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的魔镜哪……你告诉我,谁是全世界最牛比的公主……!”
“在这个世界上,魔镜只知道一位公主。”
这一年的七月,我仍很年轻,盛夏夜吹拂着微风,伴随着魔镜的低语,我不知道是出于醉酒还是其他什么缘由而头晕面红,十八岁的心脏与爬山虎一并簌响着、颤动着,震荡出前所未有的心率。
“因此,不论公主询问魔镜怎样的问题,答案始终只有一个……”
柔和却微哑的青年声音轻轻陈述着,黯淡又奇丽的鸢眼投来凝定的注视。
“是你。”
醉得失去了梳理发型的力气,随手扯了一下颈间的项链,天晓得我有没有摆正吊坠,大概率是失败了。
抬手搡他,却是徒劳,这个人简直像一堵墙杵在我面前,竖起食指一下下地轻戳他从领子露出来的一截被绷带缠着的锁骨,不满地咕哝道:“……你这家伙绝对是妖怪,人类哪儿能撩动你,哪怕是我这种完美的人类也不行……锁骨长这么有型作甚?比我的还清晰,真让人不爽……”
猝尔,手腕被人环扣住了。
我仰面瞧他,可朦胧的醉眼令我看不清他。
然而蓦地额头相抵,他前额的微烫温度,蔓延烧至我的眉心,他体温比往常热得多,我恍惚地记起他也喝了不少烈酒,大抵是带着两三分醉意,他并不像我以为的那般清醒。
“……不补个妆么。”
比平日更为轻缓柔腻的嗓音,恰似真正的魔镜在蛊惑人心,哄人吞咽令人成瘾的、犹如蜜糖的毒素。
“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裙子口袋里的口红早已不翼而飞。
出现在了另一人那儿。
他后撤了,但仅仅是一点点,将很微小的空间返还于我,好像不愿意让缩减为零的间距再度扩大。
一手抔起面庞,一手捻着口红,细致涂过唇部。
双双沉没了,浸入了长久的、异常的、但无人愿意敲碎的宁静。
沙沙啼鸣着的爬山虎墙壁宛如一只流淌着沙子的沙漏,某些柔嫩细软得惊奇的、正在猛烈发芽的东西,也在彼此之间流淌着。
捧着脸的右手久久未动,倏地动了,大拇指从酒窝抚至嘴角。
最终,指腹轻轻按住了才抹了口红的浅粉双唇,微微粗糙的指腹,陷进柔润的唇瓣。
雨帘从夜空断线,凉丝丝的水汽携着落雨的脆响卷来,蕴热的空气与高涨的情绪一并降温了几度。
酒精被骤降的夜雨稀释了少许, 从恍惚的凝固中回过神, 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拽着人就在窄长而昏暗的街道奔跑了起来。
仍是醉醺醺的、不清醒的, 陷在某种前所未有的躁动里。
想要变化, 想要动迁, 想要带着他,到什么地方去。
却又不确定……自己希望与对方, 抵达怎样的新地点,构建怎样的新关系。
今夜横滨, 夜雨湍急。
清润的雨水将我淋透, 未曾转头看身侧之人,却感觉到两个人的两只手,不知从何时起就十指相扣了。起初是我拖拽他,现在却是并肩齐驱了。
延绵的两翼墙垣上的爬山虎, 在瀑布般的水流中扑扇着绿翅膀,这是一条唯独只有彼此的长街。
一盏盏亮白如雪的路灯照耀出骤雨丝丝缕缕的身形。柏油道路化作一条浅浅的溪流,漂浮着此起彼伏的涟漪。
半醒半醉的、摇摇晃晃的, 我奔跑着,一手提着长长的白裙,一手握着修长又宽展的大手, 跑过街角时不留神一脚迈入深深的水洼, 踉跄着失了平衡, 肩头撞上他的肩头,随即听到他取笑我, 属于青年的轻快笑音弥散于雨水的歌声里。
夜雨里,浮出一道红。
一座旧时遗留至今的电话亭。
朱红的电话亭,带链条的怀表,纸质的报刊,手工的油画,两个人坐在月华星光下的促膝长谈,在双向理解之中徐徐生长的情愫……这些老派的事物总是具备一种别致的真挚而沉郁的美。
实际上我是一个老派的人,因此喜欢与他的这一次冒雨夜奔。
也因此喜欢横滨这座饱含故事的城市,喜欢他这样的,犹如千层蛋糕的、具备复杂层次的灵魂,简直是喜欢得不得了。一头扎进电话亭的时候,这个想法像电流般淌过我的脑海。
骤雨被隔绝在红亭之外,电话亭交叠地响着两道呼吸,急促的,紊乱的。
