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不免沮丧,她似乎看到了未来自己面对无数好吃的只能看着流口水却不能吃的场景。
沈剑总是揉揉她的脑袋,安慰她:“不用着急,我们慢慢攒,总能攒够钱的。”
“那要攒到猴年马月呀。”沈明月撅着嘴,有些失落。
后来有一天,沈剑行医归来,兴冲冲地跑到沈明月面前,递给她一个罐子,邀功似的:“看,这是什么。”
“是个罐子,”沈明月有些狐疑,看着沈剑如此激动,她不免怀疑这罐子有什么她没有察觉的机关,于是她将这罐子翻来覆去,继续道,“莫不是师父你在里面藏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沈剑轻咳一声,摇摇头:“它确实就是一个罐子……”
沈明月一时无语,她甚至怀疑沈剑是不是也被这日子折磨得发了疯,精神出了问题:“……那师父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小摊买的,那个店家只要了我十文钱就把这么大一个钱罐子卖给我了,你不觉得的我捡了个大便宜吗!”沈剑道。
“十文!”沈明月有些生气,也有些心疼,“昨天我看见糖葫芦只卖三文都忍住没买,你竟然花十文买了个罐子!十文要我再去胸口碎大石才能赚回来,十文要你走好几条街巷才能遇上一个出得起问诊费的病人,你竟然花十文买了个用不上的罐子!”
听着沈明月的话,沈剑有些心疼。他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为了株草药几日不吃不喝也是有的,风餐露宿更是常事,可沈明月不该这样的,她出生的时候便是掌上明珠,除了父母还有伯伯婶婶叔父兄姊疼爱,哪里该是为了根三文钱的糖葫芦而纠结后收回手的人呢。沈剑的心里涌上无数愧疚,若是当年自己没有不顾一切出海,没有浑不在意同诸葛正我断了书信,若是自己早些回来……
沈剑轻轻将沈明月的手抓住,目光中透着愧疚,语气温柔道:“那我跟明月商量好,以后每次这个钱罐子满了,我们就去买个好吃的,怎么样?”
“好啊!我们拉钩!”沈明月激动道。
五年过去,柜台那儿的钱罐子已经摔得很破了,当初耐心哄她同她约定的人也已经不在了,明月楼也生意红火起来,沈明月可以不再受困于钱财,只要想吃随时随地去买自己爱吃的东西就可以了。可沈明月依旧遵守着那个约定,每次钱罐子满了,她就去寻些爱吃的东西,当作给自己的奖励。
那个温和的目光始终在沈明月的心间,她带着他的爱继续坚定地往前走。
记忆如同开闸放水,只不过,沈明月的闸关得太死,泄得太慢,不过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慢慢想起来的。
沈明月眉目温婉,深情注视着窗台上的那盆花。在和煦的阳光下,叶子随着微风摇曳,仿佛曾经那双温柔的手,轻轻地向她挥着。
原来那下意识地对破损的钱罐子的珍视,和照顾这盆花的精心,从来都不是无中生有。
“你今天去哪儿了?”
深夜的严府内宅, 烛火摇晃,洗漱完毕的严弘晋穿着一身白色亵衣坐在床边,突然听到躺在内侧的崔嘉平问道。
说是回江南休养身体, 其实严弘晋也有一部分躲避朝堂纷争的心思在,何况这个皇帝实在令他失望, 若不是为了百姓, 他根本不会坚守这么久。故而这次自塞北回来, 严弘晋根本没做太多修整,也没带太多人手,只带着夫人崔嘉平、几个丫鬟小厮和少许行李便来了江南。
此刻面对崔嘉平的询问, 严弘晋的动作顿住, 一时无言。
见他不说话, 崔嘉平却没有放弃,依旧不依不饶:“你可别想着又糊弄过去啊,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明月楼吃饭了?”
