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激烈的想法啊。国木田君听到了,会羞愤到崩溃吧。”
在太宰治饶有兴趣的注视中,我面无表情地喝着热可可。
“阿治,这儿只有你和我,就没必要演戏了吧。互演确实有趣,可如果一个旁观者也没有,就变得无趣了。”
“你不需要我或是任何人对你上心。即使我对你上心,你也不会对我上心。你在自己周围设立了隔绝一切的真空地带。”
“倘若谁想接触你,会感觉好像徒手捕捞一条最滑溜溜的鱼。一切皆为徒劳,鱼会逃走,游回暗处。鱼先生,孤寂对你而言是甜蜜的毒物,你希望全世界都不要烦扰你。”
“虽然我很中意你,也非常乐意跟你一起玩,但让我犹如海绵宝宝对待派大星那样,热情而有爱地对待你,然后很快被你所厌烦,被你当作打发时间的劣等玩具,那我可就不开心了。 ”
“小霁也太直接了,果然是直球系呢。”太宰治扬起笑,轻声低语道,“隐秘的恶劣的心理被这样讲出来,就算是我也感觉心慌呢。”
“我不是直球系,是更强烈更激进的狼牙棒系。请问我对于你的揭穿,哪里不对吗?”
“那倒是没有。是全对。”
这个人是那种最恶劣的猫。我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没人理他,就喵喵叫个没完。
谁接近他,就一溜烟跑没影。
你对猫太好,猫就觉得你索然无味,还会操控并耍弄你。
不过……自己仍是十分愿意与这只坏猫一起玩,因为他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既然小霁对我这般直言不讳,”他转眸看我,“那么我向你单刀直入地提一个问题也可以吧。”
“你随便发问,我敞开回答。”我回看他,语调平淡地如实说,“我这人的性格是百分百直爽的,从不介意将自己的内心想法与精神状况展示给所有人。”
咖啡厅的这一座装饰性的石质廊柱之下,只有我和他,其他人在数米外。
软而蓬松的黑色浏海微微压住青年的眉目,那似笑非笑的鸢色眼瞳愈发莫测,犹如深秋凋敝的褐色枯叶,静谧的,死寂的,引发哲思的。
彼此难以看穿彼此,却持续双向观察。
这是一场恶质的异类,碰见更恶质的异类,进行相互研究的有趣游戏。
对方静静地端详着我,那两丛纤长的睫毛像慢镜头所捕捉到的蝴蝶振翅一般,缓缓地颤了一下。
“小霁实际上不在乎这世界的任何人和物吧。 ”
“为何你却做了如此之多的事情呢。”
“甚至比我更多。”
其他人在喧闹之中, 而我与这个人却陷入了静默之中。
青年所提出的简单却难解的问题令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很棒的笑容。这好像是我所看见的小霁笑得最自然的一次呢。”
“是吗?果然被发现了。我的确不太擅长做表情。”
不知不觉间,傍晚已静悄悄降落,透过咖啡厅的玻璃门, 我望见夕阳犹如绚彩的浓雾盈满了天与地之间, 被落日所包裹的横滨仿若一枚精巧的琥珀。
这是一座在虚构却真实的时空里,尤为充满魅力的城市。
天色已暗, 街灯尚未亮起, 我注目着外面在余晖里车灯闪烁的黯淡街道, 这种半明半暗的、城市微微合上眼帘收敛喧杂的时刻,正如热可可一样柔和细腻。
“原因是非常简单的。”我说。
“是什么呢。”他再次问。
“你听说过, 以和谐为中心的价值观吗?”