本不该如此的,一个侦探,一个术师,怎会因为奔走了这么点路程,就乱了心率。
背倚着玻璃墙,我低着头以手背抹去满面的雨水,从头到脚都浇湿了,脸颊到耳根却滚烫,喘出的气息是酒味。
糟透了。真喝多了。
倏地,下巴被一只手抬起,我怔怔仰面朝前看,眼帘中闯进了一张亦是淋了雨的水涔涔的面容。
纤长而丛密的乌黑睫毛沾满了晶莹的水珠,深沉浓重得骇人的鸢色眼瞳,微微闪动着濡湿的光泽,宛如蕴含魔力的幽暗镜子。这魔镜危险极了,能将人锁在密境。
正在渗水的衣物是微冰的,被包裹的躯壳却是发烫的,眼前之人浑身又凉又燥的温度,被抵在墙上的我清楚地察觉到了。
在电话亭里听雨,好像在水下听雨。
鼻息交织,目光融合。
心跳在加剧,头脑在眩晕。
面颊越发烫了。一切似乎都着火了。
小声地、晕沉沉地,呼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得到的回应是,被呼唤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唇瓣就再度体会了拇指的热度、纹路、与力道。
从腰侧传来被五指箍住的感受。
“……霁。”
沙子般的嗓音轻缓地询问。鼻尖互抵,腹部相贴。
“请问,现在能继续做……被雨所打断的事了吗?”
箭在弦上必将发射的时刻,这个人竟然没忘了征求许可。
——出于对另一人的尊重,也出于想将自身作为饵料去引逗另一人的恶趣味。
即使不如平日理智,也仍是理智到了骇人的地步,而且依旧坏心眼。
晕晕乎乎但怒上心头的我脚踩了一下他的鞋尖,意思是禁止废话。
“用力也太轻了……”若笑非笑的、沙沙的低语,“你这样……会显得我的力度很过分。”
这是自己最后听清的两句话。
之后就不知道被带往什么地方去了。
其实仍身在仲夏的夜雨中的红电话亭,却感觉陷入了一片名为他的沼泽,软绵绵的,黏腻的,磨人的。
这个吻简直是要将人缠住溺死在沼泽里。
仲夏夜的雨将全世界隔绝开来,这儿只有彼此。绕着白色绷带的手掌心捧住后脑勺,长而骨感的五指扣入湿漉漉的漆黑长发。呼吸被剥离,心跳在擂鼓,感官在酥麻。
愈发深陷,难以站稳,白裙子的细肩带从轻颤着的光裸肩头滑下来,不得不将整个自己投入一个又湿又热的坚实胸膛。窄小的红亭,被分隔成格子状的玻璃,绽开白蒸汽。
除了酒精,还尝到了糖果的甘甜,是草莓味,来源于他。
是提前偷偷嚼碎了一颗糖,所以唇齿间残留着甜味。
这个人通晓一切。
知道我喜欢甜食。
知道包裹着味道的经历,能被人长久地、清晰地记住,纵使是我这样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的人,也将铭记这个雨水味加上草莓味的拥吻。
【老天奶啊!这两个人……!!!我不知道该说啥了!我死了啊啊啊啊啊——】
【他刚才叫她“霁”,不是“小霁”……这个轻浮鬼,居然是在关键时刻会认真又珍重地呼唤心上人的名字的类型……】
【轻飘的,粘腻的,缠绵悱恻的……感觉是大人式的少女漫……这是什么绝世好粮,我狂吃……!】
【友友们,我先退出直播间了,我去冷静一下(捂脸尖叫跑开)(一名纯爱党昏厥了)】
【夏夜,大雨,电话亭,Kiss……这太纯爱了!我受不了啦!】
【这是比999k纯金还纯的纯爱!!!】
【你俩让朕龙颜大悦!朕决定要册封你俩为“纯爱战神”!】
【民政局为啥晚上不开门?!我真想把这两人锁死了!押过去!】
夜,雨停了。
被送回了家。从出租车下来,酒劲又涌上来,被人搀扶着,踉跄着往家门口走。
待到恢复了一些意识,我发现自己侧躺在卧室的地毯上。
头好痛。
嘴好麻。
感觉……
自己仿佛做了一个糟糕但香艳的梦,在梦里被女鬼吸干了阳气。
“古人诚不欺我……”我翻了个面儿,仰躺着看吊灯,气息虚弱地咕哝着,“酒与美人,当真是害人不浅……”
冷不丁,昏黑的卧室里,响起另一个声线——
“我赞同小霁的话。我感觉自己正是被这两样东西给害了。”
