦头自己的耳边清净很久,还是很值得的。
不过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实在有些无聊。萧乘风看看背后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又抬头看看干干净净连点灰尘都没有何况虫子老鼠的房梁,再看看两边垂下遮住所有视线的门帘,内心生出一种寂寞感——他好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么想着,萧乘风耳朵一动,突然听到窗户被轻轻推开的声音,那声音时有时无,好像是推窗户的人生怕被人发现而小心翼翼地推推停停,好一会儿才将窗户推开。于是一阵清新的风自屋外吹来,带着些自由的味道环绕萧乘风的身边,让无聊又压抑了一天的他,难得生出一股舒爽的情绪来。
背后的人显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也不会用内力,所以那窗户才在那人的推动下发出声音,萧乘风冷笑着,没有回头,想看看教内怎么还有这么蠢的人,会这般明目张胆地来思过堂偷东西——除了偷东西,萧乘风想不出其他走窗户不走门还要控制着不发出声响的理由。
萧乘风没有回头,但也能从听到的声音中辨别出翻窗的那人在做什么:先是把什么东西放到了窗边的桌子上,又努力蹬着腿翻上了窗台——估计这人的腿没有多长,因为这人翻窗的时候蹬了很久才翻过来的,衣袖差点拐掉窗台上的花盆……那下一步应该就是翻身爬下窗户了,萧乘风虽然仍扎着马步,但右手也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只等那人对上自己。
然而“噗通”一声——
“哎呦!”这个声音过于熟悉,熟悉得让萧乘风一愣,果不其然,他转身就看到沈明月呲牙咧嘴地揉着屁股,扶着墙站起身来的同时,还不忘记把窗户关上。萧乘风总算知道为什么这翻窗的人这么笨拙地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进到屋里,毕竟那窗台对他或者成年人不过到了胸口,可对于不过八岁的沈明月来说,却实实在在过了她的头顶,但尽管如此,萧乘风还是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听到萧乘风愿意开口跟自己讲话,沈明月一边捂着结结实实摔下来的疼痛的屁股,一边踮起脚用另一只手去拿提来的小篮子,小跑到他跟前讨好地揭开上面盖着的软布,举过头顶,露出里面的东西来:“我来给你送吃的呀。”
篮子底铺着一层干净的白布,上面一半整整齐齐码着糕点,另一半放了五六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同时,沈明月又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仍扎着马步的萧乘风。
沈明月刚刚摔的一跤显然不轻,因为水囊上不仅沾了地上的灰尘,连皮制的底部都磨出一道长痕。萧乘风看看拎着水囊的手心中长长的血痕,又看看窗边地上那些细碎的小石子,再看看即使这样仍旧干干净净的瓶口和香气扑鼻的篮中食物,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能抿了抿唇。
他迟迟不接,举得手有些酸的沈明月有些不解,从篮子后面侧头看向萧乘风:“师兄怎么不吃呀?”
“我不饿。”萧乘风嘴硬道,可是下一刻,他的肚子便发出咕咕的声音。
沈明月没忍住笑出了声,惹得萧乘风的脸板得更加厉害,干脆转过身去又扎起了马步。沈明月赶忙求饶,一边道歉一边也在他身边一起扎马步。而她显然忘记了自己前一天才刚经历了长途跋涉,此刻腿酸软得很,根本不支持她再扎什么马步,于是沈明月刚摆好姿势,就感觉到从脚底升腾起一股酸意,然后又是“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刚摔了一下还没缓过来又摔了第二下,沈明月坐在地上有些发懵,便听到头顶上嗤笑声传来:“不行就回去躺着吧,别在地上坐着,跟我欺负你了似的。”
沈明月一股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坚定地在他身边继续蹲好:“我不,我要陪着你。”
“我可不需要人陪。”
“有人陪着就不会孤独了嘛!”尽管被冷硬拒绝,沈明月也不气馁,依旧笑眯眯的,尽管她的小腿肚在发抖,可她的笑容依旧那么灿烂。
萧乘风不自在地转过头去:“谁会觉得孤独。”
“我孤独,我孤独好了嘛,是我需要师兄才会过来的。”沈明月回复道。
她总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让萧乘风再怎么嘴硬也没法子,只得沉默。耳边沈明月依旧在永不知疲倦地说这话,萧乘风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变得热闹起来,似乎每个角落都有沈明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将整个屋子填满。一时间哪怕是少有人来的思过堂,也变得充满活力起来。萧乘风突然惊觉,刚刚自己环顾四周,觉得这里过分安静,想要找到一个活物来证明这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心态,原来叫做孤独。
沈明月说累了,又把篮子和水囊一起递到萧乘风面前:“尝尝嘛师兄,这可是我特意从厨房偷的,刚出炉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呢,再不吃就该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真的不饿嘛?”