青年仍在注视着我,只是他看起来似乎有一点儿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我妈妈告诉我, 做人要做好人。虽说我天生脑子就有问题, 但在妈妈和社会的正向价值观的引导之下,我像掌握了一种知识一样,懂得了哪种活法较为正确,我也决定最终成为一个好人。”
“更何况, 行善与作恶对我而言,别无二致,皆是无趣, 那么我也不必执着于作恶。”
“倘若把善举和恶举比作是草莓和蓝莓,我不偏爱任何一种水果。”
“一旦我吃蓝莓,就要与世界为敌, 我何必吃蓝莓呢。可当我吃草莓, 世界不会阻拦我, 甚至会赞颂我,我还能收获许多趣味。”
“我不想失去世界这个大游乐场, 只想自由自在地到处享乐。”
“阿治。”我抬手拍了拍青年的肩头,面瘫脸带着稀见的认真,而他微微凝固,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说,“我真心劝你遵纪守法、当个好人。外面的世界如此好玩,反派却只能被关在笼子里唱铁窗泪,那滋味可不好受。”
“……”
片刻的安静之后,他“扑哧”笑了出声。
居然停不下来了,好几分钟流逝,柔和的笑音如一群白鸽般轻盈地乱飞,他整个人几乎站不稳,不得不脊背贴着石柱。
“笑够了没。”
我扬起左手比出枪的手势,食指尖停在空气中,隔了十厘米,瞄准他的额头。
“你再笑我就Biu了你。”
“首先,因为妈妈和社会告诉你不能变坏,其次,因为做坏事的下场是唱铁窗泪,最后再加上,什么都不做的平庸生活是百般无聊的,于是你做好事以获取乐子……”
太宰治屈指拭去眼尾的生理性泪水,他那一双被浸得湿漉漉的、显得有些晶亮的鸢眼,眸光罕见地带着几分真诚。
“抱歉。因为小霁是超常规的,可答案却是过于正常的,简直到了老实淳朴的地步,让人感觉极其意外,很难不想笑……”
“鸡哔你。”满面冷酷的我对他一抖左手的“枪”,“你现在挂掉了。复活甲生效之前,你被禁言14秒。”
“可你的枪里并没有子弹。”
青年浅浅笑着稍微低头凑近了些,眉心抵上“枪口”,是我的食指尖。我眨了眨眼,他也对我眨了眨弯弯的眼睛。
“请‘大坏蛋’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吧,看在我这个‘受害人’如此配合的份上。”
“如果某一天,小霁对整个世界都彻彻底底地厌倦了,会怎么做呢。”
“毁灭世界之后再自杀。对我而言,没有其他选项。”
“这完全是大反派的发言呢。”
“才不是嘞。在我烦透这个世界之前,我会一直当个好人。”
忽而被系统告知,自己在等待的人即将到来,我对太宰治使了一个眼色,他愉快地扬了扬眉头以表赞同。
双方无需沟通,直接变换阵形。
他站在咖啡厅入口处吸引目标人的注意力,而我施展翩若惊鸿身轻如燕的身法,一瞬间就扒拉到了他头顶的天花板上。
宛如JK版的蜘蛛侠,我整个人脊背对地板地黏在顶棚,漆黑的长发像藤蔓似的垂下来。
眼神呆滞、马甲穿反的金发青年推开店门走入室内。
“……太宰,你在门口等我作甚?”国木田独步质问着搭档,他如临大敌地环视四周,却没看见那个统治着他的噩梦的“根源女王”,“……四月一日小姐呢?”
“这是她为你准备的热可可。”
太宰治微笑着将热饮递给国木田独步,压力激增的国木田独步也确实感到自己需要糖分,他端杯喝了一口,眼神警惕巡视着。
“……人去哪儿了?”他说着,五指捻住一缕从天花板垂落、扫过他肩头的须藤,“等等……这个是绿萝吗?”
意识到不对劲的国木田独步,僵硬地一寸一寸仰头向上看。
“小霁在你的上方噢。”
“国木田大哥哥!我想死你啦!”