瞳孔地震望向声源。
卧房的独立卫浴的门开着,太宰治正斜倚着门。
“小霁,晚上好哇。”他笑着挥手打招呼,“诶,不对,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凌晨好哇。”
“……”
“你并没有喝断片到失忆吧,怎么一副不记得我的样子。”
“……”
深呼吸了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紧接着我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从兜里掏出一张储蓄卡。
“这里面有一笔钱。麻烦你收下。”
“还有就是……我想请问,你等下离开的时候,可不可以从窗户翻出去?我的卧室在二楼,这个高度对你而言,不难吧?……我不希望你走廊道和楼梯,可能会吵醒敦和镜花,被他和她看见你我,会引发误会。”
太宰治:“……”
“明早我就去银行,把这张卡的密码改成你的生日,里头的钱都属于你。”我看着他那柔淡却显得阴晴交织的面孔,又追加道,“那个……我也可以再往卡里多打一些钱……你说个数。”
太宰治:“……”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喂?!一副笑面虎黑手党头目在计划着阴谋要复仇的模样!”
“呃……刚才发生的事情,纯粹是酒精作祟,酿成了一起悲剧的意外……!”
“虽说你是第一次,但我也是第一次,你不吃亏的好嘛?!吃亏的一方,是我才对吧!”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恼火地低声道,“被咬得又肿又破的人是我诶,可我还赔偿你金钱!我多善良多伟大啊!”
“把卡收起来,我不是牛郎。”他幽幽道,“……你怎么敢确定……我是第一次?”
“明显是新手嘛……有些激进,不够松弛。”我盘腿坐着看他,对他竖起大拇指,“不过客观而言,你是天赋点非常高的选手,技术好极了。”
“那你陪我多加练习。”
“……???!”
我用杨幂老师同款的、“你没事吧?”的表情注视着他。
“不是,烙铁你发什么癫……这可不兴啊!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怎么能用嘴互殴呢!”
“……”
“呃……你如果暗恋我,你现在就对我告白,大声跟我讲出:'霁!我是真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
“……”
“你看我说得全对!你并不喜欢我!”我像关晓彤老师一样用两条胳膊比出X,“唇友谊,是不可取的!”
对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身心俱疲的我像咸鱼一样倒在了地毯上。
“阿治,你回家吧。”
“对不起,我真不该搞那么多牛栏山二锅头让咱俩喝……接下来两个月我会尽量少出现在你眼前,这样做对咱俩都好……就让咱俩忘却这一场意外,忘却尴尬的糗事……”
【哈哈哈哈哈她竟然事后给他钱!这简直是霸总与牛郎的One Night Stand!】
【你小子快说啊!为什么不开诚布公啊!(疯狂蠕动)(尖锐爆鸣)】
【……敢亲嘴,但不敢告白……甜滋滋你个阴湿女鬼……我服了】
【他是不希望被拒绝吧hhh】
【感觉咱们的闺女是半开窍状态……喜欢他,却还没有喜欢他到,想跟他谈恋爱……】
【三集之内,看不到这两人谈,我就上吊。】
【我也!俩人再不谈!我就要闹啦!】
像牛郎又像怨灵的人离开了,并且(诡异地、不咸不淡又不情不愿地)遵循了我的意见(我对他叽叽歪歪强烈要求了八遍),是从二楼窗户翻下去,跳到庭院里,再从大门走出去。
对方才走没多久,雨又开始下了。
感觉被“女鬼”の阴气渗透的我迈着虚浮的步子去浴室洗澡。
照镜子,沉默了。
………………
……搞什么!脖子上为什么被种了草莓???!