回答崔嘉平的依旧是沉默。
崔嘉平便垂泪起来, 有些抽噎道:“桂嬷嬷说……你最近总去明月楼,是因为喜欢上了明月楼的老板……还劝慰我说我们成婚十数年, 我却一无所出,若换做旁人早该纳妾了,你等到现在才有了别的心思是我的福气……桂嬷嬷还说,要我大度一些, 将来那掌柜的进门, 可别难为了人家……”
她的话惹得严弘晋狠狠地皱起眉来,且不说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心思,若沈明月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故人, 那简直是对对方的一种亵渎。只是二人青梅竹马,他确定自己足够了解崔嘉平, 只是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行为会给她带来多少的不安,但这件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严弘晋不想让崔嘉平知道,免得她又是空欢喜一场。于是严弘晋只得安慰道:“这件事我暂时不能说,但你也不要在意别人的话,相信我,好吗?”
严弘晋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崔嘉平,她依旧抽噎,泪水凝结于长长的睫毛上,将滴不滴。她本是英气的长相,有着动人心魄的美和不敢直视的气势,此刻皱眉垂泪下,倒显得有些楚楚可怜起来。
这让严弘晋更加手足无措,他有些笨拙地替崔嘉平拭去眼睛的泪水,呐呐道:“你别哭……”
崔嘉平一把打开严弘晋的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气鼓鼓道:“你没长嘴无所谓,我有嘴,我会问。我问你,你是喜欢上别人了吗?”
“未曾,”严弘晋摇摇头,“我不会喜欢别人。”
“那好,那你为什么最近总往明月楼跑,还有人看到你跟明月楼的掌柜聊得火热?”崔嘉平捂住他的嘴,直视他的眼睛道,“别人不了解你,我可了解得很。说好听一点你是内敛,说难听点就是古板木讷,你可不是多懂女孩子的人,别想糊弄我。”
严弘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只得重复道:“我暂时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好。”崔嘉平听完,将手从严弘晋的嘴上拿开,直直躺回床上,没再说话。
自己的解释有多苍白,严弘晋心里有数,他等了一会儿,只是崔嘉平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剩下安静在二人之间蔓延,这反而让他更加无措,小心试探问道:“……你没有别的要问的了吗?”
听着严弘晋的话,崔嘉平有些无奈,自躺下后她便拿起了兵书,借着书页遮住了自己的脸,严弘晋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听见声音从书后面传来:“你又不能说,我还能问什么?”
这下换得严弘晋无言以对。
“所以啊,我便不问了,”崔嘉平手中的兵书轻轻翻过一页,“左右我们都已经认识这么多年,我相信你。”
“对不起。”严弘晋抱住她,轻轻开口。他不开口解释,是因为他也怕,他也怕那是空欢喜一场,也怕自己是认错了人,是执念太重所以看谁都像是那个总跟着崔嘉平的小妹妹,他不敢说,他不想再让崔嘉平得了希望又平白失望。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意。”原本借着床边烛火看书的崔嘉平将书拿开,露出的脸上半点刚刚的泪水与悲伤都没有,她绽开笑颜,灵动的双眼里满是狡黠。
严弘晋更加错愕。
又将兵书翻过一页,崔嘉平满不在意道:“那个桂嬷嬷是那狗皇帝送的,今天闹大些,明日我好寻个‘挑拨夫妻感情’的由头把她发卖了。”
“他说桂嬷嬷跟着太医十数年,早先一直给宫里的贵人们做医女,调理体寒之症尤为擅长,所以特意命她跟了来,照顾你的饮食。”说着这儿,崔嘉平冷笑一声,“那狗皇帝倒真当自己是个仁君了。”
严弘晋皱眉,他是先修书言明要南下才回的京城,待到了京城府中,崔嘉平早已收拾好行李人手候着了,故而他不知道还有这桩事,平白让那皇帝恶心了嘉平一回。
伸手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平,崔嘉平莞尔:“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嘛,不要为将死之人浪费情绪。”
见他仍沉默不言,崔嘉平摆出一副邀功的姿态,透出些小女儿的娇憨:“我前几日去听戏,那花旦的垂泪姿态我见犹怜,于是我便跟着那戏班子的当家花旦学了怎么快速落泪,怎么样,我演得好不好?”