“啊啊啊——!别过来啊啊啊——!”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我像一只蟑螂似的从天而降扑向金发青年。
国木田独步,再一次,卒。
【哈哈哈哈哈国木田大哥哥怎么又口吐白沫晕倒在地了!】
【这可是天神妹妹の爱!蟑螂女王の爱!他怎么能不接受?!】
【霁叫他“哥哥”诶!叫得还超级甜!这滔天的福气他就老实接着吧!】
【好屑屑的entp二人组,好可怜的istj哈哈哈哈哈】
【滑溜溜の小黑鱼终于有同频的损友啦!看得我好感动呜呜呜】
【谁懂,两个坏蛋超有默契的……萌萌的,很安心……】
【妹姐冲呀!入侵咒术界/异能界!给受害人们带来更多的震撼!】
半个月后。
家,玄关口。
“敦,镜花,新来的住家阿姨会照顾你们,你们只需要负责好好上学。阿姨会准备一日三餐,你们记得带午饭便当去学校吃,少吃零食,太不健康。”
“虽说你俩上周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侦探社的社员,可姐姐我希望你俩明白,人不能不上大学,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我是不指望敦敦子考东大了,除非咱家祖坟那边冒青烟到燃烧起熊熊大火。不过呢,我认为镜花是潜力股,如果镜花将来收到东大的录取通知书,姐姐我会感动到把这件事刻在我的墓碑上。”
我面无表情但语重心长地说着,为第一天上学的两个孩子抚平校服上的衣褶。
“家教老师一周上门五次,直到你们的基础知识量追赶上同龄人。具体该如何平衡好上学、补课、与兼职这三件事,我不插手了,由你们自行决定。”
“住家阿姨、学校班导、家庭老师,三人会时常联系我。即使我去高中住校,你俩也别以为姐姐不在家,就可以变成捣蛋鬼,都给我乖乖的。”
“我周中会经常去侦探社兼职,你们到时候会在那里见到我。不过我周末也会回家就是了。”
“姐姐你自己为什么不考东大……(=_=)”
一身崭新的高中生制服的中岛敦看起来少年气十足,配上一双特别亮的琉璃眼,颇有几分小姿色,我已经预料到他去新班级之后,会成为一些少女的Crush。
但我毫不留情地掐他的耳朵。
被我制裁的中岛敦嗷嗷叫着,穿着国中生水手服的泉镜花像一尊漂亮的洋娃娃,她安安静静地侧目看他表演颜艺。
“姐姐我肩负着让众人幸福的伟大使命,哪儿有时间和精力去考东京大学?而且你怎么敢说我考不上?”我说,“好啦!我们都该出门了,不然就迟到啦!”
两个孩子被我安排进了离家很近的优良学校念书,一人在高中部,一人在国中部。
而我自己,在今天去新学校报道。
东京高专的一年级仅有三名学生。
而三人都最喜欢周四的下午,因为一整个午后都是实践课。如若没有任务,即可自由活动。
只不过,在这个阳光明丽而山林青翠的、初夏时节的美好时节,夏油杰却有些心绪滞重,某种不详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滚滚阴云般压着他。
大概是因为……近期他无意间三次撞见班主任夜蛾老师与其他老师谈话,字眼是“插班生”“学籍”“宿舍”之类的……
与此同时,他也观察到,夜蛾正道在忙着处理一些事。
夏油杰非常想向夜蛾老师发问,可无端地,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逃避的心理。
不如装作无事发生,装作自己毫无察觉,这样他还能勉强睡几天好觉……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或许即使有转学生,也是其他人,而非那个人。
然而,他这好似鸵鸟将头颅埋入土地的自我安抚的举止,在今日被夜蛾正道所击碎。
这个没有任务、自由活动的午后,一年级生的负责人将三个学生都召集到教室,夏油杰的心情沉重得犹如上坟。
对一切都无知无觉的五条悟,迟钝得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傻子,他手心托腮,歪斜坐着,嘴巴里还叼着棒棒糖,对班主任发问:
“老师,你喊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嘛?”