萧乘风本想继续嘴硬下去,可他的肚子又应景地叫了一声,仿佛在抗议着主人的不顺从。在沈明月含笑的眼神中,萧乘风拿起一个包子,嘴上却依旧不求饶:“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受罚。”
沈明月仍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求饶道:“是啊,要不是我师兄才不会被罚,那师兄能不能大发慈悲原谅我呢?”
手里已经拿起了她送来的包子,此刻再嘴硬也是徒劳,萧乘风一边听着她说“你吃了就是原谅我了”一边咬了一大口,饱满的肉汁在口中溢开,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而将这口肉包咽下去,感受着睽违已久的食物带来的美味,萧乘风的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满足。
“好不好吃?”沈明月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萧乘风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包子,才矜持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她,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挑眉问道:“你午饭没吃饱?”
沈明月狠狠点了点头。她为了饭后能理所当然地去后厨拿包子和糕点,特意午饭少吃了很多,任谁劝都说自己现在没有食欲,看着自己爱的糖醋排骨满满的却被撤走的时候,沈明月只觉得心都在滴血,眼下萧乘风在自己身边啃着包子,香味勾得她都要流口水了,要不是理智还在,二师兄又没有问她吃不吃的意思,沈明月都要扑到篮子里往嘴里猛塞了。
看她眼巴巴的样子,萧乘风也递给她一个包子:“给,吃吧。”
沈明月惊喜地接过,咬了一大口,嘴里含含糊糊道:“谢谢师兄,你真好。”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带来的包子,你当然可以吃,”萧乘风难得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不走门,还要翻窗,我还以为是什么贼人闯进来了。”
沈明月啃着包子,解释道:“师叔把门锁了,我打不开,只能翻窗户,结果我没想到窗户那么高,我其实早就过来了,但第一次来的时候没带小凳子爬不过来,我又去拿了个凳子……”
萧乘风态度的缓和让沈明月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可这一次萧乘风却没有嫌弃,也没有出言阻止。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沈明月到来后,他所有的敌意和明里暗里的小把戏,原来都是因为他的孤独,因为害怕孤独,所以在意别人的关注,需要别人的陪伴,而他却没有,所以他既想牢牢抓住萧瑟,又羡慕嫉妒能轻易得到这些的沈明月。十三岁的少年别别扭扭的,却头一次生出,好像身边有这样聒噪的人一直存在也没关系的想法。
两个孩子在屋里偷偷吃着包子,浑然不知门外两个大人悄悄趴了很久的墙角。对于沈剑和萧铭两个人的武功来说,这世间只要他们不想被人发现,便几乎不会有人察觉他们只在一墙之隔的院内,何况屋里只是两个小孩,其中一个还刚开始习武。
“我就说,乘风敌意这么强,还是不让他靠近明月的好。”听完两人的对话,已经想象到自己徒弟脸上是怎样嫌弃的表情的萧铭叹了口气,无奈道。
倒是沈剑摇摇头,他想起每次问起沈明月都笑吟吟地说“两个师兄对我特别好”,又想想刚刚萧乘风虽然嘴硬却顺着沈明月的态度,莞尔道:“都是两个孩子的事儿,我们还是不用插手了吧。”
******
萧瑟的生辰一过,沈明月便不像之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筛网,当真练起剑来。
沈剑教她招式,剩下的便是不停地挥剑纠正她的姿势。而这个活儿自然落到了相对清闲的萧乘风头上。或许因为上次送包子的事,让萧乘风对沈明月态度越发软和起来,也加入了外出回来时给沈明月带礼物的大军。而沈明月对他的态度转变尤为敏感,自打发现萧乘风对她的纵容后,便得寸进尺起来,会撒娇,会让他陪自己玩,以往不敢提的小小需求也敢大声说出来了,惹得萧乘风也有些无语,他突然有些后悔对沈明月的纵容了。
这种后悔体现在他对沈明月的纠正上。萧乘风点点她的动作,严厉道:“腿打直,手弯起,你师父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沈明月跟着他的指引板着小脸修正自己的姿势,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任汗水一滴滴流下,打湿了衣襟。
教小孩子练剑实在无聊,一上午过去除了纠正姿势根本做不了别的,尽管沈明月配合得很,一不喊苦二不叫累,除了坚持不住的时候会偷些懒放纵一会儿身体,实在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学生。但萧乘风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同样有着玩心,且自己要做的事。终于在又一次沈明月累了坐在地上后,萧乘风想着自己还没有练完的功,皱眉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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