轻轻吻了吻崔嘉平的额头,严弘晋嘴角扬起纵容的笑意:“自是极好的。”
夜更深了,严弘晋二人已经睡下,热闹了一整天的清河坊也回归宁静,只是明月楼,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司空摘星倏地睁开眼,眼睛里没有半丝刚刚席上推杯换盏的酒意,他利落地翻身下床,一个闪身来到窗边,手指堵住破纸而来的烟管,另一只手掌微微一推,便将烟气全推到了外面那人的喉咙中。呛咳的声音传来,司空摘星翻窗而出,那人已然倒下。
背后又是破风声,司空摘星灵活一闪,避开那闪着寒光的剑,后退到沈明月窗前,见那窗户纸上的破洞和站着正待破窗而入的蒙面黑衣人,便明白事情不妙。几招将这黑衣人解决掉,刚刚那黑衣人又迎上来,司空摘星向身后一扯,另一个待要偷袭他的人的刀便不受控制地迎上了同伴。一行八人,三下五除二间便倒了四个,余下四人对视一眼,做了跑的手势。可司空摘星哪里会允许他们逃走,他脚尖一踢,地上的长刀便没入一人的后心,翻身一转后又是一踢,一枚石子精准打上另一人的穴道那人便直直从空中掉下来,发出沉闷的声响。余下二人轻功稍好,跑得倒是快一些,司空摘星赶忙追上。
二人且战且退,司空摘星且战且追,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郊外一棵树下,那儿本还站着一个黑衣人,脚边两个不知死活的人随意地躺着。见到同伴如此狼狈,那本站着的黑衣人立刻上前,就待对上司空摘星。
却不想同伴却低低道了句“打不过,撤”,于是那黑衣人本要前进的脚步生生止住,换成了后退,也待一起逃离。
可司空摘星可不是吃素的,他足尖一点,轻功发挥到了十成十,从落到最后的人的头顶一踩,便到了三人的前面,转头对他们漫不经心笑道:“还未问足下来自哪里,怎么就走了呢。”
三人对视一眼,知道跑已是不可能,便再次抽出长刀,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只可惜,面对着司空摘星,死鱼是他们,破网也是他们。看着躺在地上不住呻、吟的三人,司空摘星嗤笑道:“就这点功夫,还学别人搞什么偷袭暗杀吗?”
说完,司空摘星信步走上前去,将几人的蒙面揭下,刚待出声询问,就见那人原本还有些不满愤懑的眼睛蒙上一层灰白,嘴角也溢出鲜血。司空摘星一愣,赶忙将三人的下巴卸掉,只是为时已晚,藏于牙齿缝隙的毒药早已被咬破,三人瞬间毒发,顷刻便没了生息。
对于死士而言,这手段实在常见,可这几人身上似有若无的令人恶心的冷腻幽香一直散发着,扼住那人脖颈的手下喉结也只有微弱凸起,同寻常男子比起起来实在奇怪,司空摘星站起身子,又将脚踩在那人胯间,感受着脚下空落落的感觉,才笑道:“原来竟是东厂的人……”
司空摘星又蹲下,有些纳罕道:“什么时候东厂的人这么废物了?”
说着,司空摘星将几个黑衣人的衣服剥开,露出他们赤、裸的身体,果然发现了不对劲。他们的身上,竟然或多或少有着一点刀伤,且那创口,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刀留下的。司空摘星略一思忖,拎着三人的尸体,便回了郊外那棵树下。
树下不知死活的两人身份更加明显,许是他们从未想过会有来无回,因而半点遮掩身份的意思都没有,玄色衣服的暗纹昭示着他们明教教徒的身份,司空摘星更加奇怪,想不通为什么明教的人会跟东厂的人交手,跟奇怪为什么东厂的人要对沈明月下手。想着前不久无情给自己传信到了江南,又想着明月楼还留着几个黑衣人,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司空摘星先回了明月楼,把几人的痕迹清理干净,又各方拎了一个,提着便去找了无情。至于剩下的几个,就留给无情找人来收拾好了。
临安府衙,独属于无情的小院,无情盯着地上的东厂的尸体上的刀痕,缓缓开口:“这似乎,是屠龙刀的刀痕……”
“屠龙刀?”司空摘星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不怪他惊讶,上一代倚天剑屠龙刀的争夺引起了江湖的血雨腥风,而自打张无忌归隐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屠龙刀问世的消息了。何况算算年纪,张无忌估计也得七八十岁了,又怎会同东厂扯上干系,于是司空摘星继续问道:“张前辈不是归隐了吗?”