满脸写着“我想回宿舍睡午觉”的家入硝子,拿笔戳五条悟,“大少爷,有没有咖啡味的棒棒糖?给我一个。我快困死了。”
如果在平时,夏油杰会笑着发言:“咖啡味的糖不含咖啡因哦。”而家入硝子会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想吃。”
可他现在无力讲话,表面看似平静如往常,实则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豪气冲天的大少爷从校服口袋抓出一把糖,让家入硝子自选,她挑剔地扒拉着。
“今天下午,一个插班生将加入我们班。”夜蛾正道说,“对方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在一所私立高中读二年级,在上周修满了学分并通过了毕业考试,已经获得了高中毕业证。”
“她想成为专业咒术师,因此她申请入读咒术高专,再修一个学历。”
“尽管她是自由辅助监督兼自由术师,可她此前从未系统地接受过咒术相关的教育,所以她将从高一读起。她今年十七岁,但与十六岁的你们是同期。”
太好了。
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死透了。
夏油杰的脸庞戴上了痛苦面具,他抬手扶额掩饰自己的崩溃。
家入硝子拆棒棒糖塑料包装的双手顿住了,她无精打采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
黑墨镜从鼻梁滑落,五条悟微微瞪圆了蓝眼睛,“这个人怎么听起来,好像是我知道的一个人……不可能吧……夜蛾老师,请问对方的名字是……”
就在此时——
教室闭合的前门被猛然推开!一道身影像龙卷风似的,极速旋转着飞入屋内!
彪形大汉的夜蛾正道甚至被强风吹飞撞上了窗户!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四月一日!!!全面启动!!!”
那一道旋风终于停下了。
家入硝子和五条悟都被这一股可怖的妖风吹干了眼睛,懵懵地眨着干涩的双眸。夏油杰因为眼睛小而幸免遇难。
只见一个人,穿着图案花哨杂乱到灼伤视网膜的动漫痛衫,前襟处印着“二次元のQueen”的硕大字体。
而且,她还蓄着经典的M形状刘海。
“哦哈哟!小淘气の学弟们!”①
“哎哆!小学妹!你可不要吃醋呀!我也会呼唤你的!哦哈哟!唯一の萌王の小学妹!”
三根手指收拢,食指与中指并排,狠戳太阳穴,四月一日霁以那种令人一看就想当场去世的潇洒姿态,猛地摆头,一甩额头前的M刘海。
“你们再也不用要强了!因为最强大の卡哇伊の二次元のQueen,震撼降临了!”
教室前端的人改变了姿势。
她背倚黑板,双脚落在前, 身躯与黑板与地面构成一个直角三角形。
同时, 她单手揣兜,单手握着一本《剑人失格》。
少女散发着空虚寂寞冷的气息(实际上只是装比中二气息), 她垂下眼帘看着书页(然而明显没有在读书)(剑人失格是什么鬼?快点向三次元的太宰治的书粉们道歉啊喂!)(全世界没人比你更会贩剑, 我想请问你怎么就剑人失格了呢?)。
每一次翻动书页, 她的嘴就向上吹气,将M刘海吹飞一次(让人真想冲过去把那三缕毛给她薅了)(还有她头顶的那一根又长又黑的大呆毛)(话说这颗脑袋上的配件也太多了吧……)。
——括号里, 是夏油杰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语。
那是一件成分过于复杂的痛衫, 炫彩刺目, 令人眼花,简直是精神污染的程度。夏油杰只扫了一眼,就观察到至少10个ip的图案。
“你!你!”
一向嘴皮子溜得很的大少爷结结巴巴地大喊大叫着:
“你怎么会来高专?!!!”
“呀嘞呀嘞,见到学姐, 小娇羞の小学弟都欣喜若狂到不敢相信自己の卡姿兰大眼睛了呢。”
“从今往后,学姐我会好好疼爱你哒(Wink)~五条君只需要闭眼享受,然后把一切都交给学姐我(勾起嘴角)~”
“夏油君真乖, 已经将双眼合上了呢(双手比心)~”
夏油杰:“………”
……关他什么事?他没有发声。他甚至没敢与她对视。而且他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好吗……
五条悟:“………”
该死的,头好痛,再次被她的独家“幻术”所攻击了……自己现在辍学, 回京都当家主, 也不是不行……
“四月一日选手, 惊艳登场,赢得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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