再定睛一看,肩头也有一枚浅红色的印记……真不该穿露肩的吊带连衣裙……
非常想一通电话打过去恶狠狠地质问对方,却克制住了。
扒拉了一下回忆,依稀记起似乎是自己先啃了对方的脖子……不过由于自己是菜鸟,种植莓子失败了,然后对方展现了真正的技术……
算了……爽都爽过了,不计较了……
然而,手机却接收到特别关心的置顶联系人发来的新消息。
看手机,又沉默了。
[方才忘了说一件事。]
[耳垂被你咬伤了。]
[你说,我该怎么跟大家解释呢。]
“悟子,我问你一个问题。”
一夜大雨过后,今儿是惊奇的晴朗, 阳光白得炫目, 年深岁久的教室被照射得窗明几净,蝉在闪耀着灿亮日晕的树梢鸣叫。
第一节课刚结束, 课间休息, 我倚桌而坐, 朝站起来伸懒腰的同期提问。
五条悟拉伸着身躯,像一大只缅因猫, 他推了一下墨镜看向我:“?什么?”
我的提问也引来了正在整理课堂笔记的夏油杰,和趴在桌上打盹的家入硝子的注意力, 他和她都看向我。
“假如说……”我认真问五条悟, “如果你醉酒失态,亲了你的好朋友……你会是什么感受?接下来会怎么办?”
五条悟:“……???!”
他看看我,又看看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露出了像抽象绿色青蛙看电脑后龇牙咧嘴的嫌恶表情。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表情也变得一言难尽。
很明显, 每个人都不能接受,自己Kiss另外三个人里的任何一个人。
“emmm……”五条悟说,“如果kiss的对象是你, 我认为你会揍我,我会挨揍不还手。如果kiss的对象是硝子,我认为她会骂我, 我会挨骂不还口。是杰的话……我会海扁他, 让他变成一杯棒打鲜橙, 因为实在是太膈应人了。”
夏油杰:“……?”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道:“呵呵。你以为我不会打回去?我会让你变成一杯蓝莓摇摇奶昔。”
“关于感受什么的……自己喝多了不小心亲了好朋友,事后除了恶心, 不可能有其他的感受了吧?”五条悟撇着嘴对我说。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塑料友情】
【为什么突然cue棒打鲜橙和蓝莓摇摇奶昔啊哈哈哈】
【看来在妹姐的统治下,充满魔力の蜜雪冰城の文化已经刻进了东京高专学子们的DNA……】
“算了……”我像Madao抽烟一样,抽着一根棒棒糖,“我就不该问悟……你一个小孩子,你懂什么……”
五条悟:“?你少看不起人!我才不是小孩子!”
家入硝子:“五条,快看,窗外的树上有一只独角仙。”
“纳尼?!有独角仙?!”
五条悟大喜过望,瞬移到教室外的大树上,上蹿下跳,八方寻觅。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我骗你的。”
家入硝子看他像看一只傻狍子。
“听到有独角仙,就兴奋成这种样子,你和幼稚园小崽子有什么区别。”
站在教室窗边、在用双眼寻找独角仙的夏油杰:“……”
“你和五条是半斤八两。”家入硝子盯着夏油杰说,“自从霁加入高专后,你就变得越来越傻,越来越癫了。”
“dk什么的,真是太没意思了。”家入硝子转头看我,“我觉得还是历经世事、却没有落俗的、有清凉透彻感的成熟男人最有魅力了。小霁觉得呢?”
她的这句话使得某一个人的形象出现在我脑海,我对硝子点头:“确实啊。”
相似小说推荐
-
六零军婚,我靠玄学混得风生水起(是空有呀) [穿越重生] 《六零军婚,我靠玄学混得风生水起》作者:是空有呀【完结+番外】番茄小说2024.2.06完结年代 现代言...
-
网红在大杂院(牛奶花卷) [穿越重生] 《网红在大杂院》作者:牛奶花卷【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7-24完结 总书评数:1241 当前被收藏数: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