而冷血则从一旁的树上跳下来,冲无情点点头:“确实是屠龙刀的刀痕。”
冷血早年拜师,不晓得多少次领教过屠龙刀的刀法,又多少次被按着打得出不了头,这世间除了屠龙刀的主人,估计没人比他更了解屠龙刀刀锋的走势,划开人的肌肤带来的纹路了,只是那屠龙刀的主人……
无情摇摇头:“是萧乘风。”
一个暴怒的声音同长长鞭子一同向着萧乘风袭来。但他没有躲。
“啪”得一声, 那一鞭子已重重地抽在了萧乘风的身上。甩鞭的人毫不留情,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萧乘风大臂处的衣服瞬间破裂, 鞭痕深得几乎可以看到血肉下面的白骨,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 很快在地上蔓延成一小滩。
“怎么不躲。”甩鞭的男子轻飘飘地问道。
萧乘风闷哼一声, 咽下喉咙中泛起的腥甜。那一鞭子不仅仅是皮外伤那么简单, 甩鞭的男子还用上了内力,可萧乘风不仅没躲,也没有运起内力保护五脏六腑, 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透着灼热的痛意。
“你是我师兄。”萧乘风吸着气, 压下那痛意, 抬头同坐在高位的男子对视。
这男子正是萧乘风的师兄,萧瑟。
萧瑟生得高大健美,本该是阳光俊美的长相, 只是因为修炼的功法走得是凶狠阴毒的路子,让他整个人周身的气质也变得邪魅狷狂起来, 眼尾蔓延开妖冶的红,硬生生地消磨掉了那份豪迈,平白增添了些邪气。他穿着玄色的衣袍,斜倚在那白玉砌成的坐台上, 身下铺着油光水滑的猛兽毛皮,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小蛇,斜睨了萧乘风一眼,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 扬唇冷笑了一下:“师兄……”
小蛇通体碧绿,本在萧瑟的手腕上乖巧盘着, 嘶嘶地吐着信子,时不时拿头蹭蹭主人的手心,企图分得一丝宠爱,而萧瑟的话却像是发出什么信号一般,碧绿的小蛇瞬间便撒开他的手,自字面“咻”一下游走,下一瞬便绕到了萧乘风的脖颈上。
蛇本冷血,突如其来的凉意让萧乘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蛇动作慢悠悠的,仿佛情人的手,缓缓抚着萧乘风的脖颈,然后一圈一圈,绕住他。远远望去,仿佛是萧乘风带了个碧玉的颈环。
小蛇那样凉,哪怕刚刚在萧瑟的手中把玩,也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好在虽然小蛇围上了萧乘风的脖颈,却松松散散的,没有收紧,因而萧乘风依旧能自由地呼吸,只是那低低吐着信子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可萧乘风却习惯了这一切,仿佛他脖子上缠着的不是一条碧绿剧毒带着透骨凉意、随时可以收紧身体勒死他的蛇,而真的是一个碧玉颈环一样。于是萧乘风继续开口,重复了一句:“你是我师兄。”
“哈哈哈哈——”坐在高台上的萧瑟仰天长笑,下一刻,便轻功一展如鬼魅一般来到了萧乘风身边。
萧乘风脖颈上的小蛇倏地收紧,狠狠勒着他的脖子。萧乘风的脸瞬间便涨得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他依旧双手垂下,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放慢呼吸,调整吐纳。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谁,”萧瑟饶有兴趣地看着萧乘风痛苦的神色,嘴角的笑意越发邪肆,“我还以为你要为了沈明月叛出师门了呢。”
萧乘风垂下眼睫,感受着颈间的窒息,断断续续道:“你……永远是,我师兄……”
“是吗?”萧瑟嗤笑一声,鞭子被他挽在手里,敲着萧乘风的肩膀,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令人发颤的冷,如同萧乘风脖子上那条小蛇般粘腻地贴在他的耳边,“那为何不听令,你可千万别说是一直没找到沈明月在哪儿,也千万别说打不过沈明月,小时候拿这话哄沈明月也就算了,如今莫不是想来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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